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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毕竟年轻，胆子没那么大，资历不够，和校领导的关系也没那么密切。
但体育组的组长张大鸣却完全不同。
他已经五十多岁，在金川小学待了三十年，资历老得不能再老，现在的校长当年都得给他敬酒。
比起其他科的老师，小学体育老师是真的没什么存在感，赚钱的机会也不多。
张大鸣早就想像某些同行那样，搞个跆拳道班、乒乓球班、羽毛球班之类的赚点外快，但一方面是没什么资本和门路，另一方面也是没有真正走出那一步的魄力和勇气，一直都只是停留在构想阶段，迟迟没有行动。
听说有人愿意出头借用学校的资源搞足球兴趣班，就像是在他心头的那道大坝上挖了一个口子，瞬间就让他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就行动起来。
“走走走，都去听听这个江老板到底想干什么！”他马上在办公室里叫了起来。“混顿酒喝也不错嘛！”
因为只是第一次见面，江成也没太夸张，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个还过得去的餐厅，和他们大概聊了聊自己的想法。
两种合作方式。
第一种是金川文汇租学校的足球场，周末两天加寒暑假，办足球兴趣班。
学校只管收钱，啥也不用管，金川文汇和体育老师们单独签协议，聘请他们来当足球教练，按课时付钱。
第二种是金川小学和金川文汇合作，学校负责提供场地和老师，金川文汇负责宣传、招生和日常管理运营，双方按照商定的股比分成。
“江老弟，第二种你不用想了，肯定不行！”张大鸣喝了两杯酒就已经和江成兄弟相称，一听他的构想，马上就下了结论。“就小李那个谨小慎微多一点风险都不肯承担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干这种事情！”
林老师一开始还没想明白谁是“小李”，等张大鸣已经开始和江成细谈第一种合作方式，他才意识到，赵老师口中的“小李”就是他们金川小学的校长！
这可真是……
在云山搞足球兴趣班能不能赚钱？
这个问题大家其实都有点怀疑，因为林老师在学校里组织的那支球队到现在连人都没招满。
同样都是课后服务，家长们更愿意支持孩子参加英语、数学、语文、书法、绘画、声乐、手工之类的课程，就算是体育项目，也更支持乒乓球、羽毛球、围棋五子棋之类的项目。
足球？
又容易受伤又没什么前途，学了干啥？
江成马上解答了他们的疑问：“这个各位老师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和十几家幼儿园达成了合作协议，可以到他们那边去招生，接下来还会和更多小学达成合作协议，不会单单只在金川小学招生，生源数量绝对有保证。”
这话一说，张大鸣先前的那点小心思彻底熄了，他要是自己出来承包了学校的足球场，充其量也就是能在本校招生，就那点生源，大概连承包费都凑不够。
他开始真真切切地考虑起怎么推动这个事情，关键是，自己在这个事情里能捞到什么好处！
聘请他们当兼职教练的事情姑且不说，反正都可以谈，以他的资历，当个教练组长总没有问题吧？
说服管理层的理由也很充分，就算是纯粹站在学校的角度，球场空着也是空着，又不用学校操心，不用学校承担责任，为什么不租出来给学校创造点收入？
“小李那个人怕事得很，这个事要想成功，单靠我们体育组肯定不行，非得把学校的其他老师发动起来不可！”张大鸣侃侃而谈。“不过嘛，江老弟你放心，事情再难，老哥我也肯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就算舍下我张老脸，我也一定……”
江成当然明白他的潜台词。
他其实并不喜欢张大鸣这种家伙，这家伙一看就是那种做事偷奸耍滑，争功奋勇向前，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的类型，但在当今这个社会，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还非得靠这样的家伙不可。
“那就拜托老哥了！”他马上举起酒杯。“咱们兄弟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因为是初次见面，其他体育老师其实都还算是克制，唯有张大鸣喝得走路都不稳了。
江成主动承担了送他回家的任务，到了地方之后，拉着他又在小区楼下吹了好一会儿，等他酒醒之后，才把一个信封塞到他口袋里：“张哥，这个事情你就多费点心。你放心，等到事情成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张大鸣假意抗拒了好一会儿，直到江成给他找足了借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信封抓在了手里：“放心吧，都包在我身上！”
江成给他包了两千块，不算多，也就是给他点甜头尝尝，这笔钱自然不可能得到返还，只能江成自己掏腰包，不过，效果却相当不错。
