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 洪荒女帝

　　废墟震动，洛风肆虐。
　　一道火红的身影闪过。
　　“什么人？！”药师山的感知十分敏锐。
　　那红色的身影停下脚步，不慌不忙地冷冷地看向他。
　　苍舞女帝！
　　“女……女帝！你怎么会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女帝语气平静，但透露着无匹地霸气。
　　药师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对上女帝不会有一丝胜算。
　　“女帝自是来去自由，在下不敢过问。”
　　“那个人你杀不了了。”女帝看着已经进入裂隙的云杨道，言毕她也要离开。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绝对不能动手。要不是地下废墟受到巨大震动而塌陷，要不是洛风开始在这附近肆虐，她是无论如何不会现身的。但她决不能示弱，所以她在被发现后故意选择留下。
　　但想要在药师山面前隐藏元气已失之事确实太艰难了。他对元气之力的理解，在大陆上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而此刻他感受不到女帝体内的力量。
　　以女帝的手段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我发现行踪吗？她刚刚明明在躲避那几道微弱的洛风，这不应该啊……药师山心里嘀咕。
　　女帝也要离去，药师山一咬牙，又道：“女帝且留步。”
　　女帝停下脚步，脸色冷下来，道：“嗯？”
　　“刚才那人其实是无源乃源洞的圣女，她现在已经取得了通天桥的认可，这于我们是大大的不利啊。所以在下恳请女帝出手，将之斩杀。”
　　“我该做什么，还需要你指点吗？”女帝露出危险的目光，冷冽的杀意已经将药师山锁定，似乎随时可以出手斩杀他。
　　药师山被这目光看的一阵胆寒，忙道：“女帝息怒，在下是药师山啊，幽门的药师，跟魔帝陛下是一边的啊。对付剑兰，还有五大家族时，那能大范围压制元气的药，就是我参与制作的啊。”
　　“哼，我知道，难道你现在想在我身上也试试？”
　　女帝有古怪！药师山不可遏制的想到一种可能，云杨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他悄然引动一丝魔法，那本已愈发密集的洛风忽然暴动起来，有一大部分涌向了女帝。
　　女帝面若寒霜，她一抬手，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帝剑——女帝也称它为敛焱——敛焱剑爆发璀璨的光芒，击退了那阵洛风。
　　这可不是女帝的作风，药师山心里肯定，他脚下的黄泉巨兽发出一阵咆哮。
　　女帝心中气恼，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她知道自己修为跌落的事被药师山发现了。她面色冷峻，敛焱剑赤红的剑身，像是燃烧着的永不熄灭的火焰，仅仅是帝剑之威，便挡下了流弹，但冲击的余波还有周围愈发强盛的洛风，仍让她受了伤。但她帝境之体足够强大，也无大碍。
　　药师山的目光越来越炽烈，他看着冷艳的，不可一世的女帝，心里涌出疯狂的征服欲，她瞧不起他，更是充满敌意——因为他的药，凡是武者没有不对他充满敌意的——
　　他要在她身上试药，等自己的药物能完全控制她，她将彻底沦为自己的玩物！
　　任何一个时期，都没有听说过有如女帝这般的人，在这样的年纪便到达了如此修为。这是旷世罕见的奇女子。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女帝身上的元气之力不能动用了，这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疯狂压倒了理智，药师山不顾后果地发动了攻击。他满是欲念的目光，令女帝作呕。女帝周身开始凝聚强大的魔法，那是炽烈的火元素魔力。但药师山的禁忌魔法早已成型，此刻怎会给女帝机会，他再次念诵魔法咒，脚下的巨兽开始散发蒙蒙地幽光：力量又飙升！“黄土灭元！”
　　毁灭的黄泉之力，加上可怕的灭元之毒，巨兽一阵咆哮，空间密密麻麻地出现，如针如钻的毒素凝聚物，骤风暴雨般，朝女帝笼罩而去。
　　本已在抵挡洛风就显得捉襟见肘的女帝，魔法是来不及完成了，而且她的魔法从来都是和元气配合，而彰显无匹的战力的，现在她只得凭借帝剑抵御攻击。
　　噗噗！防不胜防的毒针接连刺入她的身体。
