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戴春风的选择

　　“你好。我叫戴春风，黄埔军校潮州分校第六期学员！”
　　这句当时极普普通通地介绍，在此后几年、十几年却常常令杜遇春等人在睡觉中都会惊起一身冷汗。世事无常，谁有能想到一个小小潮州分校的肄业生此后几年会翻起那么大的风浪，甚至连黄埔前四期大部分人的势头都被他给盖住呢。
　　天色还早，回到酒馆，发现酒席居然没撤，而且老板见他们回来，还一定要送几个“硬菜”给他们这些见义勇为的英雄。所以四个人就坐在那里又聊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了四点半，考虑到五点前必须回学校方才散了。
　　这次跟戴春风聊天，方让杜遇春、秦松还有沈冠三发现局势的严峻，戴春风说是来广州报道的，但却不是来黄埔本校报道，而是来找一个在中央党部工作的同乡，他已经拿到了潮州分校的肄业证书，选择离校开始工作，他的工作简单的说，就是回浙江老家参加动员与策反当地军阀的工作。杜遇春为他感到可惜的同时，也知道潮州分校很多学员都选择了提前离校。至于理由，很现实，在潮州分校很多学生也跟黄埔本校生产生了一样的想法，那就是如果不尽快参加北伐，那么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参加打倒军阀的战争了。学业以后还可以补上，但北伐却只有这一次机会。为此，戴春风等五六位浙江学员正好在潮州分校解散并入广州本校之际，遇上了一个在中央党部担任高官的同乡，并与其他几个浙江同学商定跟随这位同乡，趁着北伐军与孙传芳在福建大打出手之际赶紧去浙江一带开辟敌后革命浪潮。
　　戴春风的话令他们深思，虽然熊主任的教诲仍然在耳，但毕竟戴春风与他们一样都是学生，有共鸣才是最正常的。“如果有一天，广州本校要招人去北方搞敌工工作，我到是可以考虑回东北老家。”相对原籍在湖北的秦松、安徽的沈冠三而言，现在的奉军还不是北伐直接面对的敌人，至少在北伐军打到河南以前不是。所以他觉得自己至少还有半年时间考虑，是不是要暂停学业，参加北伐。毕竟这半年他杜遇春其实在军校里过得比较煎熬。
　　“好了，同学们，我得暂时跟你们告别了。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已经是在北伐军中了。”戴春风坚持要结这个帐，因为他说已经收到了胡长官的路费，所以大家也就没再客气。
　　回到了位于黄埔岛上的军校，林天侠教官第二天居然就表扬了杜遇春的见义勇为，同时对他冒然陷入多人重围表示了批评，认为一个勇敢的军人同时首先应该用脑子打仗。至于谁告诉了林教官，同去的秦沈二人都说不是自己，杜遇春就不好再做怀疑，估计当时在当场也可能有其他同学或者教官看到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吧。反正不是坏事，也就没必要害怕别人知道。
　　从这次事情之后，杜遇春陷入了沉思：如果以后自己领兵，面对逃跑的敌人，追不追，怎么追，万一被敌人包围怎么办？这些目前黄埔六期还没开始的战术课，杜遇春开始在一些传统中国兵书与外国军事著作中寻找答案，因为他有一种感觉可能在黄埔他没有时间系统的学习那么多知识了，说不定那一天就上了战场。就如同前四期学长们一样，他们也是仅仅训练了四五个月就端起了枪。
　　“起床了，快点！”天还没亮，因为何总教官已经上了前线，临时负责军校训练的李成一副总教官就已经推开了九十班的门，大声吆喝著步兵第四中队第九、十班的人。
　　“放假这几天不是早操暂停了吗？天还没亮呢，怎么还起这么早？”九十两个班的学员揉着迷糊的双眼爬起来穿衣服，虽然心有疑惑但也只敢在李副总教官离开后才敢提出来。
