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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锦衣明月行 / 第三十八章 金粉楼东家

第三十八章 金粉楼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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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边的望江楼人声鼎沸,涛声依旧。
  秦淮河岸边的金粉楼,也是灯火辉煌,热闹如常。
  丝竹声声清入耳,乱花渐欲迷人眼。
  客人往来络绎不绝,高朋满座,大堂里红倌人、清倌人穿梭其中,莺莺燕燕,但唯独不见老鸨孟君茹。
  东城贵西城贱,南城富北城穷。
  在西城一座破败低矮的房子里,房间里面青灯如豆,光线昏暗。
  中间站着一个女子,透过昏暗的光线,可以发现正是金粉楼的老鸨孟君茹。
  此刻的孟君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妩媚动人,披头散发,珠钗斜插随时会掉落,衣服凌乱,浑身颤抖不停。
  入暮时分,有人找上门来,孟君茹认得此人,正是金粉楼的背后掌柜,郑东九。
  数年来,孟君茹也不过和此人见过寥寥数面。
  郑东九平时都是年底的时候会过来下,查查账目,然后把银子提取走。
  不是过年过节的,郑东九为何今天会出现?莫不是下午的事情被东家知道了。
  想到下午的事情,孟君茹心里还是如针刺般心痛,那可是绝世翡翠玉石啊。
  “东家叫你走一趟。”郑东九一向话很少,今天也不例外。
  孟君茹心里惴惴不安,来金粉楼也有七八年时间,还从未见过东家一面,甚至连东家是谁都不知道。
  自己是金粉楼明面上的话事人,后面是东家委派的郑东九监察账目。
  至于东家,恐怕南京城里没有几个人知道是谁。
  “可知是为何事?”孟君茹朝郑东九抛了个媚眼,随后悄无声息的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对方手里。
  “你去了便知。”郑东九冷漠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语气也柔和了很多,补充道:“应该是好事。”
  孟君茹想想也是,老娘我替金粉楼张罗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了,今天下午的事情,光是卖玉石料子就赚了三千五百两银子,那堆料子是五百两银子从赌石行里拿过来的。
  敢在南京守备太监继子和南京守备幼子头上敲竹杠,孟君茹自是得意非凡。
  “阿九,等见过东家后,你要是有空的话,可否陪我再回来一趟。”孟君茹媚眼如丝。
  “应该有空的,我等下亲自送你回来。”郑东九望了眼孟君茹,大红抹胸下面,颤颤巍巍半露出傲然挺立一片雪白的胸部,喉咙里一阵滚动,口水咽了又咽。
  看着郑东九火辣辣盯着自己的胸部,孟君茹有意无意的轻轻拉下裙摆,心里冷笑道,男人嘛,都好这口,饶你平时还装得道貌岸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孟老鸨,时候不早,莫要让东家久等。”郑东九催促道。
  于是,孟君茹上了郑东九带来的轿子,顺便还被蒙上了眼罩。
  用郑东九的话来说,就是东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四个孔武有力的轿夫,两两一组,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把孟君茹抬到地方。
  郑东九则是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后面。
  取下眼罩的孟君茹,两眼发黑,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发现周边都是低矮破旧的房子,窗户透出昏暗的亮光,宛如鬼火。
  忽然莫名有种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孟君茹大喊一声“救命”,然后转身就跑。
  刚转过身子,却被后面的郑东九一脚踹翻在地,如拎小鸡般把孟君茹拎进屋里,动作简单粗暴,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你便是孟君茹,做杂家金粉楼的老鸨,杂家可倒是第一次见你。”
  一个尖细的声音兀自响起,昏暗中,一个身形佝偻的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孟君茹惊恐地望着此人,只见这人苍老憔悴,头发枯槁,脸色蜡黄,两只眼窝深深陷进去,喉咙无结,皮肤松弛,手指干枯如鬼怪,从远处看,好似厉鬼一般。
  “你。。。。。。你是。。。。。。”饶是孟君茹胆大,也被眼前之人吓得惊恐万分。
  “哈哈哈。。。。。。”来人的笑声如夜晚的猫头鹰发出的声音,凄厉恐怖,“杂家便是金粉楼的东家。”
  “可知何事把你叫来?”来人坐在椅子上,幽幽开口问道。
  “或许是因为下午鸿升坊和悦来坊比试之事。”
  “你还算有些聪明,可惜没用对地方。”来人喝了口茶,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在袅袅升起的水雾映衬下,显得格外吓人。
  孟君茹低着头,不敢多看来人几眼,嘴里断断续续说道:“东家,东家,下午的比试,我帮,帮金粉楼赚了,赚了有三千五百两,银,银子。”
  来人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两年前,金粉楼之前的老鸨不辞而别,你当时还是个红倌人,排在你前面的还有两个有资格做金粉楼的老鸨,知道为何最终选中的是你吗?”
