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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堂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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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穆王勃然大怒,价值不菲的古砀谷窑饕餮纹茶具摔在地上,飞溅出去的瓷片毫不留情的将阶下这名紫衣大臣的脸拉出道血痕。
  穆王半蹲着,伸开双臂,脸凑在这位,全身肥肉都在瑟瑟发抖的大臣面前,神色狰狞说道:“你是叫本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东洲,而本王只能束手待毙!这就是你们三府内阁,九大夫商议的结果?你干脆叫本王将南域送给姬烨好了!”
  “不敢!”仓部上大夫曲闻秋跪伏在地。
  “你还有什么不敢!”穆王一脚踹在曲闻秋身上,而后如提死狗般扯着其后领子,拖拽着将其拉到长案前,把脸摁砸在案上。
  “看看吧!全是御史台弹劾你的奏本!”穆王怒拍在一摞半尺高的弹劾奏本上,猛的一推,奏本那皮革裹木的硬边又砸在曲闻秋的额头上,戳出道道红印。
  穆王怒态阴沉至极,神色狠厉可怖。
  “如果此番不能稳住这些大小商会,休说元老党和军部的人不会放过你,便是本王也要拿你开刀!到时候可以看看,你曲家诺大的功业,到底有多少水分!你渭南曲氏诺大的家产,到底够不够填龙塞城的军饷!”
  “王爷……”曲闻秋脸色煞白,退了两步,又跪了下去,头磕的砰砰作响,一时声涕俱下。
  “滚吧!”穆王顺手将御史的奏本推给了曲闻秋,捏着眉头骂道。
  曲闻秋颤颤巍巍的捡起奏本,低着头,退出平安殿时整个人如同抽了脊骨般无力。茫然无神的走到太华宫外,年轻家臣迎上,帮着拉开垂帘,随口问道:“穆王殿如何说?”
  曲闻秋恍惚一下,满脸愁色的钻进车厢,“子楼,递拜贴给沁园叶府,再准备一份厚礼,明日与我拜会老王爷。”
  “叶府?王爷连兴南商会都不放心么?”年轻家臣低眉疑问。
  “天家王孙,哪个会真正的放心!”曲闻秋眉头一挤,冷声笑道,说罢便坐下整理衣冠。
  星历1535年,同肃明三十八年,渭阳城风云骤转,滚滚的乌云告知着,一场风暴正自天边虎吞而来。而在距渭阳千里之遥的孤叶郡,数以万计的灾民还伏身野地,以谋苟存。
  南域两千里沃土,如今近半的田里长的却是野草!流民趴在田里想着能不能挖到些野菜什么的,得以裹腹。萧瑟严冬没被冻死,总不能又饿死在这渐暖的春耕之季吧。
  青阳城外围居住着五千多的流民,接近城中人口的一半,大都是南边逃来的。当地人嫌他们弃家弃国,贪生怕死,不战而溃;他们恨当地人冷血无情,面目虚伪,自私自利。
  县尉宋温田也怕出乱子,留了三百多城戊军在城里,说是严防盗贼,但防的是大家谁都心知肚明。所以尽管流民们满腔义愤,却也无可奈何。
  天刚放晓,城门吊桥哗啦啦的放下,惊起了昏睡的流民。打着哈欠的老城戊兵一如往常,掏出块干豆饼,掰着分给了围上来的几个流民孩童,叹气的看三五十流民结队往青阳湖方向走去。
  老兵拿起扫帚,小孩们吃着干豆饼,也会蹲下帮忙捡走零星的碎石枯枝,随手扔到城门外。
  突然,不远处的结队流民毫无征兆的骚动起来。老兵脸色一凝,摸出城门后的长矛,不待他叫其他几人,便见流民人群分开两半,从中冲出道高大的身影,快速逼进,身遮着红日,影子直投城门。
