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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危受命--草堂谋划--溪口贿敌--鑫海货栈--江上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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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危受命}罗霄山脉绵延起伏,高耸入云,时过响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吆喝声传来,正在门前小憩的中央红军首长罗红抬头望去,只见山隘口的转弯处,斜刺里猛地冲出三匹战马,如旋风般疾奔而来,越陌度仟如履平地,罗红定睛凝视片刻,脸上泛起微笑,站起身走到屋前空地,不一会,战马冲至,骑马之人两男一女,见罗红正在屋前等待,“吁”的一声,急忙收紧缰绳,勒紧笼头,战马突然受制,前蹄腾空而起,昂首长嘶,嘶鸣声惊得山鸟扑扑乱飞,震得山谷阵阵回响,三人跃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闻声赶出来的警卫员,整理好军装,快步走上台阶,在罗红面前齐齐站好,“啪”的一声敬礼:首长好!罗红见状哈哈大笑,赞到:“动若蛟龙,静如处子,好!”连忙招呼来人进屋坐定。
  来者何人?让罗红如此开怀,在此先作个交待,这三人是军中之翘首,人中之龙凤,个个身经百战,机智勇敢,出身入死,屡立战功。男的一个姓秦名晋,一个叫刘林山。那秦晋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天庭饱满,地额方圆,剑眉入鬓,目若朗星,神情坚毅刚强又透着温和儒雅,长得一表人才,秦晋原籍湖北襄阳,祖上三代行医,其父在襄阳城中悬壶坐诊,斋僧济道,乐善好施,秦晋因早产先天血气不足,幼时体弱多病,其父好友武当山紫阳道观的无名道长感秦父恩德,私授秦晋一套武当内功心法用以强身健体,没想到秦晋天生颖悟,自修武当心法进步神速颇有所成,无名道长见状心中大喜,与秦父商量,干脆将秦晋收为关门弟子带到武当山上将平生绝学悉数相传,秦晋内外兼修,不到十年,拳术、剑术、内功尽得其师真传,尤其是武当龙爪手断金碎石,练的炉火纯青。艺成下山后,秦晋又遵父命去汉口求学,谁知机缘巧合,在武昌农民运动讲习所聆听到毛主席的讲课,深为折服,立下宏愿投身革命,现任职于红一军团直属特侦队队长。
  刘林三皮肤黝黑,干瘦精炼,大约三十来岁,原是本地猎户,世代狩猎为生,只因不堪同村豪强欺辱,一怒之下将其杀死上山为匪,劫富济贫。他自幼在深山里讨生活,翻山越岭,涉涧蹚溪,健步如飞,觅踪寻迹听风辨音神鬼莫测,更难得练就一手好枪法,左右开弓,百步之外,黑暗之中,枪响灯灭。当地军警民团屡次上山围剿,均损兵折将铩羽而归。红军上山后,毛主席与其促膝长谈,晓喻革命道理,刘林山深受感动,率部加入红军。
  这女子看上去年纪与秦晋相仿,腰肢纤细,双腿修长,身材凹凸有致,长得是明艳如玉,宛若桃花,一双秀目烟雨含春,穿着灰布军装,英姿飒爽,顾盼生姿。她的来历亦是不凡,原名叫李莹,因慕鉴湖女侠秋瑾的风采,遂改名为李侠,出身于豪富之家,其父原是南昌城首屈一指的大财主,其娘家舅舅更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银行家,家资巨万。李侠年幼时母亲病故,父亲续弦,其舅怜其孤苦,将李侠接到上海抚养,视为己出,万般呵护,不吝重金延聘名师教授学业,李侠聪明慧敏,诸般技艺一教就会,一学即成。长大后,琴棋书画,剑术、马术、柔术、拳击格斗无一不精,无一不通,讲得一口流利的英文,是上海滩倾到无数男子的名媛。因其舅舅与国民党左派人士宋庆龄、何香凝交往甚密,李侠也因此在他们的影响引导下,走上了革命道路。一年前,李侠父亲亡逝,李侠回南昌奔丧料理后事,事毕遵周恩来指派前往井冈山了解苏区革命情况,谁知风云不测,顾顺章、向忠发相继被捕叛变,上海党组织被迫转移,电台联络不上失去联系,井冈山这边担心李侠身份暴露,不敢贸然令其返沪,李侠被迫滞留在井冈山等候消息,现临时在红一军团妇女部帮忙。
  秦晋、李侠、刘林山在堂屋中的小桌旁半围着李江海坐下,警卫员端上茶水,罗红待三人喝了几口茶,开口说道:
  你们猜猜,为什么急急忙忙请你们来呀?
  见秦晋、刘林山摇头,李侠略为思索,答道:报告首长,是不是去上海?
  罗红从口袋里掏出香烟边甩给刘林山一支,边自己点上火,微微对着李侠笑道:
  “说说看,为什么是去上海?”
  李侠巧笑粲然,说:“秦队长和刘大哥打仗行军是行家里手,我可不行,我的组织关系在上海,身份是保密的,你断然不会安排我去前线,我猜最大的可能就是秦队长和刘大哥护送我回上海。“
  “好你个李侠,赛过诸葛亮了”罗红深吸一口烟又接着说道:“不过,他们两位不仅仅是护送你回上海,而是从今往后,你们要在国民党的心脏里并肩战斗,自从上海党中央被迫转移与中央苏区失去联系,我们先后派了几批联络员下山,均一去不返杳无音讯,情势严峻得很,考虑再三,决定派你们三位去上海重建情报组织,你们意下如何?”
  罗红话音刚落,李侠兴奋跳了起来,说:“首长,我早就盼着这一天,我太想他们啦!
  罗红点点头,向秦晋问道:“你怎么想?愿意去吗?”
  “我服从组织安排”秦晋干脆答道。
  “好,林山,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罗红把目光转向刘林山。
  “首长,我在山里习惯了,去那洋地方怕不适应,再说,情报工作我一窍不通,有劲使不出。”刘林山踌躇半响,迟疑说道。
  听刘林山说完,罗红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何长工从粤军陈济棠处传来消息,由于顾顺章的出卖,蔡和森同志在香港被捕已被国民党杀害”说道这里,罗红稍作停顿,加重了语气:“林山,对那些叛变革命,出卖同志,双手沾满烈士鲜血的败类,我们应该怎么办?”
  望着罗红充满信任期待,悲伤忧郁又仿佛闪烁着泪花的眼眸,刘林山嗖地一声站起来,向罗红郑重行个军礼,说:“首长,我明白了,我坚决服从命令,为烈士们报仇!”
  秦晋、李侠也跟着站起来,齐声说:“首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坚决完成任务。”
  罗红仔细端详,目光从三人年轻,坚毅的脸庞上缓缓掠过,满意说道:“好!好!我放心,都快坐下。”
  重新坐下后,罗红说道:“你们组成特别情报小组,秦晋为组长,小组代号映山红,到上海后,主要任务是想方设法与中央取得联系,接上线后,归中央直接领导,若接不上,自行开展情报工作,重点是国民党的军事情报并伺机铲除叛徒。”说完,起身走进里屋,过了一会,拿着一个素净的蓝布包出来递给秦晋,说道:
  “这里面是最新的电台密码本,还有三十两黄金和一百块大洋,作为活动经费,事情宜早不宜迟,你们尽快下山,部队上的事我去衔接打招呼,还有困难没有?
