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一丝光亮射入了黑暗。剑无瑕艰难地打开上下眼皮，不知自己置身何处。
这无疑是一间农舍，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站在自己床边。剑无瑕还来不及接受眼前的景象，不禁回忆起来。
他想起和白氏兄妹以及舒仲护送一个老道士回樊城，想起在双雁谷遭遇变故，想起自己中了毒箭后意识逐渐溃散，最后想起在合上双眼后似乎听到兵刃相交的声音。
“这是哪儿？”剑无瑕脱口而出，才发现喉咙如灌了铅似的难以发出标准的声音。
“大哥哥，你醒啦。这是我家。”小女孩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楚，宛如铃铛一般清脆。
剑无瑕想坐起来，这才感觉到全身每一处关节，比之喉咙并好不到哪去。
“大哥哥，你别动。你躺了一个多月了，一下子想动可不容易。”
“什么？一个多月？”剑无瑕咽了口口水，缓慢调整着喉中的肌肉，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的？”
“你受了伤，又中了毒。是道长伯伯把你送来的。”小女孩天真烂漫，仿佛在说一件家常。
“道长伯伯是不是有把宝剑？”剑无瑕立刻想起先前护送的那个道长。
“是呢。道长伯伯是爹爹的师兄。”小女孩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看来正是一路护送的那位道长救了自己。
剑无瑕连忙追问：“那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道长伯伯就背了大哥哥你一个人来。”小女孩说着微微有点生气的模样，道，“大哥哥一醒就问长问短，连人家名字都不问吗？”
“是我唐突了。我叫剑无瑕，请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剑无瑕觉得身上逐渐开始适应，便缓缓坐了起来。
“我叫陆明兰。”小女孩笑着将头一侧，两根小辫子抖动起来，“爹爹和村里人都叫我兰兰。”
“兰兰，这里是哪？是在中原么？”剑无瑕此刻关心的是自己离双雁谷有多远。他急盼着去找另外三人，而且还不知道在樊城的义父是不是早就等着急了。
“我们村叫桃花村，是在中原。”
“桃花村。”剑无瑕口中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听过这个村落，继续问，“那这儿离雍陵远吗？”
陆明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兰兰没听说过雍陵。等爹爹回来了我们问爹爹。”
剑无瑕一时心急如焚，想出门看个究竟，可两脚刚一发力要站起，膝盖窝里就跟上了锁似的，又一屁股坐回床上。
“大哥哥，你别急。还是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别的。”
剑无瑕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无能。可眼下的的确确是什么也干不了。本来乱作一团的思绪居然莫名其妙地从脑中离去，剑无瑕渐渐平静下来，开始重新打量四周。
陆明兰穿着件粉色的绸缎，与这屋内简陋的装饰形成明显的对比。想来她在家中必定受宠，父母宁可过得拮据也要为她买身新衣。她腰间一条紫色的腰带中，挂着一把尺寸稍小的木剑，倒是配合其身形。
“兰兰会使剑？”剑无瑕随口问道。
