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英格利姆

　　魔物图鉴之冤魂：灵体类魔物，通常为一至二阶，大多数冤魂都是由死者强大的怨念生成，常见于乱葬岗，战场，墓地。冤魂带有部分生前外貌特征和记忆碎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部分冤魂在特殊条件下有概率变异为危险的中阶魔物：妖灵（详情请参考本书‘妖灵’条目）。物理攻击对其无效，弱点是阳光，圣水，神圣类魔法，以及炼金药剂月之尘。——摘自《阿斯塔夏尔魔物百科大全》
　　在阿斯塔夏尔大陆，由于受到各种混乱魔力的影响，没有经过仪式净化的尸体都有可能发生可怕的变异，因此教会在许多特定的位置划分出一块经过净化的土地当做墓地，每个墓地都安排了守墓人轮值管理。位于卡埃尔村东北方向十几里处，就有一处墓地，附近数个村庄去世的人都会集中埋葬在此处，由于常常有人扫墓，并且有守墓人的管理，因此墓地并不显得荒芜。
　　此时，某块墓碑前方正站着一位身穿奇特甲胄的女子，浅绿色的头发遮挡住她尖尖的耳朵，正是精灵弓箭手桃乐丝。此刻的她没有了跟余乐一起时的乐观，眼神中充满着哀思。对着面前的墓碑自言自语着。
　　“博尔格，莉莉娅，一年过得真快，我又来了看你们了。”
　　“你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还好吧？帮助了那么多人。肯定进入了神的国度吧。”
　　“最近不知道为何，总是回忆起当年与你们，还有大家一同冒险的日子。可是现在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可能是过得太久了，到底过了多少年呢？当年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呢，或许我也老了。”
　　“对了，最近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新人呢，什么都不懂，就像我们当初刚开始冒险的时候一样......”
　　......
　　英格利姆，是神圣罗马帝国最南边的城市，也是一座戒备森严的要塞。在其南边，便是已经被灭国的塞斯提亚，余乐的女仆茶末就是塞斯提亚人，不过现在那里已经是好战的伊兹帝国的领土了。
　　此时离开卡埃尔村之后又奔波了数日的余乐正灰头土脸地接受城门口守卫的盘查。在拿出了合法的身份证明之后，守卫并没有在意他如同乞丐一般的外表，放他进入了城内，或许是对这座要塞城市治安的一种自信吧。
　　余乐行走在宽阔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由于英格利姆地处数国的交界之处，是许多商路的必经之地，因此来往的种族之多，竟不下于帝都维瑟利尔。让在山林野村之间奔波了十多天的余乐都生出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可恶！明明我也是城里人啊。”余乐发出无声的感叹。随即找了一家便宜的旅店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让他像变了个人一样，从常人眼中的乞丐变成了冒险家。
　　之前的行程规划过于不成熟，让余乐几乎徒步穿越了大半个国家，接下来的行程他打算找一个商队，最好是直接去往冒险城市茅特柔斯的商队。以保镖的身份随队同行。相信以他刚刚突破到二阶的空间魔法师的实力，应该不难找到。
　　“不过还是要先解决温饱问题。”余乐摸着已经叫唤了好久的肚子，走进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餐厅内部装饰并不奢华，但配色非常温馨，菜的价格也不贵，余乐心中合计了一番，忍痛点了一大份烤肉。
　　很快，还连着骨头的一大块烤肉就摆在了余乐面前，还赠送了一份蔬菜浓汤。余乐的口水顿时止不住了，迅速拿起刀叉开始大快朵颐。
　　然而，在吃饭的过程中，余乐意外的发现不远处的餐桌边坐着几个熟人。微卷的紫色长发，以及额头淡绿色的神秘纹路，正是余乐那位‘未婚妻’海瑟薇·布莱特。而她的两位侍从也在同一桌一同用餐。余乐对此虽然惊讶，但想想也就明白了，自从东边的商路被冰封，凡塔西尼亚人想往返神圣罗马帝国，也只能从南侧的英格利姆要塞绕过阿尔戈雪山。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侍从怎么会跟王女同桌用餐呢？而且她们似乎有意隐藏身份，没有穿凡塔西尼亚风格的那一套华贵服饰，而是穿着普通的罗马帝国平民服装。
　　余乐心中的疑惑愈加强烈，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聚精会神地听取三人的对话。然而三人却是将音量压得很低，以余乐的感知力，只能勉强听到几个词。——目的...古代科技...教团...主教...任务...成功...危险...
