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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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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说起来离开这个小院,已今是第六个年头了。张敬凯对这个小院有着一种无限的眷恋,它记载着他家的酸甜苦辣,见证了他的发展历程,它给他惊心动魄的体验、也给了他耕耘的喜悦,它给了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收获,也给他心理上带来极大地伤害。它的离奇诡异成了他血液里的记忆。
  说起来到是28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全家六口人,住在一孔土窑洞中,都大男大女的生活很不方便。为解决住房问题,他的父亲跑了很多地方,在县城最边边一个沟沟间看中一块地方,阳坡上有五孔土窑洞,是当年村集体时候圈羊用的,不算是耕地,也不是宅基地。西面往山上走是一条大水沟,出场也不好,大车又进不来。土窑洞前面有一块能修三间房的地基,东西两边是丈把多高的土,砌了土能修七间房。虽然不太好,可他的父亲觉得朝阳避风,将来住人也安静。关键是这块地方多少年来就没人来这里采过地基,咱又不是本村人,好的宅基地也买不上,贵的地方也买不起。他父亲跟大队支部书记一说要买这块地方修房,人家没说二话,满口答应。不过得商量商量,研究研究。
  他的父亲为此忙活起来,杀了一只喂了多年,打鸣的公鸡,坐在院里细细拔毛,由于天热,怕坏了就放在菜窖里保存。张敬凯买了烟酒茶,弟弟买了好几根上好的圆木。几个人抬上圆木,包里装上烟酒,三更半夜才等到大队支部书记回家,把东西给人家放下。第二天晚上写纸,大队支部书记、村长、会计等四五个人在他家土窑洞中,又吃又喝,下半夜才用麻纸写了一张地基四至的字据,他的父亲付了钱,根基地才算买下来。
  当那以后,张敬凯就开始了挖山不止,一有空就把自己用绳子绑在半崖上用二股镢刨进缝隙把一大块一大块土圪垯撬下来,灰头土脸,浑身是土,汗水湿透衣衫。看着撬下来的土越来越多,崖上却看不见缺了多少。撬下来的土拉不走也就不能再撬了,土坷垃一堆一堆的。一天他在街上看见有好多小四轮拖拉机拉土,张敬凯就骑上自行车跟上“小四轮”看他们往那里到土,结果是那边正修“琴泉大桥”需要垫土。他喜出望外,望着黄尘滚滚,上上下下的“小四轮”车队。突然,他惊喜地发现其中还有一位他高中时候的同学,急忙上前问道:“你们从哪拉的土?”他说了半天张敬凯也没听清,因为噪声太大。张敬凯只好爬在他耳朵上告他我哪里有土,明天叫上几辆“小四轮”去我哪里拉土,那个同学好像是听明白了。第二天张敬凯家的根基地前排起了长长的“小四轮”车队,有的刨土,有的装车,“小四轮”突突突突,冒着黑烟、出出进进,热闹非凡。邻居和路人看着都傻眼了,看看,就是人家有钱人家修房子,能顾起这么多的拖拉机。结果好景不长,拉土拉到第四天的时候,他的同学找到张敬凯说路过的桥断了。原来拉土到根基地要路过丁城渠,前几天桥还好好的,今天有人给拆了。张敬凯找他们论理,人家盛气凌人地说:“这桥是我们搭的我们想拆就拆!你要咋地?”没办法张敬凯只好找人,用了上好的木料从新架起一座桥,为以后铺平路。
  东西两边的土挖完后,下面就开始,平地、挑根基。在一场大雨以后,他的弟找了一个河南工队的技术员,剮了些木头角子,端了一洗脸盆水,里边漂着根木棍,趴在地下瞄了一阵,用卷尺量着钉下了角子,画出了线,七间房格分明,然后按照画出的线开始挑根基。兄弟们人缘很好,帮忙人也多。挑根基一伙年轻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活儿干的非常快,说来还是人年轻,什么都不害怕,不一会就挑出了人头骷髅,还有大大小小的骨头。他们还兴高采烈地把骨头扔来扔去,嬉闹着。他的父亲找了些纸箱子,垫了些黄纸,装满箱子就拿到圪梁上寻个踏墓放进去。骷髅不记得有几颗。