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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在野田亲自部署下，将情报队划归特高课，麻宫还来不及高兴，野田又将特高课和情报队的负责人都亲自进行了调整。
特高课下设三个室：一室长仍然是佐藤，二室长井上从三室调出，由唐子苏兼任三室长。
特高课所辖情报队队长叫高丸，情报队下设四个组：一组长薛白，二组长胡展飞，三组长周达通，四组长郭凯兴。
四个组长里，除周达通外，都是汪伪的老牌特务。
高丸是刚从日军兵团分派来的，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四个组长都因为强忍住笑，差点儿憋出内伤。
也许是周达通对野田表了什么忠心，野田将设在统税局的监听室和审讯室都交由三组管理。
被行动队开除之后，王福和瞎眼的寡母连温饱都成了问题，离新年还剩半个月了，他想着怎么也得弄点白面，割一斤肉，让老娘吃顿饺子啊。
王福四五岁时就死了爹，没念过书，自小在街上瞎混，爹死后没两年娘的眼睛就基本看不见了，王福靠着偷鸡摸狗养活瞎娘。
前院儿的王大叔夫妇看着孩子可怜，虽然也穷，但日子过得比王福家还算过得去，就常端来一碗面条，拿来几个黑窝窝，送来一碗咸菜，就这样，王福长大了。
挨打受气长大的王福讲义气，也就是因为这，反倒被经常收拾他的警察杜强看中了，王福十七岁那年，他介绍他进了行动队。
行动队薪水不高，但是跟着老行动队队员们私下里收个保护费，没收点东西啥的，还能捞点外快，也就总能往家里拿个猪蹄儿，弄块肉的。
有了好吃的，即便拿回来的东西再少，王福也会一分两半，给王大叔夫妇送去一份儿。
那天轮到他在唐子苏病房外执勤，因为拦阻了蒋五辈，蒋五辈被日本人打了一枪托，王福被刘继先一顿拳打脚踢赶出了行动队。
杜强知道后还去找刘继先求情，让他扣王福几个月薪水，还把人留在队里。
刘继先哪儿会给杜强这个干了一辈子警察，五十岁还是户籍警的笨蛋面子？
他奸笑着说：“老杜，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儿，那蒋局长惹不起日本人，就非逼着我毙掉王福，我开除他，其实是救了他！”
在杜强的介绍下，王福也到几个饭馆打过短工。
行动队的人臭名昭著，知道他又是被行动队开除的，老板们心里既讨厌他，又鄙视他，干不了几天给他几个钱就找借口请他走人了。
王福就到汴河码头帮人扛大包，一天累死累活地，也就够买一斤棒子面。
这几天雪大，没有货船到岸，自然连扛大包的机会都没有。
不得已，王福又干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
今天失了手被人抓住，要不是杜强及时赶到，就被人打死在雪窝里了。
知道王福不是不努力，而是行动队的经历让他找不到工作，杜强难过地说：“唉，我原想着帮你，结果反而害了你！”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钱塞给王福。
王福红着眼睛说：“您一个月也就三十块钱薪水，还要养活一家六七口，这几个月，您已经帮衬了我十几块钱，我要是再收下这钱，我不仅废物，还是个混账！”
呆看着王福拖着伤腿在昏暗的街上渐渐远去，杜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世道，真是要把人逼成鬼啊！”
蜷缩在门口，王福没有进屋的勇气。
他中午捡到半块红薯，削去烂的地方，就剩了鸡蛋大一小块，用仅剩的半碗棒子面给瞎娘熬了碗红薯汤，瞎娘问：“我咋没听到你吃饭啊？”
王福端着半碗凉水喝得稀里哗啦的，就这，瞎娘还把自己的红薯汤往王福的凉水碗里硬是倒了半碗：“我一天到晚坐在家里，肚子不饥。”
天已经黑透了，回去和娘咋说？
