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豁达

　　高启慧将所有的心灵鸡汤都给憨二佬喝了，她跟憨二佬说是母子俩，倒不如说她们俩是好闺蜜，好哥们。在憨二佬很小的时候，她就很喜欢跟憨二佬去分享她的生活，工作，什么有趣的事都分享，年轻时有同学追她的故事，她也拿出来跟憨二佬吹一吹。她问憨二佬，听他说那些追男的优点和缺点。
　　高启慧生憨二佬的时候，像房子冒红火那样恨他。后来就在儿子身上找不同，觉得儿子肯定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她潜意识里觉得她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恨不得可以拿出来炫耀。刚开始上小学的时候，憨二佬在学习上，学的就不好。日子久了，他就说，妈妈你对我会不会很失望。高启慧就说不会的，一开始妈妈会有一点儿小落差。小时候，憨二佬也话少，不爱多说话。高启慧跟他说，如果你有喜欢的女生，你也要告诉我，你若追不上，妈妈帮你去追。你上大学了，你要是相中哪个女孩，你若不敢表白，妈妈就替你去表白。我作为未来的嘎婆，没事的时候我就去请她吃饭。我隔三差五就给她买项链，你想表白的时候，妈妈就到她们宿舍下帮你去点蜡烛，送鲜花。
　　对憨二佬的学习，高启慧都是顺其自然。憨二佬学习不好，她不会因此就不喜欢他了。有可能憨二佬就属于学习差的，这是命运的安排。即便是憨二佬学习很差，她也相信他一定会有别的优点。她都做好了准备，在小区的楼头买个房子，给憨二佬开个超市。
　　高启慧告诉憨二佬甘于做普通人，不管他什么样，她都爱他。即便是他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要他甘于做普通人，他就成功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要甘于做普通人，没有理由要求他一定出人头地。高启慧跟憨二佬说，你就努力做一个普通人，你对家庭负责任，虽然买不起奢侈品，但是可以过中等的生活，能吃饱能穿暖，你这辈子就成功了，就是个合格的老爷们。
　　憨二佬想一想，对家庭负责任他能做到，但是过上中等的生活可能做不到。
　　没事儿，你有你妈，你能做到。高启慧鼓励他说，你看我跟你爸爸都挺努力的。咱们，谈不上是多么美好的家庭。高启慧知道憨二佬属于性格比较内向的，需要鼓励。如果憨二佬是那种张扬性格的，她就会用相反的方式去打压了。
　　憨二佬有压力，高启慧就说你要这么想，你爸你妈在努力地赚钱，争取成为地主，你就当地主家的傻儿子不开心嘛，往那儿一躺，你就啃老。
　　妈妈，你是在教育小孩儿吗？她说，当地主家的傻儿子，那也是有条件的。首先我跟你爸，得努力的成为地主，你就当地主家的傻儿子。不论你什么样，妈妈都是爱你的。高启慧根据憨二佬性格的不同，认真的揣摩，用什么样的方式跟他说话。她说，儿子你放心，你就开个超市，妈妈在你结婚的时候给你买个房子，在咱们这个超市里，如果你一个人努力不行，咱家有三个人，咱家都上，你肯定会做一个成功的普通人。
　　憨二佬慢慢的接受了，长长的说，我就当地主家的傻儿子。
　　高启慧跟憨二佬说，学习这个东西，学不好不怪你，有一部分人，他肯定本身在学习上没有什么特长，他可能在其他的方面有特长，只是还没有展现出来。你肯定要念完大学，你念大学的这个时期，其实你什么也干不了，你只能上学。如果这十二年，你没有竭尽全力读书，又干不了别的，就白白的荒废了。妈妈对你的要求很简单，竭尽全力的学习。你竭尽全力了，不管你考得怎么样，那都没有关系。因为你尽力了，没有浪费时间，你将来在回忆时，绝对没有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也没有问题，你会变成一个内心通透豁达的人。妈妈向往的，就是你活得内心通透豁达，没有什么事放在心里不敢说。在你的内心里什么时候都是坦荡的，妈妈希望你做一个坦荡的人。你去努力，竭尽全力就好了，学成什么样不重要，但是你要尽力。你每天在学校这么长时间，如果不好好学习，那你就是虚度光阴，浪费青春。
