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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少年心事久相违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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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溪对老核桃等人的私下嘀咕有所觉察,却并不太在意。
  一群背景各不相同的人,要做到同呼吸共命运非常难。想想也知道过程中,会遇着多少意想不到的麻烦、分歧和阻碍。
  但若非得要达到那样的效果,其实有两条捷径可以走:要么长期并肩抗敌;要么一起巨额分赃。
  以他退休前整整七十年的人生阅历来看,所谓的“人生四大铁”里面,只有这两项比较靠谱,另外两项则可靠性存疑。
  因此搜出朔望副执行长藏在家中的巨额赃款时,他便毫不犹豫提议分赃。
  这件事做过之后,根本无需再多言,五人一鸟的关系,自然而然就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等闲小事或者短时间内的猜疑误会之类,已经很难减低他们彼此间相互依赖的粘稠度了。
  而青溪在这个异类随时随处都有可能化生的恐怖世界里,需要的正是这种相对稳固可靠的伙伴关系。
  ……
  与此同时,距离朔家小院三条街之外,丑镇巡署庭院中那座六角凉亭之内,署长涑礞正在招待上司。
  说是招待,其实也就是在凉亭里喝茶聊天而已。
  这位战区所属一星执事北骰(tou)很有点古怪,今日以督办各镇巡防事务的名义来到丑镇巡署。
  等谈完了大面上的公事,却既不肯接受涑礞署长的宴请,也不要他准备好的“车马费”。
  偏偏要挨到巡署下班之后,拉着他在凉亭里两个人喝茶谈心。
  这家伙把涑礞给吓的呀!虽说同为【瑶光境】星斗贵族,对方也只是个初阶一星执事,但总归算是战区派下来的正经上差。
  这要好死不死就把他给看上了?那可真是要亲命啦!
  心里头敲着小鼓,年过五十样貌却仍然像三十出头大帅哥的涑礞署长有一搭没一搭,陪这位爱好令他肝儿颤的北骰执事饮茶闲聊。
  可聊着聊着,很有点道行的涑礞署长就发觉,他大概是误会了这位年纪比他还小的上司。
  因为北骰执事左兜右转,看似不怎么相关的话题。其实都隐隐围绕着同一个核心:
  丑镇及周边小镇有多名少女遭受凌虐,战区对此等传闻表示关注,苍阖执行长也很可能准备过问。
  最初意识到这一点时,涑礞署长还以为对方是在借朔漠那些烂事的传闻,指责地方治安不靖,来向他施压索贿。
  但随着谈话持续深入,对方接连提到朔望副执行长死后,朔家再没什么得力的上层关系;
  又向他暗示北骰本人,跟苍阖执行长沾亲带故。
  涑礞这才渐渐明白过来,敢情这家伙是想鼓动本地巡署,借多名少女遭受凌虐的传闻为把柄,拿下已经失去靠山的朔漠。
  搞清楚对方真实目的后,涑礞不禁暗暗腹诽:
  “小样的凭你也想拿老子当枪使?甭看你官运或许暂时比老子强那么一丢丢,可论到见人见事的功力则未必。
  你若当真秉承苍阖执行长的意思而来,根本用不着如此遮遮掩掩。
  区区一个既无依仗又无勇力的未成年纨绔,明公正道把他拿下就是了。
  老子一个下级地方巡署的署长,还真敢违背战区后勤执行长的意志不成?
  恰恰是眼前这等拐弯抹角,想煽呼起老子贪欲,让地方巡署主动跳出来的小心思。
  证明你也就是个,自称跟执行长沾亲带故的大忽悠而已。
  区区一只飘在上面的小虾米,却以为下来办事扯上块虎皮,就能顺嘴吃到抄家灭门的血食?
  呵呵,当我们底下干实事儿的人全·特·么·是傻子吗?
  谁不知道此时此刻朔家是块肥肉,人家早在几天以前就开始补漏了好吧?现在才跑过来试探,晚大发了您呐!”
  不管心里有多瞧不起对方,脸上自然一星半点也不会流露出来。
  涑礞当即乐呵呵地,把朔漠幡然悔悟,这几天到处认错赔偿的事当成笑话讲给北骰执事听。
  北骰听完沉默片刻,紧皱起眉头追问:
  “如此说来那个叫朔漠的恶少,眼下名声反倒好起来了?涑礞署长你可是地头蛇,真就找不出一两个能发声的苦主么?”
