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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危险的周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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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泰整个人被冻僵了一般,呆在原地。
  一丝狞笑终于毫不掩饰地爬满了野田的脸:“现在,立刻去!”
  地委委员会,在一个四面漏风的破庙里召开。
  前面几个议题说完后,沈晓初说:“现在,咱们说说段未然同志的事情。”
  段未然不惜冒着被敌人抓捕的危险从蛟龙分队的宿营地来找地委,一是为了物资,二是表达了想离开游击队的意愿。
  1938年夏,段未然的妻子和儿子死于日机对苏州的大轰炸中。
  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当年中秋节前,他孤身夜袭鬼子哨卡。
  喝了一整瓶白酒的段未然怀揣着从残垣里扒出的菜刀直扑站岗的哨兵,大概哨兵没想到还会有人以这种方式行刺,躲闪不及被段未然一刀砍在胳膊上,哨兵被段未然怪异的表情吓到了,扭头就往岗楼里跑。
  一刀下去,段未然酒醒了大半,扔下菜刀漫无目的地向着黑暗跑去。
  身后传来叫喊和放枪声,他只能不顾一切地跑。
  疯跑间,猛地被人按到在地,他正想挣扎,有人在耳边低声说:“不想死,就闭嘴!”
  很凑巧,当晚苏北地委特别行动组组长纪林带队执行完任务后,遇见了被鬼子追得无路可逃的段未然,纪林组长果断出手相救。
  纪林让一名队员继续引着鬼子往前跑,最后跳入河中潜水脱身。
  见段未然一副书生模样,居然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疯狂行为,纪林询问他缘由。
  段未然是苏北日报的记者,与妻子儿子在苏州生活了十六七年,妻儿的惨死令他万念俱灰,所以做出了以命相搏的决定。
  那以后,段未然回到报社继续工作,只不过纪林已经把他发展为我党的一名特工。
  两年后,段未然借着采访的机会来开封地委传递情报,就是由老四豆腐坊的老四同志负责安置并安全送出城的。
  离开之前,他请求老四去馆后街打听一下自己妻子孩子的下落。
  老四特意去了馆后街,见到了房东夫妇,他们说十多年前是有一对小夫妻租住过他们的房子,可是突然有一天丈夫一去不返,怀孕的妻子后来不得已又嫁人了。
  老四担心这个结果会影响段未然的情绪,一直没把情况告之苏北地委。
  直到不久前,周达通和高庆叛变,豆腐坊被放弃,老四被组织安排到苏北工作。
  无意中听人说起段未然的经历,当他听说段未然的妻子儿子死于苏州大轰炸时,感觉段对组织撒谎了,就把段委托他在馆后街寻找妻子孩子,以及房东的话报告了上级。
  上级找段未然了解情况,不得已,他如实交代了过往。
  当年,段未然在大梁报社找到了一份跑外勤的记者工作,说是记者,其实就是个临时工,薪水少得可怜。
  陶红脂在唐之光的面粉厂里做会计,收入比段未然还高一些。
  面粉厂离家远,陶红脂早上六点多乘车离开家,晚上七点多才到家,小夫妻虽无争吵,但百无聊赖中,段未然与同是外勤的韩冰产生了感情。
  得知陶红脂怀孕的消息,段未然惊喜交加,开始盘算着如何与韩冰提分手。
  可是,韩冰告诉他:““我也有咱们的孩子了,你不能为了她不要我,我觉得咱们在一起,一定会生活得幸福的。为了咱们的孩子,咱们走吧!”