　　憨二佬接受妈妈的理念，我尽力了，学不好也没关系。他在读初一的时候，成绩都不怎么好，学校同年级一千五百人，他排在五百多名。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我就努力了，我也不跟别人比。有的人生来就是学霸。别人可能都不怎么学，他就学习好，他的优势就在这儿。我不拿自己的短板，去跟别人的长处比，那样自己会很痛苦。不看别人，就看自己竭尽全力了，其他的都没关系。憨二佬就坚持我尽力，我不浪费时间，也不特别关注成绩。
　　憨二佬考完试以后，高启慧从来不问他，她跟杨见天说，你问了吗？他说没有，你问。她说她不问，要问你问，你咋不问。憨二佬的好多次考试都是那样，妈妈没问他，爸爸也没问他，他回家也不说。憨二佬的嘴特别严，他考好了，回家他也不会炫耀。还是高启慧偷偷的问老师，老师说，憨二佬会越来越好，他能坐得住凳子，能放平心态，在他这个年龄就不容易。老师跟高启慧说：“在初中阶段，聪明不一定好使，你努力就好使。其实你想想，我们的一生，都是聪明不见得好使，但你努力一定好使。”憨二佬也许不聪明，他也不笨，但是他很努力，他从五百名，进步到二百名，考的好时，他就会进前一百名。
　　高启慧说，你竭尽全力了就好。憨二佬就越来越好上来，上高中了，感觉比初中更好。至于他高考考什么样的大学，对高启慧来讲也不是很重要。她觉得人这一生当中，重要的是，有一个积极健康的心态，能够有抗打压的能力，在逆境中也能生活的很好。他能做一个坚强的，乐观豁达的人，这个才很重要。她就跟憨二佬说，努力是一个人一生的事，不是你在初中时努力了，高中时努力了，以后就不用努力了，其实不是的。人生是一个长跑，努力是一个人一生的事，现在、过去、将来都要努力。她说你看妈妈这个年龄了，依然很努力。你看到的我和爸爸都是积极和努力的人。我如果现在就不上班了，就在家待着，天天给你做做饭，打打麻将，那样的生活也是可以过的，但那样的人生不是妈妈想要的。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憨二佬在找工作的时候，考虑的比较多，高启慧送给憨二佬一句话，过去我们那个年代，找工作没有喜好之分。只能说哪个工作要我，哪个工作能赚到钱，我需要迅速的给父母减轻负担。我们到现在依然很努力的赚钱，就是希望你将来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和生活，不用像我一样，考虑的是生存问题，你考虑的应该是怎样生活。
　　高启慧在憨二佬的教育上，跟他沟通的比较多，也很坦诚。她去过的每一个城市都跟他分享，她经历的每一件事，都跟他去交流。小时候跟他讲，他都听不懂，一直讲到现在，他都能给她提意见了。通过跟憨二佬去讲，她去过的很多地方，见到了什么样的人，做了什么样的事。她就是希望让憨二佬看到生活有那么多远方，有那么多美好；还有那么多惊喜在等着他；就是希望他能够有奋斗的动力。她经常带憨二佬出去，更多的也是希望憨二佬看到外面那么美好，让他知道，我要努力去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有一句半句话对他有用，她也觉得很开心。高启慧一直都在熏陶憨二佬，让憨二佬变成一个有力量的人。她经常跟憨二佬去聊，多唠，她跟憨二佬唠的特别多。
　　这段时间，高启慧一反常态，骂完儿子骂老公，这种阳后的并发症，他们能理解她吗？高启慧最近好像有十年了，都没有躺过三天的时候。这回躺完三天出来，她还以为走丢了，餐桌上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沙发上多出来四床被子，据说不知道厚一点的搁在哪儿，就左一双右一双的拿出来四床；厨房里面一锅小米粥，又来一锅小米粥，她看完了冰箱眼前发黑。卫生间里明明有洗袜子的洗衣机，但据说是不会用，也绝对不会把袜子放到洗衣机里去。储物间里的水果买回来，绝对不会打开，等她想起来看看，梨都烂了。她本不想干活儿，干活一定累死；但是不干活，得活活把她气死。
　　高启慧常常会在忙碌的生活里挤出时间来，做她自己喜欢的事儿。她不想等以后，谁知道以后有多后，总以为来日方长，其实世事无常才是平常，所以她就把当下还给现在。在生活这件事儿上，高启慧一直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两个人的时候不辜负对方，一个人的时候不辜负自己，旅行的时候不辜负风景，过日子的时候不辜负生活。现在，她就想每天都遇见更好的自己。