骨头,大的像牛骨头,小的像是鸡骨头,可能还有的是人骨头,反正谁有样也认不得。不知道,也就不害怕。有一段根基挑出来埋死人用的砖、瓦,上面还有字。十多天也不记得装了几箱子骨头和几颗骷髅。那时候张敬凯的姥爷90多岁了,拄着拐棍到了挑根基的地方,见有个骷髅,他就用拐棍拔拉着、操着浓重的山东口音:“这是人头?还是狗头?”当他回到家里后浑身发抖、发烧,闹了好几天。妈妈问是咋回事?张敬凯说他用拐棍拔拉人头来,他妈知到后,不知怎么烧了些黄纸,念叨了一顿才好了。有几个老汉路过这里高声喊到:“孩们!不用费劲,这儿不能住人!”大伙谁也不理他。还有几个老汉专门过来看看,摇摇头,甚话也不说就走了。经过十多天的奋战根基总算是挑成了,土软的地方挑了两三米深。接着是用石灰拌土打夯机打实,用石头砌起来。过了一个冬天,开始上砖。到砖窑上定下砖付了钱,找同学用拖拉机往回拉。砖、石灰、沙、木料等各种料备齐后,用了一家河南工队,尽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七间一层砖瓦房建成。由于资金有限,没有推沙灰。接下来的是自己动手,和泥模墙,纤维板吊顶。房子装成后
  张敬凯在七间房东头住了两间,并在这个小院结婚娶媳妇,红红火火地的办了一场喜事。
  热闹过后张敬凯开始精心经营这块地盘。妻舅在他家跟他说:“孩!我跟你说,你听上我的话。把你这儿前后院种上些花桃李果树,等你们有了孩,孩也长大了,树结下的果子也能卖钱了,你就能供起孩子念书了。我看你这前后院不小,能种不少树,树苗则我给你弄”就这样把房前屋后种上了果木树,桃、杏、红果,梨、葡萄、桑心,苹果、核桃、樱桃,大枣、花椒、草莓。
  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赚钱。不到三年的光阴,这些树都陆续挂果了。他们的女儿玉莲,已经在小院里,端着小碗摘着吃草莓了。现在可以高兴地告诉你,那时结下的果子,从夏天吃到冬天。先是草莓、樱桃、桑心。接下来就是杏、苹果、梨。七月核桃八月枣。到了盛果期,果子结的多了,就开始送亲戚、送朋友、送邻居。
  在这个小院,张敬凯开展了“农、林、牧、工、商”。种蔬菜、培育果木树、养兔喂狗、做布鞋(真正布鞋厂)、赶集赶会、做小生意。植物、动物和睦共处,房后半崖上住着“呱呱蚁”(猫头鹰)、土窑洞中住着“人头蜂”(比蚂蜂还大的野蜂,建的窝像人头)。在附近还住着“圪狸”(松鼠)。中间一孔窑住着“小燕子”。东边那孔窑住着一窝“野猫”。自来水隐井里住着青蛙;蛇、蝎出没、小鸟啾啾、喜鹊吱喳;群鸦乱噪、野鸽翻飞、蝉鸣优扬。年年都能见到它们,到也没感到什么。说来也怪,就是晚上出院来感到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尤其是不想到房后边,总是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又一次张敬凯的同学来家里玩,大白天听见“呱呱蚁”叫欢,他惊呀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他问道:“这是什么叫欢?”张敬凯说:“呱呱蚁,猫头鹰呀!”。他一下子站起来说:“呱呱蚁叫欢是要死人的,人要是到了快死时候,呱呱蚁就来叫欢,因为它闻见死人的味道”。张敬凯说:“没事,因为‘呱呱蚁’就住在房后半崖上,每天都能听到它们叫欢,它们吃了吐下的东西就落在底下”。然后领上他到房后,抬起头去看半崖上住的“猫头鹰”。那位同学小心翼翼地走着,看着。当他路过土窑洞看见洞顶上有一个像人头而比人头还大的窝,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嗡嗡隐隐的“人头蜂”时,吓得赶快跑开。他喘着粗气问道:“这是不是‘人头蜂’?”,“是呀!”他焦急地说:“好球你呀‘人头蜂’蜇一下,人就没命了,治不好的。这儿是人住的地方吗?”。“没事,‘人头蜂’在这儿已经住了好几年了,从来没蜇过人”。后来他看到树上有上下乱窜的“松鼠”瞪大眼睛看了看,接着又听到一声“猫叫”他不知所措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你这儿好奇怪”。奇怪吗?
