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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千丝万缕的白线散落下来,茅屋中一个少年望着那名少女留下的仅有的一丝痕迹,也即将要被渗进来的水抹去,自此,关于她的一切将永远消失,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人在乎,流云想着自己的处境,不久后也应像她一样,脸色变得比天空还要阴郁。
窗户被木条从外面钉死了,通过窗户缝隙可以看到,祭祀大典还在进行着,不过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人群渐渐松散了,全副武装的护卫们也交接了几次班,自始至终立在那附近的,只有他的那柄侠士剑,笔直不屈,像是在进行无声的抗议。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一个鲜活的生命如猪狗一样消逝在一瞬间,虽然在那之前他试图去挽回了,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他瘫在地上,浑身无力,双眼发怔,懊悔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自责和悔恨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为什么不早一点,或许早一点她就得救了……
为什么不再快一步……
为什么当初不试着砍断铁链,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机……
为什么……
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自己对自己责骂,他原本以为心中怀着侠之信念便可所向披靡,可是现实给他泼了一头冷水,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原来与这个世界相比,那么渺小,那么不堪一击……
与此同时,淅淅沥沥的雨点淋在地上,很快地面就变得像镜子一样光滑,在水的映衬下,所有人的倒影似乎都是一样的,只有一个影子与众不同,那影子逆着人群,扶了扶头上的斗笠,下一瞬便消失其中。
夜幕消退,东方既白,日复一日,不知过了多少日子,这天,茅草屋中传出少年的声音,兴许是许久未喝水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侠义之道……何为侠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唉……现在这个世道哪里适合行侠仗义嘛……”
流云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着,拿着雨水冲进来的一颗小树枝在地面上兀自划着什么,蓬头垢面,全身脏兮兮的。
草屋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束光射了进来,流云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从指缝中看到了一个彪形的人影。
那人影手里端着一个破烂的碗盆,慢慢地放到流云面前,一句话也没说,又小心翼翼地关了门,上了锁,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早中晚的这个时候总有一个人给自己送饭,可在强光下却又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也向来如此,仅仅是送饭,却从来不说一句话。
今天流云终于忍不住了,待那人走后,他快速起身将目光投过窗户缝,可没想到却捕捉不到一点那人的踪迹,仿佛他从来没来过一样,可是饭菜就实实在在地摆在那,喷香的味道时刻提醒流云那并非幻觉,可在他的认知里,从小到大这样在乎自己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父亲,可是这里那么隐蔽,家乡又离这里很远,期间还要走过一大片荒原,父亲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来的。
于是酒足饭饱之后,流云只得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可是这种时刻,他又怎能睡得着呢,脑子里想得尽是行梦,那匹马已经很久没有音信了,现在生死未卜,行梦和侠士剑是父亲留给自己唯二的东西了,可如今却都不在自己身边,流云枕着胳膊躺在潮湿的地面上,睁着眼睛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等待一个好时机,就推到这座破茅屋逃之夭夭。
时间一转便来到了晚上,夜黑风高,村民都各自回屋睡觉了,只剩下村头的几名守卫,前些天祭祀大典刚刚结束,守卫自然少不了,而如今距离祭祀大典已经过去了三天,守卫们也就松懈了,数量上都少了不少,再说自己也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是不值得那群人紧追不舍的,只是当下之急是要赶紧找到行梦,否则没有行梦,就算逃出去了也跑不了多远。