　　三人吃得很快，并且在进食过程中交谈并不多，似乎对周围的情况时刻戒备，在余乐刚刚吃完烤肉，还在喝汤的时候，三人就已经起身离开了饭店。
　　为了避免被三人发现，余乐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食物身上。尽管对梅林的伪装卷轴充满了信心，余乐依然担心三人中有人能认出自己，尤其是那位曾与自己战斗过一次的男性仆从修卡。不过看他们三人刚才吃饭的神态，不像是主从关系，反倒是像......一起工作的同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余乐一边喝着蔬菜浓汤，一边飞速分析着三人的言行，可惜对话信息终究捕捉的太少了，难以得出有用的结论。最终，余乐决定将刚才三人的言行写信寄回皇宫。
　　毕竟我还是个皇子，就当是为国家做点事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
　　“二阶空间魔法师是吧，很好，你被录用了！”
　　余乐一脸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商会管事。吃过饭，寄完信的他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来到英格利姆的商会聚集点，找了一家最近要前往茅特柔斯的商会，想通过交涉，以护卫的身份同行，没想到刚报出自己二阶空间魔法师的身份，对面的管事马上就同意了。
　　这让余乐对普通人类阶层的实力有了更清楚的认知，像帝都那样高手扎堆的情况毕竟是少数，对于没有血脉优势的普通人来说，达到中阶的实力都需要莫大的毅力以及一定的运气，而魔法师就更加稀少了，毕竟在最初的魔法感应仪式中消耗的稀有材料和宝石就不是一般家庭可以负担的。
　　因此，虽然余乐只是二阶，但作为更加稀有的空间属性魔法师，能被管事接纳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被告知第二天早上启程之后，余乐便告别了商会管事。前往了英格利姆中心位置的商业街，作为数条商路交汇的贸易城市，这里几乎能买到他所需要的一切物资。
　　前提是要有钱！
　　余乐皱着眉头摸了摸干瘪的钱包，里面还剩二十二枚银币以及八十枚铜币，铜币必须在英格利姆用完，出了神圣罗马帝国，便只有银币和金币能流通了。
　　英格利姆的商业街可以用眼花缭乱来形容，即便是专为冒险者提供物品的商铺也有数百家，铁匠铺，炼金饰品商店，炼金药剂商店，符文工匠商店，魔法道具商店.....余乐足足用了一个下午，才在种类繁多的商品中精挑细选出自己‘刚需’的道具们。
　　价值十二个银币的各种实用并且实惠的炼金道具，包括桃乐丝先前用过的燃烧树脂，猫眼药剂，水下呼吸药剂，月之尘等等。价值八个银币的恢复药水，魔力药水。以及五十个铜币的干粮，清洁剂，备用衣物等等杂物，再算上三十个铜币的今晚住宿预算，余乐手中的活动资金只剩下两个银币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
　　第二天早上，余乐按照约定来到了商会门口，发现商会门口正停着十几匹普通马匹，以及负责拉运货物的三只地龙。
　　地龙体格高大，并且含有一丝巨龙血脉，虽然并不会龙语魔法，但胜在皮糙肉厚，耐力极强，而且经过驯服的地龙就像马匹一样温顺。因此，大型一点的商会都会圈养一些地龙以进行长途运输。
　　余乐找的这家商会名叫黄金梦商会，很土的名字，但是对于追求财富的商人们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商会负责这次长途运输的管事是一位面容和蔼的矮胖的中年男人，名叫乔杜里·乔里斯。
　　“甘道夫先生，您总算来了。”乔杜里·乔里斯见到余乐，连忙迎了上去，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乔里斯先生，您太热情了。其他人到了吗？”余乐一时被热情的管事先生弄得不知所措。
　　“到了，除了你以外都到齐了，就等你出发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都到得这么早，哈哈。”
　　“这是我的疏忽，之前认识的冒险家都会提前十来分钟赴约，我以为你也有这种习惯，不过看来甘道夫先生是个‘守时’的人，哈哈。”
　　“哈哈。”余乐只能用笑容缓解尴尬。
　　......