  奇怪的还在后头。张敬凯在这儿已经住了两、三年了,他的父亲和兄弟们都不计划来这儿住,又在另外其他地方买上了房子。后来张敬凯才听好多人说,这里风水不好。原来这里儿也没个甚名堂,有人说是叫“死孩儿圪殓”。经打听“死孩儿圪殓”不在这儿,在南小河则西南面。
  这里从来就没住过人,只知道是村集体时候圈羊用的“羊窑则”。有一年春天,杏花烂漫。房后的杏树花开的特别艳丽,一位瘦骨嶙峋的老汉,来到小院转了转说:“我看见你种的杏树不错,过来看看!”。张敬凯敬了他根烟,他坐下来抽着烟,接着讲起了小院这块地方的故事。
  围困日寇“二年半”的时候,你房后崖上,在爬到圪梁上面就是日本人当年修炮楼的地方,崖上,上边这一层就是日本人逼着咱当地人倒土坯砌起来,你看现在还能看出一层一层的土坯印,日本人在咱这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二年半”的时候,日本人就在上边的炮楼里住,杀了的人,吃了的牛、羊、猪、鸡骨头都从上面扔下来,所以你现在住的地方,几十年来就没有人来这里采过宅基地。
  说道这里他把“山羊”胡子一翘,肿泡眼一闭,吸了口烟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就你们现住的这一片地方,是一片黄蒿过人、没人敢来的荒草地。底下“烈士陵园”所在地就是当年县衙门的所在地。刑事案件,判处死刑,推出五门斩首,侩子手们,用指头粗细桃条则编织的箩筐,把犯人按在箩筐里抬到你们现在居住的这一片地方,将犯人砍头。所以说,你们现在居住的这一片,就是过去犯人行刑,砍头的地方。听了这些不由得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张敬凯这人很自信自己是“***思想武装起来的红小兵、红卫兵”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也不求神拜佛。可他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也无法考证。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住房后崖上,在爬上圪梁上面就是日本人当年修炮楼的地方,他不只一次上去看过。前几年县广播局在那里修了排房子,建了个电视转播塔,现在铁塔也没有了,房子、大院村委搞了养殖。有些事情,不相信,归你不相信。但现实生活还是很骨感的。关注这沟沟里七八户人家就可以知道,西面三家,有两家,汉,年轻轻地就死了,都是倒插门女婿;顶头那家弟兄四个,个个死于非命。什么喂牛跌进水缸里,修路炸石头被炸死,在烈士陵园干泥活,躺在地上息了息就不出气了;前面一家,弟兄三个,三条光棍。他娘五十来岁成了寡妇;再看看沟沟出口的那几家,有一家,儿子很有本事,把他房子西、面土崖挖了,挖出四间房的根基地,修了四间二层楼。孝敬父母,把父母接过去住了三天,二老双双,驾鹤西游,据是说煤烟所置。后来把房子赁出去,这家男的在大年三十,晚上下油锅,红烧肉,结果油锅爆炸给炸死了;还有两家一家男的是一个厂的厂长,另一家男的是闹班车的,都很有钱,可都因喝酒给喝死了。有办法的人家,都考虑搬走。这条沟沟有人称:寡妇沟。
  活生生的事实你能置若罔闻吗?沟沟里七八户人家,他们找阴阳看风水,去邪避灾。有的改大门,有的修照壁,有的房顶两头按龙头,有的墙壁上按块镜子。张敬凯虽然不太在乎,但心里总是心神不定,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又一次有个懂点风水的人到他家房后拉土,刻蜂窝煤,他就借机让看看这地方的风水。他前后转了半天说:“你这房子院前面是土崖堵着;房子后边是土窑洞后空;左青龙、右白虎高低也不对;西边邻居的房三叉间龙头正好看着你家院;你家大门不正,出路不直。从这院子的风水看是:前面堵着你没什么前途;房后土窑洞后空你没后代;院有龙头照属凶;大门不正,路不直属歪门邪道。”张敬凯听了这话后,忧心忡忡,心里的负担更重了,唉!知道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个现状一点也改变不了。
