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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野望——桓温传 / 第六章 ,蛰居待辟

第六章 ,蛰居待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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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温在收到了父亲的部分抚恤金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租了一间象样一点的房子,让两个弟弟桓云、桓豁停止在外面的所做的各种贱业,桓温自己则当起老师,让三个弟弟重新拿起课本来。
  当几个弟弟重新习惯了每天的读书的生活之后,桓温自己一个人回到了符里镇祖厝,在祖宗的坟茔前跪拜祭奠了一番。
  当跪在祖宗的坟茔前的时候,桓温是心潮起伏和百感交集。这时桓温的心情既显得轻松又不无凝重:他为报父仇犯了杀人的死罪,却居然能够得到无罪赦免的结果,这难免令他喜出望外,他觉得这是祖先的神灵在冥冥当中对他的庇佑。大仇得报之后,桓温已经把一块长期压在心中的大石搬开了。无罪开释,意味着他的今后的仕途将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甚至对他声望还有一定的帮助,他的人生之旅即将徐徐展开富有希望的一页,这也令他感到相当的兴奋和快慰。但是轻松过后,隐藏在他灵魂深处的家族责任瞬间萌发,桓温陡然感到从父亲的肩头接过了振兴家族的重任,他平生第一次立志要为家族的前途开辟出一条康庄大道,而他自己也必须为此成就出一番不凡的事业来。
  拜祭完祖先之后,桓温回到了祖屋,在尘封的小书房里,他翻阅了那堆苏峻之乱时从宛城搬过来的书籍,发现里面居然有一本曹魏武注释的《孙子略解》,在这本书里,曹操通常以四、五字的短句或三言两语解释原文,语言生动,切中肯綮,里面间中还有一些他父亲桓彝的批注,桓温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本书。
  他想起庾亮在他表示没有学过兵法时的不屑神态,脸面顿时有点发红,幸亏这时房里没有别人。桓温于是把这本书放进背包里,准备随身带回宛城研读。
  桓温在符里镇住了一宿,他打算第二天去一趟位于这里西南方向十几里外的养贤乡仁义村,因为这里寄住着他当时最念念不忘的人——幼弟桓冲。
  每当想起这个幼弟,桓温就会好一阵子伤心。桓冲是桓彝殉难的那一年出生的,当年桓彝要他们疏散到符里镇这个比较偏僻的地方的时候,桓冲尚在襁褓之中,母亲孔氏产后身体也比较虚弱,本来桓温的最大责任是要照顾好母亲和幼弟,可是桓温为了排解因为失恋而在心中形成的郁结之气,决意要在战场上追随父亲,但是在其心中却又充斥着对母亲和幼弟的歉疚之情,这两种感情的相互交积,使得桓温在战场上的表现异常的英勇。
  当泾县被攻破后,突围的桓彝父子被叛军紧紧追击,桓温曾一度想与父亲死在一起,只是因为心中深藏着对母亲和幼弟的歉疚之情,才听从父亲的话分别突围并潜回了符里镇。
  在桓彝遇难后,桓温和家里人躲在符里镇,不敢露面。宣城人纪世和有感桓彝忠义,把他的遗骸葬在其遇难地点附近的泾县县城东南的乌溪河。苏峻之乱平定后,桓家倾尽所能把桓彝的骸骨归葬回宣城北面一百多里的焦村符里镇的家族墓地,并且在这里按规制为桓彝守孝二十七个月。在守孝的日子里面,桓温把一股怨气全部指向江播父子,一面苦读经书,一面勤练武功,枕戈泣血,誓报父仇。
  可是,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尚未结束,桓家的家财已经罄尽,而桓彝的抚恤金却迟迟没有发下来,桓家的生活陷入了极度困顿当中,加上母亲孔氏因产后虚弱以及丧夫之痛,患上了极其严重的虚寒之病,医生说需要用羊肉做药引来治病。由于当时家里根本买不起羊肉,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做抵押,故桓温左思右想,就去找符里镇附近养贤乡养羊最多的一个周姓羊主谈判,准备以当时尚处于幼儿的弟弟桓冲作为抵押品去跟他借羊肉,以作为今后还钱的保证。