  秦晋、李侠、刘林山相顾而视,异口同声回答:“没有。“
  罗红点点头,略微思索,又问道:“你们打算怎么走?“
  秦晋思忖片刻,说道:“去上海有两条路,一条是经赣州到韶关南下广州,借道香港乘海船北上到上海,路上要应付粤军的关卡和英国军警的盘查,另一条是从赣州溯赣江而上到南昌,从九江上船顺长江而下,路途主要是中央军和中统特务的盘查,我倾向于走南昌这条路,毕竟江西的地面较熟悉,沿途地下党组织也能照应。“
  罗红闻言颌首道:“你的想法和李江海李部长不谋而和,他已先行下山去了。”正说着,警卫员进来,笑眯眯说道:
  “首长,按你的吩咐,秦队长他们的饭菜都准备好啦!先招呼客人吃饭?”
  “好!好!先吃饭,先吃饭。”罗红连声答应。
  片刻,警卫员摆好碗筷端上菜蔬,烽火岁月,物资匮乏,粗茶淡饭而已,席间,
  罗红千叮咛,万嘱咐,李侠也顺便说些上海的风土人情,轶闻趣事,夹杂着上海话和英文,逗得罗红、秦晋、刘林山等开怀大笑。
  深秋的井冈山,太阳落山很早,转眼间,远处山峰金黄色的夕晖渐渐散去,夜色
  像一幅巨大的幕布徐徐降落,山沟里变得混沌朦胧。秦晋三人藏好武器,扎紧包裹,装扮成本地山民,收拾妥当后,罗红和警卫员一直将他们送到山隘口依依惜别。
  秦晋、李侠,刘林山,告别罗红后,沿着崎岖狭窄的山路星夜下山,刘林山在前,李侠居中,秦晋断后,三人攀崖跃涧,潜行暗绕,躲开敌人的关卡暗哨,天将大亮时,到达吉水县城东门,只见城门楼前垒着沙袋,上面架着机枪,十余个国民党士兵正对来往进出城门的行人商贩检视通行证,搜查行李物品,伺机勒索抢夺财物调戏妇女,搞得城门口乌烟瘴气,鸡飞狗跳,行人唯恐躲之不及。吉水县城面积不大却地势险要,四周高山险峻,深壑幽谷,难以逾越,是井冈山前往赣州的必经之路,因紧邻苏区,国民党重兵把守,盘查甚紧。秦晋仔细观察一会,见城门处人群愈集愈多,排起长龙等候检查,双眉微展,计上心来,轻轻在刘林山耳边俯语几句,刘林山微微点头,随即,秦晋紧拉着李侠走在前面,刘林山在后,快接近城门时,刘林山环视周边无人注意,从衣襟中悄悄伸出枪管,朝天空砰、砰、砰连开三枪,大声喊道:“红军来啦,红军来啦!”听到枪声,叫喊声,国民党士兵不明就里,如惊弓之鸟,张皇失措,纷纷喊道:“关城门,快关城门,共匪打来啦!”城门口乱成一团,进出的行人和国民党士兵相互推搡,挤成乱麻,行李物品撒得满地,哭喊声,叫骂声一片,秦晋三人暗自好笑,乘机挤进城内。
  进城后,秦晋朝刘林山使个眼色,刘林山会意,快步走在前面,秦晋、李侠落后十余米跟着,在城中兜了几圈后,刘林山闪进一条小巷,秦晋、李侠在巷口处观察,刘林山来到一户较大院落的门前,梆、梆、梆用暗号叩门,一会儿,院门打开一条缝,刘林山与开门之人对上暗号后朝秦晋打个手势,秦晋,李侠快步进巷闪进院内,刘林山随后悄声而进。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院门重新打开,七、八个国民党士兵背着枪鱼贯而出,紧接着两个轿夫抬着一顶小轿出来,后面跟着一名国民党军官,带着一名亲随卫兵,亲随卫兵斜插着两支德国造二十响快慢机,牵着一匹纯白色骏马,那军官佩戴齐整,腰间枪套中别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戴着白手套,握着马鞭,马靴锃亮,光鉴照人,一边走。一边对送行之人说道:“大哥,多谢厚待,不必远送。”
  原来,这个院落是苏区红军在县城里的地下联络点,接到红军情报部长李江海的指示专候秦晋一行,进院后,秦晋假扮成中央军周浑元纵队第九十九师中校团长,刘林山扮着亲随卫兵,轿子里坐着的自然是李侠,扮着团长太太,那七、八个国民党士兵是李江海早先安排下山的红军战士,两个轿夫是地下党同志,打听到城门已重新开放,秦晋不敢耽搁,决定立刻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秦晋骑着马,大摇大摆来到县城西门,守门的士兵见此架势,慌忙立正行礼,搬开栅栏,有一个不晓事的班副朝着轿子里窥探,被秦晋劈头盖脸刷了几马鞭,打的呲牙咧嘴,捂着头躲在一边,敢怒不敢言,刘林山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扔给带队的排长,那小子像是被子弹穿了脑壳,脸上立即绽开了花褶子,乐得连连哈腰称谢。秦晋也不理睬,一行人不慌不忙离开西门往赣州而去,沿途有惊无险,路过的尖峰镇、青石镇虽有民团兵丁把守,均被刘林山轻松应付过去,遇见的商贾行人,地痞散勇,见秦晋一行,早早远远躲在一边,唯恐避之不及,那里还敢招惹,去往赣州的管道不算宽畅,但还平整,百十公里的路程对惯走山道,吃苦耐劳的红军战士而言不在话下。
  {草堂谋划}下午五点来钟,太阳开始慢慢落山,转过不远处的山峰,离赣州就只有几公里的路程,眼见赣州近在咫尺,秦晋心中有些焦急,暗想,怎么不见接应的同志,莫非有意外吗?离开吉水县城时,联络站的负责同志悄悄告诉秦晋,进赣州城时有人接应安排,秦晋在马上暗自寻思,忽见前面几十米远的山崖边有条小路,小路口高处的石头上坐着一个樵夫,戴着斗笠,腰里别着砍刀,双脚下搁着捆干柴,正抽着旱烟袋,待秦晋他们走近,樵夫将旱烟袋在石头上磕了几下,摘下斗笠右手拿着轻轻扇着,走在前面领头的红军战士急忙跑到秦晋马前,低声告诉是自己人发的暗号,樵夫见秦晋他们勒住马停下轿子,方用手指着自己,又指指身后的小路,秦晋会意朝樵夫微微颌首,樵夫戴上斗笠,背起干柴转身向崖后走去,秦晋前后顾视见无行人,赶紧下了官道紧跟在后。转过山崖,只见小路弯弯曲曲向大山深处延伸,时隐时现,不知通向何处。