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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星星点点和黯淡的月光通过窗投了进来，照在二人身上。他的身形稍稍有些清瘦，可臂膀却很宽阔，正好将叶辞整个人圈住了，让叶辞莫名生了一种被人拥抱的错觉，沁着些许汗意的手正好搭在了她的手臂上，似乎能够感受到掌心的纹路，有些炽热。
钥匙扣从指尖滑落，落在地上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像是某种征兆，将叶辞从过去拉回现实。
“停电了。”宋晖言缓缓松开叶辞，向后挪了一步，隐约听得出话语有些不自在，漆黑某种有稍纵即逝的紧张和失措，话语顿了顿，像是解释，“我漏了东西没带走。”
叶辞没多想，点点头，俯身将钥匙拾起递给他：“幸好我还没有走，要是走了你就白跑一趟了。”
“嗯。”宋晖言神色很是严肃，拉开门，声线压着，尾音多了些沉缓，“太晚了你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麻烦了。”叶辞瞳孔微微缩了缩，正想说宿舍楼距离二办并不远，路灯也很亮，十点多也不会太少人……各种各样的理由涌上喉咙，还未来得及说出——
啪。
一声利落的关门上锁声将所有的理由都打断了。
“我送你回去。”他启唇冷声道，声音不大不小，但在这安静的办公楼道里却格外清晰。
“好吧。”叶辞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突然想到他来的理由，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问，“你不是来拿东西的吗？”
听了她的话，宋晖言步伐稍稍顿了顿，侧头瞥了她一眼，眸色清冷：“不是重要的东西，明天拿吧。”
敢情他是白跑了一趟啊。
叶辞嘴角微微抽搐，想吐槽但是又不敢吐槽，抬眼盯着他的背影，自己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重，似乎这样能够将胡乱的思绪给踢飞了。
寂静黑暗的楼道里，便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纠缠在一起，宋晖言打开手机电筒，刻意放缓了步子
“跟着我。”宋晖言的声音放得很低，清冷微沉。
“嗯。”叶辞垂头低低应着，右手摸索着想寻横栏，未料却触到了一个炽热的手掌。
像是惊弓之鸟正想弹开，随即手臂被反手握住，伴着一句略显僵硬的话：“你有夜盲，我还是抓着你吧。”
他居然还记得。
叶辞心中微微一动，抬眼看去，顺着手机电筒的光线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手掌的温度穿透薄薄的肌肤渗进来，似乎熨烫着心窝，手机光刻意地打在她的脚下，确定她踩稳了才向下移。
“唔……我能自己走。”叶辞垂眉，小脸微微垮了下去。他距离她极近，似乎还能嗅到他身上浅淡好闻的味道，像是沐浴液和洗发水混合的味道，清冽却又微暖。
宋晖言并不搭理她，直至到了路灯下，才松开了她的手腕，冷冰冰道：“既然有夜盲，就应该早点走。”
……还不是为了写稿子。
叶辞正欲反驳，目光却被灯下的宋晖言吸引住了。
他穿着一身铅黑色睡衣，路灯之下将精巧的锁骨照了出来，下颌微微绷紧。叶辞微怔，目光上移，落在还带着些水汽的碎发上。
显然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走吧，送你回去。”宋晖言仿佛没有察觉叶辞诧异的目光，淡定地揉了揉眉骨，清冷的眉眼在灯下似乎柔软不少，语气轻缓，让人不由自主地就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了。
一路相对无言。
叶辞几次想要扯些无关紧要的话，却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话才好，末了，到了宿舍门口，只是吞吞吐吐地憋了一句：“我明天将稿子发给你。”
“好。”宋晖言并未回头，迈开步子离开了，那身铅黑色的睡衣在路灯之下尤其扎眼。
……到底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才会让他大半夜的过来拿还不换衣服。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叶辞紧紧咬住下唇，下意识地忽视心间兀然泛起的涟漪。
***
二日。