  “驾!”玄服军官左手扯着马缰,右手持刀拍击马臀,催促其再跑一跑。马已经喘息剧烈,也是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
  军官脸上,背上及臂膀上,几道纵横刀伤,血已经有些凝固,成暗红色发黑,想来是被人围攻所伤。
  “闪开!全都给我闪开!”,军官神态狰狞,雷霆作色。
  城门口几孩童惊恐躲避,然而疲马无力,不知是踩到什么滑倒,还是终于腿软的跪了下去,高大的身躯在惯性下,往前滑去,马嘴中吐绿沫,分外恶心。
  军官也是始料不及,被摔下马背去了,在地上滚了几圈,闷声撞城门壁处,整个头都是昏昏沉沉的,血沿着脸颊淌了下来。
  “嘶……”老兵看了看军官衣着,乃见三狗叠鹰的纹样,顿时大惊:依南域军部规格,三狗叠鹰乃正五品武官朝衣,而正五品在军中起码也是正千人将的大职。
  在老兵人眼中,怕已经算天大的人物了,如今竟这般狼狈!心里想着,伸手便连忙去搀扶这军官起来,一脸谄媚。
  军官只觉得两眼模糊,突然有个人影靠过来,顿时大警,一把推开来人,怒声嘶吼,满是鲜血的脸扭曲起来如炼狱中的恶鬼。
  “滚!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谁!”军官拔出腰间短刀,喘这粗气,挥舞了几下。
  “大人……”老兵连退三四步,摊开双手,茫然无措。
  “大人?”军官一眯眼,紧绷的心神平稳了些,又退开两步,擦了擦眼,视界清晰了起来。
  首先是老兵苦色的脸,接着是几个孩童惊恐又好奇的表情,再接着是吊桥上只有出气的马,口吐绿沫。再远点,便是从流民区中走出看热闹你流民们。
  军官推开靠近的老兵,喘着粗气,踉跄的向马走去,老兵趋步相随。
  军官捡起掉地上的鬼头官刀,豹目一瞪,突然一刀砍在马脖上,鲜血飞溅出数丈,马挣扎几下,发出最后一声如破风箱的吼叫便没了生息。
  “驴肉,鲜活的,便宜你们了,都给你们!”军官一刀削下马腿上半斤重的肉,咬了一口,冲着流民大喊。看着观望不前的流民,便又往马背上砍了几刀,血肉横飞。
  老兵脸色一变,焦急的去拉扯军官,“大人,这帮流民围在桥上,万一冲击城门,我等城戊恐就难以抵挡……”
  不待话说完,军官却一把压下老兵的手,道:“此事你等就莫管,县令问起便说是我!城外混有贼人,不要声张,现在扶我去怀民堂医馆!”说完,握住老兵的手,塞过一锭十两的官银。
  军官脸色苍白,嘴角溢血,似要倒下,顿时把老兵吓坏了,招呼几个同伍背上军官便往药店跑去。
  再说流民,本就个个饥腹难耐,更何况以前也少有吃肉,这种白送的肉,实在难以置信。虽说“民啖马肉,依法当役”,但如今都要活不下去了,哪还管得了这些。开始或许还有些犹豫,但一见没人来拦,再者这可是“驴肉”,便生怕有人多割了些,都争先恐后哄抢起来,吊桥里外百多号人乱作一团。
  怀民堂,雪域最大的民间医馆,依附兴南商会而存。即使在这小小的青阳城里也设有分舵。
  军官虚弱的躺在里堂床上,老医师合上药箱,叮嘱道:“伤口我以包扎好,此伤虽不重,但你精血亏空,我这固元回本的方子最少要吃上五日,再者伤口结痂前不可碰水,金创药散三日一换,性情忌怒,饮食忌辛辣,忌酒,若有生脓,要再来看看。”
  “有劳医师了。”军官笑了笑,想起身道谢却被医师制止。
  “医者本分而已,大人切不可随意用力,否则伤口开裂就不便痊愈了。”老医师理所当然说道,“前堂还有两人染上风寒,我先去了。”说着,背上药箱往门外走去。
  脚未迈出,却听身后军官又忽然问道,“常冬长雪,长夜常寒,常民长苦,长殿常糜。夫庙堂之高,难达天听,夫江湖之远,难恤民情,此为疾乎?公可医否?”