暮色渐浓,秋风扫得落叶沙沙作响,更显得深山沟里冷漠荒凉,小路边荆棘密布,杂草丛生,愈往里走,林木愈密,樵夫扔掉干柴,拎着砍刀在前引路,秦晋瞅着樵夫背影,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是谁,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山崖处有几间茅屋隐在林后,樵夫领着众人来到草屋前,推开门说:“秦队长,一路辛苦,请进屋歇息。”秦晋、李侠正下马出轿,闻言连忙道谢,和刘林山一起走进屋内。这时,天色已晚,加上四周树木遮挡,草屋内昏暗不明,猛然进入一时难以适应,三人眯着眼睛,稍缓片刻,才逐渐看清屋内轮廓,草屋面积不大,进门对面墙下方正中摆放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桌边有五、六个圆凳,桌上放着白色粗瓷的茶壶和茶碗,地面干净整洁,桌子靠右侧墙面有扇小门通向后院,东面墙上挂着一支老套筒火药枪,一盏汽灯,还有数张像是狼、狐的动物毛皮,西面墙根处堆放着几个麻袋,鼓鼓囊囊像是装着五谷杂粮,旁边放着几张长条凳,东、西两边墙面均有门通向侧屋。
  秦晋三人在桌边坐下,看见那樵夫在门口与领头的红军战士说着什么,瞧情形似乎是在安排事宜,其他人和马匹轿子已不见踪影,秦晋低声对刘林山说:
  “樵夫实在眼熟,像是见过。“
  “路口见后,我就一直琢磨,好像是他。“刘林山答道
  “嗯!我也觉的是“秦晋点点头。
  “像谁呀?”李侠听着秦晋、刘林山打着哑语,忍不住好奇,目不转睛盯着樵夫上下打量,正瞅着,樵夫进屋从墙上取下汽灯点火拧亮,借着亮光,李侠惊讶地站起来,高兴叫道:“哎呀!原来是你,这妆化得······”
  樵夫满脸笑容,将汽灯放在桌上,见秦晋、刘林山欲起身行礼,连忙制止
  “快坐下,不必啦!不必啦”
  这樵夫正是先行下山的红军情报部长李江海。李江海指着李侠笑着打趣:
  “眼睛长得好看不说,瞅人也很厉害。”
  “我是睁眼瞎,是刘大哥,秦队长看出来的”李侠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是吗?那你要向他们学习哟。”
  “是。”李江海话音未落,李侠立马起身敬礼。俏皮正经的模样把不苟言笑的刘林山都逗乐了。大家笑声渐毕,秦晋询问李江海亲自出马来此原因。
  原来,李江海考虑到秦晋次行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于是亲自下山安排路线,可到了赣州发现情况有变,中央军周浑元部第四十七师进驻赣州接管关防,城中各处盘查严紧,坐客船去南昌风险重重,李江海当机立断改走货船,决定让秦晋、李侠假冒赣州大财主贾德善的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刘林山带着两名红军侦察员扮着庄丁以押货的名义去南昌,紧急安排手下采购桐油、菜籽、茶叶、毛皮等山货装妥后停靠在赣州货运码头,想到中央军已接管城防,秦晋若按原计划扮作中央军进城恐生不测,李江海于是化妆出城截住秦晋,临时带至草屋,等夜黑雾浓时,在城外江边用小船悄悄将秦晋他们送上货船。这几间草屋是看林佃户李老栓的住处,他的两个儿子都参加了革命,草屋自然也就成为地下秘密联络点。
  李江海说完,秦晋问道:“周浑元纵队驻扎赣州,是准备进攻苏区?”
  “是的,从各种迹象分析,蒋介石正调兵遣将准备进攻苏区。”
  听到苏区面临重兵压境,大战将至,秦晋、李侠、刘林山神情严肃,李江海接着说道:“我原想送你们去南昌,现恐怕不行,我要赶快回苏区。南昌货运码头在城外的溪口镇,离城区尚有四、五里的路程,进城后,去鑫海商栈找孟秋孟老板接头,他会安排你们去九江,另外告诉孟秋,要想尽一切办法将采购的药品和器械运回井冈山,恶战在即,我们要作好充分的准备。南昌城内军、警、宪、特众多,千万不可麻痹大意”说完,李江海将鑫海商栈的地址,接头暗号及贾得善的家庭情况详细说明,秦晋三人暗暗牢记在心。
  吩咐完毕,李江海默默看着眼前三位勇敢、机智、年轻热情的革命战友,不舍之情油然而生,李江海非常清楚,他们即将踏上的征程充满艰辛,要历经血与火的生死考验,或许是感受到李江海的情绪,草屋里静寂无声。半响,李侠轻声说:
  “李部长,我们走后,你要注意安全,等革命胜利后,我们一定来看你。”
  “好!我等着你们凯旋归来,我给你们摆庆功宴。”李江海站起身,秦晋、李侠、刘林山也站起,李江海接着说道:
  “你们去房间里休息换好衣服等会吃饭。”说完,李江海朝后院走去,秦晋、李侠、刘林山分别进入东、西两侧的房间,随即,路上护送的那几名红军战士端着木盆、拎着包袱,提着装满热水的木桶送进来,秦晋等自去洗漱休息。
  李侠浴罢,打开包袱一看,暗暗佩服李部长心思缜密,包袱里除整套少奶奶的服饰外,另有一套日常农妇穿的衣服鞋袜,李霞将农妇衣服穿戴好,舒服适宜,合身得体,如同量身定做,李侠梳理整齐,困意袭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少倾,听见秦晋、刘林山喊吃饭,李侠答应着走出,李江海、秦晋、刘林山正坐在桌边讲话,八仙桌上摆着红椒蒸腊肉、干笋烧猪蹄、野木耳炒鸡蛋、香菇炖山鸡等菜蔬,热气腾腾,香味扑鼻,李侠一天都未进食,路上只啃了点干粮,见此丰盛菜肴,食欲大动,坐下后没多谦让,大快朵颐,谈笑间,几人吃得甚欢。饭毕,撇下杯盏,递上茶水,李江海呷口茶,说道:“凌晨三点动身,四点左右赶到江边,现在尚有余暇,就给你们聊聊地下情报工作吧!”
