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拜师未果起南下念

　　杨过六年来苦寻小龙女下落不得，整个人逐渐憔悴。二十出头，双鬓已缕缕白发。莫不是雕兄日夜陪伴，与其拆练独孤前辈所留剑法，使其悲愤之力得以化解，恐怕杨过自身难以维持。刚刚听得周争知道确有南海神尼，急忙追问：“那你可见过神尼，她身边可跟着一白衣女子。”
　　周争怯怯，知道这白衣女子问的是小龙女。适才看杨过满脸期待，实在不忍将实情相告。
　　入幻境前，只看到小龙女只身跃下断肠崖，杨过伤心欲绝。‘南海神尼’只不过是黄蓉安抚杨过的说辞，如今小龙女是死是活，竟也不知。
　　眼下杨过神情激动，如实话实说，恐怕发作起来。这深山剑谷渺无人烟，杨过神通却才瞧见，只怕发起疯一掌拍来便叫自己五脏粉粹。
　　自己小命实不打紧，这神雕精彩世界却还未领略一二呀。当下主意已定。
　　周争回道：“杨大侠，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南海神尼，可我却听过神尼的事迹，并且在一本书上看过神尼的记录。神尼于南海居住，每十六年出海一次。她座下有一个孩童弟子，使一把红缨枪，脚腕手腕戴着四个铜圈。虽然顽皮，却很听神尼的吩咐，遇到恶人更是口吐火焰将其烧成焦炭。我们哪里的人都是知道的。”
　　杨过见他说的真诚，有些描述更是和当时郭伯母说的相似，虽然想不明白人何以会喷火，但想起他前日从天而降的景象，自当是认为天外有天。当下对神尼救走小龙女一事深信不疑。但又要他苦等十六年却也是难捱，小龙女与自己历经劫难，分分合合，想到上天总要捉弄这对苦命鸳鸯，不经又大为恼火。
　　周争伈伈的问道：“杨大侠，那位白衣女子是你什么人。”
　　杨过见他对自己倒是颇为尊重，总是神雕大侠，杨大侠的叫着也怪难受。“小兄弟，你倒不像这般年级的心智。当初黄岛主并不嫌我年轻，与我兄弟相称，你我也大可效仿。你叫我杨大哥便好。”
　　“杨大哥。”
　　杨过微笑点头，“那位白衣女子是我妻子，六年前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正好遇到神尼救走，适才一直问你南海神尼下落。”
　　周争安慰道：“杨大哥，我想你妻子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你不必太伤心了。”周争见杨过不为所动，也默默不语了。
　　杨过心结毕竟得到纾解，一挥往日颓势。与神雕白日里继续拆解剑招，夜晚回到山洞，听周争讲些奇闻轶事，闲话家常。就这样，两人，一雕已相处了数日。
　　这日，洞外晴天无云，林中林鸟“呖呖”作歌。神雕在一颗黑松枝顶偶与百鸟鸣喝。周争出得洞来，也心情大好。多日不练功，胫骨也懒了。逐伸个懒腰，跳到洞下的平地，打起一套拳法。只一迈步却觉袍衫太不方便，随即掀起袍裙塞在腰带上。“这身灰布袍衫定是杨大哥救我后，见我衣不蔽体为我添来。”周争也不奇怪。
　　杨过被洞外的动静吵醒，起身出洞来却看见周争正打得一套拳法。当日为其疗伤之际，探得其并无武功根底，只隐隐在心脉察觉有些益体庇身之气。眼下见他又打得一套娴熟的外家拳法，只当是个奇人。
　　想罢飞身跃至，左手掌力轻推去接周争耍打过来的一拳。周争只觉杨过手掌如一团巨大的棉花，打进去绵软无底，拳头已无处发力，忽的一下被弹开数丈。
　　“杨大哥要指教小弟一二。”
　　杨过想他也算和自己缘分匪浅，对武学也有追求。自己如今武功已入至臻，都是些良师益友不吝相助，当下有了想法。
　　“周兄弟你为何不从内家功夫打好根底，内外兼修也相得益彰。”
　　杨过却哪里知晓，现代武术早已是内功外练，外功形似。南宋武林还未得如此衰败，任何一门功法都是内功外功自成一套，并不会有德不配位的情形。
　　“我不明白。”周争疑惑道。
　　杨过自年幼学武之路也是异常坎坷，当年桃花岛拜师郭伯伯，郭伯母。郭伯母却只教些四书五经，后上的终南山，自己的“混账”师傅赵志敬又是如何百般刁难。如今都历历涌上心头。
