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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张家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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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姗姗来迟,月光照在树枝上。深夜的屋外,各种树叶沙沙声,掺杂着远方传来的鸡鸣狗吠,随着风儿潜入夜晚。桂芬怀孕期间,张秋水白天忙着干活,夜晚在家里做家务。次年冬月,张秋水家的小宝宝降临人间。
  这个宝宝属于早产儿,刚出生就经历大挫折,险些丢掉了性命。她妈不小心摔倒,羊水挤破。孩子从子宫里出来没有啼哭。接生婆经验丰富,眼疾手快,迅速把小宝宝口腔里的羊水粘液抠了出来。以防意外,她还把小宝宝倒转过来,轻轻拍打小脚板。随着异常响亮的哭声传到屋外,张秋水不再担忧。
  “秋水啊,这孩子带把,是个男娃!恭喜你当爸爸啦!”张秋水小心抱着襁褓中模样丑陋的婴儿,婴儿眼睛安详似乎在告诉他当爸爸啦。农村,每家每户生了孩子都会给孩子称重。小宝宝足足有八斤多!吓了爹妈,又给他们长脸。
  张秋水抱着娃,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这种感觉奇异,像血液从心脏流遍全身,让他触摸到生命的重量。走进屋,坐在床边,他看着满头汗水的桂芬,他说:“辛苦啦,这娃是男孩!”桂芬脸色惨白,笑容美丽动人。
  那年,张秋水没考进清水县城,不是他没考上,而是造化弄人,让他错过考试。转眼间,他已二十八岁,他有了老婆有了孩子。当年没能考进清水县城是他的遗憾。有这份执念有这个遗憾,张秋水希望孩子可以弥补,希望孩子从童年就痴迷书籍。张童书,就是张秋水给这个出生时经历挫折的孩子取的名字,这个名字将贯穿他的人生。亲爱的朋友,父辈没有实现的心愿托付给孩子,让孩子完成,这在人世间是常有的事情。只因,孩子是父母的希望,承载着理想。
  张童书就是后来张家沟远近闻名的那个张童书,就是那个张家沟所有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他那样的人的那个张童书。这个日后成为张家沟成为柳林镇成为清水县赫赫有名的张童书,现在还是襁褓里的婴儿,还很柔弱。
  坐月子,桂芬有三四个月没下地干活,还老是被张秋水让吃鸡蛋吃鸡肉吃鱼肉,如今胖胖的,乳房鼓鼓的饱满,乳汁充足。张童书喝着奶水在襁褓里慢慢成长,岁月的步伐有时候缓慢,有时候迅速,这个小家庭的日子马马虎虎的,还凑合着可以。夫妻通过孩子完全融合在一起。彼此共同疼爱这个孩子,仅仅是瞧瞧对方,就会觉得心间有暖流缓缓流淌。四个月以后,张冬水的孩子出生,也是个男娃娃,他小张童书四个月。后来,张家又陆陆续续增添几个孩子。这个大家庭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向前发展,等到张童书可以在院坝摇摇晃晃走路的时候,张秋水的奶奶去世。这是时代的更迭,转眼就是中国第二个两千年的末尾,上世纪最早出生的那些人,随着时间的车轮而消失在岁月的角落。
  张秋水看着脱掉外衣的桂芬,生过孩子,她的体型还似以前没有明显变化。“桂芬,我跟你说件事情,你看行吗?”里屋,灯光昏黄,不是以前的煤油灯,而是电灯。爱迪生发明电灯后,时间把他的成果分享到了全世界。
  “等张童书再大点,我们就外出打工,你看怎么样?”
  桂芬点点头,她年龄小张秋水六岁,很多事情没有主见,只能听丈夫的。“种地压根挣不到钱,只能糊口!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外面可以挣钱。”
  桂芬看着张秋水,这些岁月来,她对他的情意,对他的见识,对他的吃苦耐劳打心底认可,他说的话,她都愿意听。“等张童书再大点,三岁的样子,我们出去挣钱好吗?!”张秋水点头,人与人之间产生联系会获得神奇的力量。
  朋友啊,让你的想象力跟随时间的跳跃来到这里吧。现在,张童书已经三岁。冬月廿八出生,新年结束,他跟着爹妈来到外面的世界。很久很久以后,张童书在他爸爸曾经使用过的教材里翻出一张老照片,照片里的那个孩子,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粑粑,左右脚各穿着颜色不同的鞋子,只有眼睛漆黑乌亮,那是他三岁时候的照片。那时,他还在玩泥巴,对世界充满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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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秋水带着老婆孩子离开张家沟,他爹张著江到坡上锄地,他妈杨老梅在家,杨老梅特意在家。她要送张秋水他们出门。沟口,杨老梅看着小儿子,她说:“秋水呀,你千万要照顾好桂芬他们母子俩!”