  李江海是红军中公认的情报专家,一生充满传奇,生死存亡关头,屡次为党立下卓越功勋,听闻此言,秦晋、李侠、刘林山大喜过望,三人神情专注。李江海从纪律要求、建立情报网、设置联络点、甄别情报真伪、身份掩护、潜入敌特内部、紧急情况联络转移逐项娓娓述来,三人听得聚精会神,针对到上海后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李江海提醒指点谋应对之策。四人谈兴正酣,不知不觉已近三更,两名红军侦察员进来在李江海耳边低语几句,李江海对秦晋说:“该动身了。”秦晋、李侠、刘林山回到房间带好枪支,扎紧包裹。李江海站在草屋门口为三人送行,此时此刻,生死离别战友情深,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欲言又止,李侠强忍着泪水,低声说:“多保重!”扭身和秦晋、刘林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两名红军侦查员领着秦晋、李侠、刘林山离开草屋;沿原路回到官道上,顺着官道往赣州方向急行数里,有座山峰突兀耸立在前,黑夜中像只巨兽扑面而来,张牙舞爪,血盆大口似乎要将秦晋他们一口吞噬,官道在此顺着山势向右急拐,此处正是秦晋白天望见的那座山峰,两名红军侦查员放慢脚步,对秦晋他们说:
  “秦队长,去江边的路难走,千万小心。”说完,从官道左侧的一条小径滑了下去,秦晋、李侠、刘林山朝小径下方望去,漆黑不见底,两名侦查员不见身影,三人不敢怠慢,赶紧跟上,大约一袋烟的工夫,传来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秦晋蹲在树丛中往江面望去,白雾茫茫,冷风浸骨,一名红军侦查员模仿鸬鹚“咕、咕”叫了两声,停了一会不见动静,又“咕、咕”叫了两声,这时,右前方也传来鸬鹚的叫声,伴着微弱的灯光一隐一闪,秦晋他们朝着闪灯的地方摸过去,到跟前见一艘带蓬的小船停在江边,秦晋三人和两名侦查员迅速上船钻进船舱。
  进舱后,小蓬船左右摇晃数下离开岸边斜插江心往赣州而去,团团浓雾迎面不断砸向小船,秦晋、李侠、刘林山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江面,临赣州城下,守城值更的国民党士兵因夜黑天冷早就躲在房间打牌、睡觉,城墙上探照灯都无人照射,更别说下江去巡查,秦晋一行借着夜色浓雾掩护从江上潜入赣州。
  到了货运码头,小蓬船左穿右插,静静滑向一艘货船,小篷船上摇橹的船夫拿起钩杆,朝货船船帮轻轻敲打几声勾住船帮,货船上有人等候,见此抛下绳梯,众人依次登上货船,小蓬船船夫见众人离开,松开钩杆往货船船帮一顶,两船倏尔分开,小蓬船瞬间消失隐埋在江雾中。
  秦晋等人上了货船迅速安顿下来,纷纷换上扮演的角色服装,刘林山和两名侦查员扮着庄丁在后舱歇息,秦晋、李侠在前舱,李侠一身少奶奶的打扮,在灯下衣袂飘飘,娇艳绝伦,船舱狭小,秦晋眼光想躲开也无处逃避,弄得心神不定,浑身不自然,秦晋异样的神情,李侠也已察觉,又惊异又害羞,脸颊绯红,两人相对而坐,都不知该说什么。秦晋心中暗骂自己,极力将视线从李侠身上移开,稳住心神,低声说:“快休息吧!”,李侠点点头,秦晋犹疑着将汽灯拧灭,闭目靠在舱角,黑暗中,李侠打开被褥和衣而眠,片刻,舱内响起秦晋均匀的呼吸声,李侠面向舱壁,胡思乱想中也不知不觉沉沉睡着。
  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秦晋醒来,听见柴油机“突、突”的运转声,秦晋欠身将船舱打开一条缝,江雾早已散尽,一轮红日照射江面浮光跃金,两岸青山快速向后移动,货船正开足马力劈波斩浪,船舷边泛起雪白的浪花。秦晋悄悄出舱,望见刘林山坐在船首观察江面,便朝刘林山走去,刘林山听见背后声响,回头见是秦晋忙挪开地方示意秦晋坐,待秦晋坐定,刘林山问:“累了?”秦晋不好意思点点头,刘林山说:
  “没什么事,累了就多睡一会,跑船的都是可靠的地下交通,今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如无意外,明天晌午过后就能到溪口镇,听船老大说,南昌城也来了许多中央军,是哪部分不清楚。”
  秦晋听完,眉峰微蹙,对刘林山说:
  “刘大哥,南昌的中央军恐怕也是来围剿苏区的,我们要想办法搞清楚告知李部长。”
  “该死的蒋介石,一刻也不让苏区安宁,找到机会我一枪崩了他。”刘林山恨声说道。
  秦晋想了一会,站起身来。
  “刘大哥,你去把船老大请来,我们好好合计一下,别到了溪口措手不及。”
  刘林山答应后,秦晋回到前舱,李侠业已起身正在舱内整理,见秦晋回来,埋怨秦晋不早点叫醒她,秦晋笑而不语。李侠正说着,刘林山和船老大拎着茶水,干粮过来,李侠连忙接住,四人舱内围坐。船老大姓吴,四十来岁,长年在赣江跑船,对溪口镇了如指掌,见秦晋问询一一说知,船老大说:“溪口镇江面宽阔,水势流缓,是天然良港,省内省外从水路到南昌的货船全部停靠在此,溪口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江,官道从镇中穿过,地势险要,是守卫南昌南门的最后一道防线,镇上颇具规模,各地来往客商众多,三教九流俱全,省府设有厘金局征税,驻扎南昌的中央军各部抢着到溪口驻扎,以前为换防还开枪闹出人命。”
  听到此处,秦晋问道:“现在驻扎溪口的是哪部分?”
  “不清楚,那天换防时我们我们正巧下赣州,听后面跑船的讲,那领头的贪得无厌,无恶不作,凡查到走私货,一律抓起来,要家里拿赎金领人,否则以通匪罪枪毙。”
  船老大介绍完自去忙活,秦晋三人在船舱商量,刘林山望见盖着油布的山货灵机一动,对秦晋、李侠说:“你们看这样行不?如行,不仅能顺利进城,还能打探情报,运送苏区急需的物资。”
  刘林山将想法说出,秦晋、李侠猛一听觉得莽撞,但越琢磨越觉可行,三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策划妥当。
  {溪口贿敌}第二天响午刚过,货船停靠在溪口镇,船老大上岸后没过多久回来告诉,中央军有一个连驻扎,连长姓王,连部设在镇公所。秦晋三人商量几句,刘林山带着一名红军侦查员沿着青石台阶朝镇上走去,刘林山头戴黑色毡帽,架着墨镜,内穿白色中式对襟单褂,腰里扎着四指宽的黑色功夫带,带口铜扣闪闪发亮,两支驳壳枪别在腰间两侧,外面披着一件黑色中式夹袄,打着绑腿,绑带上插着一把开过血槽的匕首,脚穿白底黑面布鞋,那红军侦查员全身黑衣黑裤,背着长枪,双手拎着烟酒、糕点腊肉等礼品。
  到了镇公所门口,两个当兵的正在站岗,刘林山向前抱拳开口说道:
  “兄弟,麻烦进去通告王连长,就说赣州贾德善的二少爷差把总前来拜访。”
  说完,从口袋里夹出两块银元,铛的一声扔过去,一个卫兵接过银元,朝刘林山上下打量几眼,又朝另一个卫兵努努嘴,那卫兵转身进去,等了一会,卫兵出来示意刘林山进去。两人进入镇公所,穿过中院来到里厅,刘林山往里一看,竹摇椅上躺着一个军官,双脚正翘在桌子上,哼着小曲,,浑身散发着酒气。看见刘林山进来,极不情愿把脚收回去,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刘林山把礼物往桌上一放,说:“是王连长吧?我家少爷特意差我前来拜访。”王连长瞟了一眼,桌子上放着四瓶酒、四条烟、四卷绸缎、四包糕点腊肉,说:“我与你家少爷素不相识,何故送礼于我?