  说归说,这个小院还得住,日子还得往下过。听天由命吧,该你咋地你咋地。桃三、杏四、梨五年、核桃树等上三五年。不到四年的光阴,房前屋后种的树都陆续挂果了。张敬凯买上书学习剪枝、嫁接技术。把桃树嫁接的一颗树能结三四种桃,什么水蜜桃、五月仙、黄桃、久宝;杏树上能结杏梅、李子:酸枣接大枣;葡萄有龙眼、巨峰、青香蕉、山葡萄。紧接着就是果木树的管理。浇水、施肥、捉虫、打农药。他买了《果木树四季管理》、《农药使用与注意事项》、《果木树病虫害防治》等书,一有空就读,学了就用。买了剪枝剪、嫁接刀;买了农药、叶面肥、喷雾器,说干就干。几年下来,有成功的喜悦,也有失败的烦恼。总的来说成功大于失败。反正是自己家的树,出点问题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少吃几个或是今年吃不上而已。张敬凯苦心经营的“花果山”逐渐进入盛果期。就在住进这个小院的第四个年头,他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
  儿子的出生给了他很大的喜悦,有儿有女,成了四口之家。邻居们都来贺喜,送鸡蛋、送挂面。她们们高兴的说:“你们家就是想要个小子,这回可可地养了个小则。真会养,就起名叫‘张可可地’吧!”“咱这儿人名哪有四个字的?”“外不会,不要叫姓就叫‘可可地’”“哈哈!哈哈!咯!咯!咯!咯!”几个媳妇笑着走了。添人加口本来是家庭中一件大好事。可张敬凯却下岗失业,没有了经济来源。女儿闹病小脸烧的彤红,没钱买药;儿子刚隔奶两块五一斤的饼干,买不起:房后的桃园生了虫,没钱买农药,扑通扑通直落果;电话只进不出;电视挂着门帘子。没钱你什么都玩不转这是真理啊!张敬凯扔去了所谓的尊严,撕下脸皮。借了钱到长治进货,扛了一编织袋袜子,只身一人到法中乡赶会,摆地摊。唉!好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借钱做买卖,吃喝都舍不得。卖够借的钱,才是咱自己赚的钱。好在卖的袜子,质量好、价钱低。三块两双,卖的非常快,一下有了信心。人的潜能是逼出来的。张敬凯大声叫卖,不一会儿编织袋就瘪了,手里的钱越来越多。有空的时候就数数,嗨哟!真没想到已卖回了本钱。再卖就该是自己赚的钱,他很高兴,看来赶会也不难,自己做买卖赚钱,赶会不丢人。人有钱才有尊严,才有脸面。
  中午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在挨他最近的饭摊,买一碗面。等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早上就没吃饭。饭摊老板操着一口法中话说:“像你这个买卖应该喝口酒、吃口菜”他问:“为什么?”,“你看,咱们这个垴,数你的买卖好”。吃饭的时候,张敬凯看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男人吗,自然要看女人,他发现这里的媳妇们大都不显屁股,穿着裤子屁股显得很瘪,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是丰乳肥臀。便问饭摊老板:“你们这里的媳妇们为什么不显屁股?”他说“跑山,跑的!”原来这里的妇女们经常上山采收山货。春天,搬栾芽,采梨花;秋天;搬蘑菇、打山桃、摘青翘。冬天,捋连翘,山货很抓钱。所以这地方媳妇们手头都有钱,丈夫穿袜,媳妇们买。所以说他这次卖袜子成了快买卖。张敬凯尝到了赶会的甜头,增加商品品种,鞋帽、秋裤、内衣、鞋垫、毛衣。甚快就卖甚。随着赶会大军跑遍全县各大乡镇,大街小巷,留下了赶会的足迹,虽然很辛苦、很累,但很快乐、很有成就感。阅人无数,故事也很多。
  有一次在中村赶七月会,早上还是晴空万里,没有一点云彩,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正是赶会人多的时候,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挤人,人头攒动。忽然一片乌云飘过,狂风大起,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好多人都淋了个“落汤鸡”,做生意摆摊设点的人更是收拾不迭,四五分钟大雨过去,人们跑得无影无踪,生意再也兴隆不起来,到了下午六七点钟,好多人都陆陆续续的收摊回家,张敬凯肩上扛着一个大编织袋,在公路边等车。