说：“娘，咱今晚饿着肚子吧，我没弄到吃食？”
“王福！”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扭头看，惊讶地说：“唐局长！您怎么在这儿？”
唐子苏断断续续跟踪过王福三四次，知道他现在已经到饿肚子的境地。
今天，他远远看见王福挨打，本想上去帮忙，看见一个老警察帮他解围，也就没再靠近。
警察给王福钱，王福没接，经常的长叹都被唐子苏尽收眼底。
“快过年了，我来看看家里缺点啥不？”唐子苏从车上拿下几包点心。
看见那几包点心，王福的第一反应是：娘今晚上不用挨饿了。
“我还没吃晚饭呢，辛苦你去买两个菜，再买几笼包子，我想在你家蹭个饭，行吗？”唐子苏递给他十块钱。
王福双手在衣襟上来回摩擦，唐子苏第一次登门，怎么着也不能让他破费啊，可是，人穷志短啊，他口袋里别说钱了，连张破纸片儿也没有。
唐子苏懂他的心思，也就因为王福还残存着自尊，他更想接近他了：“你要是不想留我吃饭，就别接这钱！”
见唐子苏有点恼，王福自然知道他是在给自己留面子，他双拳一抱，啥话也不说，接过钱就往家里走：“娘啊，我回来了，咱家来贵客了！”
瞎娘赶忙点上灯：“谁呀？快请，快请！”
王福家在大杂院最后面，一共三间房，瞎娘住一间，王福住一间，还有小半间厨房。
瞎娘屋里只有一张床，床边有张小桌子，两个小板凳，是平时娘俩吃饭的地方。
这么冷的天，屋里没生活，冷得伸不出手。
“大娘，我姓唐，您叫子苏就行！”唐子苏握住大娘伸出的手，那只手枯瘦冰凉。
“娘，这是唐局长，他来看看您！”王福怕娘失礼，把娘拉回床边坐下。
瞎娘忙用手在床边拍拍：“坐，快坐。”
怕客人冷，她递来一块自己缝制的小褥子：“盖着腿，屋里冷。”
“娘，您咋又把火灭了，门口的炭核还多着呢，我去借点火，把炉子笼着。”王福用拿着半簸箕煤核去前面借火去了。
瞎娘尴尬地笑：“您见笑了，我一个瞎老婆子，啥也干不了，还费那些煤干啥，我用得多，孩子就得往家捡，他太累了。”
“大娘，您好福气啊，有个这么孝顺的孩子！”唐子苏把一叠钱偷偷塞在了瞎娘的枕头下面。
大娘眼瞎，耳朵极好，她听到了唐子苏塞钱的声音，从枕头下摸出了钱：“这是干啥，这么多钱，这是要干啥！”
一个大局长，跑到自己破旧的家里，还给那么多钱，一定是在打儿子的主意，儿子有啥，只有一条命！
瞎娘眼瞎心里亮。
王福笼着火，走过来把钱还给唐子苏：“唐局长，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能要。”
唐子苏把钱放在桌上，用眼神压制着王福：“你是因为我被开除的，这点钱是给大娘买年货用的，年后我还打算让你去我面粉厂呢，你去不？”
王福看看瞎娘，没有再推辞，把钱递给瞎娘：“娘，您收好吧。”
唐子苏这才笑了：“快去买吃的，我饿了。”
王福赶紧往外去，刚出大院门儿，正碰见杜强。
杜强知道王福今晚和瞎娘准得饿肚子，心里不忍，买了三个烧饼夹菜，和一瓶跌打药又随后跟来了。
看到杜强，王福既感动又兴奋：“哥，我家里来贵客了，我先领您去见见他！”
杜强认识唐子苏，他家虽不在自己的管片而，但是干了三十多年户籍警，唐家又是开封的老门老户，他自然知道。
唐子苏也知道杜强，那次唐冲挨打，他上去暴揍了三个地痞一顿，转身离开时正碰见杜强，杜强一句话也没说，侧身让他走了。
见他们认识，王福很高兴：“你们聊，我去买菜。”
“再买瓶酒！”唐子苏喊了一句。
王福欢快地应着。
听唐子苏说年后打算让王福去他家面粉厂干活，杜强很高兴：“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仁义，孝顺，有好人领路，他一准能把路走得平平顺顺。”
唐子苏听得出来，杜强在暗示自己：就让王福在面粉厂当工人，千万别把他往汉奸的路上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