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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孤岛往事:双面特工成长录 / 第七章 教育

第七章 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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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戚遇山坐在戚风书房里看书,戚风在写信。
  他用流利的花体字写英文,写完签名,封信封。
  转过身来观察戚遇山,戚遇山盘着腿坐在地毯上,专心致志全神贯注。
  关于那本《金瓶梅》,戚遇山红着脸解释,除了一些,呃他想了解的“事项”,他喜欢《金瓶梅》还因为……里面,吃的是“酥油白糖熬牛奶”“劈晒雏鸡脯翅儿”,家具是“云南玛瑙漆矮东坡椅”,穿衣服是“大红五彩遍地锦百兽朝麒麟段子通袖袍儿”“沉香色遍地金妆花段子鹤氅”。
  戚遇山十分俗气地爱这些名词,嘴里念一遍,心里胀饱饱。
  “掉钱眼儿里了。”戚风道。
  戚遇山看书,小声叹气。
  戚风歪着头,近似于欣赏他。
  戚遇山抬头,很认真:“我是在想,当年立宪如果成功,我们会不会少受一点苦?或者多受一点苦。”
  戚风笑出声。
  戚遇山脸发红,依旧一本正经:“我很幼稚,我知道。”
  戚风温声道:“并不是。我笑不是因为你幼稚。这是当时很多人搭上性命的探寻,并不是什么可笑的问题。”
  戚遇山咳嗽一声。
  戚风道:“你知道洋务为什么失败?”
  戚遇山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封建专制总是要灭亡的,洋务拖了六十年,没什么用。”
  戚风点头:“书上说的。”
  戚遇山一着急:“因为大多数人没认识到宪政的好处!”
  戚风一抬眉毛,戚遇山尴尬:“抱歉。”
  “不不不,你自己的观点,这很可贵。”戚风比划了一下:“或许你可以把它完善。你觉得为什么大多数人没有认识宪政,洋务,各种改革的好处?”
  戚遇山扬一扬手里的书:“书里写得很详细。我给你念能念上一天。很多写书的学者都认为,国民素质太低,九成以上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或者封建制度就该死,宪政洋务根本救不了。”
  “可是你看,办新式学校,办新式工厂,人民还是受益的。可以念书,扩大招工。洋务到最后,几乎没有人支持。官僚地主或许有理由,平民百姓是为什么呢?”
  戚遇山手里的书有一半在谴责清朝老百姓愚昧,顽固,另一半谴责封建王朝腐朽,糜烂,这两样罪该万死的原因是中国发展的阻碍。
  “我个人认为,原因再简单不过。”戚风笑:“当然,这是我自己的观点。”
  戚遇山伸手阻止戚风:“您等等,我要自己想想。”
  戚遇山关于构建自己思想的伟大事业急不得,他又面临一个难题:中学要开舞会。
  戚遇山对此嗤之以鼻。
  他不明白两个人抱在一起走是图个什么,而且天还这么热。
  可是不跳又不行,班上的女生已经在排队邀请他。
  根据戚风对他的教育,拒绝女士的邀请是绝对不礼貌的。
  他只能找大哥。
  戚风听戚遇山说女生请他跳舞,微微一愣。
  戚遇山局促:“所以大哥能教我么。”
  戚风点头:“既然你在学校如此受欢迎,那必须要学。跳舞也没什么难,你们也大概跳不到很难的舞步。”
  戚遇山不吭声。
  戚风挠挠下巴:“抱在一起走就可以,但是你绝对,千万,不能踩女孩子的脚。如果踩女孩子的脚,你不如一开始就不跳。”
  戚遇山更紧张:“那我舞会那天装病!”
  戚风抱着胳膊:“那倒不必,怎么说是我的弟弟,倜傥一点也没什么不可以。当年你哥我的外号可是‘镇江’。”
  戚遇山眨眨眼:“……香醋?”
  戚风大笑:“对么,我到哪里哪里就醋海翻波。”
  戚遇山禾禾两声。
  戚风领着戚遇山到花园里,他跳女步,戚遇山跳男步。
  即便是简单的交谊舞步,重心也在男步上,花哨在女步上。
  戚遇山刚到戚风肩膀,被娇媚的“女舞伴”拉扯得踉踉跄跄,完全控制不了重心。
  后来干脆是戚风带着戚遇山走,戚遇山挂在戚风身上。
  “我可知道,‘扛枪派’的苦了。”戚风调笑。
  “扛枪派”是对矮小的,偏要找高个子女人跳舞的男人的称呼。
  戚遇山愤怒:“我才十四,还要长个。科学来说,我能长到二十五岁。十一年,我不信长不过你!”
  戚风低着头看戚遇山。
  他的身量实在是很罕见,到哪儿都鹤立鸡群。
  从小到大只看别人脑袋顶,天生“高人一等”。
  这时候戚川回家,看见花园里老大老二正在玩,也很愤怒:居然不带我!