  “一回生,二回熟。四海之内皆兄弟,只要王连长惠顾,这区区薄礼何足挂齿!“说完,刘林山从口袋掏出两条小黄鱼,二十块银元码放在桌上。王连长眼睛一亮,见刘林山话中有话,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刘林山,说:“你到底什么人?想干什么?”刘林山说:“我是赣州贾德善贾老爷家里的把总,今日随少爷押货到此,明人不说暗话,想请王连长帮忙进城。”王连长死死盯着刘林山,猛地把桌子一啪,叫道:“你好大的胆,来人,给我抓起来。”话音刚落,冲进来十几个士兵,端着枪围住刘林山。
  刘林山见状瞥了一眼围上来的士兵,不慌不忙,气定神闲,淡淡说道:“王连长,我家少爷差我携礼前来,诚心相交,你这恐非待客之道吧?”王连长“哼”了一声,一双三角眼流露出毒蛇般的冷光,阴森森说道:“你们胆大妄为,私运战管物资,暗与赤匪交易,破坏党国戡乱大计,难道不怕我把你们抓起来以赤匪论处。”刘林山闻言哈哈大笑,说道:“王连长忠于职守,勿忘党国安危,兄弟深为佩服,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兄弟打搅了!”王连长听后奸笑道:“今天怕是有来无回······”,未等王连长把话说完,刘林山脸色一沉,双眸微扬,鹰隼般的眼神犀利扫向王连长,冷冷说道:“王连长,别不识抬举,我家老爷在赣州连周浑元周司令都要礼让三分,我虽不才,老爷的脸面可丢不起。”说完,把夹袄两边一分,露出别在腰间的驳壳枪,红军侦察员见状,原本笼在袖子里的双手猛然抽出,右手赫然可见握着一枚手榴弹,小指勾着拉环,一触即发。
  十几个士兵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叫喊起来,王连长颤声叫道:“别乱来,有话好说。”
  刘林山说道:“走遍五湖四海,一团和气发财。王连长即不愿,兄弟不敢勉强,只求王连长高抬贵手,放兄弟出门另寻门路。”说罢,欲收起桌子上的金条银元,王连长急了眼,一步窜上按住刘林山的手,满脸媚笑,说:“你这兄弟也忒心急了!”说完,转过脸朝那些士兵喝道:“还不赶快给老子滚下去。”刘林山心中暗喜,脸上不动声色,双手抱拳道:“兄弟是粗人,王连长莫见怪,只是我家少爷的事情未有眉目,不敢多作停留,先告辞了。”王连长拉住刘林山的胳膊,忙不迭连声说:“兄弟,别急,有话好说,快请坐!”拉着刘林山在桌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哈德门香烟殷勤给刘林山点上火,又急忙喊来一个小兵,吩咐端上茶水,领着扮着庄丁的侦查员下去好生招待。
  刘林山抽着香烟,暗中观察王连长的动静,见王连长吩咐毕,开口说道:
  “王连长留兄弟在此,不知何意?有效劳之处,尽管吩咐!”
  “不敢,不敢,不是兄弟不识抬举,戡乱在即,盘查甚严,不得不试探一下,莫怪,莫怪!”王连长连忙解释。
  “是兄弟来的唐突,哪里还敢怪罪王兄,只是这事情···”
  “万一走露风声,上面追查,干系可就大了,弄不好要掉脑袋。”
  “王兄不必太多担心,我家少爷已安排妥当,王兄只是负责城门即可。”刘林山说完,王连长踌躇半响,故作难色。“贾老爷的名声,我也听说,不是兄弟不帮忙,只是干系太大,需各处打点,这花费···”
  见王连长一边说一边眼神不停瞟向桌上的金条银元,满脸猴急又故作矜持的模样,刘林山暗暗好笑,忙道:“一切费用包在我家少爷身上。”说着,将桌上金条银元推向王连长,“我家少爷还说,这只是见面礼,事后还有重谢。“
  王连长早就心急手痒等着这一刻,此时乐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高兴的连他姥姥姓什么都忘了。刘林山趁热打铁,又鼓动道:“如今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此路一通,我家老爷生意兴隆,王兄也定会财源广进。“
  王连长闻言先是一愣,后恍然大悟拍着脑袋“对呀!对呀!这不是一锤子的买卖,攀上大树好乘凉。“说完哈哈大笑。”
  刘林山上岸后,秦晋放心不下,等船老大老吴打发走上船课税的省厘金局税警,仔细嘱咐老吴几句便和李侠带着另一名侦查员下船上岸。溪口镇是水陆交通要道,货物贸易集散地,南来北往,各色人等络绎不绝,街上众人对秦晋、李侠此等人物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心说,不知又是哪里来的少爷少奶奶随船来省城游玩采办货物,只是秦晋、李侠太过出众,被人多看上两眼,在所难免。
  李侠挽着秦晋的胳膊,两人不疾不徐在街上逛着,镇上街面齐整干净,清一色的青石板路,临街店铺门类杂多,时有店铺伙计站在门口吆喝招徕顾客,秦晋悠闲无事,心里不敢有丝毫大意,眼睛不停巡视着街面的情况,倒是李侠颇有兴致,拉着秦晋看这看那,到一丁字路口,秦晋记得老吴说过,再往前走就是镇公所,于是停下脚步,见街边恰巧有座茶楼,就招手侦查员上前吩咐几句,便和李侠踱了进去。
  两人进了茶楼,直接上楼要了个临街面江的雅间,吩咐跑堂伙计上一壶上好茶水和几样精致干果,李侠顺便要了两个洁净瓷盘,把刚在街上买的桂花酥、豆粉糕摆好,待伙计出去,李侠欲叫秦晋趁鲜品尝,抬头却见秦晋目不转睛看着窗外,李侠只得把话咽了回去,少倾,秦晋回头见李侠,支着右肘,撑着下巴坐着,觉得有些异样,便问:“怎么啦?”,李侠也不吱声,只是脑袋更斜向一方,秦晋眼光扫向桌面,望见摆好的点心,想起李侠买点心时,嚷着请客的开心样子,有些明白过来,歉意对李侠笑笑,说:“我只是有点担心刘大哥。”,说着,伸手拿起一块桂花酥,边吃边将目光又转向窗外。
  秦晋说完,李侠心里一紧,是呀?自己怎么啦?连刘大哥都忘了,难道···,想着刚才情不自主耍着小性子,李侠又羞又急,脸上开始发烫,正在此时,听见秦晋说:“快看,他们来了。”李侠顺着秦晋手指的方向望去,刘林山和一国民党军官朝着茶楼方向过来,后面跟着庄丁和卫兵,秦晋低声对李侠说:“看情形,事情有眉目,等他们上来啦,可要谨慎,别露出破绽被怀疑。”
  “嗯。”李侠点头答应。
  片刻工夫,茶楼伙计领着刘林山,王连长上来,秦晋与王连长寒喧客套数语,分宾主落座,谁知王连长不仅贪财,还好色,见李侠容貌,骨酥筋软,打进屋起,一双眼睛不停在李侠脸蛋、胸脯上瞟来睃去,李侠气得把身子扭向一边,冷着脸自顾自磕着瓜子,秦晋瞅见王连长色迷迷丑态,又好气又好笑,双手虚拱,说道:
  “劳累王连长大架,实为不妥,望王连长多多担待!”
  “哪里!哪里!能为二少爷效劳,实为荣幸。”王连长定了定神,连忙回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王连长心事,我是明白的。”秦晋说。
  “是、是、是,望二少爷多多提携!”王连长答道。
  秦晋正思忖着如何摸清王连长的底细,便呷口茶,冷不丁听李侠娇滴滴说道:
  “哟!少爷,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可要小心呀!”
