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关山阻隔

　　22流量
　　你快给我住手，你打我的鸡干嘛，打坏了，你赔钱吗？黄阿姨，这是你的鸡啊，都好几次了，你看把我的菜啄成什么样了。不就几颗破菜吗？能值多少钱，你这么大个人了，打我鸡干什么。黄阿姨，你怎么能这样说啊，虽然菜不值钱，但也是我辛苦种的呀，你就不能把鸡关好吗？关起来的鸡还叫土鸡吗？我的鸡就是散养的，不要关。
　　杨见天啊，你看看你儿子拿棍子打我鸡。憨二佬说，我没打，我就是驱赶了一下。
　　杨见天说，是我们防护不到位，这事不怪你，是我儿子不懂事。黄阿姨说，这还差不多，像句人话，如果你儿子，下次再打我的鸡，你就按每只两百块钱赔给我。
　　憨二佬说，她也太不讲理了吧。杨见天不以为然地说，你跟他讲什么道理啊，隔壁邻居的，谁敢惹她，先把鸡弄出去吧。
　　大妹子在家吗？哎，杨见天有什么事吗？大妹子，这些饼你拿去吃，这是我亲自做的大饼，可香了。黄阿姨说，来就来嘛，还拿那么多饼来。
　　大妹子，我就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能不能把你的鸡关起来哦。鸡关着呀，老是把你关起来，你受得了吗？杨见天说，这人和鸡能一样吗？你就去承包两个山头，怎么放养都行。这是村子里，人居环境需要改善。黄阿姨说，你在教我做事吗？村上有哪条规定不许我放养鸡，这事没商量。
　　杨见天一脸的不高兴，摇摇头说，哎，真是无药可救。憨二佬的心情很复杂，舍不得离开山寨，又不得不离开。二十多年前，杨见天就是从石头寨考出去的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在县里工作。他经常来这片山湾里创业。在石头寨做过养殖，也做过种植。闹出过很多笑话，也受到很多非议。那年，杨见天引进了牛蛙，大家说牛蛙的叫声恐怖。像是鬼在叫，整个山寨都被弄得紧张兮兮的。嘎公背着杨见天把几亩水田的牛蛙全都放生了。憨二佬回村创业，经历几年的坎坷，种种挫折，能够想象杨见天当年面对着空空的水塘，牛蛙全都不见了，那种心酸和无奈。就像嘎公当年把杨见天的牛蛙都放走了，如今杨见天又拼命地要把憨二佬赶回城里去。
　　这几个月，憨二佬几乎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醒过来，行李箱的衣服全都穿脏了。在经历失败，嘲笑和种种压力之后，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建设特色生态旅游，这是憨二佬回石头寨创业失败后又重新找的路子。他又看到了新的希望。最近有媒体朋友来采访憨二佬，说你的长衫真的可以脱下吗？好像大多数人觉得大学毕业生来农村发展，就是脱下了长衫。他又不是孔乙己，长衫对他来说不是束缚，反而是因为背了书，见过世面，他才选择来到石头寨发展，蹭一波农村的流量。在山寨直播，流量最好的时候，也做到了几万人在线。憨二佬真实的走出来了。直播间以宣传推广为主，让大家看到不一样的山寨生活。他很早之前就可以带货了，石头寨只有少量的产品，山上都是石头，是种不出很多产物的。在城里呆久了，内心疲倦，无处安放时，可以来直播间坐一坐。他们以推广的角度，帮助一些没有走出去的乡村，帮助一些山寨做宣传。现在农村产业发展的前景还是很大的，很多朋友不知道怎么去开始，不知道怎么操作，憨二佬就在直播间里提供一些帮助。有人曾经就在网络平台风口，赚到过很多。憨二佬也是第一次做三农，成为一名与农民合作的主播。