　　她当了妈妈后，就更加努力的做好自己，妈妈是孩子的一面镜子，她希望憨二佬可以看到自己的妈妈，她自我成长，努力的让自己有赚钱的能力，也有生活的底气。热爱读书，热爱远行，乐观豁达。她想要给憨二佬最好的礼物，就是做好她自己。作为妻子，她不想取悦杨见天，她愿意跟他一起，努力过了就会少很多遗憾，人生不知道会不会可以重来，她想做一个不后悔，不遗憾的自己。远方有风景，近处也有风光，一年四季都有不能错过的风景，争分夺秒去感受。风花雪月很浪漫，柴米油盐的生活里也藏着诗。把酒言欢很洒脱，人间有趣是清欢。普通人的幸福就藏在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饭和这些繁琐的生活里。一家人各看各的书，不用抬头，高启慧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她满足自己的普通，因为这样她容易感到幸福。
　　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杨见天就是一个普通的艺术教师，高启慧是那种，用杨见天的话说，你挨累都是自己找的，就是她的累都是她自己找的。她坚持自己做饭，她的力量都是憨二佬给的。她希望憨二佬长大了以后会记住，一日三餐的饭菜都是妈妈给他的爱。虽然阿姨做的菜肯定比妈妈做的好吃，但是她不希望儿子长大以后只记住了阿姨的味道。她是想让儿子有一天放假回来，他会说，妈妈我想吃你做的那个菜。妈妈，我在长大的过程中，记住了你给我的很多美好；我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干净整洁；我有一个很勤劳，很善良的妈妈。
　　高启慧觉得杨见天就是个生活的白痴。她这饿的都不行了，让杨见天做个饭，他要做两个小时。可是这个生活也不能完，不能不较真，也不能完全的较真，你总不能因为他做个饭做得久了跟他吵架吧。那可能也能，但是从他那个角度来讲，他可能也尽力了。憨二佬常常笑着说，妈妈，我爸欺负我妈，对妈就是天天当做软柿子捏，就是因为妈妈属于那种善良，性格比较好的人。杨见天总体上来说不是一个浪漫的合格老公，他是一个人品端正的人。高启慧常常跟儿子说，做一个人品端正的人。妈妈不要求你什么陌上人如玉，咱不靠颜值，但你要做一个谦谦君子。你爸就是人品很端正，但是你要指望着他把你照顾得很好，那不太可能，他生活能力差。虽然他有很多的缺点，人品还是比较端正的，至少他不会在外面坑蒙拐骗，瞎扯。各方面能力相对普通的人，你要想让他面面俱到也不太可能。
　　高启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跟员工红过脸，也没有任何员工恨过她。她自己创业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让哪个员工下不来台，大声说话的、恨的，不尊重的，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不论是有道理还是没有道理，你是老板，他是员工，不好好说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更会让她感觉你没水准。她就坚持有话好好说，也经常跟每个员工都说，有话好好说。声音大不见得你有道理，态度不好也不见得你说的就对。
　　如果这个生意需要喝酒应酬的话，高启慧就不做了。她从来不做那种好高骛远的生意。你喜欢你就买，不喜欢可以不买。她也是个倔强的人，这样的钱，她也不想赚。有人说，你看你一件一件的卖，多费劲，能不能做做关系，一次多卖点。她无所谓，一件一件卖也蛮好，也挺开心。客户很多，你不买他会买。一下子就卖几千单，风险也蛮大。一家人一个过法，你想咋过就咋过，她的出发点就是要开心，你的日子是你想要的就是好日子。
