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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臭没素质地也跟着坐在玻璃后吃面，预备吸引下一对饥肠辘辘的路人。可惜夜晚深沉得有点快，行人减少的速度比面冷的还要快。段小晚吃过一碗觉得不够，又要了一碗，顺带再就着热汤舔了一根棒棒糖。吃饱喝足，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嗝了声，舒坦了。
这时的便利店里已经没有其他客人，除了空调出风口呼呼的风声，便是收银小哥手机外播的视频声响。
段小晚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将下巴垫在叠起的胳膊上，无聊地看向混沌的夜幕。身边，陈词刚刚喂完哈哈回来，往她面前搁了一杯可乐。
段小晚撅嘴咬着吸管，一点一点地喝着饮料，害怕打破这片寂静似的小声问：“你真不打算回家啦，要带着你的哈哈远走天涯吗？”
陈词自己也不确定。
门外，哈哈已经有点犯困了，身子匍匐在地上，下巴搭在弯曲的前脚上……别说，跟此时的段小晚一模一样。
“再说吧。”陈词垂着眼，黄留娣在气头上，话要折半听。只是哪怕勉强度过了今天这一关，问题仍旧没解决，恐怕永远也不会解决。
“你呢？”陈词问：“不打算回家吗，今晚就耗在这儿？”
段小晚叹了口气：“我也再说吧。”
两个人都挺无聊，各自掏出了手机。
陈词对新闻八卦不感兴趣，没事就爱打游戏。打开王者荣耀APP几乎是下意识行为，与此同时半边身子被人一靠——段小晚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我们俩玩一局吧？”她说。
段小晚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其实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晓礼仪，知进退，被拒绝过一次就知道分寸。
陈词之前分明已经说过那样难听的话，按理说足够能唤醒她的廉耻心，可她却突然失忆一样又缠过来——到底是谁给她的勇气，大概是梁静茹吧。
陈词看着她，心里是不愿意，只是今晚的相似遭遇，让他不免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情绪，便破例拉她进了队伍。
然后，陈词很快就因自己一时的头脑发热后悔了。
钻石段位匹配很快，双方ban选结束后，陈词一方立马有人抢了后裔。
后裔在王者荣耀里非常热门，是许多玩家的入门英雄。重做之后造型更加酷炫，伤害也全面提升，前期好好发育，后期可以打出爆炸性伤害。
选这个英雄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和段小晚此前玩过的孙尚香一样，同为射手，位置属性都十分重叠。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每支队伍有一个就已经足够。
陈词尽可能用浅显的语言向段小晚解释，并且希望她为了这个团队的和谐相处，一会儿考虑选择另一个英雄。
他是这么想的，反正她也不会，选不选孙尚香又有什么所谓？
段小晚听得相当认真，当即莞尔一笑：“OJBK，完全OJBK！”说完又蹙了下眉，满脸都是天真无邪地问：“JB是什么？”
陈词眉梢抽了抽：“……”
时间分秒而过，双方基本阵容已经初具雏形，陈词一方先后又拿了诸葛亮、铠及他的打野韩信，只差一个辅助便可战场厮杀。
陈词希望段小晚能拿个肉盾型英雄，比如程咬金庄周这类操作简单皮糙肉厚，打不死杀不完，偶尔还能蹭一两人头。
段小晚连连点头，一副乖巧模样，等轮到她选择时，页面上却又出现了那个扎绿色蝴蝶结的大小姐。陈词以为她手滑，刚要提醒，她……锁定了。
陈词：“……”
对面五个猪（后裔）：五楼你逗我？
对面五个猪（后裔）：我不管，我打ADC。
陈词只好转个方向安慰自己，反正她也不会，选什么英雄又有什么所谓？
事实证明，陈词还是小看了段小晚，与上一次彻彻底底的门外汉相比，她对孙尚香以及对这个游戏多少还是做了些功课的。
开局之后她先升了一技能翻滚突袭，一个跟头翻起来，嗯，有那么点意思了。
孙尚香是王者峡谷里一名教人闻风丧胆的射手，和其他射手相类似，她对线能力强，清兵速度快，对敌人和防御塔的伤害都很强。
相比于其他一众射手普遍短腿的弊端，她手长脚快，又有更出色的保命能力。一技能的翻滚无论是突进还是撤退，都十分有效。
玩得好的，前期推塔拿人头，熬过中间的黑色十分钟，后期分分钟教对方学做人。别说大小姐了，直接全体跪下唱征服，喊爸爸都来不及。
至于玩得不好的……陈词叹气，本场游戏里的段小晚现身说法，一次次用实际行动，给大家生动演绎了什么叫菜。
开局短短几分钟，所有人都见证了孙尚香的无数种死法：
被对面战士正面斩杀，被草丛里窜出的打野偷袭致死，被血量健康的防御塔打死，路过龙坑被一巴掌拍死……
只有想不到，没有死不成，说她是移动取款机，取款机都嫉妒她的业务能力。
一番发挥，自然惹得己方不满。
对面五个猪（后裔）：mmp，我就知道这孙尚香是个坑！
犹豫但正直（铠）：别送人头了，劳资差一点要上星耀！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说得劳资好像不是一样。
对面五个猪（后裔）：cnmlgb，诸葛亮别说话！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
