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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2年的七月,又热又躁,似乎要努力突破历史的极值。
盛夏的黄山市区,仿佛被放进了一个巨大的蒸笼,热气腾腾,令人难以喘息。
街道上,束束阳光如同一把把利剑直直刺下来,柏油路面都要被烤化了,隐隐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行人们或打着遮阳伞或戴着宽边帽,脚步急促,想要尽快逃离这酷热的烘烤。商店门口大功率的空调外机呼呼作响,吹出的热风让路过的人眉头紧皱,好像这些家伙就是天热的罪魁祸首一样。没有或舍不得开空调的“环保”店铺里,店员们显得无精打采,偶尔用纸壳儿扇扇风,试图驱赶挥之不去的闷热。
原本翠绿的树叶被烈日晒得有些发蔫,低垂着头。蝉在枝头声嘶力竭地鸣叫,抗议难耐的高温。鸟儿都躲在树荫里,偶尔发出几声低鸣。草地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呈现出一片困倦之态。只有公园池塘里的荷花,烈日下依旧倔强地绽放,粉色和白色的花瓣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艳。
孩子们耐不住性子,在喷泉边嬉戏玩耍,水珠溅起,带来片刻的清凉。老人们则坐在阴凉处,摇着蒲扇,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整个黄山市区在盛夏的炙烤下,显得既热闹又慵懒,人们在酷热中努力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丝凉意。
远离校园,贺胜把书包拎在手上,不时抡上一圈,整个人便跟着旋转起来。
贺胜修长的身材在同龄人中显得格外高挑,自然又带着几分清瘦。脸上轮廓分明,单眼皮的眼睛虽然不大,却格外有神,明亮的眼眸后面藏着无尽的智慧与好奇,让人在对视的瞬间便难以忘怀。他的眉毛浓密且整齐,微微上扬的眉尾更添了几分英气。鼻梁挺直,使得侧脸线条显得更加硬朗。薄薄的嘴唇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此时,夏日无风,额头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汗珠,彰显着青春的活力。
盛夏时节,市区虽然没有像黄山风景区那样独特的、美丽的、壮阔的自然景观,却同样可圈可点。贺胜驻足眺望,仿佛看到了黄山的满目苍翠、飞瀑流泉、奇松怪石和壮观云海,似乎已经感受到了那里的惬意与清凉……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要在江湖混,腹内有乾坤!山——高——我——为——峰——峰!”贺胜随口吟出,然后又抡起书包飞速旋转,自带风起……
…………
原来,贺胜结束了紧张的中考,简单的把书桌收拾了一下,几乎一本书、一页纸都没往家拿,一骨脑全送给了拾荒老人。他要与过去告别,与一个学习阶段告别。然后,就想着终于能好好放松一下了,必须出去爽一回。几位要好的同学早就计划着毕业旅行。尤其是秦奇,张罗得最欢。他是典型的“富二代”,挥金如土,说到旅游时口气大得好像能包下一架飞机,趁着暑假把世界周游一遍似的。听的人心里自然痒痒的,特别想跟着一起去。于是,杜梓豪、于子强几人一拍即定。还美其名曰:青春狠挥霍,不然多难过。
平时,贺胜总是带着真诚与善良的神情,憨厚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的做作与虚伪,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那毫无防备、容易相信人的模样,更是让人觉得他单纯得如同一张未曾着墨的白纸。而恰恰因为是白纸,往往更容易弄脏和褶皱……
贺胜回到家,把干瘪的书包一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笑嘻嘻地对正在厨房忙碌的老妈说:
“妈,这回中考结束啦,我想和秦奇他们出去旅游……”
一听到秦奇的名字,林清梅像是被什么蜇了一下,手里的菜都差点儿没拿稳,她探出脑袋,皱着眉头说道:
“儿子,咱们还是别去了。”
贺胜急了,几乎是在喊:为什么呀?大家都去!