叶辞刚将稿子发去宋晖言的邮箱，下一秒宋晖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盯着电话两秒，正酝酿着怎么才能温和而有礼的回应，爪子无意识地已经按下了接听键，通了。
“喂？”
“一个小时后到工作室开会。”
耳边是那低低的磁性嗓音，叶辞微微抿了抿唇，总觉几分干涩，再等一个小时，她似乎做不到。
“……我现在来可以吗？”
“随你。”
窗帘没有拉好，灼热的阳光正好照在了身上，很烫。
偏偏室内又开着空调，没有阳光照到的地方凉凉的。
身上又冷又热，好似她现在的心情，比吃了一颗酸酸的桔子还要忐忑很多。
待到了工作室门口，叶辞垂着头开始酝酿情绪，想着怎么样才能坦然接受死刑宣判的时候，身侧突然走来了一个面容精致且身材姣好的女生，葱白的手落在了门把手上，轻轻一拧，门开了。
“进去吧。”女生微收下巴，红唇轻启，浑身透着内敛，锐利微凉的眼睛向上勾，“初次见面，我是林媛。”
叶辞的目光落在林媛身上，莫名蹦出了一个念头——好像女版宋晖言。
清冷自持，并不好惹。
接下来的会议中，叶辞确定了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林媛确实不好惹。
宋晖言将她写的稿子打印了出来，三人各自拿一份。
她垂着眼看自己写的文字，黑色的宋体字密密麻麻铺满了一张纸，指腹摩擦着纸张的边缘，明明是自己写的文字，却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陌生的喜怒哀乐。
反反复复看上几回，林媛合上稿子，眼底黑沉沉的：“叶辞，你觉得这一份稿子能够打动人吗？”
而此时的宋晖言神情淡淡，喜怒不怒，看不出来正在想什么，目光落在叶辞的面上，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叶辞对上他浓黑幽深的眼眸，抓着纸张的手指便缩了缩，没什么底气地摇了摇头：“不能。”
“能打动猫猫狗狗吗？”
林媛接着问，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够将叶辞看穿，染着深红色指甲油的纤细指尖在纸上一下一下地有节奏敲着。
“……不能。”
“知道自己写得很差吗？”
“知道。”
叶辞垂着头闷闷地回答，宛若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还是一只习惯性失败的公鸡。
林媛的眸色深了深，她在叶辞的身上看不见任何的生气，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辞却不为所动，整个人就像是一团棉花，可以包容一切尖锐的评论。
基本上就是她问一句，叶辞就回答一句，应得很快，然而说出来的话都是废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这个，就很能打动人。”林媛沉默半晌，看了宋晖言一眼，随即从一侧的柜中拿出了一封泛黄的信封，唇角勾起弧度，笑容却未达眼底。
信封封面上用标准的楷体写着‘宋晖言亲启’。
倏然见到这一封信，叶辞怔愣，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晖言，他依旧是一副冷淡沉静的样子，漆黑的眼幽深，没什么情绪。
“应该不需要我读吧？”林媛昂首，用力将信封推了过去，信封正好停在了叶辞面前，美眸微微眯着，藏起了冷漠嘲意和微凉幽光。
“不用，我回去改稿子。”叶辞猛然站起来，用力地将信封抓起来捏紧，丢下一句话之后立刻冲了出门。
门没有关上，在室内能够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从有到无。
林媛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看向宋晖言：“刚刚会不会凶了一些。”
“不会。”
如果是他，他会更凶的。
宋晖言的目光依旧放在稿子上，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拧开笔盖，在稿子上开始写起来。
写了几个字，又抬眼看向林媛。
“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语气冷淡，眸间更为清冷。
“前几天在一份策划里面翻出来的，看样子是你夹在里面了，本想今日给你的，没想到正好派上用场了。”林媛怔了怔，无所谓笑起，“怎么，觉得我侵犯了你的隐私？”
良久，宋晖言才沉声道：“是我没收好，不怪你。”
那些琐碎而零散的记忆，本应该藏得好好的，不为外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