  老医师身体一僵,猛然转身,脸上神态接连变换,最后低叹道:“古人云:上医医国。故此为疾,顽也。如人重病,或施猛药,虽致体虚,终可医也……”说罢,又放下药箱,转身冲着军官一揖。
  十五年前,那个享誉四境的年轻人忽然于朝于野,渺无音讯。而当时南域叶宅的门府里,新来的年轻门客正与兴南商会的掌话人,叶仲启老王爷侃侃而谈。
  老王爷抱恙在身,又闻潼关易手,故心生愁云,感慨般如是问道,而年轻人当时,便如是答道。许久的后来,这段简短的对话被一字不改的记录在策论书《白公问答》中。
  几乎同时,城门外,一行八人皱着眉头将马匹勒停在吊桥前,看这近两百号人围着吊桥口,彻底封住了北城门。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然使这些流民连他们的警告也置若罔闻。但眼下流民势众,他们也不敢杀几个来血警;满满当当一桥人也未必能强冲得过去。
  “大哥怎么办?怕是要跟丢了呀!别说活的,死的都怕是抓不到。”一脸上纹有刺青的男子往地上唾了口唾沫,侧头问向身旁的独目大汉。
  “确定是在……分马肉?”独目大汉戏谑问道。
  “马肉不认得,马腿终归好认的。”又一黑脸大汉说道,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流民,兴高采烈的提着两条马蹄往流民草屋跑去。
  “那此人的手段就太低劣了点。”独目大汉一挞马缰,转身要往别的城门去,“老二,老三,老四随我去封禁城门!”
  怀民堂,里堂。
  老医师一揖之后,缓声询问道,“要不要去叫教长来?”
  军官点头说:“有劳,正有些情况变化,八门府似乎得到了什么情报,我恐怕已经暴露,此事务必转告大教长!”
  老医师也知事大,未再多言,再一揖,转身快步而去。
  “急躁做甚!”药阁外,老医师捂着肚子,训斥撞到自己的小医徒。
  小医徒一脸急色,喘着大气,结巴了好几下,最后一拍大腿,说:“有几个外地的武官,拿郡城令封禁了城门。”
  “什么!”药阁里突然走出一老者大惊问道。
  “教长。”老医师及小医徒拱手道。
  城门处,黑脸大汉唤下城门戊卒,凶神恶煞的问话。
  小卒们腿肚子都在抽筋,站都要站不稳,皆表示未曾见过“重伤褴褛衣军官”出城,甚至未有过伤者出城。
  黑脸大汉虽然心中也有数,但也怕其胡说,还是恐吓道:“真的要吊上几日鞭打!”说着还真从门后拖出一条麻绳,乃往日吊桥拉索之绳。
  小卒们跪地大呼饶命。所幸不久又来一骑大汉,凑到黑脸大汉跟前,说了几句,两人便匆忙离去。小卒如释重负,还隐约有几人在咒骂,无非便是“官大蛮横,有甚了不起”之类的。
  八骑勒马,一排堵在怀民堂门口,翻身下马,拔刀相向,威迫声喝,开始驱散民众。
  病患及其家属共十余人,骂骂咧咧却终究未敢反抗,只能忿忿离去。
  怀民堂几个医师气的大骂这几人蛮横粗鄙,接着就被摁倒,刀架脖子上,便也不敢说话了。唯有一老者从里堂急忙冲出,拉着一军官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可认得他!”独目大汉一挥手,身后一军官将老城戊兵推了过来。
  老城戊兵一脸愧色道:“余教长,是我连累你们怀民堂了呀……可还记得早上我送来的那‘重伤褴褛衣军官’么?”
  老者一惊,向独目大汉看去,问道:“莫非是大人袍泽?”
  又连忙解释道:“大人尽可放心,那位大人在我里堂休养着,由我堂中大医师照看,伤口处理妥当,必无大碍!”
  “哦?是吗?”独目大汉说着,头微撇,一颔首,身后七人上前,直步往里堂去。教长低头,慈眉善目间划过一丝阴翳。
  不出片刻,里堂传出一声震耳的怒吼,接着就是不断的交兵声,木材崩裂声,及种种迫喝声。然后随着一声瓦罐破碎声,堂后传出老医师怒喝:
  “竖子做甚!”
