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爆发

　　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林潇然和修德莉雅率领着异教徒大军来到前线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预料到，战争一触即发。
　　于是这一场被后世史学家称为第一次北疆战争的大战，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拉开了帷幕。已经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哪一方先动的手了。这场战争的导火索是黑族人和异教因为徒争夺白戈城外一个无主矿场而大打出手，紧绷着弦的人们终于再也绷不住了，于是战争轰轰烈烈的上演了。
　　异教徒一方说是黑族人先动的手，黑族人则说是异教徒先动的手，但争论到底谁对谁错显然是毫无意义的，没人会在乎这些。也许就只有千千万万年之后的史学家们会对这种无聊的问题感兴趣了。
　　如同过江之鲫一般的异教徒穿着并不算太精美的服饰，拿着并不算太锐利的武器，保持着不算太整齐的阵型，化身成无边无际的人山人海堆在了前线上。成千上万的异教徒嘶吼着呐喊着奔向了血色平原。这些彪悍野蛮的虎狼之师无畏的扑向了血色平原边界上那些由黑白两国建筑的雄伟城池，异教徒的铁蹄已然兵临城下。一时间，血色平原与冰雪高原交界处全线告急。
　　白戈城成为了第一个遭殃的城市。修德丽雅亲自率领大军直扑白戈城，人数上千万的异教徒和北疆土著联军像洪水一样席卷而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异教徒和北疆土著，四大宗门和其它聚集在白戈城里的势力纷纷出动，拼死守卫这座城市。
　　虽然修德莉雅意识到白戈城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这块骨头竟然会硬到如此恐怖的地步。白戈城现在只有三百多万人，而这三百多万人却在十天之内挡住了上千万异教徒和北疆土著联军的数十次进攻。这不仅仅是因为这座城市拥有成熟完备的防御体系，更是因为这些黒国人令人恐惧的坚韧不拔的意志。
　　在看到那些悍不畏死的黑族人是如何将异教徒的进攻一点一点的瓦解之后，修德莉雅突然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她原本以为黒国人在经历了政变之后，国家的凝聚力已经下降了许多，黒国人的战斗力理应下降了才对。但是现在她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黒国人虽然享受了十几万年的和平日子，但是并没有丧失他们传承数十万年的尚武精神，当战争的号角响起的那一刻，他们沉寂许久的战斗之魂就会彻底苏醒。
　　修德莉雅和林潇然站在中军大帐里，通过法器观看着前方的战况，眉头越皱越紧。画面中，一支上万人的异教徒队伍在付出了伤亡三千多的代价之后好不容易占领了一小段城楼城墙，但是在之后的二十分钟里，那些如狼似虎的黑族人却蜂拥而至，生生的将那些已经登上城楼的异教徒都赶了下去，城墙下又多了几千具尸体。
　　修德丽雅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人老成精的林潇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修德莉雅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怒呢？
　　这已经是这十天来发动的第六十次进攻了，但是除了又多了几万具尸体以外，情况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白戈城还是在黒国人的手里，异教徒还是没有能够攻克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市。
　　四大宗门、伪装成其他身份的黒国军人、卫盟、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势力、商人还有来自黒国各地的匹夫们，这些临时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竟然生生的阻断了异教徒进攻的步伐。
　　明明眼前就是失落了数十万年的北疆之地，却没有办法迈出哪怕一步。白戈城是北疆的关隘，无法攻克北疆，就无法深入血色平原的腹地，就更别说要将整个北疆都打下来了。
　　除了白戈城，其他地方的战况也不太妙，到现在为止已经被异教徒攻下的边界上的城市十个手指都能够数的过来，而整个边界上的城市却有上百个。事实证明，修德莉雅原本以为会成功的人海战术并不管用，在这些经略这片土地已经十几万年的黑国人和白国人面前，已经数十万年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的异教徒和土著们显然无法讨到什么便宜。
　　那些来自黒国和白国的亡命之徒们在和平时期收起了自己的爪牙夹起尾巴老实做人，但是一旦战争爆发，这些原本默默无闻的家伙们就会化成择人而噬的豺狼虎豹，将来犯之敌通通撕成粉碎。