　　药师山大喜，他借由巨兽抵挡暴动的洛风，一步步朝女帝靠近。
　　女帝即便在如此危机关头脸色也毫无变化，她周身没有一丝元气，魔力也全部溃散了。帝剑的剑意虽然依旧强盛，但它也不足以抵抗洛风和药师山。帝剑由帝血培育滋养，早已通灵，它此刻散发阵阵焦急的情绪波动，女帝不为所动，脸色一如既往的孤傲，她的傲气不允许她逃跑，更不会对敌人说什么话，来拖延时间或者求取生机。
　　要么战，要么死。
　　忽然，女帝面色一变，满脸的难以置信，她看向另一边，对不断逼近的药师山置之不理，帝剑则是发出一阵惊喜的波动，“不……这不可能……”女帝喃喃地道。
　　帝剑光芒大盛，竟然自主地攻击起来，它呼啸着剑气，裹挟着女帝，拉开了她和药师山的距离，然后，嗖地一声急速远去！
　　女帝第一次出现了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给我回来！”
　　药师山不由地愣了愣，兵器弃主人而去了？
　　女帝第一次生出了避走的念头，她不想留在这，不想留在这面对那个人。
　　她元气彻底消失，魔法也无用武之地，但她肉体之力岂能小觑，周围的断壁残垣都是她的盾牌与武器。那些废墟之坚韧超乎想象，不知在远古时期到底是怎样的力量才能摧毁它们。
　　一块块巨大的断壁接连被女帝抛起，她借助周围的掩护，左右腾挪，药师山只把这当做无用的挣扎，他道：“现在才想逃，已经晚了！”
　　紫宁很郁闷，他灰头土脸地从坍塌的废墟中逃了出来，更令他惊讶的是，留在夕月体内的印记消失了！本来夕月久久不动，他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但突然间地动山摇，废墟通道开始塌陷，他也失去了目标。
　　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印记忽然消失了。
　　紫宁极度苦恼，面色苍白，着急地踱着步子，远处有战斗的动静传来，他也无心搭理。忽然他想到女帝，即使夕月不见了，能找到女帝也能找到眉目。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红光闪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柄充满英气阔身长剑，挺拔修长，赤红的剑身，幽蓝的剑锋……紫宁立刻便认出来，那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不会错，是女帝的帝剑。
　　帝剑散发阵阵焦急的情绪波动，然后立刻掉头飞去，紫宁没有迟疑，立刻追随而去。
　　女帝从来都是剑不离身的，难道她也会遇到危险吗？
　　紫宁心里竟然也会为女帝担忧，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只能把它归结为是对九舞的爱屋及乌。
　　女帝面色苍白冷峻，她竟然能毫无凭借地，赤手承受黄泉巨兽的攻击，药师山和洛风的攻击，已经让她火红的长裙出现了大量破碎，露出了雪白的肌肤，甚至她乌黑的头发，都开始枯黄，断裂。
　　药师山看向她的目光，已经是满满的肉欲：这是怎样的一具宝体啊，美丽动人，又强大无匹！
　　虽然处境岌岌可危，但女帝脸上唯独没有慌乱，甚至她的注意力都没有完全放在药师山身上，她的目光会时不时瞥向一个方向。
　　忽然，一道红光飞回，正是去而复回的敛焱剑。女帝身体一僵，她清楚地看到一个红发身影一闪而过。
　　洛风更加狂暴起来，药师山立刻抓住时机，他不想再拖下去——一直维持这禁忌魔法也是极为吃力的事——黄泉魔兽体型缩小很多，四肢延伸出现，如四根触手，抓向女帝。狂风加魔兽，女帝无处可逃。但她脸色变化却不是因为这一切。
　　无孔不入的咒术波动轰然而降：定乾坤！
　　三音节咒语出现，将一切停住了。甚至那无法抵挡的洛风也定住了。
　　药师山和魔兽也动不了，他眼睛几乎惊地瞪出眼眶，只见一个青年的身影一闪而过，一头赤发如火焰般跳动，他瞬间出现在女帝身边，将她拦腰抱起，跺脚的同时开口：散！咒语波动应声而出，无可匹敌的洛风这一刻竟然乖乖地散开，出现了一条通道。
　　紫宁不顾女帝的反抗，抱着她瞬间远去，在洛风重新肆虐的瞬间，紫宁回头，遥遥朝药师山推出一掌：破灭！
　　匆匆一瞥，药师山都没看清紫宁的样貌，便感到恐怖的毁灭之力袭来。脚下的巨兽发出痛苦的吼叫，身子被肢解了大半。药师山的魔法崩溃，根本来不及考虑要不要追击，磨灭一切的洛风已经彻底暴走，他只能先想保命的事。
　　紫宁也不想在洛风中耽搁太久，他抱着女帝径直钻进了最近的一条通天桥的裂缝中……