  涑礞闻言心底暗自冷笑。即便朔家这几天一直在补漏,若是他真想拿下朔漠的话,鼓动一两个贪利反悔的苦主出来,总归还是能做到的。
  但人家朔漠把事情做到前面了呀!里子面子尽数给齐不算,甚至连后续政绩都替他想到位了。
  这就看出当众捐款设立基金和奖项的好处来。只要那个基金和奖项还在,涑礞但凡遇到跟朔漠相关的事,心里必然有所偏向,远比给点一次性“辛苦费”要管用得多。
  当然,如果战区后勤执行长苍阖真打算对朔漠动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表面上犹豫良久,做足了深思熟虑模样后,涑礞署长才撮着牙花子遗憾道:
  “都是些见钱眼开的腌臜(a,za)人家,又被朔漠的管家给抢了先手,实在不好办吶!
  关键这两天到处沸沸扬扬,都拿他当成浪子回头的典范来说,再加上朔望副执行长毕竟刚刚战死在前线。
  有些事情硬来的话,很容易闹大,到时候恐怕得不偿失呀!”
  北骰执事听到此处,不禁缓缓点头跟着说道:“这话在理,事情真要是闹大了,谁都落不到好处。
  既然来硬的不成,那倒不如……?
  算了,反正真该着急上火的又不是我,办不下来就办不下来,何必替人家操这个心。”
  他说道这里起身拱手,满脸带笑对涑礞署长客气了两句,便匆匆告辞离去。
  涑礞署长跟着起身送到巡署门外,目送北骰执事离开后,索性又回到小院凉亭里细细琢磨。
  “北骰执事最后那两句,看他神情倒不太像故意说给我听的假话。
  看来真正打朔家主意的还另有其人,这件事恐怕不算完,或许才刚刚开始也说不定呢?
  甭管怎么说,肉总不能埋到饭里。明天还是先把老管家滕陶找来,好好敲打两句再说。”
  ……
  10月23日清晨,青溪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又到庭院里,准备继续修习星术。
  截止到昨日上午,丑镇周边总共五个小镇上的二十二户人家,都已经了结清楚。
  五人一鸟从今天起,便可以踏踏实实顶着朔望遗属的身份过小日子了。
  所以老核桃、辣香玉、闷葫芦等人今天难得睡个懒觉,也不必去打搅他们。
  这几天下来虽然只是尽量挤时间修习星术,但青溪自我感觉进境不小。
  尤其许多在现实世界退休前积累下来的武行经验手段,竟然都能和【命运道场】里的星术顺利契合,令他很有点厚积薄发、乐在其中的上瘾劲头。
  所以他打算趁此机会再接再励,看看自己究竟能冲到哪一步?
  可没想到刚在庭院里站定,小眉毛便如同猫儿一般,不知从哪里悄咪咪就钻了出来。
  她看着青溪满脸都是笑意,回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背囊。
  青溪这才想起,【背负花园】需要六个小时一轮换,看来昨晚半夜接班的是小眉毛,现在又该轮到他了。
  那没啥好说的,连着背囊接过来背上便好。几天来五个人不断来回接力,对此也都很熟悉了。
  这【背负花园】刚背上身时感觉并不太重,大概也就是五六斤左右,跟一个小西瓜的份量差不多。
  但随着时间推移,它的重量每小时都会向上倍增。到第六个小时就有一百七八十斤重了,普通星斗术士背负起来会感到非常吃力。
  这也是为什么单人最长可以背负不超过十二小时,老核桃却建议大家六个小时就要轮换的原因。
  只见青溪接过背囊的瞬间,小眉毛身高“刷”的直接变矮了一截,背后肉眼可见高高隆起成了个大驼背。
  【封印异物】的使用代价就是辣么立竿见影,背了花园多久,取下后便要驼背多久,一秒钟都不会少。
  小眉毛似乎这时候才猛然间意识到,当着青溪的面变成个驼背相当丢脸。
  她不禁惊呼一声先把脸给捂住,之后根本不好意思在青溪的目光注视下往回跑。
  索性急中生智倒地侧卧,双腿屈膝缩成了一团。
  小姑娘这个反应完全出乎青溪意料之外,逗得他当场哈哈大笑。
  结果不知道又被触动了何种心绪,小眉毛竟抱住头脸躺在原地“呜呜呜”大哭起来。
  以青溪的心理年龄,碰到这种小姑娘家使性子的场面,当然非常尴尬。
  他既猜不到小丫头为什么会哭,也想不出什么管用的办法能让她不哭。
  所以绞尽脑汁胡乱安慰了几句之后,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开始继续修习星术。
  星术修习一旦进入状态,很容易沉醉其中,唯一的限制就是体内道韵被耗尽。
  而青溪体内刚生成没几天的【星途道韵】,不知是因为原主躯体的缘故,还是受到李青溪这个外来意识的影响。
  明显比一般初学者多了五六倍都不止,足以支撑他进行长时间修习。
  等到他首轮修习结束,停下来恢复道韵之际。日头已经爬到了大概十点钟左右位置,背上的背囊也增重到了四五十斤。
  这时从他背后不远处,幽幽响起一道娇柔的声音:“我刚刚那个样子,是不是看上去特别可笑?”