　　说到底，修德莉雅还是没有做好收集情报的工作，或者说她太过于相信异教徒的战斗力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但这也难怪她，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北荒那片根本无法接触到黒国人和白国人的地方，对他们的了解也只限于耳闻，根本就无法全面客观的了解黒国人和白国人，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真教徒天下无敌黑白两国都是渣渣的错觉。于是，修德莉雅就被现实狠狠打脸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底生活着怎样一群凶残的人。这些亡命之徒虽然在战争爆发之前很喜欢窝里斗，但是在外敌入侵的时候却会毫不犹豫的联合起来一致对外。这些亡命之徒和其他黒国人和白国人一样，有自己的信仰，为了捍卫自己的信仰，为了剿灭异端，这些比普通人更加狂热的虔诚教徒会毫不犹豫的投身于消灭异端的战斗之中。而在之前的几次北荒战争之中，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在很多次北疆战争爆发之后，往往是这些为数不多的亡命徒首先和异教徒开战，并且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拖住了异教徒，让他们身后的黑白两国有足够的时间来筹备战争物资、研究作战方案和派出军队参战，可以说要是没有这些亡命之徒，黑白两国想要赢得每一次北荒战争会更加艰难。
　　黑白两国当然也不会看不到这些亡命徒所做出的贡献，于是为了奖赏这些为了保家卫国做出贡献的英雄，在每一次北荒战争结束之后都会对这些亡命之徒论功行赏。即使你之前做出了怎样十恶不赦的事情都既往不咎，而且还给你加官进爵。除了一些淡泊名利超然物外的亡命徒，其他亡命徒又怎么可能会拒绝这样光耀门楣福荫子孙的好事。这些亡命之徒大多原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要不是因为犯罪而走投无路，谁会跑到北疆这片鬼地方。现如今有一个不仅能够洗清自己罪责而且还能够建功立业的好事，当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于是，当异教徒发动战争的时候，那些亡命徒在宗教和自身利益的双重因素的作用下，往往会和那些异教徒拼死一战。他们或为捍卫信仰而战，或为洗脱罪名追求光明前程而战，或为保卫国家而战，或为战而战。总之，在异教徒发动侵略战争之际挺身而出奋勇杀敌已经成为北疆亡命徒们历史悠久的光荣传统了。
　　异教徒们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一次北荒战争的失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亡命徒们在战争前期和异教徒们的缠斗导致异教徒后继乏力，最终败下阵来，而这一次战争又是因为亡命徒们异教徒才会到如今都没有办法突破血色平原的边界进而深入北疆腹地。
　　而更可怕的是，以修德莉雅和林潇然为首的冰雪高原异教徒高层经过分析情报发现这些亡命徒竟然像正规军队一样懂得互相配合，还具有很高的组织性和一定的纪律性，而这些都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
　　在前几次的北荒战争中，亡命徒在一开始和异教徒战斗时都是自己顾自己，完全就不懂得配合，而且完全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武装分子，有一些单体实力强大的亡命徒更是喜欢独来独往，根本就不鸟别人，而往往是在战争的中后期这些亡命徒才会懂得互相配合并且渐渐地具有军队的某些特性。像现在这样在战争一开始就懂得配合还具有一定的纪律性和组织性的情况在以往的每一次北荒战争之中都没有发生过，这一点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怀疑。
　　以修德莉雅为首的异教徒和以同霄为首的北疆土著也开始回过味来，他们发现，战争似乎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顺利，反而还有一种脱离自己掌控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先是久攻不下白戈城，然后又是整条战线的失利。现在，他们不得不先停下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战斗计划，否则的话，他们可能会输掉这场才刚刚开始的战争。
　　战争爆发的消息像暴风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北疆，然后传到了黑白两国。而启锋城的人们在听到消息之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情绪，毕竟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相比于战争爆发，他们更加关注的是启锋城的擂台之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高传青听到战争爆发之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左手慢慢的旋转着手中的一枚黑色的棋子，右手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
　　窗外寒风呼啸，天地暗淡无光，厚厚乌云积压在城市的上空，整个城市充斥着一种世界末日将至的既视感，让人心头发慌。
　　高传青看着窗外的让人心悸的景色，口中喃喃自语。
　　“风起之时，归来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