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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王帅的驾驶技术再怎么高超，救护车的轮胎面依旧沾满了血肉，好在离医院比较近，众人在12点前就回到了车库。
杨杰一下车就循着轮胎印看向车底，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忍住。
“靠，我中午饭都没心情吃了。”
“不吃更好，不用给人家师傅增加工作量了。”
王帅熄火后下车强忍着恶心查看受损情况，除了胎面和部分传动需要清理之外，底盘并没有大碍。
“怎么样老王?这车没什么事吧?”
“能开，就是需要洗一洗加加油，轮胎抓地力没以前好。”
“等过两天周末再集中维护，到时候我把他俩叫来一起帮忙。下午咱们用0120，我去看看他们装好没，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王帅本想现在就洗，但林有德执意要他休息，只得作罢。
郝爱萍难得出现在院区内，她站在一边吆喝着指挥安装作业。见林有德来到车库，她吩咐了一阵后走了过来。
“哦呦，郝主任亲自负责安装啊?”
“哪有哪有，这不是按照流程办事嘛，多亏了你们挺身而出，我们全体人员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
“少来这套假惺惺的，不习惯，正常说话就行。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产生威胁。”
郝爱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有德，与其说是虚伪，不如说是进退两难。
开玩笑，这小子连那边的电话都能私下搞到，直接跳过了正常举报步骤一步到位，简简单单就能把自己的底细扒得一干二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官二代下单位体验生活。
应该说是她这个主任兼代理院长对眼前的年轻人产生不了一丁点威胁。
“我这么说吧，只要你配合工作，满足救援组的需求，我保证这个功劳没人会和你抢。我呢，我也会对外宣称是你领导有方，好处全是你一个人的。”
林有德双手抱臂背靠着承重柱，悠然自得的说出“反派”标准台词。
老女人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内衣，脸上不住的陪笑，搞得身后的工作人员以为林有德才是主任的上级。
“主任，这边已经装好了，您来检查一下吧。”
两人走到0120的后车厢。固定床已经被卸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的小型装置，背面还有一个花洒状的出气口。
“你们确定这个对外面的病菌有作用吗?”
“呃······”
林有德随便一问就直接让气氛僵住。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晓得这个装置工作原理和消毒通道是一样的，全靠过氧化氢溶液，对于这种新型病菌还真没多少把握。
“自从各个区域都采用了这种消毒方式之后，就没再发生过感染事件，应该是有效果的。”
一个眼镜男边说边伸手按下了开关，装置响起了轻微的电机声，不断有雾气从花洒口中飘出。
以前经过消毒通道时自己没没有仔细观察过，原来这种消毒剂是以水雾的形式呈现的，自己还以为是一些特殊的气体。
水雾，孢子粉尘。
过氧化氢不一定可以杀死这个可能来自于月球的病菌，但没说过孢子就一定会一直飘在空中，自己也亲眼见过了那些黑色“灰尘”在风吹过后会因自身重量落在地面上，这个现象表明它属于不动孢子。
从另一角度来看，过氧化氢溶液主体是水，以灵芝的孢子为例，其碰到水后会吸收水分变软，粒子之间相互作用增强，孢子最后会逐渐沉淀到水底，除非蒸发，否则没有办法可以将孢子完全从水中脱离。
关键就在于水，消毒通道的装置喷出的溶液可以将卡在防护服犄角旮旯里的孢子带走。
那么下雨天理论上是可以不用戴面罩的，除非爆发新的疫情，或者有倒霉蛋脸部不小心被感染者的血液溅到。
哈哈哈。
这不就有办法了吗。
郝爱萍看着无缘无故开始大笑的林有德，心想这个装置不会把人喷傻了吧?
“郝主任，今天是不是会下雨?”
“是啊，我们接到预报，未来两周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降水。”
“给下面人说，等看到雨完全覆盖地面后就可以不用戴面罩了。”
“那个，我刚刚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下雨天不用担心被感染！”
众人惊讶于林有德的暴论，但听完林有德随后的推理时却深信不疑，毕竟人家有过几次横穿感染区的经历，能活到现在就是有力的证明。
不过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没人想到，可能真的被病菌可怕的杀伤力整怕了，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另外，院里的那几堆尸体必须尽快烧掉，那些还没枯萎的奇怪植物可能还拥有释放孢子的能力，时间一长迟早会出事。”
医院里早就有人因为尸山的存在而担惊受怕着，现在有了应对方法，也顾不上一个一个送到火葬场了。
“主任您留在这继续检查，我们这就去，高温应该可以彻底烤死周边的大部分孢子，还不用担心会被感染，走。”
工作小组快步离开，留下郝林二人在车厢里。
林有德坐在一旁看着郝爱萍摆弄着机器，随即开口问道:“你们还有空气加湿器吗?”
