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生病

　　120救护车把秦俊送到了北海大学附属医院急诊科。
　　医生简单地询问了秦俊的病史，给秦俊进行了查体，听诊肺部时没有异常；听诊心脏时，听到了主动脉瓣区出现异常声音。
　　林晓娟呆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条木椅上心急如焚，望着抢救室的大门，不知所措。
　　医生抽血化验凝血功能、血常规，做超声心电图，医用仪器全部用上了。
　　结果出来了，显示心脏内部结构没有问题，但是主动脉出现了夹层，血流也不太正常。为了确诊，医生紧接着又给秦俊做了心脏照影，进一步发现主动脉膜撕裂，血流异常，可以确诊是主动脉夹层。
　　医生对林晓娟说，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需要立即手术，请签署手术知情同意书。
　　林晓娟懵了，颤颤巍巍地签了名字。
　　医院的权威心血管专家被从睡梦中紧急叫回医院，一台紧张的手术开始了。无影灯下是一个个紧张的身影。清一色的蓝色帽、白大褂，露着两只专注的眼睛，消毒、止血、医疗器械碰撞，空气中凝结着紧张的气氛。
　　林晓娟的双眸空洞，脸色苍白，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好担忧。什么时候恢复正常都是未知数，家庭的顶梁柱难道就这样倒了吗？
　　回想以往的种种历历在目，她和秦俊结婚快三十年了，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还没有成家。家里四个老人，有的身体也不太好，一家人铆足劲向前奔要把日子过好。
　　秦俊也想再“进步”一阶，林晓娟早就提醒过秦俊：“五十多岁的人了，不要想的太多，你的性格不好，到了更高的职位了，得罪人只会更多。”
　　秦俊就是不听，没有想到出现这样的状况。
　　林晓娟正在胡思乱想间，猛然瞥见秦霞急火火赶过来，连忙拉住她的手，说：“霞霞，你可来了，你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咋办呀！”
　　林晓娟的声音哽咽了，眼圈红了。
　　秦霞的眼泪下来了，说：“妈，别着急，不是有我嘛！”
　　林晓娟忍住眼眶中打圈的眼泪，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接到电话的北海科技公司行管部的人员也赶来了，帮助秦霞办理医院手续。
　　良久，抢救室里的门打开了，头戴蓝色手术帽、身穿白大褂的两名医护人员推出转运车，秦俊躺在上面。
　　看着挂着点滴，面色苍白的父亲，秦霞的心里多么难受。
　　秦霞哭了，哭得如梨花带雨，肩膀一耸一耸的，人美什么动作都好看，连哭都是一种美。
　　难怪《红楼梦》中描述林黛玉的美是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好词儿都让美女帅哥享用了。
　　“医生，我老人平时身体不错，就是一点常见的基础病，为什么会得这种病？”林晓娟不解地问。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主动脉层的常见诱因是高血压、动脉粥样硬化、动脉狭窄、遗传等。而高龄、慢性血管疾病、吸烟、饮酒则是主动脉夹层的主要危险因素。”
　　“我老公的病严重不？有后遗病不？”
　　“好在你老公的病是中度慢性主动脉夹层，但是如果治疗不及时，容易引发脑卒中，出现偏瘫，语言障碍，影响质量”
　　“那我老公康复后要注意什么？”
　　“要避免抽烟、喝酒、熬夜、情绪剧烈波动！
　　马海生来了，他和秦霞、行管部那位人员一起推着秦俊的转运车缓慢地行驶，生怕惊醒了还在麻药中的秦俊。
　　这推送秦俊的转运车走过医院的走廊，却如同穿越一条生死之路，让马海生心里感慨万分，在公司那么强硬的一个人，此刻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显得虚弱不堪。
　　看来能力再强、性格再强势的人在病魔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
　　未来的丈母娘看马海生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种时候她们最需要男人的力量，她和秦霞是搬不动秦总的，马海生正好是一个帮手嘛。
　　如果是在平时，在她家里，他是不欢迎马海生的。上次马海生到她家里来她就没给好脸色。
　　好在北海科技公司行管部的工作人员，就像一个忠实的侍者为秦总提供贴心的服务，林晓娟的心里踏实了。
