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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阳川蓄满水后,浪拍水岸,时涨时消,地表的土先被泡松软,再被一点点刷净,大地再也保护不了古墓穴的秘密。天旱水落的时候,很多墓穴就“搁”在了地表。丹江水库的涨落直接影响考古工作,水落了考古就抓紧进行,水涨了考古就被迫终止。即便这样,淅川也发现了数以万计、举世罕见的楚国文物。但让人为难的是,很难说清楚,淅川的这些古老楚国的遗物到底算是出土文物还是“出水文物”。
大铜缸盛机油不挺好吗?
仓房镇在丹江水库的西岸,远离淅川县城。淅川在HEN省的最西南角,而仓房镇又在淅川县的西南角,由于千年古刹香严寺在仓房镇,这个地方并不落寞。
仓房镇的十字街头矗立着一座灵巧多姿的凤凰铜像,虽然背景是蜘蛛网般的天空,却仍然让人感觉到一些楚文化的气息。“凤,火之精也,生丹穴,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身备五色,鸣中五音,有道则见,飞则群鸟征之。”凤是火之精灵,火与凤凰,都是楚人崇拜的对象。
仓房镇镇长徐虎也是顺阳川搬迁到山上的移民,对这一带的往事很熟悉,在水库附近,他用右脚在地上跺了跺,充满自信地对记者说:“就这个地方,你挖地三尺说不定就有文物!”徐虎的自信不是没道理,在眼前的水岸线一带,发现有大大小小数千座的古墓。
徐虎说,刚发现古墓陪葬品的时候,当地人不知道是文物,也不知道值钱。1977年久旱无雨,水库的水岸线一退数里,顺阳川农民王群子(音)的家就安在船上。大年三十,王群子决定不打鱼了。他带儿子上了岸,没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着了,他很好奇,就上船找了个棍子来挖,这一挖就弄出5个铜鼎。
王群子很惊喜,就要把这5个铜鼎搬到船上,他老婆不愿意,两口子吵了起来,老婆说:“你个败家的,大过年的,你弄些墓里的东西搁这儿,多晦气!”王群子是个倔脾气,嗓门比他老婆还大:“你才败家!咱的机油、柴油没地方盛,这大铜缸装个机油啥的多好!”
跟老婆赌着气,他就把5个鼎一个不少地搬上了船,然后带儿子去玩了。等他回来,发现鼎没了,原来老婆气儿不消,把鼎都推水里了。两口子继续拌嘴,年都没过安生。过了年,文物贩子闻讯而来,王群子两口子悔不当初,驾船来到扔鼎的地方,把大网小网都拿出来捞,可怎么也捞不上来了。王群子恨老婆恨得牙痒痒:“百十万元都搬上船了,让你给扔水里!这不完了?!”
这样的故事在丹江水库一带流传很多。也难怪当地人不识宝物,两千多年前的至宝在这里现身,实在是出乎意料。这里不像洛阳、新郑等地自古盗墓成风,没人想到这里竟然埋藏着古人的珍宝。后来考古工作者发掘古墓时,发现几乎没有古代盗墓的痕迹,有一座墓的一角被盗,现场遗落的盗墓工具是汉代的。这块土地曾经的繁华早已被人们遗忘,古墓也因此得以尘封两千多年。
水库蓄满后,浪拍水岸,时涨时消,表土被刷净了,古墓穴就露了出来。天旱水落的时候,很多墓穴就“搁”在了地表。
1978年,“扔掉百万元”这样的新闻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淅川一带传播,文物贩子的到来引发的盗墓狂潮到现在仍没有完全被遏制。而闻讯赶来的考古工作者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般的天堂。后来,这个楚墓群被列为“二十世纪河南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古墓中葬着楚国“总理”
最早发现古代文物的地方,在仓房镇香严寺下寺附近的龙山山脊。退去的大水,让淹没于库区多年的龙山得以露出水面。调查发现,这里不是一两座墓,而存在一个墓葬群。1978年4月库区水位再次下降,考古工作者进行钻探后发现,这个小小的龙山山脊中部竟有序地分布着春秋古墓大小24座,另外还有8座小型汉墓。考古工作者决定利用枯水期进行抢救性发掘。
他们先选择了一座较大的墓葬进行发掘(以下寺为地名编号为下寺M1)。由于库水常年的冲刷,墓的形状已经很清晰,发掘起来比较容易。这是一座长方形的土坑竖穴棺椁墓,长9.9米、宽7.1米、深4.95米,出土了青铜器、玉器等各类器物449件,其中青铜方壶、龙纹铜簋等都是没见过的精品。收获巨大,考古工作者都很兴奋。稍做停顿后,他们对另外两座大型墓葬(即下寺M2、M3)进行发掘清理,没想到收获更加惊人。