陆明兰沮丧地摇了摇脑袋，不甘心地把木剑从腰间抽出，说道：“兰兰也想学剑，可爹爹偏偏不让。只是成天要兰兰学内功。”
陆明兰说着持剑一劈。剑无瑕虽然也不会使剑，但看对方的架势，显然是没学过。
其实，剑无瑕最喜欢的兵器就是剑。可是义父总说，剑不易使，何况行镖应以守护镖物为首，这一点上棍为上选。于是，剑无瑕只得跟着义父学了些棍法的皮毛，可真当大难临头，却分毫使将不出来。
剑无瑕看见陆明兰的木剑柄上没有剑穗，于是伸手往怀里摸去。
“果然还在。”剑无瑕掏出了一枚剑穗。
这枚剑穗再普通不过，是剑无瑕在雍陵时买的。本想着学不了剑，这剑穗纯当是个念想，如今却正好可以送人。
“兰兰，这个送给你。谢谢你和你爹爹这些日子的照顾。”
陆明兰雀跃地接过红色的剑穗，拿在手里正正反反地看个不停。
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带着斗笠，身穿朴素的粗布衫。即便如此普通的打扮，他给剑无瑕的第一印象还是英气逼人。
“爹爹，你回来啦。”陆明兰说话间已扑到男子怀里。
剑无瑕不知对方姓名，只得抱拳说道：“感谢陆大侠救命之恩。”
陆大侠看了一眼剑无瑕，也不理会。一副拒人三尺之态。他又看到女儿手中之物，立刻皱眉厉声问道：“这剑穗哪来的？”
“是大哥哥送我的。好看吗？”陆明兰笑着举起右手，把剑穗送到爹爹眼前。
谁知剑穗被一把夺过。
“不是和你说过，别人的东西不准随便拿吗？”陆大侠说着把从女儿手中抢过的剑穗朝剑无瑕一扔。不偏不倚，正落在剑无瑕手中。
剑无瑕一时尴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哇......”陆明兰旋即化笑为哭，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我讨厌爹爹，爹爹最坏了！”
陆明兰气急败坏地骂了两句，发现爹爹无动于衷，于是夺门而出。
“兰兰。”剑无瑕叫道。可他发现陆大侠不以为然，自己反倒坐立不安了。
“你叫剑无瑕？”
剑无瑕一怔，心想：这陆大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我只刚才告诉了陆明兰，他理应不在呀。而我也没有将名字告诉过那位道长。
不过很快，剑无瑕明白过来。那道长这般耳聪目明，想必早在那时就从众人言谈中知道了自己姓名。
剑无瑕点点头，心中诸多疑问想逐一问出：“陆大侠，你可知我的几位朋友如何了？”
“都死了。长阳子就带了你一人来。”
“都死了？”剑无瑕口中反复念着这几个字，可似乎字面的含义没有被真正理解。三个字在剑无瑕脑中来回盘旋，仿佛有什么在拒绝自己明白过来。
剑无瑕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冰冷的眼泪划过脸颊。那似乎也不是自己的泪水，因为此刻剑无瑕什么也感受不到。
陆大侠依然冷漠地站在那，淡淡地说道：“听说你们是走镖的。这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早就应该有所准备了吗？”
剑无瑕终于明白过来，究竟听到了什么。昔日里与三个伙伴的点点滴滴一下子涌上心头。
“说好的一起过年呢？说好的一起回樊城喝酒呢？说好的要教我棍法的呢？你们怎么不守信用？”剑无瑕看着自己不断垂落的泪滴，不知心中应该恨谁。
“你也是命好，遇到长阳子。你中的这毒，若非他深厚内力护住你心脉，你也早没命了。”
陆大侠的话根本没有被剑无瑕听到，残酷的现实仍旧笼罩着剑无瑕。他感到一股热腾腾的东西从腹中上涌，直冲喉咙，然后破口而出。定睛一看，是一滩黑色的血。