“大家?多大的家啊?我劝你还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爸那关根本过不去!”林清梅回答得很坚决。
林清梅,出生于1974年,虽已接近不惑之年,岁月似乎对她格外温柔,没有拿起“杀猪刀”一顿猛烈而无情的输出。身材匀称有致,走起路来轻盈而优雅。瓜子脸,五官精致且恰到好处,眉如远黛细长而舒展,眼睛明亮而有神。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更添几分温婉。
林清梅是东北人,机缘巧合嫁到了黄山市,嫁给了贺旗开。她性格中有着独特的豪爽与坚韧,如同夏日里的一阵清风,让人感到无比畅快。在独自经营“实惠小卖部”里,总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对待顾客大方热情,从不斤斤计较。有人买东西差个几毛钱,她大手一挥便直接抹去零头,还笑着说“都是邻里街坊的,这些小钱儿不算什么”。
然而,针对儿子要去旅游的事情,林清梅实在是“豪爽”不起来的。
贺胜一脚将书包踢到地上。这时,贺旗开从主卧室里走了出来,一脸严肃地说:
“贺胜,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不让你去玩儿,是秦奇那孩子——他——他的三观不太正,就知道追求享乐,我们怕你跟这帮家伙学坏喽……”
贺旗开也是1974年出生,现在是黄山市教育局办公室副主任,主要是分管材料写作。中等个儿,身体微胖,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面庞圆润,带着几分和蔼可亲。眉毛浓密且略长,眼睛不大却透着温和与睿智。由于长期伏案工作,潜移默化中为他增添了几分书卷气。头发整齐的板寸,过早地夹杂着几根银丝,干净利索中透着岁月的沧桑。
贺胜不服气地嘟囔着:有那么严重,就是出去玩玩儿嘛。总说人家三观不正、三观不正,秦奇哪儿不正了?我看,他不但三观正,五官还挺正呢。
“五关?还斩六将呢。三观加五官,八官都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林清梅有些生气了。
贺旗开坐到贺胜旁边,尽量压着心中的火气,尽量显得语重心长:儿子啊,你还小,不知道这社会的复杂。秦奇他们家太有钱了,咱们和人家不是一个层次的。出去玩儿,他肯定大手大脚甚至是挥霍无度,咱们家哪有那个实力?他平时的那些做派——我就不评价了。你要是总跟着他搅在一起,心思都不在正道上了。
贺胜梗着脖子:我保证不会学坏。爸、妈——
贺旗开冷笑了一下:你拿什么保证?你又怎么能保证?
贺胜立时无言,瞪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嘟哝道:中考之前,你们自己说的话都忘了?我早已与好朋友约上了,一起出去旅游,这会儿你们又反悔了、都不同意了。这爸妈当的——不觉得失败吗……
“失败”二字虽然说得很轻很轻,还是刺痛了贺旗开的神经,把脸撂了下来:你——想家庭矛盾迅速升级吗?
“升级?升级好啊,我正好要初升高,升级那是对的。”
贺旗开大喊:贺胜!
贺胜:不用喊,我耳朵不聋!我有我的理由——考试前,你们不都答应了吗?现在反悔了?还说我同学三观不正呢——
贺旗开:当初,我们没有明确答应吧?只是说等考完试再议。现在就是“再议”——议后结果是不行!
“你们骗人!一个是教育局干部,一个是做生意的老板,要在江湖混,怎能不诚信?”
贺旗开:诚信?就是“成”年人说的话,你们小孩子必须“信”!
贺胜张大了嘴巴:啊?典型的歪理邪说!
见父子俩剑拔弩张,林清梅又娓娓道来地劝导儿子,而且列举了很多有的、没的“案例”,总之就是考试后出去玩儿,容易出事故。
贺胜:那样的话,谁家都得把考生关起来呗?考完试直接拉到监狱里得了呗?
贺旗开瞪着眼睛吼道:你——
林清梅解下围裙,拉着贺胜的手说:
“儿子,爸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正是成长的关键时候,不能被不好的风气带偏了。要旅游去玩儿,以后有的是机会,等我们一起,找个合适的时间,好不好?”
贺胜气呼呼地站起来跑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贺旗开和林清梅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奇这孩子——怎么说呢——”贺旗开摇摇头,试探着说,“人家的事儿咱们管不了,要不——就放放手?”
林清梅斜了贺旗开一眼:放手?你的心咋那么大呢?这么放手不是害他吗?一到原则上的问题就和稀泥,不行!
“是啊,儿子交往密切的这几个同学,确实算得上是狐朋狗友啦……”贺旗开苦笑起来,突然,捏了捏贺胜的书包,又说,“这小子,空包而归?”
林清梅:这都算小事儿了,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他之前就说过,初中用的东西啥都不要,高中都有新的。我劝了好半天,让他拿些资料回来假期好复习巩固一下,人家就是不听。
贺旗开:看样子,这小子好像考得挺有信心啊,怪不得敢跟我们豪横呢。但愿——分数是个惊喜,而不是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