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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黄埔六期肄业生 / 第八章 背后遭人非议

第八章 背后遭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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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第四中队的第二任轮值中队长,在与李副总教官的谈话不久,就终于见到了本中队的第一个申请肄业的学员了。在此之前,他只见到那个潮州分校的戴遇春因为提前去了宪兵队而肄业了,而本校区的学生还很少见到申请肄业的。当然这跟贪生怕死不同,绝大多数学生不远万里从全国各地考入黄埔都是为了参加革命的,所以申请肄业也是因为他们想更早的参加北伐,尤其是黄埔六期的同学在前四期中都有很多朋友,有一些还是当年一同参加前四期考试只是成绩不好而才成为六期生,还有一些更是同乡或亲戚互相介绍的。所以随着前四期部分同学在前线取得功勋,尤其是随着一些学长职务上的提升迫切需要一些人手来帮助他们的时候,就纷纷给这些学弟写信,劝他们抓紧这个机会,赶快来投奔自己,有些人甚至还寄来了路费,这种情况将本来已经逐渐稳定下来的学员们再加上随着最近因为师资与学校教官们大量流向前线军中就已经人心浮动了,现在就彻底坐不住了,纷纷找校方申请上前线。
  而对于此,熊主任也好、李副总教官也罢,他们并无半点的恼怒,甚至鼓励,毕竟道理讲了很多,但谁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学生们上前线参加革命不是,于是凡是有学长或者前线军官来信的,一律发给肄业证明,甚至有些学生虽然没有收到信件,但却自愿结伴寻找自己在前线的亲戚或朋友的,学校也一并放行。甚至熊主任还每个人都亲自为他们写了这半年多表现的评语,李副总教官则从不算太宽裕的学校经费中给部分生活拮拘的同学发了五块大洋的路费,也算是表明了学校对同学们革命精神的认可。也因此从3月底一直到4月上旬这十几天的日子里,杜遇春不仅要忙中队的事务,甚至被政治部拉过去帮忙:为要离校的同学写评语,印刷肄业证明,送那些离开的同学到火车站,忙得是不亦悦乎。
  当然此间,见到一个个同期校友离校参加北伐,杜遇春内心也是煎熬的,他既羡慕,又为自己出身热河在本校前四期教官学长中几乎没有朋友而感到可惜,虽然也有相熟的朋友要拉他一同去,但杜遇春是一个稳妥的人,总觉得隔了一些关系,现在就去了前线还不如留在学校等机会,毕竟目前李副总官、林教官对他都不错,也很重视他,万一第六期也如第五期一样改编为正规军呢?那么以他现在的状况,留下来会更有前途,虽然有点自私,但杜遇春却并未觉得自己的是想法有什么不对!
  这段时间与教官们接触多了,发现他们也是患得患失,既想迅速去军中,又怕去了也是拾人牙屑。
  也正因为有了上述认识,当十班的同班大哥樊重信也拿着自己的推荐信并邀请杜遇春与他一同去找一位一期的关学长时,杜遇春选择了谢绝,樊重信似乎也知道杜遇春不太可能跟他一同走,到也没有再做邀请,只是临走时悄悄地告诉杜几句话。
  “兄弟啊!”樊重信搂住了杜遇春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知道天生我才必有用这句话。就以前四期的学长们说吧,有的人在战场上拼命又得到了长官的重视,在军中迅速迅速地出人头地,但也有很多学长就倒在了东征、北伐的战场上,虽然他们很优秀。我看得出兄弟你天天晚上加班加点练习队列,不是一个甘心屈居人下的人。人难免要受一点委屈,更何况我们堂堂七尺男儿呢!别管以后别人说什么,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我们以前上小学、上中学,谁又没有骂过自己的老师呢,出了校门还不最记得的反而是他们!不要理那些妒忌你的人,别人妒忌你,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终于让别人感觉到了压力、感觉到了不舒服!你说对不对兄弟?”
  樊重信的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杜遇春虽然用力点头,表示感谢这位老大哥给自己的鼓励,但却没有进到脑子里去。
  一直上了火车,看着杜遇春挥舞着的手臂,樊重信躲在还没有关上门的火车闷罐厢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这位同窗并没有听出他这句话的潜台词,他早就听到一些同学在背后嚼舌根了,作为一个年龄偏大并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的老大哥,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典型的人红是非多,当初教官因为杜遇春队列不标准而责罚他的时候,同班学员不是没有人在偷偷笑,而现在杜遇春受到了李副总教官与林教官的重视,自然会有更多的人心怀妒忌,他们并不想杜在背后吃了多少苦,只想着当初杜如何还不如自己,现在凭什么得到李副总教官的青睐。“但愿以后你别吃了太大亏才明白我今天的话吧!”