  孟君茹想说什么,喉咙却有口痰堵着,发不出声来。
  “之前老鸨的不辞而别,是你找到她私吞金粉楼银子的证据,并暗中逼迫她走的吧?有个红倌人无缘无故伏尸秦淮河,是你安排人做的吧?”
  扑通一声,孟君茹跪倒在地,身体如筛糠般不停地抖动。
  “你还真是心够黑,手够狠。不过杂家喜欢,选你做金粉楼的老鸨,正是看中你的泼辣大胆和心狠手辣。”
  听到这里,孟君茹身子停止了抖动,看样子东家不是在追究以前的事情。
  把头抬了起来,孟君茹低声说道:“在鸿升坊和悦来坊比试这件事上,是君茹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惹到了蒋公公还有魏国公府里的人,让东家您为难了?”
  “哈哈哈,”来人再次发出鬼厉般的笑声,“你倒还真有几分胆色,跪倒在我面前,还敢将我的军。我年纪大了,动不了蒋公公还有魏国公府里的人,但是他们也休想伤我分毫。至于你嘛,半天时间替金粉楼赚了这么多银子,杂家本该记你的功,但你不该和外人勾结,更不该想着要除掉背后和鸿升坊那小子合作之人?”
  “我不明白,我不该和外人勾结,但有人和鸿升坊的小子合作,为何又没事?”
  “你不需要明白那么多,你只须知道人与人之间不同就可以了。”
  “东家,难道那人是你指使所为?”
  “放肆,敢在东家面前如此说话。”站在边上的郑东九呵斥到。
  来人摇了摇头,“不是杂家指使,是那人自己决定的。鸿升坊那小子倒是想出了个好计谋,竟算计到我金粉楼的头上,这笔账,杂家迟早是要和他算的。”
  “以你的机灵,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金粉楼里是哪位和那小子在合作。所以在你进来之前,杂家便已动了杀心,让你也成为一具秦淮河里的无名伏尸。”来人坐在位置上,慢悠悠说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东家饶命,东家饶命,还请饶过我这一回。”听到要杀她,孟君茹如五雷轰顶,匍匐到来人脚下,不停地磕头饶命。
  来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屋外万籁俱寂,唯有一轮圆月挂在天边。
  郑东九走上前来,揪起孟君茹的腿往外拉。
  孟君茹嘴巴呜咽不停,双手紧紧抓住八仙桌的脚,身体不停挣扎,双腿乱蹬,一只红色翘头金莲鞋被蹬向远处。
  一双白腿裸露在外,一只三寸金莲半空乱舞,可以勾起人无限欲望。
  但这双白腿和一只三寸金莲,对于一个太监和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来说,没有任何诱惑力。
  八仙桌不停摇晃,灯火摇曳,忽明忽暗,最后青灯倾倒,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来人把干枯的手放在八仙桌上,桌子不再晃动,孟君茹被拖行数米,眼看就要拖出房间。
  “阿九,算了吧。”黑暗中,来人干瘪尖细的声音响起。
  郑东九停滞片刻,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来人似乎猜得到郑东九的表情,没有解释,依然说道:“算了吧,派人把她送回去,依然是金粉楼的老鸨。”
  “是,东家。”郑东九躬身说道。
  孟君茹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她蓬头垢面,脸上眼泪鼻涕横飞,知道算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整理下衣裳,一瘸一拐往外走去。
  “孟君茹,你是个聪明人,接下来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做。如果那人有任何闪失,你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来人在后面冷冷说道。
  孟君茹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不敢回头,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恐怖窒息的地方。
  她一辈子也不想再来到这里,以及见到金粉楼的。。。。。。东家。
  “东翁,就这么放她走了?”孟君茹离开后,郑东九改称来人为东翁,显示出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年纪大了,慢慢没有了以前的杀伐果断,也许是人们常说的人老心善吧。放她一条生路,这两年,她为金粉楼还是做了些事情。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杂家还做不来。”说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几字,来人又是一阵大笑,“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哈哈哈。。。。。。”如鬼魅般的笑声,惊得屋外树上的鸟儿噗呲几声,飞向空旷的夜色里。