  周羊主见桓温气质不凡,得知他的身份后,马上大度地向桓温表示,如果要吃羊肉的话尽管开口要,他不但不需要桓冲做抵押品,而且考虑到桓家当时的实际困难,还想为桓家暂时抚养桓冲。桓家为此感激涕零,考虑到桓冲能够时常能够喝上羊奶也不错,也就忍痛把桓冲暂时寄养在羊主的家里了。
  由于桓家的经济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而周羊主可一直把桓冲照顾得很好,所以桓冲一直寄养在周羊主的家里。
  桓温在符里镇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早上略微吃了点东西后就踏着乡间的小路来到了仁义村西侧周家的祖屋。
  周羊主是仁义村的富户,其祖屋的格局规模在民宅当中也算是比较大的。这天桓温到达周家时,周羊主已经到外面出去忙活去了,他媳妇见到桓温后连忙让家人去叫周羊主回来。过了一刻多钟,只见周羊主匆匆地赶回家里来了。
  当周羊主见到桓温的时候似乎露出了一点迷茫的神情,桓温连忙上前作揖道:“周叔,在下桓温,您不认识了?”周羊主恍然大悟道:“哦,桓兄弟呀,我已经有预感你最近会过来的,没想到你留了这么一大部的胡子,我都差点认你不出来!”两人按宾主坐好后,桓温说:“周叔,你最近听了些什么关于我的事情吗?”周羊主说:“可不是吗!你上月所做的那件案子可真是惊天动地呀,不过我们这里比较闭塞,知道这件事情也比较晚,等我打听清楚你的消息后才知道你已经出狱了,我约莫估计你快要过来看买德郎了。”桓温说:“是呀,我这次已经是抱定必死之心去报仇的,幸好得遇贵人相助,不但死罪得免,而且父亲的抚恤金也领回了一部分,我们现在的日子好过多呢!”周羊主问:“那你的意思是今天就要把买德郎接回去?”桓温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还得听听周叔您的意见。”周羊主说:“买德郎实在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你现在就要带回去的话我们都有点不舍,不过让买德郎能够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也是我们的心愿,只要你方便,你随时都可以把他带回家里。”桓温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给您添麻烦,现在才想着要把买德郎接回去,真不好意思,也不知道他一时半会的肯不肯跟我回去?”周羊主说:“买德郎这回估计正在羊圈跟羊玩哩,我让佣人把他带回来吧!”桓温说:“不如我直接去看看他吧?”周羊主说:“那我就带你过去看看他吧。”
  于是两人就边走边谈到了村子边缘的江家羊圈。这江家羊圈有十几亩大,采用半圈半牧的模式,存栏的羊有二百多只,里面还有一个不到一亩大的羊舍、一个杂物房、一个草料房和一个青贮池。
  他们在羊圈里面没有找到桓冲,周羊主说:“我们再去羊山上找找吧。”于是两人走向靠着羊圈北面的一个小山坡,在这个几百亩地的牧坡上,零零星星地散布着周羊主所养的两百多只羊。
  虽然牧坡挺大的,但是桓温还是能够很快就从一片青黄不接的草地上当中发现了穿着花花绿绿戴着虎头帽子的桓冲,他见到桓冲后加快脚步往他那里走过去。走近桓冲后,只见不到四岁的桓冲顽皮地搂着一只健壮的公羊,硬是要往它背上爬,一只大黄狗跟在桓冲身后活蹦乱跳的,好像是在给他鼓劲。偏生这公羊不太安分,仗着自己力气大,随随便便就把桓冲甩开了,桓冲试了好多次都不成功,后来一次被甩开的时候站立不稳,竟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桓温忍着笑把一只看起来比较温顺的母羊牵到桓冲身边,蹲下来对他说:“你试一下骑这只吧!”这时大黄狗警惕地对着桓温吠了几声,周羊主连忙过来把它叫住。
  桓温一手搂着羊脖子,一手扶着桓冲的背,帮助桓冲骑上了羊背,这次桓冲居然能够在羊背上骑了好一会,让他神气得不得了。等到桓冲身子有点歪了,桓温才扶着他帮他滑下羊背。这时,桓冲才发现帮助自己骑羊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陌生人,他显得有点不自在。