　　一番整顿之后，商队向着南方的英格利姆的南城门出发。黄金梦商会作为一家在整个大陆多个城市都有业务的大型商会，对余乐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不但预付了十个银币的报酬，而且在得知余乐没有坐骑之后临时给余乐配备了一匹骏马。
　　没过多久，商会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城门口，尽管黄金梦商会经常进出英格利姆，看守城门的士兵都已经很熟悉了，但依然一丝不苟地检查商会众人的身份和运送的货物。余乐心中暗自点头，作为帝国的南大门，英格利姆的通行把关就应该如此严格。
　　好在作为正规商会的黄金梦并没有携带违禁物品，同行的众人也都有神圣罗马帝国官方的身份证明，因此，守卫并没有刁难众人。一行人顺利地离开了英格利姆的南城门，也离开了神圣罗马帝国。
　　余乐虽然是第一次出国，但并没有产生想象中的新鲜感，可能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包括神圣罗马帝国，都算是外国。对于这里的一切，他始终没有产生归属感。
　　出了城门之后，眼前除了一直向南方延伸的道路以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深秋时节的草地已经大面积枯黄，虽然偶尔能看到一抹绿色，但想必也抗不过即将到来的寒风。这片草原延绵数百里，是两个庞大帝国中间的缓冲地带。有草原相隔，任一国家的大型军事调动都逃不过城墙上固化了‘鹰眼’魔法的瞭望台上的士兵的眼睛。因此如果两国真正开战，便是正面对抗，不存在奇袭的可能。
　　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草原，余乐无聊地收回了目光。隐蔽地打量起同行的众人，从众人服饰不难发现商会方面总共有十五人，其中五人都在地龙拉的货车之上，应该是负责后勤的非战斗人员。剩余的十人，包括此次行程的管事乔杜里·乔里斯，都骑着骏马环绕在货物周围，应该是商会方面派出的护卫。
　　而除了这十五人以外，同行者除去余乐外还有六人，从大家各不一样的服装风格可以看出，这几人大概跟余乐一样是同行前往茅特柔斯的临时护卫。
　　其中三人似乎是同一个冒险家小队的，一位穿着轻便铠甲的年轻男性剑士，一位穿着深绿色皮甲，外表如同小男孩一样的精灵弓箭手，以及一位穿着深紫色法师袍的魔法师少女。“可惜还缺个治疗，不然就是标准的冒险小队配置。”余乐百无聊奈地想着。
　　另外明显是一起的两人，一老一少，都穿着神圣罗马帝国风格的精制布衣，腰间配着长剑。虽然看不出实力，但余乐看其中的那位少年，皮肤白皙，行为举止非常注重礼仪，而且从其衣物缝隙中发现了许多自己也曾佩戴过的高阶护符，因此余乐猜测这是一位贵族少爷。而同行的另一人则是负责保护少爷安全的高阶护卫。余乐心中一松，通常这类护卫都有着不俗的实力，看来这趟行程应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最后一人则一身黑袍，看不出职业和实力。看其也没有与其他人交谈的打算，一人一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
　　一行二十二人便如此走了一整天，中间除了管事乔杜里·乔里斯与余乐进行过几次简单地交流外，余乐便没有张过嘴。
　　直到深夜，众人找到一处被烧毁的村庄废墟，管事在周围稍加勘察，便决定在此扎营休息一晚。虽然余乐等战斗人员的精神力可以做到连续几天不休息，但是后勤人员和马匹，地龙却是不行。
　　生好火堆架好锅，后勤人员开始炖菜，众人便围着火堆席地而坐。余乐右侧坐着冒险家三人组。其中剑士似乎非常健谈，不断地跟两位队友说着什么，但他的队友们似乎都习惯了他的喋喋不休，只给出最低限度的回应，然后倍感无趣的他忽然注意到了身侧的余乐。
　　“嘿！伙计，看你的样子也是返回茅特柔斯的冒险家吧。”红头发的剑士非常的自来熟。
　　“不是，我是新手冒险家，第一次去，不过以后应该会一直待在那里。”余乐礼貌地回应。
　　“哇哦，那这么说的话我算是你的前辈啦。”红发剑士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我叫亚特鲁，你呢？”