  来人的笑声越来越小,随后便是呜咽声,眼角有泪水溢出,流过如老树皮般干枯的沧桑老脸,那是被无常的岁月浸染的风霜,再无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曾经的策马扬鞭奋勇杀敌,曾经的战鼓擂响号角催征,都已湮没在大漠的风沙里。
  来人停止了哭声,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水,抓起八仙桌上的一壶酒,走到窗前,望着天空皎洁的圆月,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尽壶落,来人摇摇欲坠,郑东九赶忙上前扶住,谁知来人一把把郑东九推开,仰天长啸:“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随后跌倒在地,躺在地上酣然睡去。
  只有在梦里,才可以再回到曾经征战过的地方,才可以继续沙场秋点兵,才可以把满腔热血洒在大漠深处,才可以实现心中的抱负。
  梦里鼓声震耳杀气冲天,梦外是非成败一场空。
  东城,蒋琮府邸。
  整个府里气氛压抑,上好的景德镇官窑瓷器,不知被蒋琮砸碎了多少。
  整个大堂里都是瓷器碎片,月白、翠青、霁红、宝石蓝、豆绿等各色釉片在地上泛着各自的光泽。
  许是砸累了,蒋琮气消下来些,看着满地的碎片,却是心痛不已,又是脑门充血,抓起一件粉青釉贯耳弦纹瓶,狠狠砸去,碎片四溅,其中一片碎片正好溅到婢女迎香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滚下去。”脾气暴躁的蒋琮大喝道。
  迎香手捂住额头,不时有血从手里冒出,小心翼翼地退出大堂。
  生怕一不小心又触到蒋琮的霉头。
  和鸿升坊的比试,输钱又输人,蒋琮是暴跳如雷。
  底下跪着两人,正是蒋南初和仇浩天。
  白白损失了一万二千两银子,其中二千两银子是买玉石料子的钱,这笔费用,蒋琮是咬着牙槽交的。
  想到这里,指着鼻子对两人破口大骂,心气难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当真是饭桶,废物,杂家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两人都低着头,承受蒋琮的千钧怒火。
  仇浩天的脑袋更是快要挨到地板上去了,汗水一滴一滴从脸上滑落,堂堂千门门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父亲大人,都怪那该死的秦琥,要不是他和金粉楼的人暗中勾结,我们岂会输了比试?连那块绝世的翡翠玉石都是我们的。初儿本来还想把这翡翠玉石送给父亲大人来着。”
  提到秦琥,蒋南初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挫骨扬灰,方才解恨。
  同时,蒋南初心里也生出一股无力感。
  这小子滑不溜秋,智计百出,现在又有魏国公的撑腰,想要动他,比之前难上不少。
  和蒋南初一样,蒋琮心中对秦琥的恨意和杀意无以复加,到了极点。
  “仇大门主,把头抬起来,”蒋琮阴森地说道,“你们千门,不会只是赌桌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吧?三个个月之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秦琥消失,否则的话,我看千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仇浩天浑身一颤,蒋琮是要借千门的手把秦琥除掉啊。
  以前,秦琥无依无靠,就是个赌坊小二,除掉他还好说。
  现在,魏国公徐俌在金粉楼当着众人的面说了,秦琥算是他魏国公府罩着的人。
  蒋琮把烫手山芋扔到了他手上。
  “怎么,仇大门主是有什么问题吗?”蒋琮面色不善,阴鹫的眼神望着仇浩天。
  “没,没问题。”到了这个地步,仇浩天已和蒋府紧紧绑在一起,没了退路。
  “那就好,我希望三个月内,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说完,蒋琮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堂,背景渐渐消失在蒋府的夜色里。
  今夜,有人醉酒说着梦话,有人注定辗转无眠。
  抱负,在睡梦里喃喃自语;罪恶,在黑暗中滋生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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