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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墨色微光 / 第二十一章演戏

第二十一章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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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一夜无眠的段未然天亮前才眯着了一会儿,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失眠,加之起床有点猛,穿鞋时他一阵头晕,差点儿一头栽地上,而且胃里一直泛酸水。
  到街口喝了碗豆沫,吃了一个茶鸡蛋,精神才好了些。
  因为迫切想与地委首长见面,九点不到段未然就从小旅馆出发了。
  路上他刻意放慢脚步,不时装作系鞋带或弯腰捡自己手指间滑落的烟,以查看是否有人尾随。
  为了杀时间,他甚至还往多年前居住过的馆后街拐了一趟,租房户告诉他房东今儿还是没来,让他改天再去碰碰运气,或者月初时过去,因为那时房东一定会来收房租。
  不到九点半,段未然就走到了延庆观门前。
  见有很多衣衫褴褛的人捧着大小不一,但都捧着豁着口的碗在道观门口排队等着施粥,他突然想起,今天是腊八节。
  段未然独自去观内转了一圈儿,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也到重阳观内进了一注香。
  走出道观,时间刚刚十点整。
  可是,望穿秋水地等到快十一点,始终没有等到有人来找他搭话。
  他失望,又有些愤怒,手脚已经被冻麻了,他决心不再这等了,他要再去一趟豆腐坊。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身后有人这样说。
  段未然猛然止步回头,身后跟着的居然还是那个磨剪刀的人,他脸上余怒未消地对:“毛豆烧豆腐,都是自家人!你怎么......”
  那人手指竖在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然后,他走在了段未然的前面。
  又是一阵子七转八拐,走进了一个小院子。
  “你进去吧,有人在里面等你。”那人关上院门后,就坐着长凳上开始磨刀。
  顺着他手指方向,段未然走进了房间。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旧木桌,四把竹椅子。桌边放着一个炉子,炉子口儿一溜儿放着几个已经烤熟的小红薯。
  桌上放着一个茶壶,摆着两个茶碗一个茶碗是空的,一个茶碗里有半碗茶,微微冒着热气......
  门帘一挑,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从里间儿出来:“段政委,不好意思,现在环境恶劣,不得已采取这种兜兜转转的方法来躲避敌人的跟踪,怎么?等着急了吧?”
  特高官沈晓初亲自见自己,段未然既欣慰又有点儿委屈:“没事儿,就是,太想念组织了。”说到这儿,他的嗓子变得沙哑。
  沈晓初给空碗倒上热茶,将茶碗推到段未然手边。
  段未然终于平复了下情绪:“我们游击队缺医少药,也没有过冬的衣物,上次战斗中负伤的队员,有三名因为得不到医治,已经牺牲了,这些情况已经向区委反应一个多月了,但是区委自身也存在很多困难,所以,我想请地委帮助我们解决一些燃眉之急。”
  沈晓初频频点头:“确实,你们战斗在最前线,又经历了一次血战,你们的困难区委已经向特委报告了,我们也在积极筹措物资,即便你不来,物资这两天也会到。对了,现在日本人封锁得很严密,你是怎么通过封锁的?”
  段未然从怀里摸出一本苏北日报的记者证,这还是他之前在苏北工作时掩护身份的工作。
  “我上次执行任务来开封避难,用的就是这个证件。”见沈晓初在认真看着记者证,他解释道。
  沈晓初把记者证还给他:“收好吧,你回去的时候还用得上。”
  见段未然欲言又止地,他笑了:“还有什么困难都说出来,咱们共同努力解决!”
  段未然的手指一直在记者证上摩挲,终于,他鼓起勇气:“我,我不适合在游击队工作。”
  见沈晓初和蔼地看着自己,示意自己继续说,段未然便说:“我一直做的是城市里的地下工作,和敌人斗智斗勇传递并获取情报我得心应手。可是我到了游击队,除了给战士们讲故事,教他们学文化,我一身的劲儿根本使不出来,我请求,请求组织上安排我回城市里工作。当然,如果组织上需要我继续留在游击队,我一定服从!”
  沈晓初点头:“你的意见我会转达,你的处境我也了解,但是,需要一些时间,你等组织上的命令,好吗?”
  见段未然点头,他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保险起见,我可以派人护送你出城。”
  “我现在就走。”段未然说着站起身。
  沈晓初笑了:“别急,吃完中午饭,我让顺子送你出城,他不领着,你都走不出这八道拐!”
  说着,磨刀人顺子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来,三碗烩面,我媳妇的手艺!”
  按照蒋五辈的安排,唐子苏带着李娜去市府开了个会,会议结束后,他让车先拐去面粉厂。
  一进面粉厂,就看见林泰坐在竹椅上晒太阳,唐子苏的眉头就皱起来了:“林厂长,日军要的这一批面粉进展如何?”
  林泰拄着拐杖起身:“估计不能按时完工,最多也就晚一半天的。”
  “你的腿这是好不了了吗?”见林泰刚才坐的椅子旁还放着茶壶茶杯和一碟子五香花生,唐子苏的语气开始不善。
  李娜这是第一次见到唐子苏发脾气,蒋五辈那么为难他,他都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次,他的愤怒全部写在脸上。
  林泰的脸色也开始泛红,语气也变冷:“估计是瘸了,怎么的?打算卸磨杀驴了?”
  唐子苏没理他。
  “我知道,从你上次让人打伤肩膀起,你就记恨我,你说我能怎么办,是你让我守的后门,我总不能飞过去替你挡枪子吧!”林泰的拐杖用力捣着地面。
  唐冲闻声从厂长办公室走出来,被眼前的一幕弄蒙了:“林厂长,您别急,我哥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你说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傻乎乎地继续等,等着他告诉我,你这个厂长我用到头了,以后让唐冲接任厂长!你们兄弟俩真当我是傻瓜吗!”林泰愤怒到眼圈有点泛红。
  唐冲也急了:“林厂长,你别小人之心啊,我和我哥从来就没这个意思......”