　　秦俊上厕所、换药、量血压、吃喝拉撒都由工作人员负责，细致入微的服务比对亲人还亲。
　　经过一周的治疗，秦俊转到了单间普通病房，由于送医及时，又是轻中度的主动脉夹层，因此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秦霞庆幸这是万幸。
　　秦俊生病是有原因的。
　　北海科技公司负责人年龄将要到站了，据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上级不准备空降人员，而是准备在现有班子成员中选拔。
　　竞争就在秦俊副总裁与欧阳副总裁之间展开，两个人实力相当。秦俊有秦俊的优势和人脉，欧阳副总裁有欧阳副总裁的伯乐。
　　秦俊行伍出身，在部队练就了过硬的作风和服从命令的素养，他的这种作风也让他从一般干部，一路成长加工车间负责人、为行管部经理，最后成为主管技术研发部、客服部等多个专业部门的副总裁。
　　一路走来，秦俊确实是凭借着自己的“才干”和资源获得了当前的位置。
　　欧阳副总裁科班出身的大学生，也是从一般职员做起，发展到目前这一步也是呼声很高的领导人选。
　　他们两人激烈竞争，最后大跌眼镜的是花落别家，他们俩谁也没有能成为一把手，而是总部从外地公司空降了一名负责人，秦副总裁和欧阳副总裁都目瞪口呆。
　　秦副总裁越想越有气，心里头郁结了，感觉心闷气短，加上旧的基础病一齐袭来，一下子病倒了，还是老婆林晓娟发现得早，及时叫了“120”救护车才救了一命。
　　住院这段时间，秦俊心里倍感失落。
　　他记得十多年前前总裁住院的时候，公司高层、中层管理人员差点踢断门槛。以至于后面来人一出现在楼层，心内科病房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嘀咕：“又是来看7019病房的病人吧！”
　　有时候，护士能猜准；有时候却猜不准，有一回一群人走到7019号，护士笑盈盈地说：“领导在里面！”一群人齐声道谢。
　　一群人踏进“7019病房”的时候，领头的人刚说：“孟……”嘴巴突然闭住了，因为他惊奇地发现里面不是要看的人。
　　秦副总正和老婆林晓娟说话，看到一群人进来，觉得陌生，正诧异间，对方歉然地说：“对不起，我们要去6019病房，看市长。”
　　听他们说走错了，秦俊连忙说：“没关系”
　　一群人走了，秦俊心头愈加烦闷，他的心中始终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坎，这道坎他不敢跟自己的妻子林晓娟说明，也不能向自己的亲身女儿秦霞启齿。
　　这个难言之隐，是当年他酿造的一瓶苦酒。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变成了陈酒，可是还得自己喝。
　　不，现在这杯他亲手酿造的苦酒要由几个人喝，包括他的宝贝女儿，他在心中已经有了这种担忧。
　　秦俊在生理上的病经过全面检查没有大碍，看来主要是心病，医生在叮嘱之后就让他办了出院手续，秦俊也就顺利回家了。
　　马海生把秦俊交待的科研攻关项目一直艰难地推进着，晶圆芯片这个高科技，对于长期依赖进口，而科研起步较晚的北海科技公司来说，要实现弯道超车实属不易。
　　生的牛犊不怕虎，自苦英雄出少年。马海生所在的项目组取得的每个进展也得到了秦俊的认可。
　　但是导致这个科研项目出炉的事故考核还在持续发酵中，北海科技公司启动了追责机制，那个误操作的工人受到考核，直接责任人柯瑞林博士和高级工程师马海生博士也连带受考核。
　　这件事让马海生倍受打击。
　　是的，出现这样的问题，马海生是有责任的，他认罚。可是自己作为一名值班的高工受到的处罚比作为直接责任人的高畅工程师受到的处罚还要重，这不公平。
　　他知道小高根基深，当年他父母从TJ市对口支援北海科技公司是第二代北科人，他的父亲是第三代北科人，而高畅是第四代北科人。
　　在北海科技公司里祖父母、父母，以及姑姨叔伯形成的联系盘根错节，明里暗里，让人捉摸不透。
　　高畅的资源，岂能是通过实力进入北海科技公司的马海生博士所能比拟的。
　　马海生越想越有气，血气方刚的青年知识分子，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认理不认人，服理不服力，这种耿直的性格或者准确地说这是一种“轴”驱使他要去找人力资源部门经理“理论”。
　　这个大学本科学历的人力资源经理部公事公办地对他说：“马博士，你是有错在先的，要把镜子朝向自己，不要遇事就找别人的原因，这是一个思维逻辑。不是你被处罚重了，而是你犯的错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