  秦晋暗暗佩服李侠心思灵敏,正好接过话头,说道:
  “王连长请勿见怪,事关重大,不得不多问几句,如何通关,望王连长实告。”
  俗话说:利令智昏,自从收了二条小黄鱼和二十块大洋后,王连长就开始做着发财梦,尚存的一点疑虑,见到李侠后,早就烟消云散,不知所踪,见李侠不相信,为讨好李侠,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便一五一十说来,秦晋、李侠、刘林山听后是暗暗高兴。
  原来,这王连长大名叫王天贵,江苏徐州人,从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染上一身吃喝嫖赌的坏毛病,父母亡后,更肆无忌惮,三、五数年功夫,家产挥霍一尽,穷困潦倒之际,想起给国民党一团长军官做二姨太的姐姐,便去投靠,他姐姐虽恨其不争,但念及骨肉亲情,也只得去央告那团长为王天贵谋个差事,混口饭吃,团长架不住软骨功,枕边风,就在本团军需部门为王天贵挂一闲职。
  王天贵算是机灵,知道自己前程全指望姐姐和这位当团长的姐夫,于是,平常只要弄到些好玩的、好吃的,巴巴的首先拿去孝敬姐夫、姐姐,打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小道消息,立即向他姐夫报告,还别说,有几次,王天贵打听到的消息真派上了用场,帮了他姐夫大忙,时间稍久,又有他姐姐这层关系,那团长自然就将王天贵视为心腹。后来,那团长升职为国民党薛岳部六十七师师长,就安排王天贵到师直属机动营二连当连长,调防南昌前夕,王天贵打听到溪口镇是个油水丰厚的关防要隘,得姐夫首肯,抢先驻扎在此。
  初来乍到,王天贵没能弄到什么油水,平日零星敲诈勒索来的钱财大都花用在南昌新姘的想好身上,再加上手气不顺,赌运不佳,还拉下一些赌债,搞得手头拮据,这几天正寻思,恰巧刘林山上门,出手豪阔,王天贵心里乐开了花,这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嘛,那能白白错过,最后,王天贵拍着胸脯,飞着唾沫星儿,说道:
  “少奶奶,别说守南门的是我把弟,就算不是,我王天贵弄张通行证那是坛子里的王八,稳当当。“
  “扑哧“一声,王天贵的话语倒把李侠逗乐了。
  “哟!王连长,这男人可靠不住,没两个说话算数的。“
  李侠笑魇如花,王天贵魂都飞了。
  “少奶奶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们进城。“王天贵急赤白脸地说。
  秦晋见状,忙接口道:“妇道之言,王连长勿要怪责,有王兄鼎立相助,定会马到成功,财路广开。”说到此,秦晋话锋一转,“不过,此处确非商议之地,不如进城另觅佳所,细量斟酌,王兄意下如何?“
  “好!好!”王天贵连声答应,打小黄鱼到手后,他就开始盘算进城幽会相好的,耍钱取乐,秦晋此言一出,正中下怀。
  “只不过,二少爷你那船货·····”
  “那都是些桐油、茶叶、毛皮等山货,银税两讫,路引凭证齐全,自有长期贸易货栈前来验取,不碍事。”秦晋答道。
  王天贵一听,确是如此,更无半点犹疑,喊来卫兵,命其回驻地将坐骑送来,刘林山也随卫兵下楼,会了茶钱,托掌柜租了一顶滑杆,两匹坐骡,吩咐两名侦查员回船转告船老大老吴,安心等候消息。
  等卫兵把王天贵坐骑送来后,秦晋三人便和他往南昌城而去,四、五里的路程,半个时辰即可,临近南门,王天贵双腿一夹马肚,催马在前,守城门的国民党官兵看见王天贵,哄笑起来,领头的军官操着东北口音骂道:“你他娘的,怕是躲在相好的裤裆里不敢露头,怂了吧?”“放屁。”王天贵应道:“老子公务在身,这两天没空。”那军官正欲还口,见秦晋、李侠、刘林山,忙收口问道:“王连长,这几位是?”“是师座的客人”王天贵答道,接着又说:“东北毛子,今晚老地方,我要大杀四方,有种你就来。”那军官一听,咧嘴又笑了起来,说道:“大杀四方?怕是大借四方吧!老子到时可没钱借你。”一边笑骂,一边命手下将栅栏、拒马搬开。
  秦晋等人穿过城门洞,进入南昌城,大家心想,这王天贵所言还真不虚。王天贵与守城军官聊过几句催马赶上,见到秦晋、李侠一脸得意洋洋,问道:“怎样?还行吧?”秦晋正欲接话,李侠懒洋洋靠躺在滑杆上,玩弄着手绢,说道:“少爷,我们还是去南昌大饭店吧!你不是答应我去店旁的“瑞福祥”定做冬衣吗?再说,王连长以后要帮大忙,可不能亏待人家,饭店的鱼翅席可是南昌城内数一数二的。“
  路上秦晋就在琢磨进南昌城后的去处,他知道,现在是绝不能向王天贵透露出鑫海货栈的,王天贵这条路能不能走,怎样走?最终要由孟秋来决定,自己一招不慎,或许会给孟秋带来灭顶之灾,但麻烦的是,在于孟秋接上头前,还要稳住王天贵这条咬钩的鱼,秦晋对南昌城内情况一无所知,若是让王天贵察觉贾家的二少爷从未来过省城,王天贵必定生疑。现李侠轻描淡写说得清楚明白,秦晋暗暗纳罕,奇怪李侠怎对南昌城如此熟悉。
  “好吧!就依你,去南昌大饭店。”接着,秦晋又面对王天贵说道:
  “王兄,晚上同饮几杯如何?如方便,请携宝眷一同前来,到时另有馈赠。”
  南昌大饭店的鱼翅席做工精美,用料考究,誉满省城,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王天贵早有耳闻,见秦晋邀约,忙迭声答应。不一会,就到了南昌大饭店,饭店位于繁华闹市的滨江路口,是一栋颇具法国风情的欧式建筑,刘林山付了力资,进店吩咐门房准备两间位于四楼的上等客房。王天贵见妥,约好晚八点见就告辞而去。
  {鑫海货栈}进了客房,秦晋看看时间,已逾下午五点,三人商议,决定立即去接头。李侠告诉秦晋、刘林山,鑫海货栈位于的昌平路离此不远,出门向东过两、三个路口在转北几百米即到,步行约二十分钟。三人商定秦晋、李侠前去接头,留刘林山在饭店,确保密码本的安全。商议妥当,秦晋、李侠下楼,在大堂饭店吩咐门房领班预备一桌上等鱼翅席后走出饭店。秦晋和李侠沿街面行了几十米,见无异常,就拦了一辆黄包车直奔昌平路,到路口,两人下车往里走,边走边察看店面招牌,没过几家,李侠拉了秦晋一下,往街对面斜前方努努嘴,秦晋一看,街对面十几间青砖门面房一字排开,居中最大的一间门廊屋檐下悬挂着黑底鎏金的店牌:鑫海货栈。秦晋没料到货栈如此规模,两人观察一番,直接穿过马路步入货栈。
  进去后,有伙计上来问候,秦晋告诉找孟秋孟老板。须臾,伙计领着一人过来,大约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大眼圆脸,唇上八字胡修剪得整整齐齐,满面红光,满脸和气。见了秦晋,李侠,一脸欢笑,问道:“请问少爷寻在下有何贵干?”
  秦晋见问,笑着回答:“孟伯,真的不认识世侄啦?”
  孟老板闻言,眼神跳动一下,随即又满面笑容,盯看秦晋、李侠数秒,随后摇摇头,说道:“恕老夫眼拙,世侄令尊是?“
  “孟伯,我父尊姓柴名盛江,字隆海。”
  孟老板又盯看秦晋数眼,猛然想起,双手一拍,
  “哎呀!世侄这数年不见,真是一表人才,柴家有此良驹,可喜可贺!快,快,里面请,令尊安好?”说完,亲热拉着秦晋,李侠进到里间》
  一进里间,孟秋带上门,握着秦晋、李侠的手,说道:“辛苦,辛苦,李老板可好?”
