第六十六章

　　赵公明的名声在二十年前，比起何师我来也毫不逊色。
　　侠肝义胆，雷厉风行。尤其嫉恶如仇，不知斩杀了多少的贼寇邪人。
　　其果决坚毅，敢行常人所不敢行，敢担常人所不敢担。
　　黑白两道，绿林朝野都有着不小的威望。
　　当年苏州贪污一案，震惊朝野。
　　连续三任知州被刺杀而死。
　　一位陈大人挺身而出，接下此案。
　　赵公明听说此事，日夜兼程，半月不眠不休，赶到苏州，保全了这位陈大人的性命。
　　两个多月内，一百多次的刺杀。有时甚至一日十数次。
　　赵公明斩杀刺客二百余。
　　陈大人自入苏州，毫发无损。
　　数十万两黄金面前，不改初衷。
　　正因此事，此人名声极佳。人人皆称其侠义。
　　六大派的弟子都有着其独特的风华。仿佛是一种传承已久，难以磨灭的风骨。
　　江湖上都说，峨眉剑派的弟子都是一柄柄活着的剑。
　　锋利刺人，却宁折不弯，胸怀坦荡。
　　何师我代表着内敛的锋芒，而赵公明就是出鞘时的锋芒。
　　二十年打磨，他依旧如往昔一般，锋芒毕露，刚毅果断。
　　第二天一早，赵公明便与蒋善一同前往寒梅山庄。
　　“前辈，去寒梅山庄干嘛？”
　　“送剑。拖了十多年的东西，总是要还的。”
　　蒋善沉默着。
　　寒星剑即便说是神兵利器也不为过。
　　金精之坚固，普通罡气也难以损伤分毫。
　　寒陨之锋利，刀剑罡气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样一柄剑，放到一个剑客手中，便意味着一个绝世高手。
　　而且像这样的神兵利器，若是交给一个罡气境高手，更是威力无穷，当真是称得上是无坚不摧了。
　　蒋善摸了摸脸上的刀疤，神色变换良久。
　　最终，不过是一声长叹。
　　“怎么？不舍？”赵公明的声音随着风传到蒋善的耳中。
　　蒋善沉默，而后点了点头。
　　“说来也怪，王阳明的徒弟竟然会在江湖行走！”
　　“家师龙场一悟，成就宗师之境。江湖虽大，也是难得的。”
　　“当初你师傅对我们这些江湖人看法可不小。
　　认为江湖在破坏朝廷的威信。是助长不法之风。”
　　“其位其政，理所当然。”
　　“你师傅若是不学那些腐儒的东西，他一定比我更适合这个江湖，也更适合当个江湖人。”
　　蒋善低着头，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师傅不是腐儒。”
　　“嗯。”
　　“他真的不是！”
　　“我也真的知道。”
　　“我师傅说过，读书人心中须有尺剑，尺为法度，剑为胆气。
　　有尺无剑是腐儒，有剑无尺是莽夫。
　　唯有有尺有剑才是儒。
　　剑平不尽天下不平，但尺却可以。
　　尺管不尽世间恩仇，但剑可以。”
　　蒋善这话说完，赵公明不由沉默了片刻。
　　他仔细思量了片刻，不由大笑道“有趣，果然是王阳明这老东西的脾气。”
　　夕阳西下，两匹瘦马就这样一路北去。
　　………………
　　洛阳城中，丐子庙中。
　　数以千计的乞丐如今就在这里。
　　虽然有着几千人，但此时场中肃静，只能听闻呼吸的声音。
　　赵陵缓缓走上高台。
　　他身披孝服，面色悲伤。
　　“今日，是老帮主入庙的日子。众位都是我丐帮的兄弟，也知道规矩。
　　一切事务压后三日。
　　赵陵在此拜谢诸位。”
　　这一拜所有人都要受着。
　　赵陵站起身子，请出了老帮主的棺椁。
　　这一晚，众人行丐帮的古老祭礼。直到太阳将出，才正式将尸体火化。而后请进了丐子庙。
　　“生生死死平常事，一生功过后人知。”宋长老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也就意味着帮主的葬礼就此了结了。
　　沈长老跟在赵陵的身后缓缓走下台。
　　等到了晚上，就是推选帮主的时候了。
　　到了晚上十二位长老将会推举帮主，赵陵虽然手持帮主信物，也未必能坐上这位子。
　　如果半数长老否决，赵陵就只能暂代帮主。五年之后再行决议。
　　否决新帮主，对长老来说，意味着很大的利益。
　　如果新帮主能力不能服众，是绝无法得到长老支持的。
　　毕寒当年是老帮主的唯一弟子，而且自幼便开始处理丐帮事务，历经多年之后，其无论是武功和威望都当之无愧。
　　而赵陵不同，他的出身有问题。
　　他入丐帮时日尚短，并没有树立自己的威信。而且一直以帮主心腹的形象示人，许多帮众都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
　　“今晚的事你不用担心，老帮主既然将这个位子给了你，长老们不会特意去拆台的。
　　只是些许怨气是在所难免。今晚若是有哪些长老说了什么碍口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宋长老叮嘱道。
　　“在下晓得了。”
　　赵陵看着宋长老离开，转身看着沈长老，说道“沈长老可有嘱咐之处。”
　　“帮主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沈长老盯着赵陵仔细看了一会，仿佛要把他紧紧记在心里。
　　“不要犯错。”沈长老转身离开时说道。
　　赵陵看着沈长老离开，神色若有所思。
　　沈长老的眼光锐利，他的刑堂比起官衙门的大堂来说，要更干净。
　　但凡丐帮内部犯过差错的人，没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只不过是他办不办，或者说有没有必要办的考虑而已。
　　想来沈长老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赵陵暗自思量。
　　将夜之时，他披上斗篷，向南街走去。
　　“你失约了！”一个男子冷声道。
　　这是他的接头人，与六扇门的接头人。
　　“时局所迫，为免暴露暂时蛰伏。”
　　“形式如何？”
　　“大好。”
　　男子神色不由一喜，道“可需要六扇门帮助？”
　　赵陵沉默片刻，而后说道“倒确实需要一些。”
　　“什么？”
　　“一些人头。”
　　“谁的？”
　　“你的，也是你们的。”
　　男子神色一变，而后猛然一拍桌子。
　　他的袖口陡然传出一道机括声，三道铁钉猛然自其袖中打出。
　　三道铁钉颜色泛着红黄色，还隐隐有股腥气弥漫。
　　这铁钉都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赵陵拔身而起，与铁钉擦身而过。
　　男子趁此，一头装破窗户就要逃走。
　　他要将消息尽快传回六扇门。
　　赵陵反水，绝非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