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雪谷余晖

　　傍晚时分，临时商队在一汪泉水旁扎营。泉水四周视野开阔，可以眺望到远处的风吹草动。
　　晚霞余晖洒在山谷两侧的雪山上，使雪山上的积雪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镀了一层金边。在晚霞映衬下，山谷两侧的雪山更显得高大雄伟。
　　临时营地外，于力和王二钱各自背着一捆干草和干树枝，迎着晚霞向营地走去。当两人距离营地还有一百多步时，王二钱突然停了下来。
　　于力回头看见王二钱站在原地，指着天空说道：“于力，看那边，那只金色猫头鹰真漂亮。”
　　于力抬头看见，商队临时营地上空有一只长的像雪鸮、但全身羽毛是金色的猛禽，不由自主地说道：“真是漂亮，金色的雪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专注于天空的二人并未察觉一个背着包袱、穿着黑色熊皮大衣、拿着弓箭、年龄四十岁左右、留着小胡子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走到于力和王二钱身旁后说：“那是金鸮，只在雪域和西域有。别看它个头和样子像雪鸮，但它的力量堪比金雕，能抓起小一些的羊，而且不分日夜都能捕猎，是雪域和西域猎人的最爱，价值千金。”
　　王二钱赶忙向来人行了一个感谢礼，然后躬身说：“雷掌柜果然见多识广，谢谢您为我解惑，您要去打猎吗？我和于力刚从那边过来，那边除了老鼠啥也没有。”
　　雷掌柜并没有回头，从于力和王二钱身边走过，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我知道了，你们将材火抬到营地后就不要再出来了。梅朵谷时常有雪盗出没，尤其晚上，我们中可能会有雪盗内应，你们留意一点，发现行为异常的人，立即告诉我。”
　　雷掌柜走后，于力先指了一下雷掌柜的背影，然后看向王二钱。
　　王二钱低声道：“他是惠州瓷器铺的掌柜，名叫雷司，我以前就见过他一次。但他的事迹还是张五告诉我的，张五说雷掌柜为人刻薄，对伙计十分严厉，一点小错都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有时还会直接开除。连八面玲珑的张五都受不了，才主动申请调到梧雾州去的。”
　　于力道：“他这一路上很少和我们这些普通伙计说话，今天竟然主动和我们说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二钱快步超过于力，边走边说：“管他呢，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我还是第一次去雪域，可不想遇到雪盗，茉莉还在等我回去完婚呢。”
　　于力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对前面的王二钱道：“我们有近百人，还有袁少爷、占堆大师在。就算雪域排名前三的雪盗秃鹫、藏狐、雪豹来了，也拿我们没办法吧！”
　　于力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面向东方，将双手放在耳朵后面，仔细听着什么。
　　王二钱见于力突然停了下来，正要询问，于力首先开口说道：“我听到了马蹄声和马铃声，有人骑马朝我们这边来了。”
　　听完于力的话，王二钱道：“马蹄声和马铃声？……肯定是雪盗！我们快跑。”接着，他立即扔下背上的柴火，拼命向临时营地跑去，边跑边大声呼喊：“有雪盗！雪盗来了！”。
　　于力被王二钱这么一喊，也扔下柴火，向王二钱追去，不时还回头看一眼。
　　王二钱的喊声迅速惊动了营地里的人，无论是正在做饭的、喂马的，还是放哨的，都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拿起武器匆匆来到营地外面，望着山谷东方。
　　没过多久，一个骑黑色西域宝马的人和一个骑灰色西域宝马的人朝临时营地疾驰而来，速度越来越快。
　　骑黑色西域宝马的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身穿蓝色长衫和黑色马裤，背后还背着一把三尺长的皮鞘刀铡刀，长发披在身后。
　　骑灰色西域宝马的人则是一名白发长须、左手拿一把木鞘铜柄剑、身穿蓝色道袍的道士。
　　两人距离临时营地差不多三丈远，勒马停了下来。众人终于看清来人的长相。少数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又放松下来。不过，大部分人仍然像面对敌人一样紧张。