公交车来了由于人多上不去。要知道在这个交通堵塞的小村庄,公交车就这么一趟,等坐其他车那就要靠运气了,等呀等,等到九点多钟还没有车来,张敬凯买了几根油条,边吃边等车,等到晚上11点钟,好像前面过来一辆汽车,灯光很亮,张敬凯急忙上前等车,车停下来,发现是石油公司的拉油的油罐车。不过还好,司机他认识,他在商业局时候认识的。“车轿轿里有人,不能拉你啦!”“那我就扒在油罐上吧,现在也没有车了,时间也不早了”“那你不怕掉下来?”“不怕我抓的紧点,三五分钟就回去了”上了车张敬凯,把编织袋绑紧,然后爬在油罐车一边的平板上,紧紧的抓住。车开始启动,耳边的风呼呼作响,黢黑的夜晚,天上吧嗒吧嗒的大雨点落下,张敬凯紧紧的抓住前面的铁板,生怕掉下来,这时候他感觉到后背上像有一只大手把他拽下来,重重地摔在树上,然后掉在地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敬凯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路边的树林丛中,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抬起头望望天空,这时候,明月朗朗,微微有点小风,已经不下雨了。张敬凯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体,活动活动腰腿,哎,一点事情都没有,身上的各种部件儿都好好的。张敬凯打起精神,回家走吧,不过还有15里地的路,走呀走在微风的吹拂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渐渐的吹干啦。当他走到城东学校操场时候,发现那辆油罐车停在那里,爬下车一看,编织袋还在,张敬凯把编织袋解下来,扛着编织袋,缓缓的向家里走去,当他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妻子马灵儿焦急的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把人都快急死了”“嘿嘿,这不是回来了吗!”趴到床上倒头便睡。哈哈!多彩的生活,既有阳光明媚,也有倾盆大雨,你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说实在的,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坚强,直到有一天你除了坚强再无选择。
  记得有一回,在一个隆冬的夜晚,大雪飘飘,沙沙沙的下了一夜,结雪足足有一尺多厚。天一亮,张敬凯就起来,拿着铁锹在小院里铲开两条路。一条通往厕所,一条通往大门口。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农历十五,是赶大集的日子。他拿了两个编织袋,拿着铁秋,一边铲路上的雪,一边向外边走。走到大路上,路上的雪已经被人踩实了,路面很滑。在一个下坡的路上,张敬凯小心的走着,忽然他在路边发现一块红红的东西,走过去一看是一块有三根肋条大的猪排骨。拿起来看看,并没有狗啃过的痕迹,也没有异常颜色,因为是在雪地里,骨头上也没有沾上土,灰尘什么的,挺干净的。张敬凯就拿出自己的手绢儿包起来揣在身上。
  来到他赶集经常摆摊的地方,将这块地方的雪铲起来堆在一旁。然后将编织袋放在上面,用石块压住,这块地儿就算占住了。等回到家里,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排骨,告诉妻子,今天碰见个熟人,便宜买了一块排骨,孩子们都好多天没有闻到肉味儿了。
  说到吃肉张敬凯比谁都嘴馋,爱吃肉。不管是什么肉,只要是肉就能吃。孩子们也随他,统统都是“食肉动物”因为好吃口肉,就的想办法赚钱买,肉贵买不起,就买“生骨头”。那时候爱吃“生骨头”的人没现在多,会吃的更少。不像现在有“大骨汤“、“排骨面”。他吃“生骨头”也没什么方法,放上把咸盐、花椒、大料、葱、姜、蒜一煮,熟了从锅里捞出来便吃。一家人围着盆儿,手抓热气腾腾的骨头,连啃带吸溜,吃的满嘴满手流油。你可别说,骨头肉就是这样吃着最香。一斤买肉的钱,能买十多斤“生骨头”,煮熟能啃一斤多熟肉、汤还能做汤面、还能撇油。据说“啃骨头”对孩子生长发育很有好处。每当饭菜里有肉的时候,吃饭的气氛就相当的好,孩子们饭吃的香,而且快。每当这时候妻子总是把肉留给孩子们吃。而张敬凯不行,见到肉总是不由人地往自己嘴里送。就因为这没少遭妻子的“白眼”,有时还档张敬凯的筷子,背着孩子骂他:“馋嘴、下贱。没吃过肉,孩子们还吃不够你老大人跟孩儿们抢着吃,没德行、饿死鬼转的”。