　　杨芸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她进入裂缝之后，见药师山没有追来，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但当看到手里的水灵珠，不禁又悲从中来。
　　渐渐地杨芸发现了不同，当她跨入这裂缝之后，一股特别的感应便出现在她心头，她能感知到通天桥的每一处的状态。
　　密密麻麻的裂缝布满了整个桥身，裂缝中是一个又一个节点，这些节点将会汇集所有人的力量，顺着裂缝通到桥头之上。在桥头，她能感知到几股十分庞大的力量，即便是药师山的黄泉巨兽，也是小巫见大巫。
　　所有的裂缝中，有大半已经被占据了，占据它们的人里，一半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基本都是幽门和玄辉的人，少数人是崖族的勇士，还有道一和剑兰的修士；剩下的一大半占据者竟然是傀儡。
　　突然，一个强大的力量体在靠近，杨芸的心一下子又悬起来，但很快她就放心下来，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
　　阿莱时刻维持着防御法器，在裂缝外面全是恐怖的洛风，他消耗了很大的力量才终于进来，还没等他谨慎地探查，杨芸已经朝他扑了过来。他连忙撤掉法器，抱住了不停哭泣的杨芸。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阿莱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外面都是肆虐的洛风，已经没有敌人了……”
　　良久，杨芸终于平静下来，拿给阿莱看那颗水灵珠。
　　阿莱眼中也涌出泪水，长叹道：“我就知道柳大哥会这样，我之前明明说过你有我的守护法器，他可以暂避敌人锋芒的。但以他的傲气，是不容许自己躲在女人身后的……”
　　杨芸却没有讲出另一个理由，柳如水最后那一眼，她凭借女人细腻的直觉，自然看出来更多东西。她道：“柳大哥，还有没有复活的希望？”
　　阿莱仔细探查了一下水灵珠，道：“柳大哥晋升帝境是与这水灵珠完美融合的，如果珠子尚存，说不定还会有转机，但是你知道，这份希望万里无一……柳大哥有可能明天醒来，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杨芸拿回了珠子，希望把珠子留在身边，她知道如果柳如水醒来，她爱的仍然会是阿莱，但她还是希望他能体会她对他的友爱，她对他的感激。
　　两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阿莱问道：“我隐隐还觉察到，不远处的裂缝附近有咒语的痕迹，你有没有看到附近有其他人？”
　　杨芸摇摇头，她道：“我当时不顾一切地朝着裂缝跑，只隐隐听到了药师山似乎在和什么人对峙，后来就是恐怖的洛风，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阿莱点点头，道：“先不管了，我们尽快上桥。”
　　阿莱带着杨芸一路向上，碰见的正是道一的人。公孙院长、费老等老师，还有戴德、易文和余音他们。
　　道一的几位老师见到阿莱都是唏嘘不已，曾经的学生已经远远超越他们了，但他们还想着为自己这方，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虽然他们没有像阿莱一样强大，但他们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另一边的紫宁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他全力爆发救下了女帝，本就虚弱的身体，现在更加吃不消了，而女帝更是可怕，她待紫宁脱力之后，一拳轰飞了他！
　　她浑身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什么，似乎紫宁抱着她的这段时间，她经受了难以言说的酷刑。
　　她力量仍是巨大的，紫宁觉得浑身像散架了一般。她一把拎起紫宁，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抵在石壁上，她道：“雪祁山我就说过，再让我看到你，我会杀了你！”
　　关节咯咯作响，紫宁觉得脖子要被捏断了，透不过气，讲不出话。
　　他只是看着女帝充满杀气的眼睛。
　　女帝的眼中除了杀意，还闪过了其他什么，但紫宁还来不及分辨，就已经消失了。女帝咬紧了嘴唇，手再次用力：这次你总不能再活过来了吧！