　　受疫情影响，娱乐行业大部分处于停业状态。电影学院毕业后，憨二佬找了几个月，也没有找到一份合适自己的工作。憨二佬躺平在家里，一筹莫展，感慨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么多年，我辛苦努力地读书，都白费了？憨二佬百般无赖，只得去送外卖，先养活自己再说。可是这样，他真的不甘心。十年寒窗，多少个日日夜夜，是怎么熬过来的？父母为了供他上学真的很不容易，付出了很多心血，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如今毕业了，却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虽然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憨二佬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有些迷茫，无助。
　　离开石头寨，憨二佬独自一人在上海，前路渺茫。写字楼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高不成低不就，吃不完的外卖，熬不完的夜，挤不完的地铁。刚回老家的第一年，憨二佬拖着行李箱在路边等了很久，迟迟没有等到回村的大巴，放牛路过的小南瓜叔叔，十几分钟就把他送到家了。憨二佬以为离开地铁公交寸步难行，可是南瓜熟了仅凭着一头牛，就能翻山越领。现在的他，死守着一张无人皮，服务员干不了，摆地摊又抹不开脸面。
　　憨二佬离开了上海，又回到了石头寨这片熟悉的土地，一切从头再来。杨见天对他的做法也不理解。寻找梦想的路上，本就会有很多质疑。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之前，憨二佬和很多人一样，认为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事就是赚大钱，丑小鸭只有飞出大山才能变成天鹅，认为城市就是比农村好。后来他也明白了，农村不一定就比城市差，真正的天鹅在大山里也能起舞。人这一生比钱重要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梦想，憨二佬现在的梦想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人了解石头寨。很多人质疑，他太天真了，但在他看来，梦想不管是什么，只要保持对梦想的这份热爱并坚持下去，那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回到石头寨，憨二佬很开心，他再也不用错过满月升起。石头寨的月亮足够大，也足够亮，哪怕不抬头，也能感受到满月的光亮照耀着他，让他的前路一片亮堂。
　　杨见天年方五十，脸色黝黑，虽然是县里中学的艺术老师，但他在山里摸爬滚打了多年，从憨二佬记事起，他除了上课，就是往乡下跑。他几十年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个山湾湾里。那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他骑着一辆摩托车，跟几个山里汉子叔叔一锄头一锄头地把这条路给挖出来了。这条路旁边就是一条小溪，两边的树木特别茂盛。二十余年的历程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在这个小山湾里，杨见天挖鱼塘、养猪、养鸡、酿酒，干了各种事情都没有成功。很多人笑他，说他在城里有工作，还要跑到山寨里来折腾。
　　杨见天跟憨二佬说，这里是你嘎公嘎婆的家，是我们的故乡，是我们的根。你看周围的亲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基本上赚不到什么钱。石头寨人，不呆不傻，也不缺少力气，为什么就不能脱掉穷皮当富人？我想做一点事情，把这片山湾湾发展起来，也能带动周围的人富起来。现在杨见天还在坚持着他的梦想，每天往山湾湾里跑。他想把这里建成一个农庄，吸引更多人来游玩，从而提高附近山寨的农产品的附加值。
