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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赣州府衙，白末言发现这里也是忙得前脚贴到了后脑勺。
自从葛有才去世的消息被公之于众一来，有不少的流窜盗匪和觊觎灭空门漕运的势力都蠢蠢欲动，虽然才两天，已经有人几次攻击灭空门。
伴随着葛有才去世，灭空门虽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几番火拼下来，也是死伤惨重。
只是这帮派火拼，可忙坏了府衙的衙役。但凡帮派斗争无论你多大的场面，只要是不出人命，什么事都还好说。可万一要是谁不小心把对方给打死了，那才是麻烦事。偏偏近几日灭空门上上下下就好像喝了鸡血一般，下手也没个轻重，打死了不少人，这可难为了赣州府的孙府尹。
这赣州府尹孙照临其实也是个干实事的好官，当今朝廷三年一轮值，按说他在这赣州府干三年就到头了，可是每到轮值的关头，赣州府的老百姓总是要向来考核的吏部员外郎请命，让他留在赣州，这样一来二去，他在这赣州府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之前葛有才在世，灭空门掌管赣州漕运和统领江湖势力，他的工作也算轻松。如今葛有才突然离世，还留下了比武大会这么一个烂摊子需要他解决，恰在此时，灭空门如此行事，倒让他举棋不定了。
出面解决吧，官府被夹在中间，既要调停，又要服众，万一处理不好，就会被人指责有失偏颇。不出面吧，已经闹出了人命，保不齐还得闹出更大的动静来，万一一不留神，这帮人哪根筋不对再打出造反的口号来，自己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在这焦头烂额的时候，孙府尹看见白末言来了，知道这个少年是来找太保的，但仍旧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喊住了他。
“白公子！”孙府尹一路小跑，跑到了白末言面前，说道：“白公子可是来找几位太保来的？”
白末言见孙府尹如此行事，不知是何缘故，略带疑问的语气施礼道：“正是，见孙大人如此，可是找白某有事么？”
孙府尹见白末言直接问了他，便也不再绕弯子了：“正是啊，来，我们屋里说。”
说着孙府尹把白末言让进屋内，回身把门带上了。走到白末言身前轻声说道：“白公子可知道灭空门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末言一愣，昨日和今日自己都在帮葛天霸处理家事，并未关心灭空门发生了何事，而且也未听到有人通报灭空门出了事情。
白末言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孙府尹带白末言坐下，说道：“昨日晚间，灭空门外的漕运码头上发生了械斗，死了十一个人，受伤的不计其数！”
白末言心头一紧，怎么发生这么大的事葛宅竟然毫不知情？而且葛有才仅仅去世半天，竟然会有人趁机作乱？
孙府尹显然是跟白末言一样的想法，继续说道：“如今我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如何是好，希望白公子可以帮我出个主意。”
白末言此时才知晓孙府尹的心思，心想这孙大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把自己当成了救命稻草，可自己哪有什么办法？便问道：“昨日的械斗是灭空门的内斗还是有人趁机作乱？”
“不是内斗。”孙府尹斩钉截铁地说道：“葛有才在世这些年来，对手底下的弟兄还算不错，加上他灭空门收的徒弟个个都是忠心耿耿，内斗是不会发生的。而且今早我让府里的衙役去灭空门悄悄问了情况，是一些之前便与灭空门有矛盾的江湖势力，趁着此次比武大会聚集在城中，本想借机生事，却没想到葛有才这一死给了他们莫大的良机。借着昨日灭空门和葛宅上下慌乱，偷袭了漕运码头。”
白末言点点头，陷入了沉思：看来这场变故早有预谋，就算葛有才在世，也是会发生的。而灭空门上上下下俱是忠义之辈，知道少爷悲痛难忍，便把这事硬抗了下来。也还好葛天霸目前还不知此事，若是知道了，只怕真的是难上加难了。只不过如今看样子这个担子是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就在白末言还在想如何解决的时候，孙府尹又说道：“此事官府不可不出面解决，但又不好过度干涉，本府正在为难，白公子你就来了，快帮本府出出主意吧！”
“十三太保可知此事？”白末言反问道。
“应该是知道的。”孙府尹猜测到，不过看表情显然是已经猜到白末言会这么问了：“他们现在主要在查葛有才的死因，再说人家是庄王府的人，我一个小小的赣州府尹，怎么敢请人家帮忙。”
“孙大人可是正四品的知州，十三太保是八品的官职，哪里有不敢之说。”白末言倒也是直言不讳，丝毫不给这位府尹大人留情面。