对面五个猪（后裔）：去跟你们家主公说说，好好管管他们家老娘们。
犹豫但正直（铠）：……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
端只小碗（孙尚香）：……
对面五个猪（后裔）：md，孙尚香终于出现了！
端只小碗（孙尚香）：嘤嘤嘤……对不起。
对面五个猪（后裔）：对不起有用，要条子干嘛？
对面五个猪（后裔）：一会儿大家举报孙尚香。
端只小碗（孙尚香）：为什么呀？星星眼。
对面五个猪（后裔）：你tm就是个演员！
端只小碗（孙尚香）：人家不是演员，人家是小公主！
犹豫但正直（铠）：……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
陈词没坐好，屁股一滑差点摔下去，两手撑着桌面站起来，想说：“你——”网上聊天的时候，能不能别总用这种语气？
余光一瞥，段小晚弯眉压眼，嘴巴撅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方才刚被对方辅助按在地上摩擦，这会还在等待复活。无事可做的两只手只能紧紧攥着，关节已经微微发白。
陈词索性站起来走一走，回来的时候，往段小晚面前又拍了一支棒棒糖。
同时，游戏页面上亮起他的发言。
哈迪斯（韩信）：别废话了，都好好打。
哈迪斯（韩信）：她挖的坑，我给她填。
段小晚一怔，抓起棒棒糖的同时，深深看了一眼陈词。
对面五个猪（后裔）：我好怕怕！切，傻鸟，以为自己是神啊。
犹豫但正直（铠）：就是，大言不惭，带妹就去匹配，哥哥们很忙的好不好？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连个皮肤都没有，还装。
端只小碗（孙尚香）：你们全都给我闭嘴！
陈词神色无常，倒是把段小晚气得不行。
端只小碗（孙尚香）：爸爸真是后悔啊，怎么生了你们这一群满嘴喷粪的龟儿子！
段小晚这句一发，队内成员彻底炸了，除了陈词和活着也等于死了的段小晚，其他三人都处于一种癫狂的骂战之中。
大家的心态早已崩了，因为过分计较一人的得失，而记不起这是一场考验五人配合的游戏，只想借助网络平台发泄自己的私欲。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要接受这是一场败仗的时候，奇迹发生了，一直默默打钱发育的韩跳跳攒齐了神装，一杀、两杀、三杀……
系统音一次比一次高亢！
抓人的同时，韩信开始分带兵线，疯狂断兵，凡他所到之处，无不夷为平地。原本的劣势开始被一点点扭转，连对方都忍不住发来消息，问是否开挂。
陈词对这样的质疑不过一笑而过，在对方地盘清野的同时还能腾出空来奚落对方一番：野外徘徊的可怜家伙，能够收获的只有炮火。（注：这是孙尚香台词）
方才还在骂战中的其他三人渐渐安静下来，看到胜利在望，又重新拾起理智在各自的线上开始耕耘。
对面五个猪（后裔）：韩信玩得真的可以啊。
犹豫但正直（铠）：韩信是小号吧，大号什么段位了？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我主公说他戒了，大小姐以后是你的了。
对面五个猪（后裔）：……
犹豫但正直（铠）：……
可奇怪的是，方才还高歌猛进的韩信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对方野区草丛里按了回城。还家之时，大小姐刚刚复活。
对面五个猪（后裔）：韩信干嘛呢？差一点就推到人水晶了。
犹豫但正直（铠）：是啊，这时候回家不理智啊！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韩信是赶回来办喜酒的吧？
对面五个猪（后裔）：……
犹豫但正直（铠）：……
哈迪斯（韩信）：我不打了，你们来吧。
段小晚想说我也不打了，刚刚已被陈词的骚操作秀了一脸，现在又被他不按常理出牌而惊到。
此刻她只想趴在胳膊上，好好膜拜下身边的大神。
陈词被她灼灼的视线盯得脸热，刚一侧身，却又被她给拉了回来。盈盈的眼睛盛着碎光，红软的嘴唇嘬了嘬棒棒糖。
段小晚：“为什么不打了？”
这个问题，队友们也急于知道。
对面五个猪（后裔）：为什么？？？
犹豫但正直（铠）：不要啊，不要放弃我们啊！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端只小碗爸爸！
对面五个猪（后裔）：……
犹豫但正直（铠）：……
故事里的小菊花（诸葛亮）：@哈迪斯妈妈！
对面五个猪（后裔）：……
犹豫但正直（铠）：……
陈词看得嘴角又是一抽。
这都是群什么玩意儿。
哈迪斯（韩信）：我说了，她挖的坑，我给她填。
哈迪斯（韩信）：现在，填好了。
段小晚连忙点出数据表来看。
果不其然，陈词拿到的人头，不多不少，正好是她开局以来死亡的次数。
她丢掉了下路三座塔，陈词便破了敌方高地。
哈迪斯（韩信）：与失败相比，我们更不接受和垃圾并肩作战。
不过是冰冷的文字，段小晚耳边却嗡得一声巨响，引得胸腔也剧烈震动——陈词刚刚说的是“我们”吗？他是为她报的不平吗？
段小晚拿两只热乎乎的眼睛去看身边的人，男孩依旧面无表情，神色亦寒如刀锋。可她却觉得那重坚硬的盔甲向她敞开，露出里面柔软而丰富的东西。
谁还记得他睡得吹鼻涕泡的样子呢。段小安嘿嘿直笑，一边将糖吃得吱吱响，一边喜滋滋地想：打游戏时的陈词，真是太他妈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