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庇斯,发把狙

　　洛温上一秒还在想着一直进进退退会不会让阿庇斯抓狂，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处空间。
　　映入眼帘是一片暗红色的天空，漩涡状的云层像是被火烧穿了一般，在风暴中心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巨大的邪眼正在冰冷注视着大地。
　　一切笼罩在红光中，但他第一个念头却是，这里居然不用照明。
　　转过头，正好与一个骷髅头对视。
　　它的下颚并未完全闭合，两排完好的牙齿间突然爬出一条蚰蜒，看起来就像骷髅对着他流出了涎水。
　　洛温激坐起身，比起骷髅，他更怕的是虫。
　　二十公分不到的距离，他能看清蚰蜒的每一只脚，从生理上感到毛骨悚然。
　　随即他就发现自己身处尸骸的世界，肉眼所及，周遭的一切都是由骸骨组成。
　　不知道该说是墙壁里长出了骸骨，还是骸骨组成了墙壁，它们姿态各异却互相嵌合，彼此独立又不分彼此，有一种说不出的协调感。
　　街道上尸骸随处可见，它们都被白蜡和蛛网严密覆盖着，隐隐约约透出骨骼的轮廓。并不血腥，反而呈现出一种破败荒凉的苍白。
　　其中大部分都是人类骸骨，但也混入一些动物的骨骼，例如猪的脸颊、牛的头骨、鸟的翅膀。
　　诡异的是，这些动物骨骼并不是独立存在的，它们大多都和人类的骨骼连接在一起的，仿佛天然就是这样。
　　其中还有一些比例大到超出常理的存在，一整条脊骨形成的楼梯，一张就有一面墙那么大的闭目人脸，让人怀疑是不是还有巨人。它们全被苍白的外壳包裹着，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石头还是骨头。
　　“由骸骨组成的世界……难怪叫死域。但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洛温以为自己是在游戏中见过类似的场景，回过神来很快就习惯了这种画风，没过多久就站起来开始向周边探索。
　　他来死域是来打怪的，这里看起来是挺恐怖的，身边的每一具骸骨仿佛都可能在他经过时突然活过来，但是……
　　怪呢？
　　他没有在附近看到任何活着的东西，除了那些与骸骨为伴的蜘蛛、鼠妇和蚰蜒，一个会动的都看不到。
　　“阿庇斯？”洛温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我在。”
　　阿庇斯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才发现声音是直接从他脑海中响起的。
　　一个前线作战单位配一个接线员，经典组合。
　　两个人在陌生的地界上没人打扰，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约会。
　　“您还好吗？”见洛温没说话，阿庇斯问道。
　　“没事，我只是想确认能不能联系到你。”
　　“我正在监控您的状况，看来您对死域适应得还不错。不过仍要注意，死域会不断蚕食您的意志，压力会随之上涨。”
　　压力会随时间上涨，就不能慢吞吞的探索了，洛温直接踩着骸骨走过。其中有些年代久远已经脆化，轻轻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阿庇斯，发把狙。”
　　“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我怎么还没有武器？”
　　“您可以尝试一下扩大搜索范围，或许就能找到武器了。”
　　“你不能直接发给我吗？”
　　洛温有点懵，在他的常识里，这种情况开局就应该有武器了。
　　要么醒来就直接捏在手里，要么就是从身旁的尸体上找一把，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一无所有之人都有木棍傍身啊！
　　“抱歉大人，这个只能靠您自己寻找。”
　　“……”
　　洛温无语，这可跟他预想的上来就可以直接打怪的情况不一样。
　　他试着从路边一具骸骨上掰下一根肋骨，但是那东西比油条都脆，还没掰下来就直接断了。
　　远一点有许多插在地上的钢筋，其中一些穿刺着尸体，腐烂的破布在风中摇摆。
　　但这些钢筋都插得很紧，没一根是能拔出来的，洛温只能空着手探索。
　　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洛温只好漫无目的地搜索着。
　　在经过一处转角后，他发现了一个人，不……应该是半个人。
　　洛温不确定那玩意儿还能不能称之为人，他只有上半身，暴露在外的脊柱插进了地里，像是植物的茎干，用半身入土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身上没有半点毛发和衣物，皮肤像被风干了一样，黝黑干皱，紧紧的贴在肋骨上。一直低着头保持着抱胸的姿势，看起来没什么危害。
　　一股夹杂着骨粉的风吹来，还能看到他在风中轻轻摆动。
　　洛温本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死的，造型虽然怪了点，但和旁边的尸骸应该没什么两样。
　　可当他靠近时，那东西却有所感应般抬起了双臂，暴露出胸膛中的一点白光。
　　“阿庇斯，我好像找到火种了。”
　　如果有武器的话，此刻洛温早已一刀捅上去，但现在他只能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给阿庇斯。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东西，叫半身人的话好像有点侮辱这个种族了。
　　“只是一具意识所剩无几的亡骸，死域里应该还有很多这样的存在。”阿庇斯解释道。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死域不断蚕食同化这些弥留的余烬，直到它们最后变成死域的一部分。”
　　洛温忽然想起了那些和墙壁融为一体的骸骨，或许那就同化结束后的样子。
　　“被同化的过程是缓慢而痛苦的，您可以把他们体内残留的火种碎片取走，以结束他们的痛苦。”
　　“你以为我不想啊。”洛温叹着气，就连衣兜里的打火机他都带不过来。
　　武器……武器……
　　还能去哪找武器呢？这座城市除了骨头还有什么能做武器？
　　等等！城市？！
　　看着四周的环境，洛温突然感觉到这座骸骨之城的布局有点眼熟。
　　最外围一层高大的白色城墙，四边高中间低的地势，一环套一环的的街道，一泻而下的长阶，还有城中心那座高耸的骸骨之塔……这不就是他熟悉的灯塔城吗？
　　他在遇到阿庇斯之前，似乎就在幻象中见到过类似的场景，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死域。
　　如果不是她来得及时，这里可能就是他的归宿了。
　　洛温只是感慨一下，压力还在上涨，他不能浪费时间。
　　之前他先入为主的把死域当成死后世界，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是对应现实的里世界才对。
　　难怪阿庇斯说不用去地下城也能熟悉环境，只要他把死域上上下下走明白，现实里去地下城就跟回老家一样。
　　思路打开，洛温一下子就知道自己该上哪去找武器了。
　　他按照印象中的路线往城市的边缘走去，随后遇到几个在墙上隆起的鼓包。
　　它们被肋排保护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墙上长了个痘痘，按照洛温的经验，这些应该在探索路上就顺路打破。
　　此外还有几个笼罩在红雾中的人影，姿势各异，像是干冰中的舞台剧演员。它们缓慢的移动着，挡在洛温的路上，让他手无寸铁的他不得不绕道而行。
　　他记下这些怪物的位置，一路避战，最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印象中红狮武器工坊的所在地。
　　这间建筑的大门同样敞开着，现实里的铁栅栏在这里却变成了一根根巨大的肋骨。
　　好在对应现实里门的位置的肋骨上面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洛温上前用力推，没费多少功夫就打开了一条足以容纳他通过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