张大鸣第二天就开始在学校里到处找人聊天，吹风，制造舆论。
金川小学不是什么名校，所以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大企业和有钱的家长捐赠，找上面要钱也要不到多少。
要不是当初被房地产占了地，搬迁到现在的校址，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大的校园和场地。
房地产公司赔给他们的就是个看起来华丽，内里却空空荡荡的壳子，多媒体教室没几台电脑，图书馆没几本书，就连科学课的实验室里也是空空荡荡的，除了桌子凳子啥也没有。
整个学校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被江成盯上的运动场，外圈是两百米的塑胶跑道，中心则是一个人造草坪的九人制足球场，也可以当成两个五人制足球场使用。
为什么不把球场租出去，给学校搞点经费？
哪怕每个月给老师们发个几百块的奖金也好吧？
没先例？这种小事要什么先例？又不是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都不是在本校招生。教育局的领导又不是成天闲着没事做，管你这个？
你先做起来，行不行到时候再说。
要是真的不允许，那随时停了就行啊，有什么问题？
学校领导就是没担当，尸餐素位，一点魄力和想法都没有，难怪学校效益这么差！
你们看看隔壁福泽小学，学校领导就会想办法，把教室租出去给人开补习班，听说每个老师每个月都能分四百多块奖金！
他的资格老，对学校里的事情都门清，当然知道哪些人的话有分量，也知道老师们最关心的是哪方面的问题，只是短短几天时间，把球场租出去创收的舆论就已经被炒作了起来，好多不明真相或者是故意假装不明真相的老师甚至直接去问校长，咱们学校租足球场的事情啥时候能定下来啊？经费下来的话，是不是优先把遗留问题解决一下？
学校领导终于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而江成也很快就在张大鸣的引荐下，到校长办公室与正副校长、书记、教导主任等人一起见了面。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下面的人架起来做事，校长的心情自然多少有点不爽，但学校的其他领导对于这次合作却都很感兴趣。
反正板子打下来有校长挨着，好处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还能在老师们当中收获一波好评，他们当然无所谓。
“各位领导，我们这其实也是响应国家政策。”江成笑着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几份文件递了过去。
如果有更好的途径与学校高层接触，其实江成也不会选择走这种逼宫路线。
但所有体育老师都说金川小学的这位李校长是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以正常的途径和他接触，这个事情绝对走不通。对于江成来说，重要的是结果。
反正这样的人多半也没有勇气给人穿小鞋，得罪他也不会影响合作。
“什么政策？”书记一边翻着手上的文件一边很感兴趣地问道。
其实他们几个校领导之前已经开了一个小会，基本上已经通过集体决策确认了合作的意向。但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如果有政策支持，不但可以平复李校长的抗拒情绪，将来上面如果真的过问也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当然皆大欢喜。
江成马上讲解了起来。
找这些文件还多亏了老李在晚报杯比赛间隙介绍他认识的云山体育局足管中心的工作人员。
这个时候教育部还没有正式开始负责牵头校园足球工作，但相关的工作其实已经开始启动。体总和协会都有相关的文件，专门提到了与校园足球相关的内容。另一方面，国务院去年颁布的《全民健身条例》也有公办学校应当积极创造条件向公众开放体育设施，鼓励民办学校向公众开放体育设施的内容，条例甚至还明确支持学校收取必要的费用。
至于金川文汇办足球兴趣班这件事，则有国务院今年三月颁布的《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的指导意见》作为支撑。
彩云省体育局也有相关文件，只是没什么人关注，也没有强力推动和执行而已。
金川小学和金川文汇两家单位积极响应国家和有关单位的号召，利用双方现有的资源和条件，联合开展校园足球培训活动，完全可以说得过去。
如果搞得好，说不定还能成为教体结合，为国家培养足球人才的模范！
“什么模范，不被批就谢天谢地了！”李校长把手上的文件翻来翻去，低声说道，但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这是已经放下抵触了。
“那么，江总准备花多少钱租我们的运动场？”教导主任迫不及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