　　山寨里除了少部分有工作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农民，靠种地为生。山高路远，交通不便，种植单一，靠天吃饭。这几年，许多土地抛荒，变成一个屙屎不生蛆的地方。寨上唯一通向外界的村道，是一条土路，晴天尘土飞扬，腾起的蹚土满天迷荡，两米以外视物不清，人是吃着飞尘行进的。一天下来除了眼睛和牙齿是白的，全身上下灰的掉渣。雨天泥浆翻滚，不时还被洪水冲断，村民好几天无法下山。地形条件恶劣，导致农产品的标准化程度很低，进入不了大型的卖场，耕种的农作物很难卖出去，好质量的农产品也卖不出好价钱。那么好的百合、只能喂猪。洋芋出不了山，变不成钱，杨见天着急。一年到头，辛辛苦苦也赚不了什么钱，那我下一年还不如不做了。我就摆烂了，这样就造成一个恶性循环，大家的日子越过越穷。憨二佬也慢慢的懂得了杨见天，思考了很多次之后，回到山寨，帮助杨见天实现他做了一辈子的梦，他们要把这个小山湾变成一个小山庄，希望能给周围的亲人带来一点点改变。
　　回山寨时，憨二佬一路旅行，不领会繁杂的琐事，自由自在地体验这里的风景。他去过从沧海到桑田的扬子湖海红石林，体念过坐龙峡的峰回路转，感叹吕洞山的望天神韵；去过两岸雀声啼不住，瀑布秀色入画来的猛洞河，享受小溪的清新与恬静。芙蓉镇的古朴迤逦，兰花洞的小桥流水，万马归巢的层峦叠嶂，老司城的文化遗产，在这里遇到的每一处美丽的景色，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成为他难忘的风景。在这里，他又遇见了那个梦想中的自己，那个曾经迷失的自己，然后再与豁然开朗的自己，在这片山水间相聚。
　　“二婶娘，回来吃饭了。”在石头寨的大山里，憨二佬酣畅淋漓的呼唤。
　　热情的二叔拿出最浓烈的老酒，最美味的菜肴，举起最真挚的酒杯。糍粑、果糖、咖啡、烧酒，少数民族的风情与世界通用的旅游元素产生了最奇妙的反应。这一切都让他流连忘返，让他下定了决心，就在这一片山寨里，开始他的创业。
　　薛二娥正在火塘煮茶，憨二佬对她说道，直播元年之后，短视频兴起，公众的爱心和关注成为牟利的工具，卖惨成为流量密码。饭圈粉丝互撕谩骂、拉踩引战、造谣攻击、人肉搜索、制造话题来号召粉丝投票打榜。雇用水军、刷量控评，然后蹭热点以干扰舆论。诱导未成年人应援集资、高额消费，鼓动粉丝攀比炫富、奢靡享乐。有些网红，为了流量，不惜造谣生事。不顾事实蹭流量，歪曲事实，博取流量。营销号深谙流量密码，以耸人听闻的“事实”造势涨粉，往往带偏了节奏。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心态，在各种热点事件下，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路名牌也被赋予情绪、情感、欲望和认同，以其清新和稀缺，迅速吸引注意力、取得传播意义上的成功，却造成秩位混乱、误导出行。虚假视频屡见不鲜，打着公益或者记录真实生活的幌子，通过卖惨、慈善等套路，打造爱心人设，进而获取流量财富。包装苦难、渲染悲情成了一种新的流量密码。这种以剧本和套路来撩拨公众情感的虚假视频，更容易调动观众情绪，也更容易带来流量收益。守护好人心的善意与温暖，需要大流量，更要正能量。文旅局长们亲自下场，侠客风、科幻风、少数民族风……变着花样，火出圈。这些豁出去的局长们，吸引了广大网友的目光，也在一定程度上带热了文旅市场。
　　憨二佬的一席话，薛二娥真的没有想到，山里的普通人也可以开直播，也可以来直播间里赚取生活费。她也只是山寨里一个普通的农妇，虽然长的有几分姿色，可也不是倾国倾城。她找了份体力活，每天累死累活地打工赚钱。几年下来，薛二娥也没存到钱，艰苦拼搏的她着实感受到了挣钱的艰难，挣体力钱更难。她正叹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看来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偶然间，她听到侄儿憨二佬一番话，最近短视频直播行业兴起了，发展的很快，在这样的平台上直播，可以挣不少钱。薛二娥也心动了，比起现在这样累死累活的生活，她太想要一夜暴富了。
