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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应收款催收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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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月四日上午,因病休息了两个多月的沉湖农场党委书记场长向抗生上班了。
  早晨一进办公室,只见宽大的屋子里木地板上积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沙发办公桌上也是灰蒙蒙的,就象好久没人居住的老屋有一种霉旧的味道。向抗生一时以为进错了办公室,他退出来仔细地看看四周。农场办公室主任代志远连忙将他迎进隔壁办公室坐下,给他倒上开水,接着动员办公室全体工作人员将向书记的办公室打扫一新,还很认真地喷洒了空气清新剂。向抗生再次走进来时不由得连打三个喷嚏。他放下拐杖在宽大的办公台后坐下,对站在一旁的代志远说今天上午不见别人,只要他和另外两个副主任汇报自己休息以来的与农场有关的所有情况。那两个副主任很快夹着文件资料赶过来先后走进向书记的办公室关上了房门。这期间,何自我、赵明珠等党委成员先后来到向抗生书记的办公室门前,见大门紧闭正要敲门,隔壁办公室的一个办事员过来说:“向书记说今天上午只听主任汇报。”他们都感到惊奇。
  上午十一时,三人汇报得差不多了,向书记也是一脸倦容,他说,这一段时间他还要多休息,只每天上午上班,今后一般事情由何书记决定处理,重要事情先向何书记汇报再向他汇报,并要代志远通知党委成员明天上午召开党委会。
  江北省各农场内部都设置农场办公室、党委办公室,前者负责处理农场行政经济社会事务,后者负责党务组织人事和群团事务,分别对应服务场长和书记。沉湖农场书记场长分设时也是这样设置的,后来向抗生书记场长一肩挑,便将两办合一统称“农场办公室”。
  元月五日上午,洪波何洁这对小夫妻在沉湖边听着《流泪的湖》,为沉湖老故事感怀时,沉湖农场总场却闹翻了天,向抗生病愈后主持的第一次党委会也被迫中断。
  沉湖农场和江北省其他农场一样,对种田农工实行分田到户承包经营,确定每亩上交实物提留,农场对农工进行生产资金垫付,全场大宗作物以棉花为主,对棉花产品统购统销,通过产品收购收取实物提留、抵扣垫付款和职工欠款,坚持几年后,年末少数农工欠付农场垫付资金不能按时结清,来年又要新的垫付资金,这样下去一些困难户、经营不善的承包大户欠款越来越多,还款越来越难,导致全场这一类应收款越滚越大,如此恶性循环,成了一个影响农场正常周转的大问题。农场的应收款清收是每年年底的重点工作,今年也不例外。
  三分场书记毛大锤是个执行农场政策雷厉风行的人,他积极响应农场号召,分场成立了清收专班,他亲自抓亲自管,应收款的清收力度大、措施硬。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摸底后,他们制定了三分场的清收政策,欠款在5000元以内的必须一次性全部还清,欠款在5000元以上10000元以内的必须先还5000元,剩余部分一年内还清,欠款在10000元以上的一年内还清10000元,剩余部分两年内全部还清。于是全分场结合棉花产品入库大张旗鼓开展了声势浩大的应收款清收运动。请来农场法庭和应收款清收办公室一起对欠款户下还款通知,督促他们订立还款协议,一时间收效很大,一些老欠款户们主动还清欠款,也有一些人按规定先还一部分,剩余部分订立了还款计划。农场还为此专门通报了他们的清收办法,要求全场大力推广。
  出现意外的是三分场七队的一家老欠款户,女人的前夫因病去世留下了30000多元的欠款,现任丈夫是倒插门的,身体不怎么好,人也不怎么精明,一年上头勤扒苦做仅够全家四口人勉强吃喝,要还债那是难上难了。三分场清收人员几次上门,要求其还款并订立还款协议,女主人总是不理不睬,还指桑骂槐,让人气恼得不行。清收人员再次上门时,女主人两口子在棉地里埋头清摘尾花不理清收人员,于是清收人员来到她家里不顾她年迈婆婆的哀求,强行拖走了她家仅剩的300多斤口粮。女主人一气之下来到分场门口喝下剧毒农药死了!这下死者亲友震动了,三场七队震动了,三分场震动了!人们抬着死者的遗体将分场办公室砸了个稀烂,然后又抬着死者的遗体在沉湖口镇几停几走,最后堵在了总场办公楼大门口,一时间小孩老人撕心裂肺的哭声、群情激奋的叫骂声充斥整个机关大院,正在总场二楼会议室召开的党委会中断了。
  让死者尸体堵在办公楼门口,这是沉湖农场建场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一时间象在沉湖投下了巨大的炸弹,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将总场办公楼围得水泄不通。这段时间也是怪,前不久总场才被售棉农工的板车长龙堵过一回,现在又被死人堵住了,真是流年不利啊。很快,围堵在总场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了,人员成份越来越复杂,形势也越来越混乱。何自我、赵明珠等党委成员在下面做劝导工作,效果不大。丧妻的男人只是一个劲地叫着:“干部不该逼死人,还我们公道!”那先丧子现在又丧媳的老婆婆悲痛欲绝,呼天抢地,谁劝都不理,只说:“该天杀的!一命抵一命!”那丧母的小女孩衣衫褴缕,只在不停地抽泣,这情形叫人怜惜不已。
  向抗生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下面的人正劝导着,死者娘家的兄弟带着十几人赶来了,这下掀起了更大的混乱。郑顺锋调集派出所干警混杂在人群中,左挡右推不好动手,只得将看热闹的人隔离开来,以免有人起哄。
  十一时三十分是机关上午下班的时候,一些工作人员被堵在门口,死者的几个真假亲兄弟恶狠狠地说:“事情没有解决,谁也不准走!”