  “好。苏区战情,迫在眉睫,李老板转告尽快将药品等物资运回去。”秦晋低声说道。
  “唉!坐下说”孟秋叹口气“前段时间薛岳部六十七师来接防,新寻门路暂无着落,听说最近南昌城还要增兵,如再不行,只能冒险用老办法拼一拼啦”
  秦晋、李侠相互对望一眼,李侠说道:孟伯,不必着急,这次我们在路上寻一门道,不知能否利用?”接着,秦晋、李侠将王天贵的情况原原本本,详详细细说与孟秋。孟秋听完,两眼发亮,高兴得不停搓着手,“成了,成了,你们立大功了,这小子我打听过,其姐确是六十七师师长陈培栋的二姨太,来南昌后在柳林巷姘个相好叫叶如梅,正想对他下工夫,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保证一船到底,连赣州一块过。”
  孟秋如此兴奋,秦晋、李侠也很高兴,这批药品,医疗器械运进苏区,将解燃眉之急,舒缓苏区药品极度短缺的困境,会挽救许多红军将士的生命,有力支撑苏区反围剿战斗。
  孟秋仔细端详秦晋,李侠,正色说道:“你们用此暗语接头,必负重要任务。”
  李侠见说,倒起了好奇心,笑着问道:“孟伯,这暗语有何机关不成?”
  “暗语本身倒无特别,只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第一、四、七字的组合,但李老板曾与我约定,用此暗语者,货栈将不惜一切代价予以配合,你们有何需要,尽管说,不必客套。”
  秦晋心知,非绝对可靠之人,李部长是不会介绍的,现孟秋主动问起,秦晋干脆说道:“孟伯,我们三人要去上海,不知最近是否有船?”
  “去上海?明晚就有捷安公司的吉庆轮停靠九江,下一班就要三天以后了。”
  “哦!”孟秋如此干脆,秦晋倒有些疑惑。
  “我们货栈有业务需经常跑汉口,南京、上海,对船期我是一清二楚,南昌有售票点,我这里还有船期表。”孟秋看出秦晋有些不信,连忙解释。
  “船票好买吗?”秦晋接着问道。
  “你们放心,全包在我身上。”孟秋没有丝毫犹豫。
  孟秋口气肯定坚决,秦晋倒不好再说什么,随即,孟秋起身,唤进两个大伙计,三言两语交代下去,一个带人去溪口运货,告诉老吴空船原地等候,一个去预备礼物,用以晚间赴宴之需,吩咐完毕,孟秋笑嘻嘻对秦晋、李侠说道:“二少爷,二少奶奶,带老伯会会王连长如何?”“遵命。”李侠随口应道,三人相视而笑。
  晚八时,王天贵携姘头叶如梅准时来到南昌大饭店,为方便说话,孟秋另开一间豪华大客房,吩咐门房经理将鱼翅席面直接安排在此,席间,孟秋尽显手腕,殷勤相劝,准备的礼品均是香水、化妆品等进口货,叶如梅爱不释手,让王天贵脸面倍增,更兼孟秋见多识广,能说会道,说起诸技百艺,逸事趣闻,有板有眼,滔滔不绝。席未过半,王天贵就与孟秋知无不言,言而不尽,称兄道弟,打的火热。秦晋、李侠暗暗佩服,这孟秋察言观色,揣度心理,笼络交际的手段非同小可。后来,孟秋不仅将药品器械安全运送苏区,还通过王天贵收集情报,购买军火。东窗事发,孟秋金蝉脱壳,王天贵亡命香港。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席罢,王天贵尽兴而归,孟秋与秦晋轻言数语后自回货栈,秦晋、李侠、刘林山各自歇息,一宿无话。
  次日,天刚蒙蒙亮,秦晋等相继起床,收拾停妥。不一会,门房伙计敲门,告诉饭店门口有车来接,秦晋等下楼,孟秋正与一个身着少校军服的国民党军官相谈,孟秋见秦晋出来便迎上来。
  “二少爷,二少奶奶,晚上可安稳?”话毕,递上一信封,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秦晋会意,接过信封放进口袋,口中说:“谢谢孟老板厚待。”
  孟秋告诉秦晋,军官也姓吴,南昌卫戍警备区的,由他负责送你们去九江,秦晋点点头,本欲与少校军官打个招呼,却见那军官已坐进驾驶室发动车辆,只好作罢。
  待三人坐进车内,车子开启,出南昌城后,向九江方向急驶。一路上,军官无甚言语,专注开车,每遇途中哨卡,吴姓军官出示通行证后放行无阻。南昌至九江道路平整,上午11时未到,车就开进九江城,穿过数条大街,临近江边,吴姓军官将车停靠在一饭店门口,对秦晋说:“去上海的船晚十时靠岸,码头前方200米处,你们可在店里休息,我还要赶回南昌,一路多保重。”说完,伸出右手与秦晋、李侠、刘林山一一握手,告辞而去。
  {江上惊魂}秦晋三人下车后,办理好住宿登记,便各自回房间休息,为避免出现意外,三人尽量不外出。晚九时,三人到码头候船,十时刚过,“吉庆轮”靠岸,三人顺利登船。孟秋买的船票是位于轮船三层靠船首右舷的头等舱位,一个单人舱,一个双人舱,两舱斜相对,李侠进单人舱后,见舱内有一洗漱台,便放下包想去抹把脸,突然镜内出现一男子鬼魅般的身影,李侠毫无心理准备,猛地间吓得惊叫一声,花容失色,待转过身,一支乌黑的枪口正对着她。
  那人见李侠转过身,立即阴森森地说:“别叫,否则我打死你。”嗓音暗哑,李侠脑袋有点懵,定了定神,见来人瘦削身材,约摸一米七的身高,尖下巴,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眉眼,身穿黑色中山装,黑色皮鞋,估摸着三十来岁的年纪,李侠脑子飞快转动着,暗思进舱时,明明锁好舱门,他是怎么进来的?李侠试探着向前一步,欲寻机夺枪,来人甚是机警,见状往旁边退后两步,说道:“慢点动,否则不客气,走,赶快下船。”示意李侠出舱,李侠见此人在狭小的舱仓里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枪口一直对着自己,动作毫无破绽,显见此人受过专业训练,李侠急切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依言向舱门走出。
  李侠身子刚探出舱门,眼光往过道两边一扫,发现秦晋在其右手边,身子紧紧贴在舱外壁,芳心大喜,便向左转去,后面那人持枪手臂刚伸出舱门,说时迟,那时快。秦晋一招“潜龙出渊”,右手迅速锁住那人手腕脉门,那人只觉手腕被钢钳夹住一般,手腕处火热辣痛,胳膊酸麻无力,不由自主松开手指,手枪“吧嗒”一声掉在船舱门口,随即,秦晋跨上一步,气提丹田,力贯右臂,一招“虬龙缠枝”将那人手臂反扭,那人不得已转过身面向舱内,秦晋顺势一推,没等那人喊叫出身,左手一掌斜劈在其脖颈处,只听那人闷哼一声,身子软软倒了下来,李侠赶忙捡起手枪,进入舱内,关上舱门。
  轮船汉口发船时,客票大都售罄,九江上船大多是零星旅客位于下层,三层头等舱上船旅客只有秦晋他们寥寥数人,此时,夜深天寒,旅客大都在舱休息,幸亏无人撞见。