　　黄埔学员每天鸡鸣时分都要集合去大操场出早操，但是这几天正赶上第一学期结束，虽然因为六期十月份才开学，晚了一个多月，所以就取消了假期，但仍然在第一二学期之间有一个星期的休假，主要为是方便教官们休息一下、处理一些家务事。早操就取消了，所以这几日学员们可以睡睡懒觉，都乐得轻闲舒服。
　　“你们这些懒鬼。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知道吗？赶紧吃饭，然后到操场集合，校领导有重要事情公布。”虽然在广州没有秋天冬天之说，但人们的习惯用语仍然存在。四中队的中队长林天侠教官紧随着李副总教官也来各个宿舍催促学员们起床。
　　“难道要通知我们上战场了吗?!哈哈，我可一直等着这一在呢，太好了！”一直心情忐忑的学员胡猜很快就当成事实并兴高彩烈地大呼小叫起来。
　　“遇春，你说怎么回事啊？”王长捷一边穿靴子一边问旁边的杜遇春。“我可听说第五期一去武汉，在路上就已经改编成国民政府警卫团了，原来的警卫团已经跟着校长去打上海南京！这回不会让我们六期也跟五期一样，临时过渡一下，然后上战场吧。”
　　“我那知道啊。现在在正是北伐最激烈的时候，北伐军扩军很快，出征十万大军，不到一年就扩张到了上百万人，尤其是黄埔学生组成的第一军更是高达二三十万人，前线在不断地向后方要干部，尤其是军官，很多一二期的黄埔生都已经当上了团长旅长，三期当上营长也到处都是，至于连长几乎就是黄埔前四期的起步点了。缴获的枪支弹药、投诚的北洋军的军官兵员满山遍野都是，但军官，校长还是只相信自己的学生。”杜遇春越来越想上战场了，熊主任当初的话，估计在整个黄埔四中队九十两班已经没人还能记下了。
　　“唉，这年头睡个好觉都不行啊！”反倒是年龄最大的樊重信不管下一步如何，只对睡觉关心，大声发着不满。
　　也就五分钟的时间，步兵第四中队的一百多名学员与其他各中队都列队站了操场上。整个操场很大，原来还有五期生，现在只有了六期广州本校生这一千多人，反而显得很空阔。
　　熊主任站在操场前面的木头搭成的主席台上。李成一、林天侠等教官站在他的身后，熊主任手里拿着一个带蓝色党徽的文件夹。
　　“啊，这是有命令要发布啊！”同学们兴奋了起来。毕竟每一个黄埔学生报考这所学校的梦想是上战场！
　　“静一静，别说话了………我说话你们听不清吗，都给我闭嘴！………别说话了，保持安静，保持安静！”李成一说了几遍才让激动的学员们安静下来，但看得出今天李副总教官并无生气的意思，就更落实了一些人的想法。
　　“现在由熊主任宣布国民革命军陆军军官学校校务委员会的命令。”李成一大声说。
　　熊主任的名字跟他的姓一样，读起来比较萌，所以大多数时候，人们只称呼他为熊主任。今天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命令：鉴于目前国民政府迁移武汉，广州市与香港英租界交界处，治安混乱，多有兵痞滋扰，由黄埔六期中抽调部分学员配合广州宪兵司令部、广州市警察局共同巡逻，维护地方治安。国民革命军陆军军官学校校务委员会民国十六年二月十二日”
　　“唉……”听到不是自己想听到的结果，不仅学员队伍中一片唉声叹气，就连一心想上前线的林天侠教官也是无精打采。
　　“好了，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维护广州市面的安全稳定是我们黄埔军校从消灭广州反动商团以来，就接下来的光荣任务。”熊主任重新拿起了文件夹，“现在我宣布一下巡逻安排。以每个中队为一个巡逻中队，两个中队一组轮流巡逻。每周轮换一次，由李成一副总教官担任总指挥长，各中队中队长担任当天的带队教官。从今天早上八点起由第一中队与第二中队开始第一个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