　　但脖子折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反而是女帝痛苦跌倒了。显然她在忍受极大的痛楚，脖子和额头暴起狰狞的青筋，但她可怕的意志和傲气绝不让她叫出来。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
　　她要挣扎着站起来，她要杀了紫宁！
　　但痛苦还是压倒了行动，她站不起来，只能紧紧蜷缩在倾斜的裂缝中。
　　紫宁大口大口喘气，看到女帝痛苦的模样心里极为吃惊，更令他震惊的是，那在女帝体内极不稳定、造成她痛苦的力量之源，被他感应到了——那是洪荒之气！
　　他也终于明白了女帝失去的元气去哪了，这时的洪荒之气已经不像从前了，它要转变为纯粹而强大的力量，即将与女帝完全合二为一，女帝的元气全部在做着同化它的工作。现在元气因为药师山的止元之毒有了衰减，而女帝的剧烈战斗又牵动了洪荒之气，这就使得一切失控了。
　　他不明白女帝如此疯狂的追求力量是为了什么，他忍着同情心，问：“它怎么在这，夕月呢？”
　　女帝怎会回答他，她强忍着巨大的痛苦道：“滚！快点滚！要么杀了我……否则……等我恢复……你必死无疑！”
　　“你杀了她？”
　　女帝凭借令人敬畏的意志，没有一声呻吟，她挣扎着盘坐起来，强大如她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崩溃的痕迹了。她尽力运转体内的元气，但她中毒太深，一时半会无法成功。
　　如果能有人暂时帮她压制洪荒之气就好了。但她绝对不会向紫宁开口。
　　紫宁也明白自己能帮她，但他忍住了，女帝都做了什么？她为了自己的力量，让九舞送了性命，又把洪荒之气交给夕月，让她四处杀人，最后她又杀害了她，取得了她所有的力量。
　　如此冷酷的人，他如何帮她？
　　“怎么还不滚？！……是我害死九舞，又杀了夕月！……要么立刻滚，要么杀了我！……否则就等着我杀你吧！”
　　女帝一句一顿，剧烈地喘着气，她还想要保持高傲的威严和冷酷，但紫宁看出来她已经外强中干了。
　　他终于站起来，朝裂缝外离去。
　　女帝脸上闪过剧烈的痛楚，那情形仿佛身上又有一道洪荒之气爆发了。
　　她的眼睛似乎湿润了，她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身体的痛疼，而不是心的痛楚！
　　砰！
　　一块平整地断壁落在了女帝眼前。还不等她反应，一双温暖的手已经将她抱到了断壁上。
　　“躺下。”紫宁命令道。
　　原来他出去找这个了，女帝被痛楚折磨的有些意识模糊，竟然顺从的躺下了。但随即她又清醒过来，看着正俯身望着自己的紫宁，脸上满是恼怒，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紫宁的一只手按住了两眉之间。
　　那里正是武者的上丹田。
　　原来这洪荒之气要被同化，主要的凝聚之地便是武者最为要紧的三处：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
　　紫宁要做的就是暂时封印暴动的洪荒之气，待女帝元气之力恢复，便不再有危险。
　　他口中念咒，另一只手结印，“唪”字咒经由紫宁的身体、紫宁的手，传递到女帝身上，不消一会，上丹田的封印便成型了。
　　女帝感到身上的痛苦大减，但她脸上并没有感激之色，反而挣扎的更为剧烈。
　　“还没完。”
　　紫宁同时伸出两只手，在女帝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一只按在了她胸口的中丹田，一只按在了她小腹的下丹田处。
　　女帝大脑空白了，脸上的慌乱和羞耻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杀意！——他的手居然敢这样肆无忌惮的碰触自己的身体！
　　随着咒语的扩散，紫宁手掌的温热，也氤氲弥散在女帝体内。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羞耻，抑或是兴奋？她紧紧咬着牙关，她用力背过头去，绝不看紫宁的脸，更不让他看到她的脸。
　　女帝的身体稳定下来，痛苦也消退下去。紫宁盘腿在一旁，正在调息恢复。
　　女帝深吸了一口气，立刻起身，看都不看紫宁一眼，匆匆沿着裂缝往上方走去。她一刻也忍受不了和紫宁待在一起。
　　紫宁一动不动，像是没有觉察到女帝离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