孙府尹见白末言开起了自己的玩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这正四品也是一个虚的，人家可是庄王府的差役，能面圣的，我算的了什么。难倒除了去请太保，白公子也是别无他法了吗？”
见孙府尹如此，白末言便也不再多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孙府尹：“这件事官府无论怎么处理，都会惹人非议，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管，也不管。”
这话到让孙府尹听不明白了：“此话怎讲？”
“管，说的是出了人命关系，官府必须出面，双方无论是何人，都必须带回来依法论处。不管说的是江湖帮派争斗，官府从中调停是常有的事，可若是无可调停，派兵维护百姓的安全也是可以的。至于其他之事，孙大人最好还是不闻不问的好。”白末言解释道。
孙府尹大致听明白了白末言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先派人把双方涉及人命的人都抓回来，然后再派兵围住灭空门，名为维护百姓治安，实为阻止有人趁机偷袭，再起争斗。如今孙府尹别无他法，看来也只能按照白末言所说行事了。
再三谢过白末言后，孙府尹告知白末言十三太保现在基本都在外面，有的在查葛有才的死因，有的在暗中关注那几个高手防止出什么乱子，只有七太保戚云羿在后衙跟仵作探讨昨日验尸的发现。
白末言听完心中一喜，十三太保中自己本就跟戚云羿关系最好，如今他刚好在府衙内，倒也省去了一番找他的工夫。拜别孙府尹后，白末言被衙役带着来到了后衙。见戚云羿正和昨日的仵作坐在一边商谈，便打着招呼向前走去。
戚云羿见白末言来此，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不过稍纵即逝，问道：“葛宅那边没事了么？”
“有事也轮不到我来帮忙，灭空门的长老们上上下下都打理妥当了。”白末言的语气带这些有力使不出的情绪，又向戚云羿问道：“这边情况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戚云羿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进展，葛天霸不让解剖尸体，现在只能是认为葛有才是引用了含有砒霜的毒酒自尽身亡，具体的原因我的其他兄弟们还在查。”
仵作见眼下没有什么事，便告辞退下了，此刻院中只有白末言和戚云羿二人。
戚云羿直截了当：“说吧，什么看法。”
白末言也不推诿，说道：“前些日子你说过，葛宅上上下下都有一种怪异的氛围，想必跟此事有关。”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从来没说过葛宅如何。”戚云羿摇着手道。
白末言刚想辩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尤其是在比武大会的关键时刻，虽然现在暂时压下了，但总要给所有江湖人士一个说法，不然你十三太保的面子也没处放。”
“不错，昨日大哥一声令下，叫停了比武大会，我们去通知时也是遇到了不少的非议。本来是灭空门召开的大会，我们只是受了王爷之命来此协助官府和灭空门，以防有什么事情发生，却没想到横生枝节，大哥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戚云羿点着头道：“葛有才这一死，把一堆烂事都压在了我们的头上，大哥已经给王爷飞鸽传书，看来我们要在赣州多待些日子了。”
“我只是来取剑的，也没想到会被牵扯进来，若早知如此，刚到赣州就应该把剑偷回去。”白末言打趣道，言辞中也有些抱怨的语气。
戚云羿笑了笑：“你觉得你把剑带回临安，我们就不敢去得月楼找你么？”
此时也就只有戚云羿能跟他开一开玩笑了，白末言也笑了笑，说道：“这案子你们打算怎么查？”
“能怎么查啊，葛有才明摆着就是自尽身亡，我们只需要查明他为何自尽就行了，不过我觉得这件事的突破口还是在葛天霸那，等过了头七吧，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戚云羿说道。
白末言点了点头，打算问些其他的了：“庄王……他会同意你们如此行事么？”
戚云羿一愣，显然没有料到白末言会问到庄王爷，随即答道：“我们兄弟十三个跟随王爷出生入死，对王爷我们是了解的，只要是所行之事事出有因，王爷都会应允的，而且有时会给予我们一些常人没有的便利。”
戚云羿所说的便利自然是指庄王作为朝廷唯一一个异姓王爷所拥有的权势了。庄王秦木在当今朝廷的地位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甚至当今圣上不惜违背祖制封了他一个异姓王，这可是太祖开朝以来的第一位异姓王爷。而庄王为人正直，对朝廷的贡献极大，并且鲜有政敌，这样的人物在古今历史上可不多见。
