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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戈城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了，无论是异教徒一方还是守城的黒国人一方都是伤亡惨重。战争显然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白戈城的战斗还得继续下去。
武明空这些天来的心情越来越阴郁，这也难怪她，无数次的杀戮、死去的战友还有那种对未来未知的恐惧，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会对一个第一次参与战争的人的内心留下浓郁的阴影，要不是武明空的心理承受能力强，恐怕早就精神崩溃了。
这几天，她常常会问自己一个问题：来北疆参加战争，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当真正经历了战争之后，武明空才发现原来她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勇敢。有时候看着战场上那些残缺的尸体，她会脸色发白，甚至浑身颤抖。当每一次战争结束之后，她都会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放声大哭，发泄压抑在心里的负面情绪。
那些死去的人的面孔，无论是己方的还是异教徒一方的，这几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的睡梦之中，时常让自己在万籁俱静的深夜惊醒过来，以至于她老是一副熊猫眼。
撤退的号角声又一次响起，还活着的异教徒们如同退潮一般迅速散去，黒国人又一次守住了这座城市。要是在十天以前，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能会欢呼，但是现在他们早已经被残酷的战争摧残的麻木了。守城的黒国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清理战场，火化尸体、修筑工事、撤退休息。
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武明空早已经是脸色惨白，双眼无神，失魂落魄灰头土脸的她像是醉汉一样在路上踉踉跄跄的走着。
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武明空迟钝的停下了脚步，缓缓的回头，只见一个浑身上下绑满绷带、脸上露出和煦笑容的俊朗男子在向她挥手，在这个男子的深厚站着一个一脸憔悴、脸上流露出关心之意、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身前的男子的漂亮女子。
赵无常和雪空?没想到会是他们两个人。武明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自从上一次败给赵无常之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报仇，想要击败赵无常。但是一开始是因为养伤所以没有机会，等她伤养好了战争却爆发了，之后的日子里她忙于参加战斗无暇他顾于是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叫住自己?难道是想羞辱自己吗？武明空心里想道。
事实证明，是武明空想太多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武明空一脸防备的看着赵无常他们，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冷冽。
喂喂喂，不要摆出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好吧，我们又没有恶意。赵无常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武明空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无意中看到了你，想要和你聊聊几句罢了。”赵无常连忙摆了摆手，谦恭的说道，生怕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误会了自己的来意。
“对不起，我现在没这个兴趣。”武明空神色漠然，异常平静的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一种无形的疏远之意。
赵无常被她这一句话给彻底堵死了，一时间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他知道这个武明空有很大可能会不给自己这面子，但是他没有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不对劲啊，这些贵族不是应该先客套一番然后再婉言拒绝的吗？怎么这个武明空不按套路出牌呢？赵无常有些苦恼。
说完，武明空不再管那两个人，转身就走。
赵无常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武明空离开，倒是雪空想出了好办法。
“难道武明空阁下堂堂一个黑树五族是怕了两个小小的宗门弟子都吗？怎么连就不敢赴约了?穿出去的话，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啊……”从武明空的身后传来了雪空阴阳怪气的充满嘲讽意味的话语声，让武明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哼，激将法吗？武明空心里冷笑。然而下一秒她却瞬间回头，直直的看着雪空，和雪空对视了两三秒之后，最终冷笑一声。激将法?她还真的吃这套。
赵无常看着这两个彼此针锋相对的女人，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家伙就要打起来，这种夹在中间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受。
“走吧，不是说想和我聊几句吗？”最后还是武明空先开口说话了，随后转过身来，向着前方走去。赵无常和雪空对视一眼之后，纷纷快步跟了上去，和武明空走在一起。
由于战争的关系，白戈城的商铺大多都关门了，赵无常他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在城里找到一家还没有结束营业的路边的小酒馆，于是三人走进了这间小酒馆。
他们叫了这件小酒馆里最烈的一种酒，也是最便宜的一种酒，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
武明空还是第一次喝这么便宜的酒，身为一个黑树五族，她以往喝的酒都是上千金币以上级别的，哪里喝过这种几个铜币一壶的贫民才喝的酒。但不得不说，这种酒很烈，有一种和以往她所喝过的酒完全不同的味道，很呛人但是也很醇厚。