　　二嘎婆说，家里的老房子拆了，憨二佬决定回去看一看。憨二佬一进门，二嘎婆就笑开了花，问他吃饭了没有，拿了一大堆东西给他吃，还没吃完，她又翻起了冰箱，这西红柿都发霉了，二嘎婆也舍不得吃。又拿了两个梨，二嘎婆让憨二佬坐着，她帮他削皮，二嘎婆自己种的梨就是甜。二嘎婆又把憨二佬拉到楼上去，说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让憨二佬带回去吃。二嘎婆说都是给憨二佬准备的。小时候，嘎公总是在这条路上等他放学，现在的老房子拆了，被二嘎婆种满了茶叶，只剩下一口水缸了。小时候和嘎公一起种的树，现在比憨二佬还高了，坟前的柚子树都结果了，却再也没有人盼着柚子成熟了。还记得小时候稻田里都是金灿灿的稻谷，如今却长满了杂草。以前端午粽叶都不够采，现在长了这么多也没人要。这家盖的很漂亮的楼房，老人走了以后，儿子儿媳、孙子都出去打工了，要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村里的路是越修越好了，家家户户还装了路灯，人却越来越少了。
　　回到家里，二嘎婆已经准备做饭了，从冰箱里掏出了鱼丸、红薯都是憨二佬爱吃的。憨二佬说菜太多了，不要腊肉。二嘎婆从冰箱里掏出了一包腊肠，挑了两根最好的。二嘎婆在做憨二佬爱吃的土豆饭。这些柴都是二嘎婆在山上捡的，她一个人在家，煤气用完了也没有办法换，只能上山捡些小木柴回来烧。二嘎婆说土豆饭还得用井水来煮，才好吃。土豆焖饭正式开场，这火烧的旺不旺你们说了算。二嘎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让他尝第一口。开始做菜。咦，这肉怎么臭臭的？憨二佬问她是啥时候的肉，她吞吞吐吐的说过年的时候买的，自己也不爱吃，就留给我吃。憨二佬要扔掉，二嘎婆还不愿意，说要留着下次自己吃。憨二佬一看，这红薯干都过期了，天呐，比那块肉的历史还久。二嘎婆又去冰箱里翻好吃的，这满满当当的一冰箱，塞得太满了，打都打不开。你们看，这是二嘎婆最喜欢吃的豆干，放到发霉了还不舍得吃。这梅干菜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二嘎婆总是把最好的放在冰箱里留给我们吃。你看这糖，玉米粑粑估计至少也放了三四个月了吧。二嘎婆炒菜憨二佬烧火，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总是盼望着自己快长大，能够帮二嘎婆干更多的活，但现在却希望时间慢一点，不要让二嘎婆变老。聊着聊着，二嘎婆已经做好了饭。这桌菜看似平平无奇，二嘎婆一个人在家一个月都不会炒这么多菜。二嘎婆一直在让憨二佬多吃一点，只顾着给他夹菜，自己都忘记了吃饭。
　　憨二佬小的时候，杨见天经常对他说不好好努力读书，你就要回家种地。憨二佬现在真的就成了那个种地娃。杨见天说父母好不容易盼到你能挣点钱了，你竟然回来种地，没出息。高启慧说，你年纪轻轻就回村，肯定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真被她们说中了几项，年轻人读书都去了大城市，大家都不愿意回来，毕竟教育医疗真的是城里好。憨二佬回来了，有梦想就能看到光芒，今天的太阳落下来，依旧会照亮明天。农村有很多资源等着开发，也有无限的可能。
　　憨二佬和二嘎婆去赶集，二嘎婆开心得像个孩子似的。当憨二佬提议去早餐店吃面时，她却显得有些犹豫了，憨二佬只能撒谎说自己饿了，想吃面了。二嘎婆才松口。二嘎婆的勤俭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是一个节俭的人，但从来不小气，即使不舍得花钱，她也要抢着付钱。打开她装满零钱的钱包，把钱递出去。看到这里，憨二佬的内心不免一顿心酸。二嘎婆这一辈子就像一头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总在为别人着想，却始终对自己苛刻。她的时间，以一种不同于我们的速度流淌着，萦绕在一辈子的家务和劳作当中。一眨眼，憨二佬就长大了，离开她了，现在又回来看她，她似乎并未觉得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动。