夜色又深了一层,村里再没有了一点动静,流云扒着窗户缝往外扫视,没有发现威胁,于是,他匍匐着从之前挖的洞中钻过,躲进了旁边的一丛灌木。
在不远处,一个戴着斗笠的白须老者,坐在石头上正将美酒往嘴里倒,一双衰老不堪的眼睛瞥向草屋的方向,注意到了灌木中的骚动,却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草丛中挤出了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周围,负责守卫村头的护卫在半睡半醒间徘徊,大多倚着兵器昏昏沉沉,趁此时机,流云三步并作两步悄悄溜过,溜到了插在地中的侠士剑旁边,流云细细端详抚摸着剑身,此时其上又因为前几天的大雨而多了几处锈痕,流云稍一皱眉,撸起袖子,双腿成弓步握住剑柄使劲往外拔,可是由于剑的另一半锈在了地里,相比于之前更难拔出来了,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惊动守卫,故而无论流云怎么用力却全然不见其松动丝毫。
“唉!年轻人功力就是不行,剑都拔不出,又何谈用?”暗里,那斗笠老者微微晃了晃脑袋,轻声嘟囔着,原来流云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眼里映着,此时他见守卫已有所清醒,便不由得发出感叹。
一口烈酒入肚,老者慵懒地用宽大的袖口擦了擦嘴,随后,懒散的眼神顿时炯神起来,眼光如刀锋般凌厉,顷刻间,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酒壶盖向着流云所在的位置飞出。
声响不大也不小,力度恰到好处,可这一下却把流云吓得不轻,踉踉跄跄摔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只有他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什么,一发暗器嗖的一下擦着自己耳边汗毛掠过,直中剑柄,竟将那死活也拔不出来的剑撞得从地中松动了一下。
流云缓过神来,也顾不上害怕了,想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拔出剑逃出生天,可没想到这次竟没怎么用力,那剑就顺着力的方向抽了出来,用力过猛的流云又摔了一个大马趴。
“唉,还学着人家充英雄……”不远处的老者再次发出了一声叹息,用双手捂住埋下去的脸不住地摇头,又接着嘟囔道,“真是可惜了我的好酒啊。”
老者将斗笠摘下,平放在地面上,随后将酒壶使劲往天上一抛,壶口冲下,刹那间,晶莹剔透的琼浆玉液尽数倾洒出来,凛着寒光的钢剑在同一时间出鞘,猛地向面前一块石头劈去,钢剑削铁如泥,火星四溅,刚好遇上倾洒出来的烈酒,火焰一瞬便成势,落在竹制斗笠上,燃成一片,老者趁势起身用剑挑起斗笠,剑身猛击其边缘,只见那燃着火的斗笠如火焰飞盘一般凌空旋转着飞向茅草屋,势已成,老者迅速收剑入鞘,伸出手接下恰好落下来的空酒壶,重新坐了回去,此番动作行云流水,无半点停顿,如若有人在旁,其必呼:“惊为天人”!
燃火斗笠一触茅草即火起势大,不一会火苗便将整个草屋覆盖了,极高的温度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守卫,起初只是几个人大呼救火,可没过多久整个村子便乱成了一锅粥,提水的提水,扑火的扑火,惊慌失措的惊慌失措,野狗野猫村民全都喧闹起来,原本寂静的夜晚现如今却变为了闹市。
再看那岩石上,早已不见了老者的踪影。
拿到剑的流云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很远,进入了一片树林,忽然背后火光冲天,他不禁回头看了一下,可当他再过头来想要继续赶路时,眼前却被一道白光一愰,吓得坐在了地上。
“就这么走了?不想想还有什么落下的?”白光来自横在他面前的一柄钢剑,那手持钢剑一身黑的人影在树林的遮蔽下根本看不清,只见那人步步紧逼,全身上下带着一股巨大的肃杀之气,他的嗓音沙哑却全然不带一丝情感,“枉我白费心思,连感谢的话也不留下一句。”
流云撑着身体向后退去,此时他大脑一片空白,连抵抗都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对方留下自己的一条命。
那人忽然站住了,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向流云伸过来一只手。
“够胆,你就抓住我的手。”那人影的口气依旧冰冷,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流云勉强稳住打颤的胳膊,眼神从恐惧到疑惑,再到坚毅,终于,他伸出了胳膊,将手搭在了那只手上,这时,流云才意识到那只手的苍老,褶皱、疤痕、老茧,无一不少。
双方就这么僵了一会,苍老的手忽然一用力,将流云的整个身体拽了起来,之后,便又听到那冰冷的声音:“学人行侠仗义,首要的是胆量,其次是实力,二者缺一不可,否则,要把自己搭进去。”
“您是?”流云颤颤巍巍,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仅村西一杂工,不便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