  韩冰说她父母叔叔都在苏州,不如回苏州去吧。
  于是,段未然决然地玩了一手凭空消失,自此与陶红脂音信两绝。
  次年,韩冰生下了一个儿子。
  苏北地委对段未然不如实报告个人履历,隐瞒第一段婚史的行为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并将他的工作进行了调整。
  让段未然到大别山游击队蛟龙分队任政委。
  谁知道他一到游击队,就遇上了鬼子的大清缴。
  在他提出自己不适合游击队工作的之前,副队长史辉已经向区委提出让段未然离开游击队的请求。
  说段未然毫无基层工作经验,更缺乏与敌人真刀真枪战斗的胆识,并且性格固执,独断专行。
  如果不是为了掩护他撤离,分队长也不至于深陷重围壮烈牺牲。
  参会的委员们一致同意让段未然离开游击队,苏北他回不去,只能暂时回开封,设法让他继续回大梁报社工作。
  “我提议,让林泰同志担任蛟龙分队队长,史辉同志副队长兼副政委,大家觉得怎么样?”沈晓初看着大家。
  林泰本身就是娃娃兵,十五岁开始跟着部队走南闯北,练就了百步穿杨的好枪法。
  所以当年锄奸部借他来击毙一作恶多端的特务,被锄奸部留下了,离开部队时他很闹了一阵情绪。
  所以,一旦告诉他要派他去游击队,他肯定一百个答应。
  但是,林泰可以知道段未然,段未然却不能知道林泰。
  全体通过后,沈晓初决定让段未然年前离开游击队,让林泰年后赶赴游击队。
  手指头都快冻掉了,在大北郊的垃圾沟里忍着恶臭,又挖又刨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结果败兴而归。
  龟田不敢冲野田,自然把周达通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达通忍住一肚子委屈,于黑暗中默默流泪。
  一个叛徒还有什么尊严可言,就像一堆臭狗屎,谁见了都唯恐避之不及。
  门被轻轻敲响,周达通心里一惊,本想不开门,因为屋里没开灯,可以让敲门人以为他不在家。
  “周兄,我是子苏啊!”来人竟是唐子苏。
  唐子苏拿着一瓶酒,两个下酒菜:“周兄,我看你晚上没吃饭,咱哥俩喝点酒儿。”
  周达通心头一热,满怀歉意地说:“唐局长,今天的事儿真不怨我,是野田突然通知我去的。”
  “周兄!我什么都明白,如果我心有怨气就不会来找你喝酒了,啥也不说,咱们今晚敞开了喝!”唐子苏豪爽地说。
  弥补棉线问题时,唐子苏想到了被林泰拉到郊外的烧焦的观音土。
  观音土淋上汽油燃烧之后,除了变黑,还是泥土的模样。
  但是面粉不同,面粉焚烧后会变成粉末。
  麦子最外层的麸皮无法食用,一般都是拌着菜叶子喂猪喂鸡,但是麸子焚烧后的状态和面粉近似。
  所以,唐子苏让林泰派人将大量焚烧后的麸皮厚厚覆盖住观音土。
  然后再在上面填埋上垃圾、下房土。
  龟田在野田的目视下,用手在麸皮灰烬里向下挖了半尺多深,最后得出结论:“都是被烧化的面粉,绝对不会错的。”
  唐子苏给人的印象是话少,但人很正派,即便他是人人唾骂的“狗汉奸”,言行之中却总是显得不卑不亢,这是周达通内心最羡慕的地方。
  因为胃里没有食物垫底儿,三杯酒下肚,周达通就有些醉意,他说了很多,有后悔,有不甘,也有怨恨。
  唐子苏则一直劝慰他,说哪个职业都欺生,等以后你稳定住了,好好干一番事业,也就站住脚了。
  “我已经向野田机关长提出了申请,我要到情报队去,我以前是地委交通员,我可以帮助他们抓到沈晓初,和那些地委委员们我就不信,沈晓初他们永远不来开封城!”周达通抹着嘴边的油渍,咬牙切齿地说。
  唐子苏又给他杯子里添满酒:“你们的地委就没有固定地点吗?”
  “有啊,以前是在开封,鬼,皇军总是进行大清洗,地委以周边几个县为主,到处都是地委办公地点,不好找。”周达通说这话时没敢看唐子苏,唐子苏知道,他撒谎了,他一定还知道地委的秘密场所,只是他现在不说,是打算有了落脚地后,也就是他到情报队后,再自己去立功邀赏。
  这个周达通是个危险的人物,他不但叛变了革命,还想继续让共产党员的鲜血为他铺就晋升之路。
  不过,他叛变的消息地委早就知道了,沈晓初是那样睿智的一个人,他一定知道开封城里有整天到处游荡的周达通,应该不会出现在城里。
  唐子苏哪里知道,沈晓初基本上每个月都会进城一次。
  “等我到了情报队,我就住在队里的宿舍里,那时候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住在这,虽然院门换成了大铁门,所有窗户都安装了铁栏杆,我还是,睡不踏实,我觉得住在这里简直,简直像地狱!”周达通自作聪明地认为,唐子苏接近自己,无非也是想掌握一些共党的第一手资料,说白了,他也想立功呗。
  所以,酒精作用下,他开始膨胀了:“我不会把我脑子里的东西一股脑都告诉他们,说了,我就跌价了!我要慢慢地抓,抓着一个挖出一窝,然后再抓一个挖出一窝,我不是吹牛,只要给我时间,我可以顺藤摸瓜,把豫东豫西、苏鲁边、皖西北特委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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