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要人事第一变

　　沉湖农场正月十六的这次小规模人事变动，正如新年后的第一声春雷，震动了全场干部的心，就象平静的沉湖被投进了大炸弹一样，人们七七八八堆在一起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引人注意引起很多人共鸣的是这样一种说法：这是向抗生书记下台前放的第一通起身炮，看他这不很平常的举动，只怕以后还会有更大的更让人始料不及的动作呢。到那时，沉湖人、沉湖党委还会不会象这次一样选择沉默呢？
　　以后事态的发展表明，沉湖的一场变革或者是一场动乱就此拉开了序幕。
　　三月中旬的一天，省农垦事业管理局局长兼党组书记包长卫带着管人事的祖正通副局长和宣传部部长兰成功来到了沉湖。这一行人来之前事先没通知，来得很突然，从省城到沉湖近三百公里的路程，到达沉湖前一个小时才分别通知向抗生和何自我，要求党委成员不要外出，已外出的尽快赶回农场。省局领导和沉湖农场全体六名党委成员和农场办公室主任共进午餐后没有休息，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在沉湖宾馆召开上级主要领导参加的党委会。
　　会议由何自我主持，但他并不知道这次会议的具体内容，他有点困惑地对包局长说：“欢迎领导来指导工作，请领导指示吧。”
　　随同包长卫来的祖正通副局长正要讲话，包长卫用手制止了，说：“今天来，当然有很重要很紧迫的事情，我们一项项地来。先由各位汇报一下自从向抗生同志生病以来的工作学习情况吧，老向就不用说了。谁先来？”说完便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沉湖的六位党委成员面面相觑，搞不清包局长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犹豫了一会，按照沉湖党委历来的顺序，何自我先汇报了自己在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学习情况。包长卫局长戴着老花镜边问边记。先问到去年棉纺公司的籽棉收购量、平均收购价、目前皮棉的库存量、市场上的需求情况。棉纺公司这一摊事情是由副场长龚正分管的，何自我了解的不多，好在龚正在一边帮腔给应付过来了，但此时的何自我已经出了一身汗儿。说到种子公司引进人才培育新品种的情况，包局长很感兴趣，说道：“这个情况听说了，你们那个姓洪的大学生不错，有远见有胆识啊。”
　　轮到赵明珠汇报了，包长卫问到了农场纪委这几年办了几桩案子，处分干部没有，党建工作做了哪些事情，干部职工的思想动态是怎样的，有没有不稳定因素。沉湖上次报给局里的后备干部人选表现怎样等。赵明珠文化水平不高，向来讲话条理不清反映很慢，在农场大会上靠声洪胆大支撑门面，今天给包局长一连发的提问弄得乱了阵脚，吱吱唔唔总算应付过去了，后背上阵阵发凉。
　　上级领导直接质询你的工作情况，这阵势在他们就任副处级干部以来还是第一次，余下的几位都紧张起来了。
　　几位讲完了，包局长喝口茶，看看向抗生便说开了：“刚才几位谈了谈这大半年的工作情况，总体看来在向抗生同志生病休养期间，各位是努力的，表现也是不错的。成绩有，我们不多讲，存在的问题也不少，我们来重点讲讲。你们棉纺公司现在的库存量很大，据经济处提供的信息，今后的皮棉价格是走低的形势，你们要多了解市场行情，适时顺价销售。经济工作不多说了，我看沉湖的问题关键是要抓好干部职工的思想教育问题，要改革思想工作的方法方式，要与时代接轨。大家说说半年来，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不好的变化了？干部有情绪，职工不服管了，信访的多了，写举报信多了，甚至到了发传单的地步！这说明我们过去的工作确实存在问题，现在到了爆发的时候！”说着他摘下眼镜，一脸的威严：“平时的思想政治工作跟不上，不潜下心来解决问题，靠强制手段推动政策执行是不行的！同志们，多年的实践证明，我们要靠制度管人、按制度办事！”
　　向抗生脸白了，好象坐不住了，有话要话的样子。
　　包长卫话锋一转，又肯定了沉湖近几年来在以向抗生为首的党委领导下，各方面都有长足的发展，特别是经济建设走在了全省农垦的前列，省局和省里领导也是肯定了的。
　　接着他郑重宣布：“为了沉湖农场的发展和社会稳定，本着领导班子平稳过渡的原则，局党组决定并报省委组织部备案，决定免去向抗生同志担任的沉湖农场场长职务，由何自我同志担任沉湖农场场长。”随后他补充说：“向抗生同志仍担任沉湖党委书记，目前他以休养身体为主，党委日常工作由何自我负责。”
　　负责会议记录的办公室主任代志远顿时呆滞住了，手中的笔好一会没动弹。
　　窗外的天空很阴沉。会议室里静极了，由于没开灯，人们的脸色都很阴郁，没有什么鲜活的色彩。虽然向抗生就包长卫他们的来意已经隐约有所预料，也有了一定的思想准备，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被抽去一大部分，变得软弱虚脱了很是难受，他浑身几乎控制不住地在颤抖。何自我心中十分激动，虽然这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但来得太突然了，春节给省局领导拜年时，都看不出一点的苗头啊。他的感觉就象儿时放学路上捡到了一大笔钱，首先看有没有被别人发现，才去决定交不交。何自我这时最为难的是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紧盯自己的大家，脸上的红潮已经充分显示出他的激动。