  今天妻子马灵儿把排骨剁开,放上调料在锅里煮着。锅盖边冒出了腾腾热气,一股肉香味飘满屋子,勾起了张敬凯的馋虫。这时他看着锅盖上袅袅的白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这块排骨是自己在路边捡的,想了想那块排骨的位置,路那边真好是个猪圈。该不是这块骨头,是放了毒药的防狼诱饵吧?要是那样,孩子们吃了可就糟了。
  上午赶大集,人很多,生意也不错。可是张敬凯心里总惦记着那块排骨。中午吃饭的时候,孩子们都挺高兴,因为今天有排骨吃。妻子马灵儿为两个孩子,一人舀了一小碗。为张敬凯留了两块,自己都没舍得吃。吃饭的时候张敬凯除吃了那两块骨头外,还在每个孩子碗里夹了一块吃了。妻子娇嗔的骂道:“看你们的爸爸,多么下贱,从孩子碗里抢着吃肉!”。一个下午,张敬凯坐在缝纫机前做鞋,看着两个孩子在院里玩耍,自己也体会着肚子里的感觉,一下午也没有异常感觉。晚上孩子和妻子都睡觉啦,他不敢睡,一会儿起来打着手电,看看两个孩子的脸;一会儿摸摸孩子的手;一会儿悄悄的听听孩子喘气的声音。看着一旁熟睡的妻子,心里说,亲爱的妻子啊你骂我嘴馋,你哪知道我的心思啊,我是在做人体试验。听到两个孩子均匀的喘息声,看着两张红扑扑娇嫩的小脸,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放心。亲爱的孩子们呢,你们哪知爸爸的此时的心情,爸爸已经早就悄悄的准备好三轮车了,一旦你们因为吃了那块排骨有状况的话,爸爸就立刻送你们上医院治疗。张敬凯一夜未睡,他自己悄悄的度过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惊心动魄的夜晚。
  赶集赶会、做鞋卖鞋、赚零花钱,种点小片地吃粮,粗茶淡饭十几年,孩子们渐渐长大,女儿考上了大学,儿子考上了高中,家庭幸福、人丁兴旺。在这个小院生活了十几年,虽然说没出什么事,但总感觉头上好像悬着一把剑,心里很不放心。有一天,张敬凯专门请了一位有点水平的风水先生来到小院看风水,他抽烟喝水后,戴上礼帽,先从住的家看起,看完后又挨个看其他五间房;看完前院,看后院。看完房子看土窑;又看了看这茂盛的“花果山”;后来张敬凯跟着他从小路爬上了圪梁,现在几家的小院近收眼底,在圪梁上转了一圈,又爬上了“日本人”当年修炮楼的地方,看了一顿。坐下来,息了息,抽了根烟,眯起眼睛想说什么,又没有说。跟着他转了一上午,这个风水先生只说了一句话“你住的这地方‘脉’厚嘞”。张敬凯问他:“你看我这小院有什么说时?”他突然眯起眼睛,好像要解一个什么谜似的。张敬凯忍不住把以前风水先生说得话,说了一遍。他说:“他们说的不是完全对,土崖是土,前后是土崖说明土厚,土就是‘脉’,土厚就是‘脉’厚,万物土中生。你看你后面的土崖有多厚,你福气大着嘞,一般人服不住。”,“我房后是土窑,人家说是后空”,“后空是房后什么都没有,你的土窑是挖在土崖上的,咋能说是后空?”,“你说说我前面哪一家?”。他说:“你前面这一家住在崖底‘脉’太急,对她不好。‘脉’就跟水一样,水从崖上冲下来直直地冲到他院。看!你这院就不一样,你这是‘脉’冲下来后,像水一样,又翻着波浪,你正好住在波峰上”。中午吃饭的时候,喝了两盅酒,话多起了,风水先生拍拍张敬凯的肩膀醉眼曚昽地问道:“老弟!你姓甚?”“姓张!”“你老婆姓甚?”“姓马!”“嗨呀!弓长马?我总算是弄明白了!
  弓开放箭射苍天,
  长空万里渡秋雁。
  马踏飞燕送相思,
  也学古人赋诗篇。
  哈哈哈!”风水先生脸上泛着红光兴奋地说道:“你姓张!你老婆姓马!弓长马!弓长马!你两口子那可真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对。怪不得你们住在这里十几年没事,你们是天马!神、鬼不挨。哈哈!神鬼不挨!来,喝酒喝酒!”“喝酒!哈哈!哈哈!神鬼不挨!————!”