　　当即开口道：“你适才所打拳法虽然虎虎生威，但缺少内力催动。有些外功法门倚重内功轻些，多是兵器棍棒的杀招变化，只因兵刃过招总快攻轻巧，逐讲究内劲流动顺畅，轻取一瓢。有些外功法门倚重内劲多些，多是拳脚掌法，你这套拳法我看更是需内力催发每一招，每一式。所以看你拳法虽然娴熟，却如枯枝点地。真若临阵御敌，对方见你招式形过于实，必定催动十分内劲与你化解，当真休也。”
　　周争大悟，道：“所以适才杨大哥是有意试我，不若我临阵御敌小命难保。不过我从小练得这身外功，内功无缘练得。”
　　杨过道：“那也无妨，我教你些入门的功法便可。”
　　周争大喜，神情溢于言表。他虽略有些木讷迟钝，却也后知后觉。当即拜倒在杨过面前，道：“师傅，请受弟子一拜。”
　　杨过忙单手托起他，神情倒是有些伤心，道：“我虽教你些武功法门，却不用师徒相称。我属古墓一派，我的师傅就是我的妻子，如今龙儿还未找到，我收你为徒定要得到她的首肯。你我还是朋友兄弟相称好些。”
　　杨过见周争要拜自己为师，当年自己拜小龙女为师一幕又涌上心头。自己与小龙女分别了六年，日日夜夜无不是她的身影在眼前浮现，于是潜心与雕兄钻研剑法，企图能消减些对小龙女的思念。却不知念起小龙女时更加魂断欲绝。正道是：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杨过收了收心神，将全套全真剑法与内功法门都授予周争。起初周争练起剑法颇为顺畅，剑法配合吐纳之法径自呼应滋润。杨过大为震惊，以为这周兄弟天赋异禀，自己只教了全真剑法外功招式，他却隐隐有内劲开始流动附着。
　　后来周争又打起拳来，那股劲力却有牵制掣肘。遂停了练拳，只练剑法。
　　之后杨过又将完整的内功催动之法授予。周争自然大不明白，根本不懂穴位运转。杨过细心教导，并帮助他打通上中庭、巨阙、日月、涌泉等九个大穴，这正是“全真大道歌”中：“大道初修通九窍。”第一句法门。后周争与不懂处都来请教杨过，剑法不通处请杨过演示一遍。周争用功自不在话下，不几日剑法招式已醇，内劲催动木剑可砍断手臂粗细木枝，而木剑不留缺口。
　　杨过只觉奇怪，莫非周兄弟真乃练武奇才。后又将黄岛主的玉萧剑法授予，却又见进展平平。
　　当下大为疑惑，问道：“周兄弟你可曾有全真高人指点。”周争想起自己八岁误打误撞，竟是学了马钰道长传授给郭靖的呼吸吐纳之法。当即如实道：“我曾学过马钰道长的呼吸吐纳之法。”
　　“那就没错了。”
　　杨过说罢左手已搭上周争肩膀，觉察他体内一股纯元真气运转周身。虽然内力不算醇厚，但是流转运势颇为顺畅，犹如绵绵不绝。这股真气从心脉扩散而来，又由各处要穴至筋脉回流至心脉。属实奇特。
　　杨过彼时武学造诣又攀新梯，不仅体现在此时功力招数深厚莫测，更是对各家武学有更深的理解。
　　当即对周争解释道：“你因为学习全真吐纳之法，不得全真剑法得以宜章。却又学需消耗深厚内力的拳法，全真内功运转遭以压制。全真内法如心脉泉涌，筋脉如涓流细河。因此你之前拳法打出，就如干凅之堤。你这样练法却并不全是不好，反倒使你心脉之力豁大。因此搭你脉搏见你这股涌流自不一般。”
　　周争听得一知半解，问道：“竟然如此，那我为何打出拳法，还是不能有内力相助。”
　　杨过逐又解释道：“你这拳法我虽未闻，见其招式虎威有余，却招招留有余手。是正宗武学无疑，只是需得催动内力要领。这催动之法都是创这门武学之人经年心血，一般旁人无窥悟可能。你全真内力虽然奇异，但对这门外功无益。”
　　周争再次大悟。经杨过这般耐心指点，孜孜不倦的讲解。每日还能与杨过拆练几招，全真剑法，玉箫剑法都有进步。如今持木剑已有真气附着为剑气横扫。倘若持一把铁剑，定是能与来敌周旋，不至性命堪忧。
　　日夜更替，周争练剑已过一月。又是一日大放晴空，两人一雕携伴山间同游。杨过虽有两位陪伴，没有佳人在侧难免失落。周争见杨过神色已知心事，提议道：“杨大哥，我们去南海寻寻杨大嫂如何。”
　　神雕颇通人性，竟在一旁呼喝了两声。杨过拍拍雕兄的翅膀，叹道：“周兄，雕兄，看来你们都知我心事。寻不得龙儿也好与两位相忘于江湖。好。”
　　言毕，取回玄铁重剑负于背上。两人一雕，在山间幽谷，暮色匆匆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