  张秋水点头。“妈,等挣到钱,我们就回来修个大房子!”这时,清水县城每个乡镇的路都通了,只是还没有班车,他们找三轮车到柳林镇。
  一家三口坐着破烂的三轮车来到柳林镇,又从柳林镇乘坐班车到清水县城,随后乘坐长途大巴来到福建泉州。张秋水没有带老婆孩子去福清那边的工地找包工头,他觉得拖着老婆孩子再去那里不合适不方便。
  张秋水脑子还行,曾听人说砖厂的生意可以,他们可以到那里搬砖,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个人攒钱总要强过他独自在工地苦熬。
  没有文化,没有技术,他带着桂芬只能干苦活,养家糊口看着张童书慢慢长大。海边码头有个长长的工棚,工棚有四户人家。现在,张秋水他们仨来到这里成为第五家人。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张家沟出来的,不是张家沟出来的,亦是张家沟附近村子的,他们多半有着亲戚关系,里里外外相互有个照应,关键是海边码头的生意可以,有活干不愁没有钱赚。码头上的砖是红砖,这些红砖不是附近烧制的,它们被轮船从远方拉到这里来。张秋水他们的活,实际是搬砖。
  把砖从轮船搬到海边码头,又把海边码头上的砖装到拉砖的车里,这就是搬砖。这个活计对那些穷苦的人来说,其实是比较幸运的谋生手段。
  轮船在海水还没有退潮,又或者涨潮的时候,从海远方的砖厂拉来砖,拉砖的船拉一整船最多时有二十多万块砖!轮船每次停泊到岸边,位置合适,抛锚熄火停船。这时,岸边等待着搬砖的人们眼睛是亮的,像色狼盯着裸女。朋友啊朋友,也许你无法理解他们。对他们来说,那些砖就不是砖,是黄灿灿的金子。
  码头边,工头带着张秋水他们搭建起两块跳板。跳板不窄,亦不宽,有个五六十公分宽,起着桥梁的作用,为的是他们可以从岸边到船上,又从船上把砖挑到岸边。跳板安好,固定,以免中途松垮,把人弄到海里去。
  张秋水他们搬砖不是用手搬,而是用竹担挑,普通人挑回砖可以挑到三百,精力旺盛的可以挑到六百,挑砖最终得看累计数量,而不是谁的力气大就能赢,而是谁的耐力棒。在轮船里,桂芬用砖夹把砖夹在担架里,张秋水来挑,他挑到码头上,一堆一堆,一摞一摞地码起来。两分钱一块砖,一次轮船起码有十五万块砖。海边码头五家人,从另外码头赶来搬砖有时有三四家,如此分摊下来,每家每户有三四百。张秋水个小,身体结实,浑身肌肉,健壮得像公牛。
  海边码头生意红火,挑船频繁,三四天就有船来。清冷的时候,十二三天才会有机会。砖被他们挑到码头上整整齐齐地码起来。无论白天黑夜都会有车来拉砖,客户来码头要的就是砖,总不能让他们想办法吧。拉砖需要人把砖搬到车上,这就叫装车。装砖没有挑砖累,所以,一块砖只一分钱。
  谁不想有一个体面的职业?他们没办法,他们的生活像打仗,他们往往是最前沿的炮灰。搬砖苦,装车累,可搬砖装车有钱啊,有钱他们苦、累都值。海边码头的老板对他们这些穷人好,计算方式简单,从来不拖欠工钱。
  张秋水他们来到这里第一年,除却杂用,有四万多。这可把张秋水桂芬开心坏了。挑砖的人多,砖厂的生意不稳定,他们这些人就是三四个码头轮着来,哪儿有活干,他们就到哪儿搬砖。来这儿搬砖早的有两三户人家还买起摩托车,没活干的时候,他们开着摩托到附近拉客,运气好的时候,他们可以挣个几十百来块钱。码头生活艰苦,他们的水要到老远地方挑来,没有独立卫生间,用的是附近海边的公共厕所,每次洗澡用电热棒在水桶热水,关起房门冲洗。
  这样的日子持续很久很久,岁月如流水很快流逝。张童书今年五岁。他还很瘦小,像是没有吃饱饭,走路还不稳当,老是缠着张秋水桂芬给他买花生牛奶,他就喜欢吃花生牛奶,有时候为吃这个他连饭都不吃。张秋水疼爱张童书,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情,自然由着他性子来。张童书长得着急,身体却健康。只是,张童书有妹妹以后,父母再没有这样惯他,无形中拯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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