  桓温微笑着开声说道:“买德郎,你还认得大哥吗?”才在兴头上下来的桓冲搂着大黄狗的脖子,眨着机灵的大眼睛望着桓温的脸庞,看了很久都不说话,好像在想:“这人到底是谁呢?”桓温恳切地说:“买德郎,我是你大哥桓温呀!”桓冲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感觉了,想了好一会,好象想起了些什么,但是还是嗫嚅着没有把“大哥”叫出来。
  周羊主见状对桓冲说:“他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你的大哥桓温呀,你记不记得他在清明的时候来看过你呀?只是他现在留了胡子罢了,你快叫声‘大哥’。”桓冲于是怯生生的叫了一句“大哥”,然后又掉头跟大黄狗玩耍在一起了。
  桓温显得略有失望,懊恼地对周羊主叹道:“买德郎还是跟我很生疏呀!”周羊主笑着对桓温说:“桓兄弟,别焦急,你们兄弟俩有的是时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回来的。”桓温说:“我已经快弱冠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一道征辟的命令下来,我就要离开宛城了。”周羊主道:“这不是件好事吗?你若是从此步步高升,也算是对得起你父母的养育之恩呀!”
  桓温等桓冲玩得累了坐在地上的时候,桓温又走过去坐在他身旁,和蔼地对他说:“买德郎,你想不想妈妈?我带你去找妈妈怎么样?”桓冲还没有等桓温把话说完,就“噔”地站了起来,跑到周羊主身边,紧紧拉着周羊主的手,两眼警惕地瞪着桓温。
  桓温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周羊主一边拉着桓冲的手,一边轻抚他的虎头帽子,说:“买德郎,别怕,他是你的亲哥哥呀,他是要带你回家见妈妈的。”桓冲带着哭嗓喊道:“我不走,我不走!”桓温对着自己的幼弟一点辙都没有,急得直搓手。
  周羊主劝解道:“买德郎跟我们住熟了,一下子不会愿意离开的。要么你让他在这里再住上一两年;要么你就在这里先住上一段日子,等你跟买德郎混熟了,说不定他就会跟你走了。如果你实在急着把他带回去的话,我就亲自带着买德郎跟你一起去宛城吧。”桓温说:“周叔,现在是农忙时分,宛城离这里有一百多里路,带着买德郎也走不快,要你离开几天可要耽误不少农活呢!要么我先在这里住几天再说,还可以帮您干干农活。”周羊主惶恐道:“桓兄弟,你将来是当大官的料,我一介草民招待您都招待不过来,怎么可能让你干些粗贱的活呢?”桓温说:“周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几兄弟为了活下去什么粗贱活没少干,您就别跟我客气了。要是将来我当了官还要好好的报答您呢!”周羊主说:“我可不求您的报答,我一个乡下庶民有田有地就已经很知足啦,我帮助桓家只是觉得这是道义所在,不是图什么报答。”桓温说:“周叔,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家永远铭记于心,无论如何,我们不会让恩人吃亏的,这是父亲教导我们做人的起码原则。”
  其后,桓温连续在周家寄住了十来天,他在白天里学着做些饲养羊的活,有空就陪桓冲玩耍,晚上就读读《孙子略解》,日子过得是充实而简单。这样无忧无虑地过了十来天之后,桓温跟桓冲熟络了许多,可是每当桓温试着要把桓冲带回家,总是遭到桓冲的剧烈反对。鉴于这时天气已经开始转冷,收割和整理草料的活也基本上干得差不多了,桓温怕硬是把桓冲带走会让他留下心理创伤,所以就和周羊主商量了一下,打算继续把桓冲寄养在周家一段时间。周家上下都很喜欢桓冲,桓温这样的打算他们求之不得,于是桓温就与他们道别,执意地留下了一些银两后,一个人就回到了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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