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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生若尘埃 / 第三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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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更心事重重,他快走几步,赶上王玉兰三人。
  “妈!”陈更说道,“我明天要回蒲城一趟。”
  “什么?”王玉兰大为光火,“你怎么能回去呢?静秋人还在重症监护室,你怎么能回去!”
  “你不要着急,我不是不管静秋。”陈更申辩,他尽力维持着恭敬和蔼的语气,“我和静秋直接从BJ来南安,已经十几天没回过蒲城。双十一那天,店铺卖出了一千多单货,虽然有工人在,大部分订单都发货了,但是有一款木质钟表制作工艺很复杂,我没来得及教会她们,所以我必须赶回去把货发掉,不能再拖了。”
  陈更和静秋经营着一家网店,店铺内售卖的是他们自己制作组装的钟表。生意最高峰时,他们租赁了处硕大的厂房,购买了制作钟表表盘的机器,雇用了两名客服和四名工人。可惜陈更是个懒散的人,他空有野心与幻想;而静秋虽颇有刚强性格,但她又过于善良。两个人既不是经营人才,又不擅长管理,所以生意看上去热火朝天,其实是不咸不淡,难得寸进。工厂只是空拉了大大的排场,不多久就辞退了一名客服和两名工人。即使留下的两名工人,日常的工作也只是组装与打包,操作机器的工作始终是陈更在负责。这是陈更性格中的懦弱,也是他缺乏自信的表现,他总是担心工人做的不够好,甚至担心工人工作不开心,担心落下剥削的恶名,宁可自己受累,也耻于给工人过多的工作负担。这次因为必须带静秋外出治病,陈更才临时教会工人操作机器制作简单的产品,在他们离开家的一个多月时间内勉强维持着店铺的运行。可是这次“双十一”活动,陈更店铺内的一款木质钟表销量颇高,将库存的商品发完之后,还余下三十多个订单拖了数天迟迟不能发货。而这款钟表因为操作复杂,陈更并没有教会工人们,必须要陈更回去才能制作出来。所以在静秋手术前,陈更已经盘算好,要在术后回蒲城一趟。
  “你们那点生意,能赚多少钱?”王玉兰余怒难消,听不进陈更的解释,“我看不做也罢,静秋刚做完手术,你怎么可以回去呢!”
  王玉兰口直心快,即使在静秋健康的时候,在无意识的情形下,王玉兰也不止一次表达过对陈更生意的轻视。王玉兰并不是恶人,她所展现出的对陈更生意的轻视,或是对周围其他人的轻视和某些不太友好的言论,以及她对林正华林晓筠回家问题上的口是心非,都不会牵扯到她的本性,而是囿于社会环境所造就的不自知的蒙昧,是她惯性的家长式的思维。就像井底的青蛙,只看得到井口的一片天空,并不是它的罪恶。
  这个社会总是有诸多扼杀人性的陈规陋习,在某些情形下,大家不会关心你需要怎么做,而是按照惯例你应该怎样做,或者是别人都那样做,你便也应该那样。所以静秋做手术,陈更就必须守护在旁。并且王玉兰对于静秋患病期间陈更家人没表现出足够的关心也大有意见,现在这些意见难免要转移到陈更头上来。
  可从陈更的角度去想,即便他要回家工作是有私心,是担心自己的生意,但这份私心同样也关系着静秋的未来。
  “现在静秋在重症监护室,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回家待两天,最多三天,把缺货的订单发出去,尽快赶回来!”陈更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虽然懦弱,但暗地里也有执拗,自己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林正华担心陈更王玉兰二人生气,连忙说道:“嫂子,我看陈更说得没错,静秋反正在重症监护室,让他回去一趟也可以,把工作抓紧处理处理。男人嘛,事业为重。”
  王玉兰面色阴沉,不再言语。她也明白陈更要回去工作的用意,但陈更的家人一个都不陪在医院,还是令她感觉不爽利。
  第二天一早,陈更起床,离开房间,准备去高铁站。王玉兰和林晓筠就住在陈更对门,她们房间的门大开着。隔壁是林天明与林正华的房间,林正华凌晨就赶飞机离开,此刻房门紧闭,林天明还没醒来。
  林晓筠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瞧见陈更出门,笑着说:“陈更醒啦?昨晚回来乱七八糟的,都忘了问你几点的车!”林晓筠看似冲着陈更讲话,其实是提醒歪在床上休息的王玉兰,“我还说打电话问问你,你妈怕影响你休息,不让我问。一大早就开着门等你,还怕你早就走了,幸好还没走。”
  陈更憨厚地笑着说:“八点半的火车,现在去火车站。”
  王玉兰走出来,说道:“我刚才还给你姑姑说,再不起就给你打电话,怕你误了车。”
  王玉兰的态度与昨夜截然不同,显然是与林晓筠有过一番长谈。其实就算林晓筠不讲,王玉兰自己也能想明白。王玉兰只是关心则乱,作为妈妈,静秋的样子令她揪心过度而致敏感。
  “我定了闹钟,不会晚。”
  “晓筠!”王玉兰回头喊林晓筠,“咱们走吧,一起下楼吃饭!”
