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动的硬币
　　虚伪的人有千百种笑。
　　这句话几乎成了舅舅时常教导张五柳的警句。
　　张五柳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和很多大学生一样，怀揣着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他想到大城市闯一闯，最好能在那里扎下根来，因为他非常不想留在老家接管父母的面粉档。于是，他只身来到魔都，投靠这里唯一的亲人——舅舅。
　　舅舅对这个外甥照顾有加，正巧自己也没成家，就把他当亲儿子待。
　　初入社会，张五柳摩拳擦掌，和很多名牌大学生同台竞技，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凭借着面试前的准备和临场的发挥，张五柳成功进入了玉米科技——国内TOP5的通讯设备制造商。
　　一晃又是六年过去，张五柳工作勤奋，低调做事低调做人，时常夺得先进称号，可却一直游离在升职的名额之外。时间长了，积极的心态被消磨殆尽，也开始有了混日子的想法。
　　“小张，胥总找你。”秘书静静说道。
　　“我？确定是找我？没弄错吧？”张五柳有些疑惑，自己向来存在感超低，也不是领导身边的红人，胥总突然找自己会是什么事呢？
　　“怎么？还怕我骗你呀？”
　　“静姐怎么会骗我呢，我这就去。”
　　收拾好桌面，拿上笔记本和签字笔，张五柳心情复杂地走到胥总办公室门前，叩响了门扉。
　　“请进。”
　　“胥总，您找我啊？”张五柳一进门就笑着问道，但他知道，这时他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是小张啊，来来，先坐下，确实有事儿要和你聊聊。”
　　张五柳轻轻拉开椅子坐定，思绪却从未停止，持续头脑风暴。
　　“小张啊，公司开发部经理离职三个多月了，岗位也一直空缺着。公司里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员工也不多见，我比较看好你和骆阳，尤其是你。所以你不能辜负我的信任，没几个月就年底了，业绩再往上冲一冲，争取交一个满意的答卷。”副总胥大伟笑容满面地说道，人人都说他是笑面虎，可今天听了他的话，张五柳觉得胥总特别的和蔼可亲。
　　晚上回到家，张五柳心情特别的好，吃饭时还哼着小曲儿。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舅舅发问道。
　　“感觉要走上仕途了。”张五柳半开玩笑地说着，并把今天胥总找他谈话的事儿告诉了舅舅。
　　“踏实一些。工作业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是学会做人。”饶有阅历的舅舅点燃一支烟，边抽边说道，“把自己的基础打扎实了，才有升职的资本。你看看你，领导才给你画个大饼，就得意成这样，要沉得住气。”
　　“我明白了，舅舅。”
　　第二天来到单位，张五柳像往常一样擦桌、倒水、整理，开始工作。
　　“早！”
　　张五柳抬起头，是骆阳。
　　“你也很早！”面对这个竞争对手，张五柳依然笑脸相迎。他不习惯笑里藏刀地对待同事，在他眼里，同事和朋友没什么两样，即使是存在竞争关系，谁行谁上呗。
　　骆阳回到位置上，放下公文包，第一件事不是擦自己的桌子，而是洗了抹布，进了领导的办公室忙活起来。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张五柳并没觉得骆阳做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确实想得太少太疏忽了。
　　“胥总早！”骆阳见胥总到来，笑得格外开朗，随后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领导办公室。他并没有告诉胥总办公桌已经擦拭过，也没有告诉他热水已经打好，但这一切，胥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九点开会，开发部全员到齐，围着会议桌坐开。
　　“还有四个月本年度就彻底结束，大家都得要加油。手中几个新的案子，也抓紧跟一跟，看看能不能在年前把新机型给推出来。”胥总一杯热茶，一包香烟，洋洋洒洒地给大伙儿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转眼间上午的时间不剩多少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大家好好落实下。散会！”
　　会议结束，大家都疲惫不堪地收拾自己的物品，张五柳也站起身开始忙碌，旁边的余楠捣了捣他，“兄弟，你负责的新款手机项目听说有麻烦？”
　　“这你都知道？厉害！”张五柳故作神秘，“有个元件出了问题，国产的影响性能，必须得用进口的。但你知道，这家进口厂商只供货给甜橙科技，所以有点儿难办。”
　　“我可和你说，听说负责手机项目的就你和骆阳，谁搞定这事儿，对开发部经理这个职位是有加分的！”余楠永远是公司的信息收集器，仿佛所有的事他都知道。
　　“不至于吧？”张五柳满脸诧异，“那我今天再找他们谈谈。”
　　“你小子搞定记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
　　“呼！”回到办公桌，长舒一口气，张五柳拿起电话，打算打给厂商负责人。其实他很不愿意打这个电话，因为前几次通话中，该负责人明的暗的表示过想谈合作，就先给点灰色福利。张五柳是个自命清高的人，不屑用这样的方式谈下合作。可今天这个电话怕是不打不行了。张五柳翻阅着通讯录，拨通了厂商负责人的电话，“何总你好，我是玉米科技的小张，又给您来电话了。关于合作的事儿，我想和您再。。。”
　　“张总，贵公司的骆总找过我了，这事儿我们也开会研讨过，已经基本达成一致，现在你们骆总正赶来和我司签约。”
　　“哦。。好的，那辛苦您了。”挂掉电话，张五柳回头看看骆阳的办公桌，果然开完会人就不见踪影，“真是兵贵神速！”
　　张五柳沉思很久，自己找过厂商很多次，对方都说只和甜橙科技合作，怎么没几天，就改口了？除非。。。这内里的原因张五柳不得而知，但是他猜到骆阳一定用了些手段。
　　临近下班时分，骆阳才回到单位，并且一回来直接跑去胥总的办公室。透着玻璃，张五柳看见骆阳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两份合同，递给了胥总。胥总接过合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余楠也是全看在眼里，他又捣了捣张五柳，悄声地道：“哎哎哎，凉了吧？”
　　“别瞎说，我还热乎着呢！”
　　“你热乎个啥呀！走，晚上喝酒去。”
　　“去就去，怕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