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云间之上，迷蒙掩映间遮了不少身影，各一二流宗门，都指派了一位元婴期的长老坐镇，为宗门择选后辈，刚刚晋升元婴期的青羽也在其中，代表苍术宗，会在这里守三日，观察有潜力的后辈，收入苍术宗，这关完了，便只细查资质，便完成了。
　　青羽来这里还被交代了一项最重要的任务——隐藏莹莹的体质，道佛莲体是坚决不可这么早暴露，否则，仙道想要收到门下发扬门派，魔道想要杀死未来修界大能，更重要的是，道佛莲体虽无法修魔，但作为炉鼎，却能助魔道对抗心魔，弱化天劫，只需养上几年，就能造就一个或多个魔道大能。
　　周围修士都在互相交流哪位弟子收为后辈更能发扬门派，有所作为，只有青羽一言不发，思考着强权镇压直接带走的好，还是作弊的好。
　　“青羽真人，阿不，现在要叫真君了，看了许久，可有中意的弟子啊？”无尘子捋着胡须，身下拂尘微动，飞到了青羽身边。
　　“青羽不打算收徒，只为门派尽力择选。”
　　无尘子听着青羽敷衍，也不恼，笑咪咪说道：“是老道说笑了，历来苍术宗都是以包揽前十弟子为目标的，怎会在意十名后弟子的归属，不过随意点几下罢了，是老道我唐突。”
　　青羽明白无尘子的目的，也不恼，温和笑笑：“这都是前十的弟子自己选择，与苍术宗无关，即便他们选了你两仪宗，我苍术宗也乐见其成，至于择选十名后的弟子，也没有随意指点便罢的，那岂不是对弟子的不尊重。”
　　无尘子见青羽油盐不进，到底探不出什么了，打了个哈哈，便闭目养神，又一派仙风道骨，渊虹嗤笑一声，不做理会，继续盯着下方。
　　又是两千阶，日下西山，众人颤颤巍巍又迈出一步，台阶上还留着的小孩，稀稀拉拉散布着，四仰八叉坐在台阶上，只有极少数的小孩还在试着迈动步伐。
　　莹莹望着身后空了的台阶，再看看依旧望不见顶的台阶，猜想并不是登顶才进入大宗门，应是看谁爬的更高了，但不明真假，强迫着自己再次迈动步伐。
　　就在这时，小胖一下子靠在台阶上不再动了哼哼着：“我看这台阶就没有尽头，今日，谁再怎么劝，我也不要继续爬了！”
　　身旁悠哉悠哉走着的黄毛，立刻讥笑着：“我还道你有多能耐，没了这果脯，就一摊肉泥而已，凭着果脯一往无前，一马当先，哈哈，见你只到这，我就放心了。”
　　上官陌喘着气，努力维持仪态，想着到底一路相伴，呛声道：“黄毛，别以为凭着果脯上到这里就是本事了，难道这么好的东西，不问问自己为什么没人抢吗？哈哈。”
　　黄毛表情有一瞬间狰狞，镇定道：“你怎么不说，是你现在没什么力气抢。”
　　上官陌憋了一路，已经说漏嘴，便索性说个明白：“你也不看看，我身边可是有个练气期的，爬到现在脸不红气不喘，抢你不是绰绰有余，得意什么？”
　　黄毛顺着上官陌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水霖磐，水霖磐配合的挑了挑眉，一道蓝袍道士出现在黄毛身后，幽幽道：“家师等了你一路，希望你幡然醒悟，幡然醒悟之时，就是你入我泉林道之刻，只是，还是被人提醒后才发现，修道不可过多依赖于，借助外物，应以己身修心为重，就让我送你下山，也算，有始有终。”
　　黄毛终于慌了，求着蓝袍道士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涕泗横流的样子也就只有之前的狗子可以比拟，黄毛其实没有害人，反而算是帮了大山一把，莹莹闭着眼睛，学着无尘子的样子：“你现在老老实实下山，不定还能留在小宗门，再闹下去，这仙师为了等你早被你磨的失了耐心，现下，恐怕只想着怎么快快扔你下去了事。”