  说到这儿好像是说了个“笑话”,其实现实生活并不那么可笑。从小院的地理位置看,西面是一条大水沟,房后就紧挨着土崖。每年春天张敬凯都要叫上妻子,拿着铁锹、塑料编织袋,把编织袋装上土,在水沟上面摞起来堵水;在房后崖顶上横挖一道水渠,拍土围堰排水,不让雨水从崖面流下来损坏窑面;将水沟里的杂草、树叶堆起来焚烧,清除垃圾。记得有一年,没有及时处理。一阵大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大水就从沟里涌出来,一尺多高的水头,杂草、树叶卷着白沫一下涌进小院,水口也被堵住出不了水。不一会满院是水,水都湮回房里;厕所也被灌满了。张敬凯冒着大雨,急忙拿上二股镢把水口的杂草沟开,水才慢慢流走。大雨过后,水落下,满院杂草污泥,整整清除了一个星期。还有房后的土崖经常往下塌土,塌下的土坷拉有时一拖拉机都拉不完,有的土圪垯有一吨多重。每当看见塌土就得先把土坷拉搬走,把房檐下的土挖开,好出水。土,让刻蜂窝煤的人慢慢拉走。最麻烦的是院里、房前屋后还有树底下的杂草,几天不除就长满了,所以得三天两头拔除一回。就这些事,年复一年地干了二十多年。
  最让人揪心的是到了雨季汛期,村委派人上门送一张《通知》单:危房限期搬迁。人家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可往那里搬?一个下岗职工,靠做小生意,一家四口人生活,勉强度日,还供的一个大学生。哪还有钱盖房、买楼?想住进单元楼?那更是天方夜谭。
  人世间好多不幸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灾难。近几年广播、电视,网络、报纸经常报道:某某地方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冲倒房屋几百栋,冲毁粮田几千亩,人员死伤多少。极端天气频发。这对没有发生灾难的人来说是无关紧要,就跟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一样,但张敬凯听到这种消息感受就不一样。假如本地来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山洪暴发,那条沟沟里住的几户人家的房子,首当其冲,他家的小院那就是第一家。所以每当天气预报本地有暴雨,他的心就揪起来。谁敢说这场暴雨不是百年不遇的大暴雨?谁敢说暴雨会,白天下,晚上不下?谁敢说暴雨来临土崖不会大面积塌方?每到了夜晚,尤其是外边正下着大雨时候张敬凯就給妻子打电话:“喂?你在哪里?咱往儿下不下?我看天气预报今晚有暴雨,你不敢睡!把伞、水鞋都准备好,还有咱们家的身份证、户口本都放在包里,一有大水你就往对面的圪梁上跑!”“哦!行。”这几年孩们都在外念书,张敬凯时不时地也有时在外打工,家里就她一个人。遇到这样的夜晚他手握手机,不知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时不时地给妻子打个电话:“喂?准备好了没有?”听到她说:“准备好了”才有点稍微的放心。
  到了冬天,寒冬腊月,他们的房,墙皮薄、房顶透风,家里烧着火炉,窗户上钉上塑料布,屋里没有一盆花能过了冬。张敬凯梦想着,什么时候,来个时来运转,自己能有一套遮风挡雨、温暖如春得房子。有一个不需要多大地方的家。
  有梦就有圆梦时。第二年的春天,风和日丽,细雨绵绵。几场春雨过后,花草树木猛长。种在西坡上的核桃树,每年大都是冬天把枝条冻死,来年春天再发芽长新枝。今年不一样,枝条没冻死,春天发芽再长新枝,枝繁叶茂,形成了树冠,十几棵小树,历历在目。葡萄从土里挖出来,绑在架上,雨水一洗,干干净净。粗壮的嫩芽发出枝条,一串一串的葡萄花蕾,丰满可望,不用说今年的葡萄又少不了;杏花、桃花、梨花、一差接着一差开;樱桃、红果、苹果、核桃没有一棵树是不挂果的;草莓舖满地,开着灿烂的小黄花,像对着主人在笑。真可谓心悦气爽,繁花飘香。