“有，库房里还有很多没开封的，你想用这些来加重室内残留孢子的重量?”
“对，尽量多部署几台，实在不行也可以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搞，那些落在地上的孢子都是肉眼可见的大小，之后用卫生工具把孢子处理掉，门诊部和急诊部增加消毒通道，窗户和通风设施全部封死，可以保证园区室内的安全。”
“但如果又有风把孢子带进来怎么办?”
“继续重复以上步骤，孢子不是无限的，它的产生和尸体脱不了干系，总有一天会被处理殆尽，顶多累一些。不过你们这暂时没多少病人，除了每天搬运物资，应该还有一批闲人，让他们清理孢子不成问题吧?”
“没问题，等烧完尸体后我就让他们干。”
“好好干，他们可全指望着你带着活下去呢。”
林有德把两箱食物搬到车厢里，拍了拍郝爱萍的手臂后离开了车库。
郝爱萍闻言一愣，林有德这句话戳在了她的心口。
她承认自己在权力上是有私心，不拿实习生当回事，但那原本就不是自己导致的，是大势所趋。经此一劫后，自己也开始变得保守起来，除了关系网破裂，掌控力丧失，最重要的是这个医院已经成了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无论是领导班子还是基层人员，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人出事全院玩完。
上级不考虑实际受损情况就下发通知，让她派手下人去感染区送死，“志愿者”林有德的出现则正好成为了转折点，自愿成为了他们的替死鬼。
现在他正一步步改善现状，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
这个青年，可能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样。
林有德一进到食堂，原本聒噪的讨论声立刻降至10分贝不到。
“哎哎，小点声，他来了。”
“要不咋说人家能穿上那一身迷彩装备呢，身上多少是有真本事的。”
“不可思议，他们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没有理会这群闲话专家，他坐到三人身边，救援组在小灶区有专属的桌椅，和普通就餐区隔了一道屏风。
桌上摆着辣子鸡、宫保鸡丁、拍黄瓜和一大碗紫菜蛋汤。
“怎么不吃啊?这都凉了。”
“小肖非得等你，刚刚还把我筷子打掉了。”
杨杰哭丧着脸，露出手背上红彤彤的筷子印。
肖珂馨则直言不讳:“你忍心让组长吃剩菜剩饭吗?”
“好像也是，不太礼貌哈。”
王帅此时充当起了和事佬:“既然到齐了，那咱们开饭。”
这帮家伙，还挺有原则。
四人这才端起米饭开始狼吞虎咽。
“吃完饭后先到我房间等一下，我有重要事项要交代······我肉呢?”
“杨杰你怎么连人家碗里的菜都抢，来组长，我给你多夹两快肉，多吃点。”
“小肖你怎么光给他夹，不给我夹啊?”
“闭嘴吧你，还想再挨一下?”
饭后，四人聚在房间里，听着林有德对于孢子的推理若有所思。
“这个净化计划已经交给郝主任他们去做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三人纷纷摇头，这个组长办事过于可靠，以至于发现不了什么纰漏。
“都回去睡一觉吧，下午1点30分车库集合。肖姐，杨杰就拜托你了。”
“好嘞~”
“等等，我抗议，什么叫拜托她了?”
三人陆续离开房间，林有德本想联系林鹤，但目前来说救援组缺乏像样的成果，不太好意思开口。
他摸了摸背包内侧，发现0120车的钥匙还在自己这。
去车上睡吧，以后和救护车相伴的日子还长着呢，要尽快习惯在车内的感觉。
转过急诊部，发现车库的门没关。郝爱萍似乎对自己放下了戒心?否则不会允许他们在任务时间外自由出入车库。
林有德爬上副驾驶位，把钥匙插上转到通电状态，打开收音机将频道调至FM91.6。
“······1.6，城市上······的声音。”
声音断断续续，信号不太好，车库在偏地下的位置，收波效率较低。
他来回调换频道重试，发现FM93.0、FM103.3、FM105这三个本地电台则是直接变成杂音，接收不到任何讯息。
无奈调回了FM91.6。
“······人吗?来救······地······死······”
不是广告台词，也不是歌词，语气有些急促。
像是在，求救?
林有德凑到音响旁，提高了注意力。
“······重复······遍······市区······尸体·······救救我们······”
依然没能听出在说什么，但最后一句好像有个模糊的“救救我们”。
电台在求救?
难道是有人被困在广播台?幸存者在利用电台向外界求救，而不是猜想中的受损轻微没有影响运行。
林有德赶快摊开地图找到之前广播台的位置，圈住这块区域之后在旁边画出一个问号。
第一单业务可能来了。
就是这路不太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