  青溪转身一看,敢情是小眉毛还蜷缩在地上!
  从先前直到现在,整整三个多小时原地不动,难道就为了等着问他那句话?这得是有多深的怨念呀?
  他此刻回过头去想想,也大概明白了小丫头正觉得无比丢脸的时候,他却被那反应逗得大笑,确实很容易令对方感到委屈。
  这种小姑娘家的心思变幻,他年轻时就搞不太明白,到老来更懒得费心思去猜。
  总而言之既然大概率是自己惹的祸,那就态度端正多安抚两句呗。
  没想到小眉毛见他一本正经道歉,却突然岔开话题轻声说:“我这几天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那个朔漠实在太可恨啦!
  只关他几个月,就跟原本那些管家、司机、厨娘一样都放掉,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虽然老管家说的很有道理,人不该轻易夺取同类性命。但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别那么轻轻松松就放过他?”
  青溪可没想到,小眉毛这几天居然会反复琢磨此事。
  看来那些同龄女孩的遭遇,令她产生了强烈的同理心,又不好去反对众人刚刚达成一致的意见。
  所以憋闷了几天之后,才不得以找到他来问计。
  但这件事对他而言,就太简单了,当即随口回应:“想让那小子多受点罪?办法多的是。最简便有效的嘛……?
  等放他出来的时候,顺便阉了就好。保证他日后再也无法作恶,没工具了嘛!”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小眉毛的年纪也还小,猛然一拍额头道:
  “嗐!我跟你个小丫头讨论这些干嘛?反正此事你不用管了,我保证到时候把他搞定就好。”
  青溪这话可不算吹牛,他过去关于宫廷、太监等题材的历史剧也参与过不少。
  筹拍过程中不止一次研究过净·事·房相关的各种记录(剧情需要),甚至连历代净·身·师手抄的净·身·过程笔记原件,都看到过两回。
  因此关于如何“净·身”这件事,他虽然在现实世界里从来都没进行过实操,但好歹也算是真正了解过完整理论知识的极少数专业人士。
  现在跑到【命运道场】里来,拿恶少朔漠练练手,应该问题不大。
  本以为解决掉小眉毛憋在心里的难题,足够让她开开心心回去了。
  谁知道对方却依然趴在原地不动,反而就那么仰起头,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
  一身汉唐风韵衣裙的妙龄少女,再配上周围白墙、青瓦、枯树、飞檐……,
  眼前场景简直像极了他曾拍过的某个古装偶像剧集。
  直看到青溪都觉着气氛变得有点奇怪了,小眉毛这才突然又把头脸埋在臂弯里,有点瓮声瓮气地柔声道:
  “你说话口气好像比人家大多少似的?其实年龄还比我小一岁呢!
  我现在不是自己本来的样貌,你也不是。都说喜欢上一个人,如果和他相貌无关的话,那就是远比喜欢更为纯粹的真爱了。
  你说……,是……,是这样的么?”
  小姑娘这几句话越说声音越弱,到最后更是颤抖着到了微不可闻的程度。
  同时她露在臂弯之外的脖颈和侧脸,竟然悄悄染上了一层可爱的粉红色。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加深,很快又变成了一片血红。
  大概她自己也知道,如此头脸通红的样子,原本曲折隐晦,默默藏在自家心底的情意,却再也瞒不住人了。
  当即又羞又急,一下子就哭出声来。
  恰巧赶在这档口,黑云哥拍着翅膀从主楼那边飞过来,落到不远处一颗樱桃树上,好奇问道:
  “嘎嘎,你们在干嘛?嘎,小丫头脸肿么红得像个猴屁股一样?还哭了?嘎嘎嘎”
  这下子小眉毛再也顾不得驼背的模样有多难看,慌乱中爬起身埋头狂奔,一溜烟直接跑回到主楼房间里去。
  只留下青溪无比错愕的呆立在原地,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在心底暗暗笑骂:
  “靠!这·特·喵·滴·叫个什么事?有多少年没碰到过这种情形了?
  三十多年还是四十多年来着?可真是活见鬼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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