　　哎，憨二佬你干嘛呢？杨见云见憨二佬在清理他的菜，着急了。憨二佬说，二叔，我昨天不是叫你把这些菜清理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除草啊，你是不是还想在这里种菜啊？
　　杨见云说，是啊，我种了这么多年的菜，我还想在这里种呢。
　　我三年没有回来了，你在这里种菜，我不说你，但是现在我回来了，我自己要种田。我种子都买好了，这坵田我要耕了。你现在尽快把这些菜全部清理掉，到时候我要开耕田机过来耕田了。
　　杨见云说，你不是去上海打工了吗？几年都不回来了。要不是我种点菜，你这个田哪里还是好的，草长得都应该有人这么高了。
　　憨二佬说，一天红薯干饭吃多了，自己屋里锅都揭不开了，还得操心别个。这坵田是我家的啊，田里的草长得再高，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杨秀华说，我爸在这里种菜怎么了啊？一天喜欢吃鱼，挑刺，你这要干嘛啊。
　　憨二佬说，杨秀华，你怎么回事啊？你老爸糊涂了，那你也糊涂啊。菜种在我家的田里，我现在叫他清理掉，我准备要耕田了。
　　杨见云说，怎么清理呀？我的菜都这么大了。
　　憨二佬说，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没有让你马上清理掉。
　　三天时间，你吃得完吗？杨秀华说，简直就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给你吃，你吃得完吗？要不是我老爸在这里种菜的话，田里的草都已经长人这么高了。
　　憨二佬说，哦，我还要感谢一下，你就莫在这儿老太爷坐摇篮，装可爱了。你老爸是把草除干净了，我应该感谢一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种是可以，但是我现在回来了，你的菜留在这里不合适吧。七仙女做梦，天晓得。草长高了，那也是我家的田，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你家自己的田地不会去种菜啊。
　　可以种啊。但是我就喜欢在这里种，我那边太远了，不方便呢。我不可能都全部砍掉吧，砍掉可以，卖给你一百块钱一棵。我这些菜都是自己种的，不可能拿去市场卖，你要的话，可以卖给你啊，反正一百块钱一棵，你自己看着办。
　　憨二佬说，一百块钱一棵，你不如去抢银行呢。你是脱裤子打老虎，又不要脸又不要命啊。哼，你是想钱想疯了吧，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老子有你这个亲戚做邻居，硬是倒八辈子血莓。我家离市场近，我随便买一点就可以了。你一百块钱一棵菜，你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去，反正你不清理的话，到时候我就直接把它全部弄掉了。
　　杨秀华说，你几年不回来，一回来，就说要我们把菜全部清掉，你说的轻松，太监开会，无稽之谈。
　　憨二佬说，啊，我家的田我喜欢什么时候耕，我就什么时候耕，难道还要经你们同意吗？我等你同意了，我才能干？你爸这么老了，种这些菜也辛苦，我就给了他三天时间，摘了拿去市场卖也好，自己吃也好，我也不想糟蹋这些菜，我给足你们时间了。哎，你们不弄，到时候我全部耕了。
　　“我直接把你嘴巴子撕到后颈窝。”杨秀华威胁说，你敢弄一个试试看，那你就是在茅厕边上打灯笼，你在找死。我用粪水瓢棒棒把你喉咙管戳穿，手杆撇断，脚杆打瘸。憨二佬也不甘示弱，说道，公鸡跳到树上也不是啥子好鸟。你看我敢不敢。死在哪里都不会死在别人的嘴里。三斤的鸭子，二两嘴，谁骂我，我就直接骂回去。三天时间，第四天我就开耕田机过来。从今天算起，你看我敢不敢啊。你在我的田里种菜，我好心的让给你时间清理，你还有理了啊。不要跟我说那些草，就算长有再高的草，照样是我的田，我喜欢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轮不到你来这里种菜。你种了这几年也就够了，你也不要说那些伤和气的话了。酒癫子杨见云说，今天你憨二佬还想把我这菜全部给清理完吗？憨二佬说，不清理完，我怎么耕田呢？