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焦七七本打算杀了方才那酒鬼之后，就去处决叛徒，却不想无坚不摧的无间，竟然刺不进这人的身体！
　　“这是，护体玉佩！”
　　不醒时瞬间想通了原委，一下子感到更加难受。原来方才进入战圈时，玉清台挪移了自己和玉封书，并把自己的护体玉佩和酒袋互相挪移了一下，回想起先前在行云舟上的恶作剧，心中更加悲恸。
　　一剑又一剑，这可恶的气罩居然如此坚固，无间劈斩下来，静默的人毫发无损。
　　“这个寄体太弱了。”焦七七意识空间内，自称魔君的虚影缓缓道来，方才甫吸收了玉清台的精血，稍微稳定了一下焦躁的情绪。
　　“够了，这是在浪费时间！”魔君虚影怒喝，压制了愤怒的情绪，“魔，应该更加追求效率。”
　　焦七七在劈砍了十数剑后，缓缓扭头看向水做三人，眼中显现出对猎物的渴望。
　　不醒时脑海尽是小师妹的画面，熟悉的嬉笑怒骂，忽然就成了不能触及的永远。本来他已经决定与小师妹共赴黄泉，但是身上的玉佩不仅救了他一命，更是心头又一刀，在痛苦中痛苦，刺激着麻木的心情。正在他陷入无尽的自责与悔恨时，忽然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出现：
　　“嘿嘿，现在的你可以开始太上忘情了吧？”
　　这是一股熟悉的心悸，是一直萦绕自己的噩梦。
　　“不要担心，反正你现在已经不想活了，不如在此缅怀你的情意，我来替你完成使命？”
　　不醒时依然不为所动，伫立原地，品尝苦楚。
　　“那个人要去杀你的另一个师兄了，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没有回应。
　　“你想想你那惨死的小师妹，她会不会去救她哥呢？”
　　没有回应。
　　“那边要是出事了，你小师妹不是白白牺牲了？”
　　一听到这，不醒时终于有所回应：“你要什么？”
　　“我要你活下去啊，因为我还想活下去！”
　　“……你究竟是谁？”
　　“你没发现吗，我和你是一体的！更重要的是，我能帮你报仇！”
　　那管他什么，没有了小师妹，世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要啥那去吧，只要能帮我报仇雪恨。
　　“哈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忽然从不醒时口中发出，方才转身的焦七七停下脚步，明明已经重伤到奄奄一息的人，怎么会有如此中气十足的笑声。
　　“对对对，沉睡吧，缅怀吧，悔恨吧，然后相信我吧！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
　　还在焦七七没有弄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不醒时睁开眼睛，鼻子嘴巴一阵扭动，有些无奈得说：“必须要念这个吗？真麻烦啊。”
　　【人醒我不醒，举世朦胧问真情。
　　人醉我亦醉，天下烦忧不入心。
　　人醉我更醉，三生忧愁刻在心。】
　　“真恶心啊。”不醒时再现高涨战意，刚抬手做起手式，发现右臂已经严重骨折。
　　“好麻烦啊，开局让一只手吗？这下要打不过了。”这等伤势好似当头一棒，将兴奋之情绪冲淡不少。
　　焦七七见状，直接一剑刺胸，此时护体玉佩效果还在，浑厚的天地之力阻挡了这一剑。
　　“哦吼！还有这好东西，这下有的打了。”
　　说完不醒时左手爪向焦七七握剑的手，令她抽剑回身，实际上利用这一空隙，竟控制着这股先天强者留下的天地之力，硬生生将断臂接驳回去，天地之力循环流转，将之牢牢固定。
　　“马马虎虎，就是好疼啊。”不醒时活动了一下右手，随即快步上前，强攻焦七七。后者举剑相抗，二人短兵相接，快招频出。
　　“你究竟是谁？”焦七七开口问道。
　　“我是鬼啊，是一个酒鬼。只不过，这次没有喝酒哦。”
　　纵使右臂重伤，却依旧出招凌厉，陶然酒鬼不知何故，使得重伤的身躯再度爆发出强横的战力。更甚者，与先前醉酒的狂态不一样的是，现在的不醒时更加神秘，更有一股，邪气。