　　袁义示意他们收起武器，然后微笑着走向两人。他在距离两人三步远的地方行了个礼，满面笑容地说道：“颜神捕，你好，我是袁家商会的袁义，袁镇江是我父亲。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蓝衫大汉还礼后，看着袁义笑着说道：“袁少爷，我记得我们见过，你不用这么客气。你们刚才的架势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我们遇到雪盗了。”
　　袁义笑道：“颜神捕，别开玩笑了。刚才有个家伙大喊雪盗来了，大家才做出应急反应。在梅朵谷突然遇到陌生人，谁都会紧张的。”
　　蓝衫大汉也笑道：“看来是误会了。如果换成我带着几车贵重物品，也会时刻小心的。袁少爷，我不懂做生意，但听说中原的商人都是在夏天去雪域做生意。你们今年怎么提前了？”
　　此时，宋瑜、夏哈甫和占堆也走了过来，宋瑜看着蓝衫大汉和蓝袍道士道：“颜神捕，龙真人，你们有所不知，雪域二十年一次的佛法辩论会提前了，就在十天后的达旺寺举行，他们为了参加佛法辩论会才提前出发的。”
　　蓝衫大汉转头看向宋瑜道：“原来宋镖头也在这里，难道你是为了……我这次去雪域追查淮水司徒家灭门案，我会顺带追查秃鹫和秃鹫王的行踪。”
　　宋瑜道：“谢谢颜神捕，不过你误会了，我们白鹤镖局此行的目的是将金银珠宝押送到雪域伽罗王子领地。”
　　众人互相介绍后，大家得知蓝衫大汉是中原三大神捕之一的铡鬼刀颜卿，而蓝袍道士则是镇魔宫五老之一的龙子獒。他们此次前往雪域，是为了追查淮水司徒家灭门案。
　　淮水司徒家灭门案江湖上人尽皆知，因为这太骇人了。要知道，淮水司徒家可是存在了百多年的武林世家，而淮水司徒家的独门绝技摧心手，在江湖上哪个人不知道？竟然被人灭门了。
　　就在一个月前，淮水司徒家一百五十二口人一夜之间被杀，但令人奇怪的是，司徒山庄内的三百八十五个丫鬟和家丁却安然无恙。
　　司徒家家主司徒峰被凶手先断四肢，再挖心虐杀致死。在尸体旁边挂着一张羊皮纸，纸上画着一幅掌法起手式。
　　那套掌法由二十年前中原十大高手之一的劈云手高钺所创，但现在已经失传了。
　　因为劈云手高钺二十年前因“血魔甲”事件战死，他唯一的传人、独子高怀义十八年前也被人杀害。
　　案发后，捕快发现凶手先在井水中下了迷药，等所有人睡着后，在没伤丫鬟和家丁分毫的情况下，逐一找到司徒家的人杀害。这表明凶手对司徒山庄以及山庄内的所有人非常熟悉，因此推断凶手很可能与司徒家有深仇。
　　捕快在排查过程中发现，恰好有三个在司徒山庄当差的家丁在案发后消失了。而他们在案发前明明还在司徒山庄。
　　许多人怀疑，此次淮水司徒家灭门案的凶手就是劈云手高钺的后人，高怀义之死可能与司徒家有关，凶手此次是来报仇的。
　　有些人认为凶手的手段太过残忍了，应当按照江湖规矩，上门找杀害高怀义的凶手报仇，而不应该将司徒家满门斩尽杀绝。但也有人认为应当让凶手血债血偿，斩草除根。
　　颜卿和龙子獒应邀进了袁家商会主帐后，于力和王二钱又将扔在路上的柴火背了回来，二人行至途中遇到了雷司，见雷司两手空空地蹲在路边的甘草堆后，肚子和腿上满是泥土，像是刚才在地上趴过，脸色非常难看。二人担心会触到雷司的霉头，所以没敢上前打招呼。
　　回到营地后，王二钱问于力：“雷掌柜刚才是不是也误认为颜神捕和龙真人是雪盗，才趴在草丛中躲了起来？”
　　于力若有所思的说道：“除了雷掌柜，商队中还有很多人好像故意躲着颜神捕。你要小心了，商队中可能真的有雪盗内应，说不定司徒家灭门案的凶手也在商队中。”
　　王二钱环顾四周，然后盯着于力道：“你别乱说，我胆子小。”
　　于力一边向他和薛正的帐篷走去，一边道：“我没开玩笑，除了雷掌柜，我刚才观察了，有几个采药人和天鹰山庄的人故意躲着颜神捕，对了，还有林……林公子和他的仆人。颜神捕好像认识他们，但奇怪的是，三人只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王二钱低头沉思片刻，然后说道：“经你一提，我想起来了，当三少爷和颜神捕交谈时，有几个采药人和天鹰山庄的人首先返回了自己的帐篷。于力，你的观察力还真敏锐。于力……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于力！于力！”
　　王二钱朝于力的背影喊了几声，见他没有回头，也急忙朝自己的帐篷跑去。进入帐篷后，他迅速将帐篷门帘扣上，并将留在帐篷中的短刀紧紧抱在怀中。
　　与此同时，于力一边走路，一边回想商队中哪些人行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