　　“余乐·甘道夫，你可以直接叫我余乐，很高兴认识你。”
　　“哈哈，以后到了茅特柔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前辈我会关照你的。”
　　“那就多谢前辈了。”
　　“哈哈，大家都是冒险家，客气什么。话说，这地方可真够阴森的，尤其是晚上，一路上已经看到三个这样的废墟了，战争还真是残酷啊，还是茅特柔斯好。”
　　余乐知道亚特鲁说的是伊兹帝国与塞斯提亚王国之间的战争，此刻它们扎营的废墟，原本应该是塞斯提亚王国中部的村庄。如果不是被灭国的话，此刻的塞斯提亚人应该也如同神圣罗马帝国一样正在庆祝丰收吧。
　　想到此处，余乐心情变得低落，两世为人，都生在强大的国家，这是余乐第一次目睹真实的战争所带来的的影响。
　　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余乐很快收拾心情，转头向亚特鲁问道：“茅特柔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众说周知，茅特柔斯是冒险者的天堂，但你知道它如此繁荣的背后原因吗？”
　　余乐很配合地摇摇头。
　　“茅特柔斯如此繁华，不断吸引着全大陆的冒险者前往，其背后的原因，其实有三点。”
　　“哦，愿闻其详。”
　　“其一，是因为它身处人类文明的边缘，其西南侧的地下城，南侧的亡灵国度，和东侧的永暗山脉，都是极为危险的魔物聚集地，有从传说中的魔王城出来的魔族将领镇守。”
　　“原来如此。”
　　“其二，是因为茅特柔斯是一个独立城市，不受大陆任何国家管辖，任何国家的冒险家来到此地，都不会有隔阂。而且城市的政策非常优待冒险家。”
　　“受教了！”
　　“其三，当然是因为，传说中的‘无双勇者’就是在茅特柔斯被神选中成为勇者，也是在茅特柔斯招募到讨伐魔王的队伍，同样是在茅特柔斯周围的地下城获得了能斩断一切的圣剑。”亚特鲁说到这里，一脸的崇拜，眼睛中隐隐有星星冒出来。
　　“看来你很崇拜上一代勇者大人呢，你也想成为勇者吗？”
　　“我当然想成为勇者，不如说有兴趣当冒险家的人，没有不想成为勇者的。”亚特鲁拍着胸口说道，接着，说话的声音低了几分：“不过，我更相信，‘无双勇者’并没有死，他失踪只是因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邪恶等着他消灭。”
　　“额，确实有很多人这么认为。”余乐附和道。
　　“是吧，你也相信勇者大人并没有死吧，他是历代最强的勇者，连魔王都不是他的对手，谁能打败他呢？”
　　“是啊是啊。”余乐依旧附和着，虽然上代勇者如果真的已经陨落的话，余乐就有一丝成为新勇者的机会。但是听了许多关于上代勇者的传说之后，他内心并不希望那位正直，强大，勇敢，无畏的勇者死去。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火堆对面传来“他当然不会死，他多了不起啊，什么都是最强的。”
　　余乐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那位贵族少爷的护卫。此刻他正抱着一瓶酒，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
　　一旁的‘少爷’听到身边护卫的言语，皱了皱眉头，语气带着不满地对他说道:“西恩，你喝多了！”
　　护卫带着酒气的苍老声音响起：“呵呵，小哈兰德，你别命令我，答应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其他的事情你没资格管。”
　　场面一下子沉默下来，护卫虽然口中不留情面，但也没有继续跟余乐说下去。看样子少爷跟护卫的关系并不如自己想象中融洽啊。余乐心中暗想。
　　经此一闹，众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趣，吃完炖菜，安排好轮流守夜的任务，便各自散开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