  戚家花园里开满了月季。
  午后的温热的阳光令香气馥郁四散,粉色的花丛一片云霞。
  戚川一头扎进来,破坏所有气氛:“我也要玩!”
  戚风如释重负,站在一边:“戚川跳女步。”
  戚川手舞足蹈,嘻嘻哈哈:“这是在跳舞?我跳女步!你把我举起来,然后我往后一倒!”
  戚遇山道:“交谊舞不会举起来。我举你干嘛?看上去又胖了。”
  老二老三胡打乱闹,戚风站在一边。
  戚遇山戚川跳交谊舞,远远一看,麻杆栓个猴。
  正打闹着,有人口气惊疑:“戚风?”
  戚风转头一看,花园外面站着个人。
  团团脸,高个子,长得就很和气生财。
  “戚远?”
  戚远穿过月季围着的篱笆,一拍戚风的肩:“叫哥!三年没见,你变化不小。刚才可吓我一跳,恍惚一看我以为是六叔……”
  戚远和戚风都一顿。
  戚远清嗓子:“哦,本来你一回来我该拜访。但是你看我这脸。”
  戚风端详戚远,一道一道粉色的疤,挠得脸上鲜花盛开。
  “哟,你养猫了?”
  戚远很大方一挥手:“什么猫,你嫂子。我这脸医生说不能见风,见风要感染。你回来那段时间正是关键,我孵在家里养脸。”
  戚风忍笑:“来来来你们俩,别闹了。过来跟戚远哥打个招呼。”
  戚遇山戚川正在厮打,戚川主进攻,戚遇山主防卫。
  两人连忙停下,整理衣服,跑过来见过戚远哥。
  戚远对戚遇山戚川兴趣缺缺,随口道:“阿山啊,倒点果汁来。”
  戚遇山笑着应道:“好的,马上来。”
  戚远和戚风坐在花园藤椅上,戚川很怕戚远,戚远不是他哥哥。
  所以戚川缩在戚风椅子后面,一只小手扶着椅背。
  戚远和戚风亲厚,从小感情就不错。
  戚远的父亲在家中排老大,戚风的父亲排老六,是最小的。
  戚远的父亲一直说,老六在兄弟六个里脾气最好,幼时母亲一直担心他遭欺负。
  谁知道长大成人老六是最出息的。
  戚家的渊源很深,在苏州就是名门望族。
  上海三次移民潮,苏州的贵人们赶着最后一波迁进上海。
  第一波广东帮,第二波宁波帮,都作为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第三波“后浪”苏沪帮占了上海金融半壁江山。
  钱庄,银行,棉纺织,丝绸,运输,数钞票的声音全是苏州软语。
  戚贺东顺应时势,脱颖而出。
  他生得高大,经常被误认为北地人。
  英俊得近乎嚣张,气势非常有攻击性。
  然而他本人却是个典型的苏州绅士——温和,礼貌,谦虚,不骄不躁。
  他从不乱发脾气,表示气愤时也是镇静而沉稳的。
  戚远在花园外面,猛地一看戚风,心里真是咯噔一下。
  他想起来小时候六叔站在苏州老家的戚园里,又高又瘦,顶着春天艳阳照看玩耍的小孩子,没有一点不耐烦。
  可是,那么优秀的六叔,被暗杀了。
  戚远坐了坐,慰问了戚风,便告辞。
  他家葡萄架子倒了,扶起还需时日。
  戚遇山和戚川同时吐口气:终于走了。我滴个天。
  戚风实在没有心思,勉强笑笑:“下次再教吧,好不好?”
  戚遇山担忧地点点头:“谢谢大哥。”
  跳舞的事不着急,关于宪政失败的那个简单的“原因”戚遇山却心急如焚。
  他到处看书,都找不到答案。
  简单的原因?
  书里连民族性都骂了,民族性也不对吗?
  戚遇山认输,投降,去请教戚风。
  戚风伸手呼噜呼噜戚遇山头发:“税。变法,维新,宪政,办新式学校,新式工厂,哪一样不要钱。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税,全是老百姓脑袋上的刀。想得很好,为国为民,为民寻生计,可惜生计寻到之前,人民先被榨死了。”
  戚遇山心里有些震惊。
  税,他真的没想到这个直接的,无需多做“主义”“民族性”批判的原因。
  “税如果要细说,也是很深的。必然要牵扯制度,政体,积贫积弱之类。我表达不严谨,事关国计民生,这么也不能真的‘简单’。”
  戚遇山有些奇怪。
  他是最直接感受到过“穷”的,他的大哥从没有“穷”过一天。
  他知道穷,也知道清末各种的折腾,但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没有联系起来。
  “我果然太年轻。”戚遇山沉痛。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必着急。多看看,是不是?”
  戚遇山认为大哥说得对。过一会儿,他郑重道:“还有一件事。”
  “嗯?”
  “我是保宁。”
  “啊?”
  “戚川我给他预留好了,是岐山。”
  “什么意思?”
  “醋啊。保宁醋,岐山醋,全都比镇江香醋有历史。就这么定了。”
  “……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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