　　“向抗生同志说说吧。”包局长说。
　　向抗生脸色略显苍白，脸上细小的麻点粒粒可见。他喝了口茶，只简单地说了句：“没什么要说的了，我老了早就该退休了，现在只想早点退下来休息。以前工作没做好，让省局领导操心了，希望沉湖今后的工作有更大的起色。”
　　“老向啊，你还是书记嘛，还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啊。”包局长轻轻拍拍他的肩头。
　　向抗生不再说话，又抿了一口喝茶仔细地咀嚼着，品味那种淡淡的苦涩。
　　包长卫又看看何自我，何自我轻轻地咳嗽一声，说：“感谢局党组对我们沉湖的关心，感谢局党组对我的关心和信任。说实在的，今天局党组对我委以重任，我没思想准备。但我有决心有信心在局党组的领导下，在向书记的帮助下、在其他同志们的支持下做好工作。”
　　包长卫说：“何自我同志的表态很好，今后沉湖的工作要靠大家齐心协力，团结奋斗。”
　　其他党委成员相继发言，赵明珠的发言最短，她只是说：“服从局党组安排，一定做好本职工作。”郑顺锋脸色不太好，也许有点紧张，说：“没意见，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一定团结合作，做好农场的工作。”龚正、龙德水都表示服从省局党组的决定，团结合作做好工作。
　　这次会议开到三点钟左右就散了，会后包长卫要向抗生、何自我、赵明珠留下来，将省局同意给向抗生在省城解决住房的批示给他们，并说上次局里借的500万元暂时无法偿还，等下半年几笔中央专项资金到位后再想办法对沉湖给予补偿。
　　几人从会议室出来时，何自我心里很多感慨，担任农场书记场长职务多年的向抗生在这里决定了许多人的升迁前途，而今天，同样在这里向抗生却被上级决定了交出权力、等待全面退职的命运。你能决定别人的命运，又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
　　“恭喜你，何场长！”省局宣传部部长兰成功向何自我伸出了手，看兰成功意气风发的样子，好象应该恭喜的是他。
　　“担子很重啊，以后还靠各位领导指导支持哦。”何自我谦逊的话里有一半是他此时真实的想法，当机遇果然降临时，他心里有点胆怯有点慌乱、有点底气不足。等前面的人稍稍走开了，又问：“省里要对向书记进行表彰的事情好象没动静了啊。”
　　兰成功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些日子，你们沉湖闹的动静也太大了吧。”然后便紧赶两步上了回省城的车，
　　沉湖党委成员列队欢送走了省局的几位领导后，一行人便散了，各自走出宾馆，新任的接待办主任兼宾馆经理杨怜香俏生生地站在一旁目送他们，那水汪汪的眼光在何自我的脸上扫了扫，何自我顿时感觉全身上下怪怪的心里有点发毛，连忙避开她的眼神。
　　天色阴沉得象一团化解不开的墨水，也象向抗生、赵明珠等人的脸。
　　送走省局的领导还不到四点钟，何自我陪着向抗生进了家门。向红心问：“包局长他们都走了？什么事啊这么匆忙？”
　　向抗生没理她，拉着脸坐下。
　　“爸，怎么了，不高兴啊？”向红心又问。
　　“我没不高兴啊，我为小何高兴啊，你也该祝贺他，他当场长了。”向抗生淡淡地说，看看何自我。
　　“哦是吗，祝贺你！小何哥何场长！”向红心很真诚地笑了。然后又问：“那爸爸是不是真地退下来了，不管事了？”
　　“向书记还是农场书记，还是我们的班长。”何自我笑笑便告辞了。
　　“那农场又提副场级干部没有？我哥呢，提他了吧？”向红心还要问下去，见父亲脸色不好便不再说话，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这时门口一暗，进来了两个人，是赵明珠和向五九。
　　“爸，这老包他们也太不厚道，把您的场长职务说免就免，还说了一大堆屁话！您这一二十年为省局卖命，为他们争光还少啊？！”向五九火气很大。
　　向抗生无力地半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象没听见似地不理儿子。
　　“向书记，我觉得五九说得不错，局里这样的安排太仓促了点，我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怎么也该先跟您打个招呼吧！”赵明珠在一边坐下，一脸的激动：“这样完全是对沉湖不负责任，把沉湖搞乱的人是他们，是上头这些官老爷！”
　　“明珠啊，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负责任？上级有上级的考虑，怎么就不对了？小何当场长怎么就不行了！？他当场长怎么就是对农场不负责任了？！刚才你怎么不反对呢？目前这是最好的安排，知道吧！你呀你什么时候学会管住自己的嘴巴？”向抗生显然生气了，连声批评赵明珠。
　　赵明珠还要申辩。
　　“我要休息了，很困。”向抗生起身拄着拐杖进了屋。
　　赵明珠、向五九、向红心三人愣在那里。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