杨见云说，这田是你家的，这个菜地是我弄的，我弄的就是我家的。过冬的青蛙，不动了。菜地本来就是我老爸弄的啊。憨二佬说，什么是你家的菜地，这些田本来就是我家的，你现在把它搞成菜地，我还没有要求你把它恢复成水田呢。你这嘴巴子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开什么玩笑。你在棺材里放屁，阴阳怪气。杨秀华说，哎呀，你敢再弄我的菜，我就把你埋在这里当肥料。你他妈的还这么嚣张，你等一下，你帮我把它搞好，搞回原来那个模样。憨二佬说，马戏团的猴子，你还表演给我看？你们父子在这里耍无赖，你把菜种在我家田里，我怎么种田呢？杨见云说，你种你的田，不要种我家菜地啊。憨二佬说，哎呀，你们就不讲理吗。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不是啥子好鸟。跟你讲道理，就好像雨后送伞，真是多余。杨见云说，我不喜欢听你讲道理，反正这些地就是我家的，你不能弄。憨二佬说，你这样是耽误我种田，懂不懂？杨秀华说，我们一下子吃这么多菜，你想撑死我们啊。憨二佬说，今天无论如何，这些菜我都要把它清理掉。你们不清理，我就帮你清理，你们不弄，我帮你弄。杨秀华说，你敢弄一下，我把你的脸挖得像山花猫一样，埋在这里做肥料。你看我敢不敢。
　　听见这边有争吵，村长赶了过来。哎呀，你们也不要吵了，这个地毕竟是人家憨二佬的是吧？现在人家回来想种地，你们就要想办法把它清理掉，让出来给人家种。让出来没问题啊，但是你也要等我这批菜拿出去卖了才行啊。杨秀华说，一下子要我们把这些菜全部处理掉，哎，我们怎么处理嘛？
　　憨二佬说，村长，你来了，正好。村长说，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吵。杨秀华说，一大早上他就来弄我这个菜地，我怎么不吵啊？憨二佬说，村长，他们的菜还在这里，你说怎么办呢？村长说，哎呀，二叔哎，你们把菜都清理掉。你种了三年，这个田地本来就是人家的，你种了三年就变成你家的了，你这人怎么那么不讲理呢？杨秀华说，他要种可以呀，我把这些菜地搞完之后，再等个三五年，草长人这么高了，他再种也可以呀。村长说，我发现你们两父子真是不讲理，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歪道理呀，还要等草长高了，再还给人家，二叔你这是倚老卖老。我尊重你一点，我还叫你二叔，现在我给足你面子，给足你时间，让你将这些菜处理掉，现在倒好了，两父子又出来阻挠。杨见云说，我干嘛要还呢？我种了这么久，这田里的太阳多么漂亮呀。村长说，二叔，你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你非要强占别人的干嘛，已经给够你时间了。你再这样蛮横的态度，等一下我就召开村民大会处理你们两父子。是人家的，该还给人家就还给人家。憨二佬说，如果还想要这些菜的话，我给你一个小时，你自行处理掉，要不然等一下一棵菜都没有了。
　　村长说，这地毕竟是人家的，人家现在要种，你就必须要让人家去种。我大老远都听到你们说什么要一百块钱一棵菜，哪里有那么贵的菜？咱们就没有道理了。哎，憨二佬，你也要给他时间来清理嘛。你可以先将那边的田耕完了，这里等他清理掉之后再耕，也不会阻碍你太长时间的。憨二佬说，给他们足够时间了，他们薅起来这些土，我还不说要你们铺平呢，到时候我还要推平。村长说，哎，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乌龟吃王八，六亲不认，都是亲戚里道的，不要吵来吵去的。别的村听到我们村民这样子，老是为了一点点小事就吵架，说出去了都会成笑话。我们一个村的人，干嘛一点都不团结。憨二佬你也不要那么冲动，大家都是亲戚里道的，是吧？和睦才能发财。杨秀华说，你说的倒好，要是你家种这么多菜在这里，他一下子让你清理完，你会怎么样啊？村长说，哎，不要吵了。今天之内清理完还给他，要不然你们两父子这种蛮横的态度，村里就要开会处理你们了。村长叹完气说，哎，你两父子发不了财，是有原因的，真的就是一点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