M2的形制比M1略小,在填土内发现了4件汉代铁镢,说明汉代有盗墓贼光临过。从墓底残存的痕迹看,这个墓为一椁两棺,南棺稍大,北棺较小,棺内人骨架已朽烂,只在北棺的西部发现有牙齿10余枚。随葬品棺内棺外都有,由于墓室顶部已塌陷,故墓内的大型青铜器多数被压坏,但数量和铸造水准都十分惊人,共出土了包括青铜礼器、乐器、车马器、兵器、生产工具、玉饰、骨器、料器等器物共计6098件,所出土文物种类几乎是无所不包。后来才知道,这座墓葬是当时发掘时代最早、等级最高、随葬品最丰富的一座楚墓。
考古工作者在整理出土文物时,在一件大型升鼎上发现了铭文,铭文大意为:楚康王某年元月丁亥这一天,王子午选择了精美的黄铜,铸造了礼器鼎,用来祭礼祖先文王,用来祈求长寿……
这就与古代文献的记载对上了号:王子午是春秋时期“饮马黄河”、“问鼎中原”的楚庄王的儿子、楚共王的弟弟,曾经担任楚康王的令尹(相当于今天的“总理”),史书上也称他为令尹子庚。按照我国古代的礼制,鼎为重器,一旦刻上名字就不能随便送人,除享用终身外,死后还要陪葬在墓中,所以发现了鼎也就等于找到了鼎的主人。那么这个墓中的两具骨架中就该有一具是子庚“总理”。考古工作因为库区水位上涨而终止。
1979年3月4日,考古工作者再次对下寺墓区进行抢救性发掘。到4月30日,发掘工作被迫停止。这次发掘共清理大中型楚墓5座,小型墓葬15座,车马坑5座,小型汉墓8座,出土文物千余件。
淅川县博物馆的“在编狗”
1989年,丹江水库再度因干旱大面积缩减水面,下寺楚墓群东400米的一些古墓葬露出水面,这便是后来发掘的和尚岭、徐家岭楚墓群。当地一些村民在文物贩子高价诱惑下,大肆盗掘露出水面的文物,许多古墓葬惨遭破坏。淅川县文化局得知情况后及时向上级汇报,会同公安机关到当地宣传文物法,追缴被盗文物,没收非法所得,并派人看护现场。随后省文物研究所和淅川县博物馆组成考古发掘队,开进库区进行抢救性发掘。
和尚岭两座楚墓尽管多次被盗,但仍出土了大型青铜礼器、兵器、乐器等器物数百件。徐家岭楚墓群也被盗多次,但经过清理也发掘出大型楚墓10座,车马坑1座,出土器物数百件。这一次,考古工作者对淅川县丹江流域的楚墓群做了个全面调查,共发现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墓28处,其中包括下寺、和尚岭等诸多墓群,总数达2000座。最早参与丹江水库古墓发掘的省文物研究所研究员曹桂岑认为,顺阳川的楚墓至少应该有3000座。在众多的楚墓中,既有规模宏大、随葬品极其丰富的大型贵族墓,也有规模略小的中型墓,还有陪葬品较少的小型墓。如此大的墓葬区,在全国范围内都很罕见。
在淅川出土的诸多文物中,很多是稀世珍品,居全国之最。云纹铜禁是我国发现的最早一件用失蜡法铸造的青铜器,王子午升鼎是楚式升鼎的典型代表,克黄升鼎是我国发现最早的一件楚式升鼎,其造型生动、制作精美的铜鼓架座(也称神兽)亦属文物精品。
丹江楚墓群中出土的音乐文物众多,其中包括钟、磬、箫等诸多种类,仅编钟就有10余套,从甬钟到钮钟无所不包。其中26件一组的王孙诰甬钟是迄今发现的最大一套春秋编钟,9件一组的铜钮钟也是迄今出土的同类乐器中音质最好的精品。一件13管的石排箫则是我国发现的保存最完好的排箫实物。
曹桂岑告诉记者,在1973年丹江水库蓄水前,考古经费还是比较好申请的,但由于没有楚文化的概念,没人想到这里会有这么多楚墓。他说,当时河南成立了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文物考古队河南分队,重点发掘了淅川一带的新石器时代的下王岗、下集、黄楝树遗址。曹桂岑负责的下王岗遗址有2000多平方米,那里有五个文化层堆积:仰韶、屈家岭、龙山、二里头、周文化,内容极其丰富。丹江是关中通往江汉平原的要道,古代黄河文明和长江文明的交汇在这里体现得很清楚。当时的考古报告基本解决了丹江流域考古文化序列问题,被公认为了不起的发现。回过头看,当时还是小瞧了顺阳川!考古工作做得很不够,这样的地方一个考古队根本不行。
上世纪90年代初,在出土文物上调之前,淅川县博物馆毫无疑问是全国最“富裕”的县级博物馆。为了文物的安全,这个博物馆有一大“创建”,由于当时基本没有安防设备,时任文化局长的王耀杰想出了“鲜招”:他向县里打报告,为5条狼狗申请正式编制,列入县财政预算,吃“财政全供”,每月“工资”120元。当时全国博物馆被盗相当严重,而淅川县博物馆安然无恙,这几条狗功不可没。
在有了安防设备的淅川县博物馆,记者看到,还有两条“功狗”在吃财政饭,不过“工资”没有涨。博物馆馆长齐彦光告诉记者,博物馆后面和居民区相邻地带是个胡同,晚上把狼狗撒在那儿,有个动静就叫,外人很难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