  这个春天,沟沟里住着的人传着一个好消息,老城改造二期二段红线范围内房屋拆迁可能轮到我们这里。一时间,邻居们,互相串门,奔走相告。听到这个消息后,张敬凯是又惊又喜,又疑惑又烦恼,还有些舍不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惊得是这等好事能轮到我头上?喜的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可恶的“寡妇沟”!疑惑的是这消息可靠不可靠?拆迁能不能拆到这里?烦恼的是我这一大家子往哪搬?二十多年的人家,这么多东西往哪放?破家万贯。舍不得的是我在这个小院生活了二十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跟我有着一种天然的感情。还有他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花果山”,就是再有钱的人家也不可能买那么多的水果。穷家难舍,故土难离。为了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骑上自行车去看了老城改造规划沙盘,也没看见把他家的小院划进去?一时间,不知所措。他顺着丁城渠转了一圈,看到沿渠的人家好像都开始动工修建。有的修大门,有的垒院墙,有的起二层,有的盖厨房,有的搞装潢,有的换门窗。总而言之,大小院子都在搞建设。
  后来他才知道,这一片真的要拆迁。现在人们急着搞建设是为了将来跟公家多要点钱。也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把前院的葡萄砍掉修一排房子,预算投资八万元。可张敬凯手头就没有这八万元,就算是今天投资八万,明天就赚八万,那也没有八万块钱。又过了几天,发现各路口都有人把守不让建筑材料进入,突击修建不给算钱。还是那句话:听天由命吧,该你咋地你咋地。没想到这项工作到了后半年进展很快,工作组入户,每天一次。每天都有新指示。评估组盘量房屋面积,院的占地面积,院墙、大门、菜窖、鸡窝等等盘量登记的很详细,院中树木,品种,粗细尺寸、数量记得很清楚。初次评估价格表发送到户,一石激起千层浪。二十多年无人问津的“寡妇沟”如今掉进个“金娃娃”。各种矛盾集中爆发,围绕房产“钱”的争夺开始。有的家庭父子反目成仇;老子寻死觅活;有的家庭兄弟大打出手;夫妻以离婚相逼;欺骗老子恐吓弟兄;挖狗屎耍无赖;出于嫉妒添油加醋、恶语相加。在金钱面前,什么亲情、爱情、友情统统一文不值。金钱能使人丧心病狂失去人性;金钱能使人,不顾亲情,六亲不认;金钱能使人,不认父母老子;金钱能使人,变成无赖、变得猪狗不如。世上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谈是个结,谈开了是个疤。
  人的痛苦源于计较,计较得越多,心越累;在意得越多,心越伤。当你回头看曾经让你气愤的事,却发现不值一提;当你回忆往昔的痛苦不堪,原来一切都风轻云淡。人不怕别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而怕自己对自己的不放过。看不开,苦的是自己;想不开,伤的是自己。心如一叶轻舟,除了自己,无人能渡。相比之下,他那小院,种的哪些花草树木,到很有点人情味。进入五月,草莓由白泛红逐渐成熟:桑心红的发紫:樱桃缀满枝头,红滴滴地晶莹透亮;黄澄澄的杏,压弯枝头;桃树结的比哪年都多,五月仙,黄桃、久宝个头非常大;红果稠稠地结了一树。七月核桃,八月枣,棵棵硕果累累;葡萄虽然还不太成熟,一嘟嘟噜,一嘟嘟噜看着很多。总之是:小树枝繁叶茂,大树棵棵结果。最有灵性的就是那棵脆皮梨树,每年不多结,也不少结,成熟的早,脆甜可口。张敬凯第一天收了梨,第二天,叶黄枝枯,死去了。这些花果树跟主人相处了二十多年,这可能是它们最后对主人的一次回报吧!大概它们也知道该寿终正寝了。人常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现在觉得,有时候人还不如草木。
  工作组催得很紧,《房屋征收协议书》签定后,限定时间搬迁,腾房。由于时间紧迫,土窑洞中,好多东西都没来得急拿走。十多天后再去看,窑洞中,空空如也,里边的东西早被人拿走了。接下来租赁住房子,在外度过了两个寒冷的冬天。前年春节过后,儿子告诉张敬凯:“爸!咱家的房子和邻居家的房子全部拆完了,一砖一瓦都不留,一大片,小院已不复存在”。张敬凯至从搬走后就再也不想去看那房子的残象。听了儿子的话,不由得想再去看看。他骑自行车到了那里,一看,嘿!真的是好大一片,有十几亩地。房子是没有了,花果树已被砍掉。但窑洞还在,他爬上去点燃一根香烟,以烟代香,插在地上,双膝跪地磕了个头。他不信神信鬼,但他还是像“孙猴”一样,真诚地感谢这里的山神、土地爷,曾保佑我全家平安!
  三年后的春天里,张敬凯拿到了安置房的钥匙,经过精心的选择、付款、出力、操心,装潢房屋。通过半年的辛苦,他的全家终于喜迁新居,住进了安置房。一套能遮风挡雨、温暖如春得房子,一个不大不小的家,圆了多年来心中的梦。他庆幸感上了新时代,感谢党的惠民政策。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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