  “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背着我干了什么,你当我真不知道?我现在基本不管厂子里事情,唐冲年轻对你百依百顺,但是,你不要做事太过分了!”唐子苏冷冷地说。
  林泰似乎有点心虚,语气明显没刚才那么强硬:“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子苏问唐冲:“后面的仓库你进去过吗?钥匙在谁手里?”
  唐冲看看林泰,又看看唐子苏:“我,基本不去,钥匙,应该在林厂长手里。”
  “话我就说到这儿,你抓紧时间把仓库里的东西处理干净。既然你的腿很难恢复,我的厂长得亲自领着工人们干活,您,另谋高就吧,唐冲,给林厂长多开半年的工资!”唐子苏转身欲走。
  李娜忙低声说:“局长,您估计是听人传了闲话,仓库里到底怎么回事儿您也没亲眼见,我替您去仓库看看吧?”
  唐子苏看看她,点头同意了。
  李娜带着唐冲,拿着林泰不情不愿递过来的仓库钥匙走了。
  仓库里堆着几百袋红薯粉,李娜看不懂情况,问唐冲:“你看出有什么不对吗?”
  唐冲说:“我们是面粉厂,出现红薯粉,应该是林厂长接了私活儿。”
  李娜恍然大悟。
  当她对唐子苏说了这些情况后,林泰有些尴尬地说:“这活儿,是你们蔣局长拜托的,这又不是远人。这个姓蔣的不地道,是他说这事儿不用告诉你,结果他又告诉了你,真他妈的就是个草五辈!”
  面粉厂一共有两名缝制工,唐子苏调查分析了一下,小梁说出去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小梁的小舅子是行动队的线人,也是个游手好闲的家伙。
  而小梁素来仔细,连厂子里中午大锅熬菜他都会留下半碗拿回家晚上当个菜吃。
  所以,他故意制造了一次与小梁的街头偶遇。
  那天是小梁的休息日,他在菜市场里逛游,因为买白菜非要压价,结果和卖白菜的吵了起来,后来他硬是跑到离家十里地外的西门外,买了几颗大白菜,吃力地往家背着。
  “小梁!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那背的什么?”已经跟了小梁一个多钟头的唐子苏装出偶遇的样子。
  遇见唐子苏,小梁既意外又高兴,大少爷为人慷慨,每年春节都会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压岁钱。
  “这不快过节了吗,家里存点大白菜。”小梁有些手足无措地憨笑。
  “走,上车,我送你回家!”唐子苏以不容反驳的口吻说。
  小梁站着不敢动,怕把车子弄脏了。
  “怎么的?非让我下车去帮你把白菜弄上车?”唐子苏问。
  小梁只好把装白菜的袋子放车上,有又用力在地上跺跺脚上的土,这才坐在了车后座上。
  “你是厂子里的老人了,平时工作认真,我父亲就一直很器重你。我现在忙,很少到工厂里去,你得帮我多操心,唐冲就是个小少爷,平时就贪玩,我指望不上他,厂子里有事儿你可得告诉我,不然我就成了瞎子了。”唐子苏话说得真切。
  小梁叹着气:“是啊,这厂子里必须得有自家人,唐冲,他毕竟不是老爷的亲儿子嘛。”
  唐子苏点头:“唉,这话也就是咱俩能说啊。”从这到小梁家,一加油门,最多半小时就到了,那样的话,话题根本就展不开。
  所以,唐子苏直奔东郊而去。
  “大少爷,我家住在桥下,您这样走绕远路了。”小梁说。
  “难得遇见,咱们去寺门给大侄子、大侄女买几包点心去!”唐子苏的话,差点儿让小梁落泪。
  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回报大少爷一些东西,可是自己又能回报些什么呢?
  “大少爷,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是话赶话到这儿了,我就和您说吧,我倒是把这话和我媳妇儿说了,她还埋怨我多事儿呢。”小梁试探着说。
  “说呀,外气就是不把我当兄弟。”唐子苏嗔怪道。
  于是,小梁说:“有一天夜里,明明厂子里没活儿,第二天我发现我跟前的棉线少了三筒多,地上还有几根儿没清干净的,拆下来的旧线,我怀疑啊,林厂长背着您接私活了。”
  果然是他,但是他没恶意,可惜被小舅子利用了。
  于是,第二天庞经理又联系上蒋五辈:“我弄到几吨红薯粉,没包装的,咱找个地方分装一下,利润更大!”
  蒋五辈说:“那好啊,可是,找谁分装呢,工厂我不认识人啊!”
  庞经理说:“我认识唐家面粉厂的厂长林泰,但是这事儿最好别让唐子苏知道,也能让林泰赚个外快,这条路一打通,以后咱的红薯粉都进散的,每斤起码又能赚上一分钱。”
  林泰向沈晓初汇报,从周达通到面粉厂辨认无果后,却还一直有人暗中跟踪自己,他认为自己应该尽快撤离,不然早晚会被迷瞪过来的周达通抓住,到那时候,就会连累了唐子苏,我党开封站最高负责人代号“连鬓胡”的安全。
  因为更换运往游击队的面袋子,厂子里棉线减少了几筒,这个细节他和唐子苏都忽略了,却被缝制工人发现。
  他打算借着弥补棉线漏洞的机会,和唐子苏翻脸后回山东老家,他的撤离,是对唐子苏的最好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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