  等到向抗生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过来时,情势顿时紧张起来,派出所干警将向书记围在中间,准备让他突围出去。但向抗生却示意他们让开,径直走到老人身边扶起她说:“大姐,我给你陪不是了,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让你失去了好儿媳啊。”
  老太太哭得更伤心了,一个劲地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向抗生忍着刺鼻的药味,神情悲戚地看了看死者遗容,他右手拄着拐杖左手牵着老婆婆的手,很认真地对她说:“大姐,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谁都不愿看到,还是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吧,对这件事我们一定要认真调查,严肃处理,我们准备首先将农场应收清收办主任徐有贵、三分场书记毛大锤停职检查,关于您的养老问题,孙女的上学问题,我们也会认真研究,给您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您看怎么样?”
  “不行,我们要赔偿!”另外一些人在叫喊。
  “我们要举报!给省电视台举报,给《焦点访谈》举报!”
  “对,这是严重的涉农问题,告垮他们!这些当官的黑良心,平时从来不管我们死活!”
  当然也有知道实情的人小声嘀咕说:“这女的太可怜了,命苦啊,但不至于走绝路啊,分场拖走了口粮直接找农场找向书记,他们还能不管?”
  死者的一些亲属有不同意见,又和何自我赵明珠他们争吵起来。
  向抗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能是站立的时间太长了,人显得很疲劳,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立刻有人上前扶住了,他喘了喘气对老婆婆说:“大姐,你我都是当家的人,我也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了,不会哄骗大家。他们要求的赔偿问题,等我们弄清情况搞清责任后再按政策来定。现在我们将死者安放在陵园里,大家先去招待所吃饭,下午将死者火化了,再来说问题,好不好。”
  老婆婆将小女孩搂进怀抱,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她是农场的老职工,相信向抗生书记也听从他的,知道向书记发话了问题就会解决,人已经没有了,怎么安置好自己的晚年和孙女的将来才是大事。每过一两年农场总有一两起非正常死亡事件,最终也都是农场各种方式安抚下来想办法摆平的。
  中午,党委书记向抗生家里,何自我、赵明珠在接受向书记的训。
  “你们搞什么搞?搞工作要切合实际,不能挖人祖坟断人口粮啊!搞什么狠抓清收决不手软,看现在怎么收场!”向抗生的手杖戳得地板咚咚响。
  何自我在向抗生面前从来就没大声过,现在也不想争辩,赵明珠却不然正要争辩几句,在一旁的向五九怪声怪气地说:“还不是有些人急功近利,大搞声势想早日出头啊!有人想当书记场长,姓毛的想当副场长嘛!”
  向抗生生气地对儿子吼道:“你干什么,这里轮不到你插嘴!没事快回去!”
  他这么一吼,赵明珠也不好说什么了。
  省委宣传部的同志明天就来沉湖了解核实向抗生的事迹,偏偏在这时候出了事,他们都很气恼。
  “这毛大锤做事从来就不考虑后果,毛手毛脚光出纰漏。”向抗生一字一句地说,“明珠下午亲自送这农工火化,不能耽误,晚上继续开会集中讨论处理方案,要统一口径,就是死者不配合清收工作,工作人员方法简单造成的,明天上午先给死者家属一部分赔偿款,这事说大就大、就小就小,关键是处理要得当,不能再搞被动了。”
  “只怕没这么严重吧,事情是分场造成的,我们有什么责任。”赵明珠不以为然地说。
  “前几天省里才处理几起涉农案件的领导人,你们总不爱学习,发给你们的内参是干什么的!?平时要多领会政策,领导干部不能是法盲。”向抗生看看眼前的何自我、赵明珠和向五九,想想他们平时的作为,自己还真不放心将农场交给他们管理,但目前可以说是木已成舟难以改变现状了,只能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我们真的要处分毛大锤他们吗,好象没必要呢。”赵明珠说,“再说大锤可是市局毛副局长的侄儿啊,又是后备培养对象。”
  “现在要考虑的是你们能不能上的问题,我是到点的人无所谓的了,关键是你们,管他后备不后备的!”向抗生真的开始生气了,对何自我说:“现在的问题是农场不能出大事、出坏事,都逼死人了,毛大锤承担责任是应该的,他还想当副场长?晚上讨论这个问题,毛大锤、徐有贵两个停职检查,要汪三生接毛大锤的职当三分场书记。”
  这汪三生就是在讨论农场后备干部人选时,说向五九条件比毛大锤差的农场党委组织科长。
  何自我、赵明珠相互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两人走了出去。何自我心里很懊恼,觉得自己在向抗生书记面前太没有主见,还不如赵明珠有什么意见想说就说来得爽快,前些日子自己主持工作时的底气去哪里了,又不见了吗?接下来他自己更加懊恼,因为自己根本就拿不出什么象样的主见,只能自己生自己气了。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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