  4月9日晚上,杜遇春送了樊重信大哥上了往北方去的火车后又回到了政治部办公室忙了一个下午,他既深为樊大哥这一路而担心,虽然国父总理早在几年前的建国大纲上就提出了修建从BJ到广州铁路大动脉的主张,但是从清末就开始的铁路建设,目前这条线只修了BJ到武汉一段,武汉到长沙,然后是广州到惠州这一段,也就是说,如果樊大哥要先去武汉然后再去江苏南京的话,这一路上不仅要坐火车还得步行、坐船,这一路上,快了也得十几天,慢的话,也许一两个月。
  最终快到了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马上就要吹熄灯号了,杜遇春才回到了四中队十班宿舍前,此时的杜遇春还没有从与樊大哥分离的感觉中走出来,他觉得自己马上也要如樊重信一样成为一名北伐军的战士了,感觉到体内有用不完的力气,两条腿也并没有因为这一天的劳累而变得沉沉的,仍然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快到宿舍了,杜遇春突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感觉,他想象自己是一位潜入敌营的侦察兵,脚步无声无息地踩地上向点着油灯的宿舍前进。
  杜遇春的手已经碰到了宿舍的木门把手,杜遇春正想着突然推门进去给同舍兄弟们一个惊吓,这个时候一句话让他的手停了门上。
  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从里面飘了出来,静静的夜里却在他耳里好像起了一声炸雷:“我就看不惯杜遇春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儿!”
  “天天装模伏做样的做给谁看呢?还不是在那些教官面前装积极!我看他是想学一期的陈教官,可惜现在校长不在学校,否则家里的闺女还真不够!”
  “是啊!当了轮值中队长、每天去政治部写个肄业证明、跟李副总教官谈了次话,就得瑟成那个样子好像有多了不起似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巴结李副总教官、林教官他们的?估计是每天围着教官们转,又是提行李又是牵马的,让李副总教官觉的杜遇春就是一个好马弁离不开他了。”
  “切!你们说就他这么一个连队列都走不好的废物,怎么能让李副总教官高看他一眼呢?”
  “艾!你可别以为他真的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我就不信,一个师范生居然队列都不会,我可听说在北方师范学校入学的时候也是要参加军事训练的,他觉得他就是故意装的,表面上一直练不好,然后又天天在操场上加班加点地练习,不就是要让熊主任、李副总教官、林教官伴侣看到吗?哼,东北人我一直以为都是很豪爽的!你看他这副样子,我感觉他祖上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汉人,十有八九是所谓的包衣。”
  “什么是包衣,说来听听……”
  “这么跟你们说,满人知道吧,他们算是主子,也就是奴隶主……”那个声音,杜遇春已经听得很清楚是谁了,只是不想叫出他的名字。杜遇春现在只想马上从门前消失,他既不想继续听下去,更不想让人知道他已经听到了这些话。
  杜遇春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有声息地离开了九班十班宿舍门前的,他胸口好像要撕裂了一样,他踉踉跄跄一直走得很远一直走到离宿舍很远的那块操场边上的小树林中间,扶着一棵椰子树干蹲那里咬着嘴唇。
  过了很久他方才慢慢缓了过来,然后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用一种歪歪扭扭但又重重的行军式脚步,踩着煤渣辅成的地面,发出一种咯吱咯吱的响声,朝宿舍走去,离得越近他就故意将脚步声音弄得大一些,甚至还哼着北伐军歌,只不过从他那哽咽的喉咙里哼出来的“国民革命国民革命除军阀”声音不论不类,更像最近流行的“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果然当杜遇春再走到的门口的时候,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不仅九班十班的室友听到他回来了,其他几个班的也听见了。
  杜遇春在门口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用力的擦了几把脸,访才推开了门,已是满脸笑容就像刚刚报道那天一样。
  “遇春回来啊?”
  “我今天刚刚送樊大哥上了火车,真羡慕他啊,马上就是一名北伐军官了。”
  “樊大哥只是认识了一个好同乡,那象遇春这么勤奋!将来你肯定是我们这一期中最有出息的!到时候你发达了,别忘记了给我也写封信啊?到时候,我去投奔你,别的官我不敢要,你要是当了师长,给我安排一个团长就可以了。”
  “呵呵,还师长呢,黄埔一期里升得最快的是范学长,他入黄埔前就是粤军师长了,还不是得从参谋做起。现在第一军已经扩充成第一集团军了,军长还有师长还不都是那些士官学校、保定军校、云南讲武堂毕业的教官们。”
  “天道酬勤啊!我真佩服遇春兄,能够坚持这么久,明天一定要叫上我也早点起床去一起练。”
  “好啊。你已经说了几百次从来没去过。”
  “我怕蚊子嘛,广州这地方这个季节湿冷湿冷的,蚊子又大得出奇。”
  “你小子总能给自己找到理由!”
  杜遇春笑呵呵的翻开自己的被子,然后就一下倒了床上,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吹灯了!遇春你还看书吗?”
  “不看了你吹吧。”黑暗中杜遇春紧紧攥紧了被角,他的心实在太痛、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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