　　憨二佬曾经觉得做主播很简单，只需要在镜头面前，张一张嘴，叭叭叭，不停的说，就可以把直播做起来。现在他才发现不行，当他真正做到这个节点，原来叫别人你要数据，要留人，现在换做自己也做不到。可怕的是站不起，就一点艰辛火燎，这多大点事儿，这点事儿都受不了，何谈来农村创业。直播间没有流量之前，憨二佬感觉做啥都是错的，直播流量做不起来，连呼吸它都是错的。来直播间，你们可以随便说，在他不成功之前，你们说啥他都能承受。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内心，没有强大的精神面貌，他来这个地方做直播，还不如去工厂打螺丝。
　　这一亩连着一亩的山油茶树，供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人，一次又一次被眷顾，才让山里的孩子拥有了抬头追光的力量。憨二佬就如同这里飞出去的一粒种子又飞了回来，成为回村创业的年轻人，从一个人到两个人，再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乡村振兴。每一个人都渴望乡村变好，这股渴望变好的力量，似乎已经侵染进一些人的心中。他们是村民们口中的傻子，带着梦想回到家乡创业。
　　“如果你也对乡村振兴感兴趣，无论你在哪，在做什么，希望也能给自己一次机会，一起创造属于年轻人自己的诗情画意。”杨秀珠说：“这里山上有笋子、枞菌。”杨秀珠走进山里，为大家展示扯笋子、找枞菌。山珍出来了、油菜花开了、稻谷成熟了、又到采茶叶的季节了，杨秀珠都会记录展示。杨秀珠真美，虽穿着一件旧衬衫，一条黑布裤，一双平底布鞋，但很干净。她的眼睛黑得发亮，瓜子脸白里透红，睫毛向上弯曲。她一有空闲就去自拍，视频发出去后反响强烈，有很多粉丝对杨秀珠拍摄的山水美景和民族风情很感兴趣。杨秀珠拍摄的视频以展示湘西的美景、土家族苗族服饰为主。不仅杨秀珠的容貌漂亮，视频内容美，简单记录普通湘西人的一日三餐，田间地头、一年四季。
　　杨秀珠按下直播按钮，几百人涌进直播间。“想知道苗族服饰是怎么制作的吗？关注直播间，我带你了解原汁原味的苗寨生活……”杨秀珠玩起直播来一点都不怯场。每场直播有近万人次观看。她没有刻意地去策划设计，也没有刻意去打造人设，杨秀珠的视频都是记录石头寨日常生活的内容。记录石头寨里做家务、干农活的景象。她拍摄了游客试穿苗族服饰的画面，喊话上链接买衣服，播放量破百万次。有时间了，就到石头寨帮助农民朋友销售农产品。
　　直播带货时，杨秀珠有着自己独特的能够发出声音的口头语言，使用精准简洁的话语，突出产品的卖点。她在短时间内就提供大量的有效信息，收放自如的状态，迅速吸引消费者的注意力。观看直播的观众，也能针对观众所提出的问题或意见，得到杨秀珠及时地答复，就像是和杨秀珠在面对面聊天一般。杨秀珠激情澎湃的吆喝，说出口的每句话，都能做到逻辑清晰，语言流畅，富有感染力，很有画面感。这些情绪化的传情达意的语言，进入观众的耳内、心内，就能唤起观众的冲动性购买欲望。她不只是侃侃而谈，而是源于她对产品的详细了解。每次直播前，她都会详细地了解清楚相关信息。她对产品认知会细致到每个数字都需要有相应的实际证明，这既是对消费者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杨秀珠在直播间的风格表现和推销话术，跟大家印象中的销售人员不一样。她不仅会从个人专业角度判断，并给出相对客观中肯的评价。如果直播时觉得产品不够好，还会直接指出产品的缺点，劝大家不要购买。杨秀珠具有画面感的表达，和蔼可亲的有声语言，亲近的态势推荐，这种像闺蜜挚友之间的分享，具有极大的亲近感。杨秀珠及时跟线上观众的留言弹幕互动，每卖出一笔，她就会马上在商品链接页面显示相关数据。