“你毒又发作了。”陆大侠移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剑无瑕，“坐下。”
剑无瑕盘腿而坐，只觉一股内力源源不断流入体内。
“一下子承受这么多内力，你身体会很痛苦。但千万要忍住，不然前功尽弃，这可关乎你的性命。”陆大侠说道。
剑无瑕内心的伤痛远远超越了此刻身体所承受的苦痛。他任由真气在体内游走，甚至希望这份疼痛可以终结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心态，反而让陆大侠可以轻松控制内力。
“你小子可真行。”陆大侠收回手掌，站起说道，“你中的可是黎仙教的紫金蟾毒。我刚才用内力护你心脉，这份苦痛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你居然忍受下来了，连喊都没喊一声。有骨气。”
经过这阎王殿前走了一遭，剑无瑕渐渐想了明白。他要活下去，要练好武功。这样才能保护那些对自己重要的人。
“谢谢陆大侠。”
“不用谢我。是我过去欠了长阳子的情，既然他把你托付与我，我自然尽心。”
“长阳子？！”剑无瑕一惊，“全真掌门人？”
“当然，天底下哪来第二个长阳子？”
剑无瑕虽然生在关外，对中原武林了解不多。可是全真长阳子是何等的人物。全真教在中原几乎是武林领袖，而长阳子又是全真一派之掌，自然名声震古烁今。
“你是说，救我的道长是长阳真人？”剑无瑕回想起过往点滴，没想到自己居然和武林的泰山北斗走了一路。不但如此，自己几乎成了对方的保镖。
“他不仅救了你，还耗损了大量内力抑制毒发。但这毕竟是紫金蟾毒，即便有太极神功也无法根除。”
惊叹之余，剑无瑕想起义父曾给自己讲述中原武林，其中“全真三子”十多年前纵横武林的事自己一直向往。只是后来听说，“净玄子”陆志崇不知为何得罪了很多门派，又被全真逐出门墙。
剑无瑕心想：先前陆明兰说，道长伯伯是她爹爹的师兄。莫非......？
“原来陆大侠是净玄真人陆志崇？”
“哼。我早就不是全真的人了，什么真人不真人的。‘志’字是师父起的辈分，也早不用了。我本名陆崇。”
剑无瑕又记起，义父说“全真三子”中，长阳真人内功出众，清尘真人则更善拳掌，而说到剑法倒是首推净玄子陆志崇。
剑无瑕心想：这陆大侠明明最善剑术，怎么不愿教自己女儿，反倒逼着她学内功呢？
“呀，兰兰。”想到陆明兰，剑无瑕突然担心起来，“兰兰她跑出去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陆崇似乎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迟早会回来的。”
“可这会儿天不早了，我去找她吧。”
“好吧，她多半在西面林子里。你自己也小心，不要逞强。”
出了门，剑无瑕边走边想：长阳真人内功要比陆大侠厉害，可长阳真人也无法以内力根治我中的紫金蟾毒，为什么又要送我到陆大侠这边？我看陆大侠也是在用内力帮我压制。还有，这么看来，长阳真人和陆大侠关系还算不错，既然这样，陆大侠当年怎么会被驱逐的呢？
想着想着，剑无瑕听到林子里传来哭声。静心一听，果然是陆明兰的声音。
“兰兰！”剑无瑕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大哥哥。呜......”陆明兰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看到剑无瑕到来，哭得更凶了。
“发生什么了？还在生你爹爹的气？”剑无瑕安慰道。
陆明兰摇了摇脑袋，哽咽着说：“是木剑，木剑被野猴子抢去了。那可是爹爹给我亲手做的木剑。呜......”