　　二人再度交手，魔对鬼，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焦七七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拳影掌风，无间飞舞，脚下生风，一一抵挡了下来。
　　然而对手似乎没有极限，如此高强度的对攻已经持续想当长时间，竟然一丝力量都没有减弱。更令魔君麻烦的是虽然已经吸了不少鲜血，但焦七七身体已经濒临奔溃，已经逐渐感到吃力，无法自如地控制魔气了。
　　“该死，还是太弱了。”
　　“什么？你说我弱？”
　　不醒时以为对手说他弱，赶忙加大了进攻的速度和力量，焦七七顿感不支，魔气正逐渐减弱。
　　“你才弱呢，你才弱呢！你不行了吧！”
　　不醒时身化残影，完美地运用身体每一个部分进攻，拳掌，手肘，腿脚，最令焦七七无语的是有好几次头锤牙咬都用出来，战斗风格相当粗犷。
　　而随着魔气衰退，焦七七的身体已经开始反噬。一开始魔性只是影响焦七七的情绪，扩大和隐藏一部分，此时仍是本人的意识可以控制的。到后来魔化的情绪变成了自身情绪的一部分，可以调动更多魔气时，本身意识像是被催眠一般，虽然仍然可以占据主导，但确是只会在一旁旁观。到现在，本身意识被挤压在角落，魔的意识诞生并占据主导。
　　只不过焦七七并非魔族，操控的魔气不断在损伤和改造躯体，再这样下去焦七七就会内焚而亡。
　　只是魔会在乎这些吗？
　　魔要的，是天地间都化作魔域焦土！
　　“孤这次现世，着实太弱了，完全不尽兴啊。就在此爆发最后的荣光吧！”
　　“魔……啊——”
　　正当焦七七横剑施展最后的极招时，自称鬼的不醒时瞬间上前，拳脚并用，一脚将无间踢开脱手，却发现剑柄边上有丝线扎入手臂，随后伸手一扯，血红的丝线从手臂血肉里面抽出，竟是硬生生将魔剑从焦七七体内分离出去。
　　巨大的痛苦袭来，大叫的焦七七似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与之重叠，重新掌握身体恢复意识的她，正经历着如同开膛破肚一般的痛苦，而精神上，难以计数的负面情绪如密密麻麻的虫蚁爬满四肢骨肉，头皮和心脏。
　　好在不醒时攻击不断，连续的两三拳直接将之击飞，昏死过去。只不过陶然酒鬼十分谨慎，面对收敛了魔气的对手仍然不敢小觑，对着倒地不起的焦七七直下杀手！
　　“住手！”一道剑光划过，将不醒时逼停在三五步远的地方，肖正光执剑相对，从半空滑落，开口道：“半步雷池，性命两分！”而段不明也出现在焦七七身旁，正简单检查着伤势。
　　“好麻烦啊，我答应了要杀了她帮人报仇的，我不想言而无信啊，你这样我们之间是要分生死的啊。”
　　不醒时这话说完，一股肃杀弥漫在几人中间，对峙的两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比方才之人厉害啊。”不醒时开口：“可惜身上太多伤了。”
　　“战友一场，尽力一搏。”
　　段不明检查伤势，发现焦七七气血两虚，经脉大损，各个脏气腐蚀严重，骨骼之上，想来有不少裂痕。刚想抱起离开战圈，一股被猎手盯上的标记感，令他不由地冒出冷汗，这一动，也许就是毙命的一击。
　　而就在几人陷入僵局，都不敢轻举妄动时，远方天雷滚滚，由远及近，恢宏声音响彻众人耳畔。
　　【胸中藏一气，五蕴化剑罡。
　　世间无一平，死生问寻常。】
　　正是「气剑平常」元道煌！
　　听闻熟悉判词，生休门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在这分神一瞬，不醒时抓住机会，如猎豹一般直扑焦七七而去。
　　“本天君面前，何敢放肆！”
　　就在不醒时的手即将触碰到焦七七时，一股庞大气劲后发先至，击中不醒时。登时便如遭重锤，倒飞出十几步远，护体玉佩即刻碎裂，口中喷出大量鲜血。
　　“完了，打不过的来了。”不醒时倒落在地，无法理解何时以何种方式自己就中招了，这种巨大的差距顿时令他感到绝望！只能心里默默地念着：“喂，小子，这次来了个我搞不定的家伙，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个百来年，说不定有机会报仇，现在拼不过啊，只会枉送性命。”