　　话说完，想到狗子，黄毛果然不闹了，老实的等着蓝袍道士送他下去，蓝袍道士感激的向莹莹一拱手，见四周除了几人再无他人，这才倾身提点：“各位已入了各个大宗门的眼了，就此地而坐也有宗门立刻相迎，各位可各自打算是再进一步，还是满足当下。”
　　语毕，一个八卦盘出现在蓝袍道士脚下，单手掐诀就带着黄毛飞远了。
　　猜想被证实，莹莹转身看看还在阶梯下，或还在向上，或已有道士接引的众人，吸了口气，轻声道：“我想继续爬，直到再也没有力气。”
　　上官陌收起嬉笑，正肃道：“我也是。”
　　水霖磐自不必说，三双眼睛一起看向大山：“别看我！我放弃！极限，极限这就是我的极限，我知足了！”
　　三人也不再劝，继续一步一步向上走去，再回头，原地已没有大山，又出现了其他孩童，三人再不回头看，一心看着上面的阶梯。
　　七千阶了，上官陌终于开始不在乎仪态，形容狼狈，汗如雨下，水霖磐也感到吃力，莹莹想着，爬个楼梯而已，比不得被全村人逼着挑水，继续爬。
　　九千阶了，三人身后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天空爬满了星子，台阶变成了灯光，像一条萤火虫组成的带子，映着三人的脸。
　　一万阶了，三人已经趴在台阶上手脚并用，艰难的上挪，水霖磐的修为也无法支持他了，上官陌趴在台阶上昏过去了，莹莹看了一眼，没动，想着必定是要放弃了。
　　只是下一刻，就见水霖磐竟然一手拖着上官陌，一手向上，莹莹瞪大了眼睛，在自己体力消耗如此严重之下，还拖着另一人，察觉到自己眼神不妥，又状若无事继续向上爬。
　　这时，水霖磐却开口：“我和他约定过，我能爬多高，就带着他爬多高，以他的体质，应是要放弃才明智，是为我坚持到昏了过去。”
　　莹莹觉得，他是想着这是自己的责任了，或是，以责任做个幌子，自己是羡慕这样的友谊的，微微一笑，卯足了劲又爬了一百阶。
　　晨光熹微间，莹莹已经手指都动不了了，此时已经一万三千阶了，饿，累，痛，眼皮沉重，四肢都被血泡打满，不，是血泡摞着血泡，很是骇人。
　　上官陌留在太阳初升之时醒了过来，莹莹苦中作乐：“我合理怀疑，你不是累昏过去，你只是仗着有水霖磐，趁机睡了过去。”
　　上官陌愣了愣，责怪的望着水霖磐：“又不是进不了一流宗门，扔我在那里不就好了？”
　　“我……”本就不善表达的人瞬间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莹莹看的乐呵，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乐极生悲，一下子滑落了几阶，还好“睡”了一夜的上官陌恢复了不少力气，一把抓住莹莹。
　　“来，换我带你们。”上官陌一手拉一个，不顾身上的伤口，不理会水霖磐快红的滴血的脸颊，竟站了起来，一步步拖着两人前进。
　　莹莹和水霖磐都不是在乎疼痛的人，趁机恢复力气，这一天看着水霖磐如何吐纳，如何灵力进出，也有了些许心得，想着将灵气纳入经脉，呼吸吐纳，回想着引气入体的玄妙感觉，竟就这样进入练气一层，身体顿时一轻，伤口都结了痂。
　　被莹莹进入脸皮一层的灵力激荡，上官陌被带着引气入体，水霖磐只觉瞬间被灵气补满。
　　三人惊奇的看看自己的身体，对视片刻，都看到眼中的激动，和对莹莹的感激，重新站起来向上走去，只是眼前的景象霎时一变，竟就只剩了一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