　　杨秀珠在短视频直播上开辟了一条道路来，直播带货成了石头寨的大事。村干部和村民一起谋划，确定开播时间，打磨选品流程和标准。杨秀珠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让村民都参与进来增加收入，让石头寨的故事传到山外，把苗服产业发展壮大。苗寨妇女都会刺绣蜡染，过去自己缝制自己穿，现在拿到网上售卖。杨秀珠的粉丝暴涨，流量上来了，试着做带货主播。“宝子们，优惠券来了!”“家人们，好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价格已经打到最低了!”杨秀珠点进短视频平台的直播间，在卖力的吆喝。她也深入田间地头，在带货农产品的同时，自然地展现田园生活，满足大家对乡村的眷念，吸引人们主动了解乡村文化。
　　这几年，在网络平台直播带货，改善了杨秀珠的生活状况，杨秀珠保持淡定。直播带货最看重用户黏性和忠诚度，许多数据越来越高的网红，转眼就崩塌了。原来发这些短视频内容的尽头是直播带货啊。一些虚假摆拍，虚假助农，卖惨营销，属实可恶，让人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感。直播带货是“网红”们的名利场，也是风口浪尖之地。“粉丝群”庞大，面向家人们一对多带货，杨秀珠的一举一动、言行举止被数万粉丝看在眼里。直播间里，桌子上放着蜂蜜，猕猴桃等农副产品，杨秀珠面带微笑地看向镜头，正在向直播间的观众介绍产品。每到农产品上市的季节，她就带着直播设备走农场、下田地，帮助农户开展线上直播。
　　当杨秀珠在前台呈现自我时，也对真实的情感和幽默的性格有更多的展露。杨秀珠说：“我在讲猕猴桃，也在吃猕猴桃，看着还挺香甜的。我说累了，是真的想吃猕猴桃了，很鲜美很解渴。今天销量太好了，我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老农民种了一年也不容易，今年是大丰收年，老农的果园里生产的猕猴桃都很便宜。一年就这两天它是新鲜的，你要是不吃的话，过两天就烂到地里了。”杨秀珠的直播风格活泼，节奏快速，在她的真诚和幽默感染下，弹幕一片欢声笑语。
　　杨秀珠拍摄的短视频，很快就火了。杨秀珠“走红”后，两个小时就把石头寨的黄桃卖断了货。她顶着烈日高温，喊嘶哑了嗓子，粉丝们特别支持，销售得特别好，她也感到自己的付出很有价值。在山寨里做助农带货直播，让她了解到，其实石头寨有很多好的农产品，但是山寨人却不会销售，也不会利用电商平台、直播平台去推销特产。杨秀珠每一次带货都比上一次好，不断地超越自己。猕猴桃节上，她到现场去做直播带货，一天时间就将上千亩还没有采摘的猕猴桃全部卖掉了。
　　杨秀珠活跃在田间地头，录制短视频，直播带货，在获得巨大流量的同时直销农产品。将短视频与直播综合运用，打开了农产品的销路，还促进了自我的成长。新农人加入，网红纷纷走进田间地头，农民主播纷纷涌现，成为农产品的电商新亮点。返璞归真的乡村主播和电商直播为农村发展带来机遇。喂猪、插秧、收割稻谷、打鱼、抓泥鳅，丰富多彩的日常活动的展现，在直播界呈现一股清流。
　　杨秀珠成为石头寨靓丽的名片，外地人通过秀珠直播间看到湘西的美景和湘西的风土人情。杨秀珠走访了许多山寨，几乎直播了全部美丽的山寨，都是湘西有特色的传统古村落。杨秀珠关注弱势群体，来到石头寨直播走访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老人家里条件很差，家里也没其他人。杨秀珠的粉丝看到后，纷纷刷礼物给老人家。杨秀珠给老人送去网友捐赠的爱心物资。老人突然唱起了苗歌，起唱时的高声，让杨秀珠吓了一跳。村里人告诉杨秀珠，老人很感激她，又不善用语言来表达，于是用唱苗歌这种古老传统的表达方式，来表达对杨秀珠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