　　“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啊？”
　　“小祖宗啊，咱也就只能扛一下，再来一次我们就完蛋了，你不想活我不想死啊！”
　　然而脑海中并没有任何回应。
　　常天君收回长剑，一路赶来伤势已经好了个大概，心中恼怒天麓山院的弟子，方才剑气用了八九分力，没想到这个个弟子都有护体玉佩，没有直接杀死他。不过自恃身份的常天君不屑于对倒地不起之人再出第二剑，一眼扫过战场，发觉一名天麓山院的女弟子殒命于此，顿时觉得这三人做的不错。于是伸手一指，无间凌空飞出一道精准弧线，插回到了燕罗琵琶中，只不过断了的弦一时间没法续上。
　　操控琵琶回到自己手中，常天君这才查看焦七七状况，并运功暂时控制伤情，引动其生机，一边还询问一下肖正光战况。
　　肖正光简单地诉说着几人两次对战的经过，段不明也汇报着自己发现此地的过程。此时此刻，他们不知道的是，不醒时识海内有人焦急的说道：
　　“爷爷啊，不行啊！现在动一下说不定就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我不给力啊，对手是先天大佬，徒劳送死啊。”
　　“我知你情深亦重，可你也要明白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是是是我不说这个，求你了，求您了，让我躺尸一会儿吧。”
　　“这种级别怎么可能偷袭成功？更何况另一个用剑的实力只比我差一点，一点点，好吧不在我之下。打不过啊，别再抢主导权了……”
　　“求求了，安静地躺着，回头我一定帮你报仇！”
　　“别别别——哎——我来我来，你不会这手法的，你除了疼得抽抽还能干啥？起码我手脚能动！”
　　躺在地上的不醒时缓缓挪动，正在调整自己的位置，准备发动偷袭一击！而常天君这里，与肖正光眼神互换，长久的默契令他俩没有露出破绽，依然叙述着几人大战的情形，常天君微微点头。
　　就在不醒时运功打算发动偷袭时，又是一道剑光飘来，这一次终于看起来这一剑是怎么来的。只不过是以性命为代价！不醒时似乎有些释怀，又有些无奈，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然而就在剑气即将了结不醒时性命时，一柄黄铜色狼牙棒自天而降，挡住了致命的剑气。消弭常天君杀招的同时，狼牙棒也被击飞上空，正好被一身着金甲的魁梧大汉牢牢掌握住，旋即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挺拔威武地落在不醒时和生休门众人中间。
　　【豪杰镇山川，莫问谁敢犯。
　　复去几冬寒，英魂变雄关。】
　　“来者何人？犯我渊罗百姓者，我「虎狂虚鬼」士天象，必先赏他五百杀威棒！”
　　正是江林城都尉，终于等到大部队前来，解决了百姓安置工作这才得空闲，迅速赶到吴江村以策万全，果然在此看到了交手的两方人马，看他们打这么惨烈，定有什么关窍，回忆起信中内容，不难明白定是地点被生休门知晓了。
　　“今日来的就算是凰权无上，还是拢曼青或者满月徒，本君皆不怕，你一个区区都尉，可能动摇我分毫？”纵使今日已与天麓山院的云师交手过，依旧小胜一筹，常天君自信无匹。
　　“你是元道煌？”士天象顿感不妙，生休门三大天君的名号他是知道的，平日难得与生休门战斗，也只与欲贪狼和白鹿吟交手过一次，这人能稳坐三天君的宝座，实力能为定是在这二人之上。
　　“正是。本君「气剑平常」元道煌，前来于此手刃叛徒，凡阻挠者，先问过我手中平常！”说完，将保住性命的焦七七交于段不明和肖正光，自己则霸气地走向士天象，随后转身看向水做三人，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目光接触，叛出生休门的叶梦与常天君眼中都充满了坚定。
　　“豪杰自当守护一方，作恶之前先问过我的狼牙棒！”士天象挺身而出，挡在转向之后的常天君面前，狼牙棒挥舞一圈，狠狠立在“咚”在地面上，说道：“我乃凰上敕封，江林城都尉，「虎狂虚鬼」士天象，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