  接着一道人影跌出,竟是方才进去的八位大汉之一。此人右臂反扭,以是折了,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恐是无力再战。
  又见堂后忽的冲出那浑身绑着不少纱布军官。军官高大,肋下夹着老医师竟步伐不减。
  眼看要冲出医馆大门,身后却传来啸声,军官侧身一躲,却是那独目大汉将手中官刀掷出,贴着军官胸口扎透门框,余音震震。
  这一耽误,再要冲出已慢了半分。身后奔出七人,其中两人,左右包抄,竟硬生生撞碎大门两侧木墙,冲到门外大街,同里头五人成夹击之势。
  门外两人先手劈刀而下,欲将军官逼退。军官右手压下老医师,左手反手提刀,横着砍断屏门,荡开砍来的两刀,跟着右手放开老医师,把胸前官刀拔下,呼风而至,割在老医师脖颈上。
  “再前半步我便杀他!”军官颤着声大喝,颇有色厉内荏的意味。老医师听罢愤目而视,好像要从军官身上剜块肉一般。
  也不知是军官气势太过彪悍还是顾忌刀下的老医师,七个大汉竟然为之一顿。军官双手双刀,一脸狠色的左右警惕,其中似有意无意的撇了眼教长。而原本立于一旁的教长突然老躯一僵,藏于袖中的双拳握的死死的。
  于是,之前似被惊呆在一旁的教长突然急忙向前一步,神有惊悸,在独目大汉与军官间扑通跪下,疾呼:“大人救命!”
  独目大汉那只独眼一眯……这教长跪的地方未免“太好”了些。
  医馆狭窄,又设有病铺,是故空出过道只能三人并肩而立。八大汉除却倒下的一个,剩下七人门外有两个,店内五人成三二作两排站好。
  独目大汉手中无刀,教长便跪在独目大汉身旁持刀的脸有刺青男子身前。
  刺青男子瞪大虎目,提刀似要上前却被独目大汉一把拉住。
  大汉看向教长,“老医师在匪人手中,求我不如求他!”
  “大人还请先救我老友!”说着起身看看向军官,怒声呵斥,“贼子!老医师救你性命,再生恩人不过如此,还不快快弃下刀器,放开老医!痴迷不悟,难道不惧九天神雷邪?”
  军官听罢,微微点了点头,眼中精光一现,大喊:“我若放手,这群贼人恐上前一挥臂,便能将我剁为肉泥。”说完又把刀压了压,再次大喊,“我不管!他们要杀我,我便杀他!”
  教长一咬牙,上前一步,指着军官喝斥道,“以怨报德……”
  话未说完便被身后独目大汉大力推开,横身倒在地上。
  却见方才教长拦身的片刻,军官突然将左手中官刀全力掷向门外一大汉,接着提起老医师,以其身为盾,往外冲去。
  独目大汉跨步越过教长,但已经迟了一步。军官掷出官刀逼退一人,又提人撞人,把老医师和另一大汉翻做一团,紧接着三步并两步冲向门外马匹,绕马而走,又快刀连砍六马,马惊而奔,军官翻身上一匹马,持刀面拍击马臀,冲进围观数十看客中,一阵踩踏,场面混乱不堪。
  独目大汉暴怒,大喝,“掷刀!”
  顿时六把刀破空而去。只可惜人群混乱,快马劲足,掷刀只伤了几个看客便再无建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军官扬长而去。
  独目大汉眉头紧锁,深深的看了眼怀民堂的牌匾。身后的黑脸大汉及其他几人还想去追,被独目大汉一把拉住,摇摇头说,“事不可为,无需再为。”
  黑脸大汉顿时急了,大吼:“寻若无果,我等皆死!”
  独目大汉咬着牙,一把压住黑脸大汉的肩,低声道:“此处水深,有鱼!”
  黑脸大汉脸色一冷,问:“大哥你是说……”
  独目大汉笑,“显而易见!”接着招呼着喊道:“医师,给我们兄弟几人看伤!”
  一行八人,人人挂彩。
  虽说“悬壶济世”乃医者本分,但之前缩在墙角的几个医师不大情愿上前看伤,一身狼狈的老医师怒声呵斥下才缓缓动手。
  而在八大汉包扎之际,老教长吩咐下两人,搀扶老医师入里堂。
  里堂,老医师看着教长说:“一步走的拙劣啊……”
  “怕得罪渭阳的那帮人?”教长问,“立即飞鸽给大教长?”
  老医师摇头,“恐怕那八人已经怀疑了……真没想到,渭阳天干阳众如此难缠!连一整组的八门府士都杀不了他!”
  “你多虑了,就算你给他强用气血散,也不过多撑两个时辰,没准就死荒郊野外了。”教长冷声笑道。
  老医师一顿,沉默许久,问,“何时看出来的?”
  “没看出来,猜的。”教长背手离去,走到门口突然说,“老伙计,还希望你要清楚,我们和渭阳终究只是相互利用,大教长可不希望帮渭东叶氏扶持出一位封王!所以,叶氏的力量,该杀还是要杀!能削弱便绝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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