  陈更说:“妈,我不吃了,怕误车!”
  “还要坐那么久的车,不吃早饭怎么能行?”王玉兰啰唆道,“你们年轻人都是这些不好的毛病,等上了年纪自然会后悔!”
  陈更难为情地一笑,他昨夜还生气王玉兰不能理解自己,甚至准备了一大堆说辞,在想象中和王玉兰好好地理论了一番。可今天王玉兰转变态度,又让他不习惯起来。
  王玉兰和林晓筠已经出了房间关好门。林晓筠说:“吃个早饭很快的,走吧!”
  “姑姑,我不吃了吧。你和我妈去吃吧!”陈更看一眼时间,“我怕误了车。”
  “耽误不了多久。”林晓筠说,“那这样吧嫂子,我昨天过来时见旁边有个包子店,咱们就去买几个包子让陈更拿着走,路上吃。”
  王玉兰说:“那也好。”又转头问陈更:“你说呢?”
  陈更见推脱不得,只好应允。三人乘电梯下楼,穿过酒店大厅,出门向东而行。大城市的初冬清晨,空气凛冽,但并不清新,太阳躲在高楼背后,天空灰扑扑的。
  “你说昨天静秋成那个样子,我心里像猫抓的一样。”王玉兰叹气,她试图为自己昨天的态度做一些找补,“你叔叔和姑姑他们说的对,现在静秋手术做完了,你放心回去弄生意,这边有我和你姑姑在,你不用担心。”
  陈更喃喃地说:“妈,我知道。”
  陈更不像天明和静秋经常百无禁忌地同长辈讲话或是开玩笑,他在长辈面前,总是寡言少语,但这和他的成长环境没有太大的关系,人的性格更大部分是先天因素。陈更也不爱讲场面话,此种情形下,那些讨长辈喜欢的年轻人,总归是要讲些辛苦姑姑和叔叔之类的话。可陈更只有闷头闷脑的一句——妈,我知道。这种情况则和成长环境有莫大关系了,陈更不屑于世故,自诩清高,幼稚地认为自己活得纯粹。但其实这只是一种托辞,不是为了说服别人,而是说服自己的托辞,为他消极的生活态度找借口。
  包子店在怡仙桥头,只是一个临街的窗口,窗口外挤着几个买包子的人。陈更要了两个胡萝卜素包和一杯豆浆,王玉兰从皮包里掏现金,而林晓筠则抢着用手机扫码付了钱,陈更却闪在一旁,嘴角有耐人寻味的轻笑。王玉兰和林晓筠是社交式的客套,人们总是这样,哪怕是自己不乐意,也要装出热情的模样。相较于真诚,更喜欢所谓的面子问题。
  买过包子,陈更同二位长辈告别,独自去南安南站乘车。因为蒲城市不通火车,更没有高铁,所以陈更先乘高铁到临近的栖鹤市,然后转乘公共汽车回蒲城。
  陈更到达蒲城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他再转出租车到仓库时,仓库的大门紧闭着。除去快递公司每天下午四点半来取件的时间,仓库的大门一向紧闭着,是因为陈更在仓库里养了五只猫和一条狗。仓库四下墙壁上都是窗户,即使关着门也挡不住猫们进进出出,所以关门闭户只是为了防止狗跑出来。
  陈更的仓库建在西环路外的一处院子里。院子约有十亩大小,除去陈更租用的仓库外,还有另外两座略小的仓库。再往前数,也许三十年前,这里还是蒲城市郊王合村的耕地。后来城区膨胀,修建了现在的西环路,沿着西环路的外侧,规划了一条横贯南北的绿化带,用于隔离城区和西郊化工工业区。仓库的房东王贵是王合村村民,偷占了这块绿化用地,建起了院子和三座仓库。后来几经与政府有关部门拆拆建建的扯皮斗争,院子和仓库竟奇迹般地留存下来。今年春天时,陈更才将仓库搬来这里。
  起初,陈更不把狗关在仓库里面,任它在院子里乱窜。可是因为房东在院子里开垦了一块菜地,每次菜地浇过水,狗总是会跑到菜地里滚泥,把房东的菜折腾得乱七糟八。所以房东几次三番的找上门来,警告陈更如果不把狗锁起来,就要打死它。即使不把狗打死,陈更也愧疚于狗毁坏了房东的菜地。但是陈更又不忍心将狗锁在某个铁笼子里,像他在宠物店初次见到狗时那样,他认为限制动物的自由天性是一个残忍的行为。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狗关在仓库里。至少,仓库有近七百平米的空间,可供狗活动。