被烈酒呛了几口之后，有些醉醺醺的武明空大声的豪迈的叫起来：“好酒，好酒。我还是第一次喝这种酒呢。”
赵无常看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武明空，心里突然有些同情起这个女人。前几天，他总会看见这个女人在战争结束之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是过来人，很自然的会想到她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想想也对，无论她之前表现多的多么强势多么咄咄逼人，但她终究只是一个第一次参加战争的女人啊，心理脆弱一点很正常。想当初他和雪空在第一次杀人的之后也是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走出了阴影，这一关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过去。况且，她还是从止戈武校那种与世无争清心寡欲的地方出来的，很少会接触到打打杀杀的事，一时半会不适应战场的残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毕竟死了那么多人，对于你这种第一次接触战争的人来说，太残酷了。”赵无常喝了一口烈酒，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竟然被你看出来了。”武明空原本想矢口否认的，但是想了想，觉得大大方方承认会更好：“你现在心里一定在嘲笑我吧。嘲笑我的脆弱，嘲笑我的故作坚强。没关系，想笑就笑吧。”
“笑你，不，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恐惧是人之常情，承认它便是了，嘲笑就没有意义了。我是过来人，又怎么会不理解你的感受。老实说，我当时比你更加的不堪。”赵无常自嘲的一笑，悠悠说道，语气之中尽显落寞。
“你……”武明空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老实说，赵无常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她着实震惊。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于脆弱才会有这么多负面情绪产生，但没想到的是，赵无常竟然也曾经和她有相同的遭遇。
“武明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惧和逃避战争是人之常情。谁会喜欢打打杀杀?不是你不够坚强，只是你还没有适应战争罢了。”赵无常古井无波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平静的让人安心的话语从他的嘴里吐出。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武明空将头别到一边去，语气冷漠的说道。酒馆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至极。
雪空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极其愤怒的表情。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明明赵无常好心安慰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对赵无常，实在是太过分了!
当雪空决定出言好好教训一下武明空的时候，赵无常却对她摇了摇头，制止了她。
雪空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就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扎进了赵无常的心里。接下来的几秒钟里，赵无常进和雪空没有说一句话，全场都是在用眼神交流。
雪空：你拦住我干什么？我可是在给你出气呢！
赵无常：算了吧，她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傲娇惯了一时改不了罢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雪空：不行，我气不过。这个女人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她一下。
赵无常：哥，你就放她一马好吧！她只是一个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处、故作坚强的小女孩罢了，何必跟她斤斤计较呢？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雪空：赵无常，我可是在为你打报不平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
赵无常：空哥，您消消气。我绝对没有护着她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因为我的关系得罪了一位黑树五族的话我会一辈子过意不去的。所以，我求求你，你就不要说她了好吧。
看着赵无常眼里流露出的那一丝哀求之意，雪空不知怎么的心就软了，尽管很想骂他一个狗血淋头，但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她只能赌气一般将头别到另一边去，不再理睬赵无常。
赵无常也很头疼，怎么自己又无缘无故的得罪了雪空，真是让人郁闷，这下好了，又得花大半天的时间去哄这个小祖宗了。
小祖宗生气了，赵无常也顾不得再跟武明空说话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哄好雪空啊，至于武明空，哪凉快呆哪去吧！
雪空也是小孩子脾气，赵无常低头认怂日常装孙子之后雪空就消气了，然后开玩笑似的将赵无常掐的哇哇乱叫。
可是，赵无常和雪空都忘了还有一个武明空在场呢。雪空在掐赵无常，在武明空的眼里就变成了这两个家伙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了。这算怎样？你不跟我说话我也就不说你了，可是你们这两个家伙还在我面前打情骂俏，这也太过分了吧。
在打闹了几十秒之后，赵无常和雪空才终于发现武明空一言不发的冷冷的注视着他们。
看到武明空那种暧昧的目光，雪空脸一红，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而赵无常也是慢慢的转过头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演技真好……武明空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