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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江南散记 / 5、淮安人物志一:信芳老宅

5、淮安人物志一:信芳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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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常会不经意地想起淮安时的事情,可能是离开了却还有些留恋的缘故,终归在那里工作了要有一年多的光景,有了感情。才到淮安时,是初冬时节,苏北不动声色的冷,如无边际的海洋,将整个世间浸透了,让人无处逃离。所以细想想,虽是冬天,却依然饱满着室外的生活,因为在苏北的冬天里,门本就自当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一个人在淮安感到孤独时,会常去慈云寺旁,文庙前的旧书市场,那里应该便是淮安的“琉璃厂”了。我喜欢游荡于那里拥挤的人流中,听着不相干的欢笑,或翻看着随心捡起黄了页脚的旧书,或把弄着不曾见过的稀罕物件讨价还价,心也便就占得满满了。高兴的时候,我还会从这热闹的地方走回到住处,在淮安人的距离感中,那是不近的一段路程,我倒不以为是,反正到了家里也无事情做,反正走在外边和呆在里边是一视同仁的冷。
  ......
  昨晚整理过去一年的电子相册,偶然间翻到年初的一组照片,想起了初到淮安的冷,也想起了淮安曾诞生的一个人物。
  周信芳,名士楚,信芳是他的字,他的艺名叫做麒麟童,他是中国京剧著名的表演艺术家,也是麒派的创始人。周信芳祖籍浙江慈溪,六岁随父旅居杭州,七岁登台,时人称之为“神童”,十三岁进京入喜连成科班,与梅兰芳同台切磋,并拜谭鑫培为师。二十岁周信芳帅戏班子在上海登台,并自此开始了他在上海剧坛的摸爬滚打,直至成为海派京剧的领军人物。按此人生成就时的履历,周信芳与淮安似并无瓜葛,但淮安偏不会忘记了他,因为,他诞生于淮安,并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是无邪的六年时光。
  记得是春节将到的一个傍晚,在文庙的旧书摊上转过一遭,便溜达着回家。慈云寺南是楚秀园,承德路通到那里,折了个弯去了东南,而甩出一条环行路来,抱着楚秀园向西而走。那是条僻静的小路,一边是绿莹莹的宽阔水道,与隔岸静谧中的绿树楼阁相对;一边是仿佛可以跳着过去的文渠,苏北民居样式的人家,一户紧着一户地邻着傍渠的小街。苏北人似乎并不介意这个时节的冷,大敞着宅院,守在夕阳下做着针线的老婆婆呆在门里,叽叽喳喳吵闹着放着炮仗的小孩子们跑在门外,骑车人吆喝着小心,丁丁当当地从石板路上轧过,哪家兹拉拉炝炒出的淮扬菜,香飘满街......那是总能让人感到亲切温暖的一幅市井图画,这也是我即便有些绕路,也愿意从那里走的原因,而我们前面提到的那位京剧大师诞生地,就与这些错杂着的寻常人家挤在一起。
  文渠与环行路并行到虹桥,就一头扎进一条深巷子里了,周信芳的故居,就在虹桥畔。如今的故居,只是一进院落,所以一眼也就望尽了。院子并不宽绰,贴着西墙是一串红漆游廊,游廊一侧的墙壁上,镶着领导人和名人们题词的碑刻。廊子的中央,庑檐略是凸出飞起,便成了半亭,那亭名曰麒麟,其下立着一统黑岩石碑,白描镌刻着周先生身着中山装的半身画像,背着手,慈祥亲切地望着。
  院子似也只有正房一间,其间四壁以照片和文字来介绍周信芳先生的平生事迹。屋内几位老先生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翻唱上几段麒派的唱腔。见有人来,大家略是迟疑,我问能否进去,老人们打量着点点头,于是乎我进门看我的展览,他们依旧忘情地唱着他们的老徐策。
  瞧我看得仔细,老人们以为来了知音,便热情地邀我过来也玩上一票。我想,自己肚子里的那两句“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是上不了台面的,便红着脸推辞。不过还好,由于我的虔诚,在老人们的眼中,还依旧是可教的竖子,于是他们便即兴为我飚上了几段,你看盖老板是这么唱的......杨老板是这么唱的......你再看周老板是这么唱的。我想,当年住在这里仅五岁的周信芳,大概也和我一样,面对着抑扬顿挫的唱白,惊讶地睁大眼睛。
  一个伟大的艺术历程,就是从这个普通的院落里开始的,这让我感觉很是神奇,仿佛看到了被浓缩时间的头尾。不过据我所知,仙逝已久的周信芳先生是海派京剧艺术的高峰,也是孤独的高峰,我笑问,有人戏言麒派是周先生一个人的流派,先生走了,这个流派还有吗?老人们部分认同我的说法,大家热闹地给我指点缘由,说,麒派老生苦啊,戏份高,唱、念、做、打并重,那对演员要求可是很高。更何况,当下京剧不算景气,麒派更是后继乏人,叫得响的艺人也有,但凤毛麟角,前景可是堪忧。
  天晚了,老人们收拾起家伙什后,纷纷推着车子离开了,他们自言是麒派的票友,天天相聚于此,切磋技艺,交流感情,丰富一下晚年的生活。除了上海,这里也算是麒派的一个阵地了,仅剩下的一位老人一边和我闲聊,一边将屋子大概收拾妥当,而后也推着车子陪着我离开。院门锁上时,老人不无感慨地和我说,这都是周先生给的缘份呀。
  看着老人颤颤巍巍地骑上车子,我去扶一把,但被他微笑地拒绝了,大家互道了珍重,他便慢慢地将车子骑进了深深的巷子里,也骑进了将沉的暮色中。随着暮色一起被淹没进去的,还有那静寂的小街,流淌着的文渠,默默伫立的虹桥,当然还有这翻了新的老宅门。一百多年前,一位母亲牵着一个孩童的小手,走出了这座傍着水的老宅,那时或许正是晨曦微露,面前大致如此的景致正渐次从晨光中展现,那孩子对将到的旅程一定是充满了欣喜与好奇,他又怎会知道,当他的父亲将面前的这扇院门咔嚓一声锁上时,他就将开始走上一条充满荆棘和艰险的人生之路,而文渠畔的这个院落,终是要因那个孩子而被记忆的,只这记忆终也是要多有些寂落。
  ......
  2008年初,麒派老生传人,上海京剧院著名表演艺术家陈少云先生,被正式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而五月又听说,陈先生由于对麒派艺术未来的担忧,首开山门,正式收徒,可喜可贺,也真心希望这门艺术,能就此走出困境,并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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