十三太保是在庄王封王后向圣上讨的封号。本来太保在本朝是巫祝的称乎，只因前朝有位节度使有十三个儿子，被唤作十三太保，而庄王手下也有十三位武功高强的弟兄，便请圣上封了这个封号。
白末言对于庄王的了解和普通人差不多，对于十三太保也是来到了赣州之后才有所交往，不过在这些日子的交往下来发现，这十三个兄弟各个义薄云天，处事果断，无论大事小情，能做的绝不推辞，对上对下态度始终如一。由此推断，庄王应该也是个忠心耿耿之人，怎么也不像当年那件事的元凶。
戚云羿自然不知道白末言心中想了这么许多，见白末言许久不说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
白末言被他吓了一跳，楞了一下道：“我对你的兄弟们还不了解呢，你给我说说吧。”
戚云羿又是一愣，心道这小子今天怎么如此的奇怪，已经在一起半个多月了，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呢？而且现在是葛家和灭空门出事了，他反而对十三太保感起兴趣来了便问道：“你有什么想知道的？”
白末言看出了戚云羿心中的疑虑，戚云羿现在在自己面前倒是丝毫不隐藏，一眼就能看破他的心思，便说道：“你们兄弟几个行事我自是了解的，只是想问一问你们的出身，还有为什么会在庄王身边。”
“你这话可一言难尽了。”戚云羿说道：“要说，我们兄弟十三人，能遇在一起也是缘分，连最小的云清都已经来了十多年了。”
戚云羿说完转身走进了屋内，白末言还在纳闷，只见戚云羿从屋内拿出了一杯水，看来是准备大说特说一番了。
戚云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兄弟十三人，大哥严云峰，二哥岳云飞，三哥郭云霆，四哥王云龙，五哥孔云罡，六哥邱云涛，八弟王云虎，九弟张云锦，十弟扈云璇，老十一孙云阳，老十二李云川，老小马云清。其中四哥和八弟是亲兄弟，其余的兄弟基本都是来了之后才结拜的。都用‘云’字为名也都是圣上所赐。”
“你们的名字竟然是圣上御赐的？”白末言惊讶的问道。
“不错，当时给我们十三太保封号之时，王爷说我们兄弟几人名字没有辈分，恐怕辱没圣明，便请圣上御笔亲书十三个‘云’字赐予我们，让我们以此为名。”戚云羿面带自豪的说着：“我们兄弟几个接过御赐之物后，便把名字改为了现在这样，也算没有辱没圣明吧。”
“那你们是怎么来到庄王身边的呢？”
“我刚才说了，一切都是缘分使然。”戚云羿答道：“大哥云峰来的最早，大概是十几岁在东京之时便开始追随王爷了。后来金人南下，攻克东京，王爷拼死护住当今圣上周全，大哥便随王爷一同前往应天府，圣上登基后被金人追着赶往建康，王爷随身护驾，遇到了几个孤儿，便带在身边，这其中就有我。到了临安，总算是安定下来了，我们几个便侍奉王爷左右。再后来，王爷不知从哪又带回来几个孤儿，加上我们总共十三人。因与我们同样出身，王爷便把我们聚集在了一起，传授文才武略，待我们如父亲一般。在王爷的见证下，我们十三人结为兄弟，这才有了后来的十三太保。话说回来，若不是王爷当年拼死把圣上从金人手中抢回，只怕当今圣上早已殁在东京了，旁人不知此间之事，只觉得圣上对庄王格外恩宠，却不知这些都是王爷应得的。”
说到这，戚云羿又喝了口水，望着远方，仿佛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一般。
白末言暗自思忖：听戚云羿这口气，庄王果然是豪气干云，也难怪十三太保能对他俯首帖耳。但如此之人却与自己有着莫大的仇恨，这也让白末言有些奇怪。
戚云羿回身看着白末言道：“你要听的我都告诉你了，我要听的你可一句都没对我说。”
白末言回过神来，自知今日问的确实过多了，未免戚云羿起疑，便说道：“葛宅的家丁奴仆七十余人全部消失，你们可查清缘由了吗？”
听白末言此言戚云羿也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比武大会上，哪有人会去查这件事呢。葛有才一死，他们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疑点了，可之前查了许久都没有动静，这才短短两天又能查到什么呢？
“看来只有等葛有才过了头七，发送了之后问葛天霸才有结论了。”白末言感叹道，他哪有什么看法，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至于葛有才是怎么死的跟他毫无干系，若不是看在葛天霸与自己交好，自己只怕早就走了。
戚云羿见白末言并无太多发现，便叮嘱道：“这几日你在葛宅还是要处处留心，若是发现什么奇怪的尽快通知我。查案不是我的本职，我这些天基本都会在府里，来这里找我就好。”
“好！”白末言应允道，但随即开口又问：“查案不是你本职，那你的职责是什么？吃饭吗？”
戚云羿听完笑了起来，说道：“这件案子我只负责归结和整理信息，其余的我一概不管，说起来我的本职还真是吃饭！”
二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