  陈更的狗叫做“闪电”,是条棕色的拉布拉多猎犬。说到陈更的狗,就不得不从他的猫谈起。陈更喜欢养宠物,原先他在家也养过宠物,可那份喜欢也就仅限于喜欢。因为住的房子小,陈更又懒得很,实在顶不住猫狗的恶臭,所以几次三番养宠物的尝试都以放弃告终。直到后来做生意在胡村租赁了一所小院子,又再度燃起他养宠物的欲望。最初陈更在宠物市场买了一只棕色的长毛猫,刚断奶的小猫,十五块钱。卖猫的人不是宠物商贩,只是自家猫生育的小猫拿来市场上碰碰运气。卖猫的人把猫往只网兜里一塞,像装一颗土豆,就给陈更拎了回去。陈更很喜欢,给猫取了名字叫“土豪”。之后不久,陈更在小区捡到一只异瞳的白猫,陈更给它取名字叫做“千万”。只可惜“千万”美丽的异瞳也是缺憾,造成它双耳失聪。也因为听不到声音的缘故,“千万”始终对人保持着警惕,不容易亲近。再后来,陈更的儿子陈逢森又从街上捡到一只花猫,给它取名“老板”。不过陈更一直不太喜欢这只花猫,大约是长得太丑的缘故,陈更看到它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反感。越来越多的猫,尤其是拯救了两只流浪猫,越发地激发了陈更的善良,让他想要去拯救更多的流浪猫,以至于他走在街上,耳朵里就像装了猫雷达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扫描着流浪猫的讯号。慢慢地捡流浪猫竟然变成一种欲望,而在许久都发现不了流浪猫的情形下,陈更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后,令他模糊了捡和偷的界限。后来有一次,陈更在城中村的街上抓到一只小狸花猫就带回仓库去,声称是自己捡到的猫。即使陈更明知道村子街道上的猫根本不是什么流浪猫,可这仍然带给他一种满足的虚荣感。就这样,陈更又陆陆续续拥有了“村长”和“首富”两只狸花猫。猫多了,且慢慢长大之后,陈更担心猫们过度繁殖,便带着它们去一家名叫宠物情缘的宠物店做了绝育手术。就是在宠物情缘,陈更见到了“闪电”。当时,“闪电”已经是一只成年狗了,是店主留下来预备做种狗的,它才避免了还是崽子的时候就被卖掉的命运。当然,“闪电”当时还不叫“闪电”。猫做绝育手术时,陈更无聊,就一直在笼子前逗狗。用来关狗的是一个不锈钢方管焊制的笼子,笼子很小,仅仅够狗旋转身体。闲聊中店主告诉陈更,狗已经一岁多,自打出生便一直在这个笼子里,从来没有离开过。预想到狗终生都要被锁在狭小的笼子里,它的命运只是繁殖,这令陈更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在情绪的催动下,陈更花了两倍于市场的价钱买下狗。当陈更带着狗走出宠物店时,它甚至都不会走路,更加令陈更有种升华了的道德感。这样一来,即使多花了冤枉钱,陈更依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后来,陈更想扩大生意规模,胡村的院子不够大,他便把公司搬到位于西郊的王合村来,猫和狗当然也一起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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