  李侠关紧舱门,附耳听外面无动静,回过身,秦晋早已把那人拖至客舱中间,双手快速在他身上寻摸,那人帽子掉在一旁,脸色惨白发青,牙关紧咬,眼睛突出,一动不动,眼见已断气,客舱灯光昏黄暗淡,那人面容在灯光下愈显狰狞恐怖,李侠不愿多看,将目光移开。秦晋已从那人身上搜出一串钥匙,一块无挂链的劳力士怀表,七、八块银元,还有一本证件,秦晋翻开证件,眉头紧锁,站起身,见李侠拿着枪,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看着自己,便将证件递给李侠,李侠接过一看,心中一惊,证件上赫然戳盖着国民党中央委员会统计局蓝色大印,注明着职务、姓名。李侠沉思数分钟,指着那人说道:“不会,若真如此,他绝对不会单独前来。”秦晋明白李侠意思,也认为李侠说得在理,如果李侠真暴露了,这个叫莫锋的中统九江站副站长是不会贸然单独前来的,秦晋一时难以弄懂其中关窍。
  这是,轮船鸣笛,轮机声重又响起,秦晋拉开头等舱通往船舷观景平台的后门,一股清凉夹杂着水气的江风扑面而来,秦晋探声看去,轮船缓缓离岸,轮机桨叶搅动着江水哗哗作响,轮船斜向江心航道驶去,转眼间,离岸已数十米,秦晋进舱将掉在舱内的鸭舌帽塞进莫锋上衣内,双手提起莫锋身体,李侠关掉舱灯,把住门,秦晋观察左右舱室毫无动静,便紧趋几步到栏杆处,奋力将莫锋尸体抛进江中。
  回到舱内,等了一会也无动静,两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秦晋收拾起莫锋的东西,拉着李侠悄悄回到双人舱,刘林山正着急,见两人回方安心,秦晋将发生的事情悄声相告,刘林山说道:“从下山到上船,我们从未分开,断无只缉拿李侠而放过我们之理,我想,这小子肯定是查船时······”说到这里,刘林山看着李侠微微笑着,刘林山的话倒是提醒了秦晋,秦晋想了想,笑着对李侠说:“这样倒还说的过去,你说呢?”李侠也已明白两人话中之意,白了秦晋一眼,扭过头不作声。刘林山接着说:“干脆我住单人舱,你们本是小夫小妻,分开岂不让人生疑?”听了刘林山的话,李侠脸腾地红了,刚想开口,秦晋止住,对她说:“我看这样最好,刚才要不是刘大哥听见你的喊声,还真危险。”此时,李侠方知自己遇险时秦晋何以能及时出现,对两人又佩服又感激。况且,李侠想着莫锋死时模样,独在舱室,纵是胆大,也觉有些害怕,于是,就红着脸点点头。
  自前天晚上,秦晋、李侠在去往溪口的货船上同处一舱后,两天来,两人不约而同,似乎有意无意避免同样情形发生,在南昌、九江,李侠都是单住,秦晋虽觉与身份不符,有些不妥,但见李侠毫无意思,自己也鼓不起勇气提出,想着或许无事,也就罢了。没想到今晚刚上吉庆轮,李侠就遇险,要不是刘林山耳聪目明,异乎常人,后果不堪设想,秦晋感到阵阵害怕,责怪自己把纪律忘得干干净净,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在秦晋心里,保护李侠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不仅仅是革命战友之间的生死相托,更是完成任务的需要,秦晋告戒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能把个人情感掺杂其中。
  和秦晋在一起,李侠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甜蜜,这种感觉是她平生从未有过的,在井冈山时,她就经常听红军大姐们说起秦晋,说起他种种传奇的故事,在大姐的口中,秦晋无所不能,这也引发李侠对这位素未谋面战友的强烈好奇心,后来,由于工作的缘故,两人有所交集,虽匆匆一会,但秦晋的风度与才华还是给李侠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次,上级安排两人同去上海开展地下工作,李侠无比兴奋,几天来,每当秦晋炽热明亮的眼神望向自己,李侠就有些莫名的慌乱,她害怕这种眼神,又渴望这种眼神,那眼神似乎在传递她所期盼的信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刘林山刚离开,船舱顿时陷入寂静,秦晋想寻个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局面,不巧,李侠抬头望来,两人目光相遇,你看我,我看你,凝视数秒后,两人“扑哧”笑了起来,这一笑,两人心意相通,立马觉得轻松许多。
  “二少爷,你这一身本事哪里学来的?”李侠打趣问道。
  “武当山。”
  “武当山?”李侠一听来了兴致,“你出家做过道士?”
  “没有。”不知为啥,秦晋也不想对李侠有所隐瞒,便将年幼时因体弱多病,机缘巧合上武当山学艺的事情说与李侠。
  李侠听后羡慕不已,歪着头盯着秦晋看了半天,,怎么也想象不出秦晋幼时体弱多病的样子,半响,李侠撅着嘴,认真地说:“这样的好事,我怎么碰不上?否则,今晚···”说着,抬起左臂朝空虚劈一掌。李侠的孩子气,把秦晋逗乐了,正想开口,李侠说道:
  “笑什么?是不是瞧不上我的武功?”
  “不是,不是。”秦晋连忙说“你只是缺乏实战经验,假以时日,请刘大哥指点指点,肯定打过我。”
  “这还差不多。”李侠笑靥如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兴渐浓,从少时趣事到家庭状况,从求学游历到参加革命,从个人喜好到文学武功,无话不说,直至江天将晓,才各自安睡。
  第二天,秦晋、李侠、刘林山在舱内碰头,刘林山告诉秦晋,早上各个角落溜达一圈,无甚异常,除几名随船水警外,也未发现可疑人员。下午五点左右,轮船停靠南京,因需检查锅炉,补充淡水、燃煤,晚九时才开船,明天午后两点到上海。秦晋听后,对李侠说到:“你身份是否暴露,也无法判断,贸然回去,怕是不妥。”
  “没事,就算暴露了,他们岂知我明天回沪,只要过了码头检查就行。”李侠不暇思索,轻快答道。
  通过昨天的深谈,秦晋对李侠的身世有所了解,便说道:
  “如你的身份已暴露,依你的背景,怕时动静不小,码头、车站均是军、警、宪、特重点盘查场所,千万不可去撞大运,别忘了我们还有任务。”
  秦晋望向舷窗外,回过头又对刘林山说道:“刘大哥,即刻起我们不再接触,船到上海后,你自行离去,无论我和李侠遇见什么情况,不可出手相助。”刘林山想答话,秦晋轻轻将手一摆,止住刘林山。“到了上海,安顿好后,按约定时间地点碰面,万一我们出现意外,你要想办法与上海党组织取得联系,完成任务。”
  “是。”刘林山正色答道,随即打开藤条箱,取出部分金条,银元交给秦晋、李侠,把箱内密码本取出随身携藏,秦晋等刘林山检查好箱内夹层的枪支,便把莫锋的怀表、证件递给刘林山,一切就绪,刘林山看看秦晋,又看看李侠,伸出双手,三人相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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