剑无瑕笑了笑：“看来兰兰还是很疼你爹爹的，你爹爹也对兰兰很好，是不是？别担心，大哥哥这就帮你去把木剑抢回来。”
陆明兰喜出望外地点头道：“好，好。野猴子跑到林子深处去了。”
林子深处竟有一片空地。一只猴子把木剑拿在手上，得意洋洋地炫耀着。周围围着三四十只猴子，有的羡慕，有的试图上前抢夺。那些有夺剑意图的猴子，总是被那持剑的猴子一剑打翻在地。
剑无瑕虽从未练过剑，但也没少看别人使剑，而且不论用何兵器，武学招式上的道理往往可以举一反三。从猴子挥剑的样子，剑无瑕就隐约觉得，这绝不是它随意乱砍，而是有武功招式的影子暗藏其中。剑无瑕不禁暗自惊叹。
“就是那只野猴子！”陆明兰指着那持剑猴叫道。
一见有人靠近，猴群不禁散开，大多后退。可那持剑的猴子却一副有恃无恐之态。它竟把木剑在身前一横，像是要打架的样子。
剑无瑕虽对猴子会使剑招吃惊不已，但想来对方既是畜生，又在身形上小自己太多。这一架怎么都不是自己吃亏。他又见那猴子颇通人性，于是说道：“打可以，但说好了，你若输了可要把剑还给我们。”
猴子龇牙咧嘴的吱哇叫了几声，像是答应。
剑无瑕平时学的棍法，于是从地上捡起一根长长的树枝，向猴子攻去。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棍子对剑本就有着长度优势。剑无瑕攻到一半，就觉得猴子挡不下这一击，多半是要后逃。
竟没想，那猴子向棍子迎了上来，利用脚步一个转身，轻轻松松躲过棍击。随后猴子右手一扬，手中木剑已然直取剑无瑕的前胸。
剑无瑕没什么对战经验，不知如何拆解，只得收手撤步。刚才猴子的一击看似简单，却似乎暗藏变化，剑无瑕对比过往见到过的剑招，似乎都不如刚才猴子的一击。
“你这泼猴子，怎么会爹爹的剑招！”一旁的陆明兰愤愤道。
猴子听了反倒兴奋，拔剑又朝剑无瑕攻来。
剑无瑕猜想，多半是陆崇在山中练剑时，被这猴子看到。也算是这猴子天资聪颖，居然把招式学了去，还好畜生没有内力。即便如此，剑无瑕也不敢怠慢，看准来剑也对攻过去。
三招一过，剑无瑕已处劣势。好在猴子吃了身材和兵刃的亏，一下奈何不了剑无瑕。
剑无瑕集中精神应对，很快发现这猴子原来只会三招。但这太极剑是上乘剑法，本身又攻守一体。即便野猴子翻来覆去地使出，剑无瑕还是毫无还手办法。只是几遍看下来，守住这三招已然不是问题。
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剑无瑕心中踌躇。突然他灵机一动，心想：虽然我这树枝攻不破剑招，但可以和它的木剑相抵。这猴子也没内功，力气上总是大不过我。没了兵器，它总不是我对手了吧。可是这样一来，那木剑多半会折。我们本就为取木剑而来，若是折了还有何意义？
想到这，剑无瑕不免丧气，被猴子攻得又退了几步。
那猴子又转到先前的第一招，再度攻向剑无瑕胸前。剑无瑕看也不看，竖起树枝挡了开来。心中抱怨：这三招我应对的已然得心应手，信手捏来了。可这样下去不就一直没有结果了吗？
剑无瑕立刻转念想到：要变化不是也可以吗？只要不在挡它的来剑。一来猴子不会内功，二来兵刃又是木剑，伤不了我。那我用身体接下这一剑，不就有余力反击了吗？
主意一定，正是猴子又使出那一招之时。剑无瑕迎胸而上，同时直棍挑出。
剑虽然指到了剑无瑕，但猴子被击出了好几丈，木剑掉在地上。
猴子从地上爬起，脸上露出狰狞，又想去捡那木剑。
剑无瑕眼疾手快，抢在前面，用数值打走了猴子的手，立刻把木剑拾了起来。
猴子无奈，咧着嘴不知说些什么，跛着脚朝林子里遁去。
天色已晚，剑无瑕和陆明兰赶回了家中。
“竟有这事？这猴子倒有灵性，虽只有三招，但要学会我的剑法不是易事。”陆崇道，“剑无瑕，你能想到这样的应对也是不错。”
剑无瑕脸一红，说道：“我连只猴子都不能堂堂正正的打赢，还有啥好说的。”
“胜就是胜。若到了生死关头，你还考虑什么光明正大么？”陆崇续道，“你是个不错的练武苗子，只可惜之前没有好好练过。”
剑无瑕一听，立刻道：“求陆大侠教我武功。”
陆崇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所中之毒的确难以外力治疗。你若在内功上有所修为，对解毒也是好的。好吧，我就先传你些基本的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