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七殇身世

　　赫连轩铭和封七殇在善缘庵和莫潇潇相聚了一个上午。
　　三人谈心赏花，游玩山水，又陪着一帮庵中孤儿嬉闹玩耍，流连忘返，到了日上中天，这才依依不舍同莫潇潇和众孩子道别，下山而去。
　　两人相约各自回家吃过午饭在妙春堂门口见面，一起去林阳修耀堂参加下午的考试。
　　封七殇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会赶回家中吃饭，赫连轩茗自然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和其中缘由，因此两人虽然情谊深重，但多少年来也很少在一起吃饭用膳。
　　所以两人便在五步亭便分了手。
　　封七殇一路回家，待走到家门口不远处，就看到几个林阳村的村民堵在自己家门口，七嘴八舌。
　　“我说封家嫂子，你那儿子本就是个煞星转世，你看自从他生下来，这十多年来我们村子就不似以前太平了……”
　　“就是说，你看前几年村里连续几年闹鼠灾，去年村子里又进了几次魔种，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我看，八成跟你家那小子有关……”
　　“就是了，为什么你儿子还没出生，你丈夫就没了，而到了他头七那天，这小子就出来了呢？肯定煞星转世，是把自己老子给克死的！”
　　“对啊，顾大娘家的阿全身子骨那么好，怎么那日上了趟青邙山砍柴回来，就得了病，发了烧？八成啊，就是七殇那小子带来的晦气。”
　　一座简陋的农房门口，靠着一个年约四十的妇女，面容憔悴，面对着人们的议论，脸色更是苍白，嘴唇不停地颤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呀，你们都够了没有？”众人正喋喋不休个没完，突然一位大娘站了出来，挡在那妇女身前。
　　这人正是顾大娘，只听她道：“前几年闹鼠灾，那是天灾人祸，去年的什么魔种进村，后来不是说只是仰天峰上下来的野豪猪作祟吗？还有，至于我儿子阿全，今天上午林阳城妙春堂的赫连先生已经亲自来看过了，不是什么风寒，是火毒侵体。”
　　说到这里，她似乎自己对“火毒侵体”也不甚了了，顿了顿才道：“赫连先生给阿全把了脉配了药，阿全也清醒了许多，先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按时吃药，休息几天就可以康复了。”
　　众人听到当事人如此说法，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再多事，只是低声议论。
　　“所以这事吧，跟封家孩子没啥关系，你们也别难为封家媳妇了，都散了吧。”顾大娘见众人仍不肯离去，连连催促。
　　“走吧，算了吧。”其中一个村民率先转身，走了开去。
　　“好吧，好吧，就算这次的事情和那小煞星没有关系，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反正不能让孩子和他一起玩……当家的，听到没有……”
　　“知道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封七殇远远地看着他们，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冰冷，他手中的剑，紧紧被他握在手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风吹过，温暖化作无边的寒流，他的世界仿佛那个漫长的冬天还没有过去。
　　他几乎再迈不动脚步，就那样形单影只地站在天地间。
　　“顾嫂，谢谢你。”妇女感激地向顾大妈道谢，“若不是你来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哎，你也是苦命人，那孩子克……”顾大妈叹了口气，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话题一转，道，“反正你放心，这一次阿全的事，和七殇那孩子没有关系，他们要是再来啰嗦，我替你出头就是。”
　　说完，她又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那妇女忙道：“顾家大嫂您慢走。”
　　目送着顾大娘离开的背影，她的脑海中，往事慢慢浮现。
　　自从自己怀上封七殇后，不知为何，丈夫封雄突然大病一场，自此之后，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
　　渐渐的，周围的村民便闲言闲语，开始指手画脚起来，到后来，纷纷劝他们两夫妻：“趁肚子还不大，赶紧请郎中把胎儿打掉吧，这个孩子一怀上，就害得自己的父亲大病，肯定是煞星转世，克父来了，千万要不得。”
　　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夫妻两个成婚五年，恩爱非凡，好容易怀上骨肉，怎么舍得将两人的爱情结晶轻易抹杀？
　　特别是丈夫封雄，说什么也起不了这个念头，自己大病受灾，是自己命数，与妻子腹中胎儿绝无关系，甚至好几次听到村民流言蜚语，还带着病重的身体和他们争辩。
　　九个多月过去了，终于有一天，久病不愈的封雄还没等得及儿子出生，便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那天夜里，他抚摸着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把枯槁的脸贴在上面，很久很久，憔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慈父的笑容，仿佛听到了肚子孩子的声音。
　　等到聂真真察觉的时候，他早已经停止了心跳呼吸。
　　聂真真强忍着无限的悲痛，在善缘上人和部分热心的村民的帮助下，替丈夫操办了丧事。
　　等到丈夫头七那天，正值天狗吞日，天光不现，风雷大作。
　　风雨交加，雷电轰鸣中，一个男孩终于呱呱落地。
　　为了纪念死去的丈夫，聂真真给孩子取名为七殇。
　　封七殇出生后，连续三天倾盆大雨。
　　村民们更相信他是煞星转世，一时间流言四起，人们看待人丁单薄的封家的眼光，多了几分异样和冷意。
　　而封七殇从小性格孤僻，少言寡语，和同龄小孩从不接触，仿佛和他人格格不入。
　　其他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在父母严厉的管制下，也从不与他往来玩耍。
　　十多年过去了，聂真真孤身一个女子，含辛茹苦把封七殇养大，在善缘上人的建议下，把他送进了林阳城修耀堂，希望他能学到一些耀道修为，以后在这片耀道风行、藏龙卧虎的王者大陆，不至于受人欺负。
　　……
　　随着思绪的拉回，一道幽幽的叹息声响起，这叹气的妇女正是封七殇的母亲，聂真真，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
　　聂真真见顾大娘的身影消失在村中一处农房的拐角处，这才收回目光，又是微微叹了口气，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儿子封七殇，忙抹了把脸，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的笑意，招手道：“殇儿，你回来啦，快，快过来吃饭了。”
　　封七殇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自己母亲身边的，但他还是挤出了一丝勉强的温柔的表情：“娘，我饿了。”
　　聂真真抚摸着他的头发，笑道：“娘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啊。”
　　说完转身走进厨房，一会便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母子俩坐定，聂真真给封七殇添了菜，道：“上午和轩茗一起见到潇潇啦？”
　　“嗯。”即便是在母亲面前，封七殇话也并不多。
　　聂真真了解儿子的性子，莞尔一笑，道：“幸好你能有这两个朋友，娘才能放许多的心。”
　　见封七殇不说话，她又继续道：“前几天潇潇来看我，又劝我搬到她们庵里去住，说是山上空气好，对我身体有益。其实我心里明白，这孩子是想我能离她近一些，她好照顾我。”
　　说完，她眼中露出了温柔慈爱的笑意，道：“潇潇这孩子，心地最是善良，秀外慧中，以后若是谁娶了她，那可是福分。”
　　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封七殇。
　　封七殇心中一动，埋下头，只顾吃饭。
　　聂真真叹了气，又往他碗里夹了筷菜，扯开了话题：“今天下午的考试，你也别过于认真，可别误伤了自己和师兄。”
　　封七殇顿了顿，没有说话。
　　母子俩交谈虽不多，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聂真真说话，但在这初春的午间，也多了一份温馨亲情，随着时光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