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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神秘学方面没有很强的悟性。更进一步说,我的脑子确实是有点笨比。
  温故而知新,我翻开莎伦给我的笔记,在知识的海洋里昏死过去。一觉睡醒,脸上粘上了一长串墨水印。莎伦的字迹很秀气,但我很难欣赏我脸上的那些漂亮字母。
  我搓,我搓,我洗,我洗,总算把字洗掉了。廉价的短租房里有一个生锈的水龙头,一面被砸掉一个角的镜子,能让我简单梳洗一下。扎紧头发,换上之前准备的衣服,缺少服装首饰和化妆品的修饰,镜中的女子看起来平平无奇,黯淡无光,只有脸颊上有一大块红印。
  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我还是翻出了那把手枪,装上子弹,塞进衬裙的口袋里。做这些动作时,我的身体和脑袋都十分沉重,好像是被强拉着起来,被迫做出规定的动作一样。我甚至有一种灵魂出窍的幻觉,感觉自己的关节都在咔咔作响,右手缓慢地伸向门把手,就像运作不畅的机械一样。
  上辈子经历这种状态还是在上辈子。
  这并不是遭遇危险的征兆,只是经历了某些过度的治疗手段,让我的身心都陷入了一种麻痹状态。我全凭肌肉记忆走下楼梯,在最后三级台阶上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拉住了扶手,才没有摔破脑袋。旁边有很多脏兮兮的食品店,我花三便士买了一个夹着比饼皮还薄的肉馅的馅饼,一杯稀薄的脱脂牛奶。不仅仅是我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在这种状态下变得缓慢而僵硬,我一边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真实的情况,一边又无法从这种状况下脱离出来,只能遵循这种被我自己幻想出来的规则。从身到心的束缚感,这下我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放下一笔小费,我缓缓站起身,和面前的人一起排成队,走出了店面。
  今天依然要去见莎伦。莎伦讲课十分详细尽责,但一到下课就尽显疲态,好像所有的精气都被我这个笨学生吸干了。她今天教我符咒的制作方法,符文的代表含义,以及如何做出拥有诅咒效果的符文。我试了两个基础的符咒,如果只是简单的失败还好,主要是,两个辟邪的符咒,全部被我做成了诅咒效果,会在一年之内不断给佩戴者带来大大小小的厄运。
  马里奇也疲倦地坐在椅子上,凝重地看着我产出的实验废料。很显然,这几个东西,我们三个人谁都不想拿在手里。
  “扔掉算了……”虽然第一个提出了建议,但我说话时底气严重不足。
  “反正是锡的和铅的,留不留都没关系吧……也不会有人捡走吧……”
  “随便。”莎伦缓缓闭上眼睛。马里奇甚至翻出了一块手帕,用两根指头捏着符咒丢到了外面的垃圾桶,手帕都没留。
  不是,我刻坏的符咒是臭了还是怎么的……
  符咒对灵性也有一定的消耗,很快,我持刀的手就颤抖起来。看我这幅窝囊样,今天的训练只能暂停,马里奇帮我买了一个巨大的火腿三明治,看着我狼吞虎咽。他们两个都不需要经常吃东西,此刻正用一种统一的姿势,一手托腮,一手搭在膝盖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我进食。
  我有点后悔和他们成了同伴。
  我本来想在下午去丰收教堂做做义工,顺便安排好自己的晚饭,但马里奇阻止了我。“最好不要一个人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外行动。”他低声说,“敌人会陆续增多。我能感觉到。”
  我不得不在公园里坐了一下午。本来我想去湖上划船,但最后还是在长椅上坐到夕阳西下,喂了三波不同的鸽子。等到我回过神来,租船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能走着回到住处,半路买了一条黑麦面包,作为晚上和明天早上的口粮。
  躺在床上的时候,困意已经化作巨浪,浸泡过我的每一个脑细胞,我甚至连晚祷都没做就闭上了双眼。奇怪的是,这一晚上我睡得很安详,可能是太累了,也有点像吃了褪黑素,或者更像是被打了一针麻醉剂,从身到心毫无波动,平静地滑进了梦的深渊。不过,良好的睡眠并没有给我带来良好的早晨,我准时醒来,依然麻木疲倦,到那家熟悉的食品店,买了一样难吃的早餐,继续我失败得千姿百态的神秘学课程。
  临近中午时,我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莎伦和马里奇结束了课程,各自生无可恋地坐在椅子上。我一样饱受摧残,只想吃一份酱汁浓郁香辣咸鲜的费内波特面,于是,我离开了他们两人所在的空房子,向人流更密集的地方走去。
  经过一条堆满垃圾的小巷,我突然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涌动。紧接着,还没等我屏住呼吸,深红的光芒瞬间爆发出来,将我淹没在其中,当光芒散去,我已经再次来到那个包裹着灰雾的神秘空间,和奥黛丽、倒吊人,以及装逼犯“愚者”坐在了长桌旁。
  我都忘了还有这个聚会。他们第一次聚会的时候说了什么,我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可好,我在垃圾堆里被拉到这个地方来,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了。
  “愚者先生,下午好!”奥黛丽难掩内心的激动。紧接着,她又分别跟我和倒吊人打了招呼,这让我的社交系统艰难地运作起来。“下……下午好,愚者先生,倒吊人先生,正义小姐……”
  希望他们没有发现我的招呼打得很不情愿。
  倒吊人也向我们打了招呼,他好像确实不太情愿。
  “倒吊人先生,那盒鬼鲨的血收到了吗?”问候完毕,奥黛丽开始关注自己和倒吊人的交易。我安静地竖起耳朵,听他们交流起来。但就在他们聊到“观众”魔药配方时,倒吊人犹豫了一下,看向愚者。
  “愚者先生,这是我与正义小姐所商定的交易,如果恶魔小姐也同时在场,可能……”
  确实,我当然不可能在这里直接听他们聊一份魔药的配方。看了看愚者,又看了看倒吊人,我举起双手,捂住耳朵,“我明白,我不会好奇去听的。”
  倒吊人和奥黛丽对视了一下。片刻沉默过后,坐在主位的愚者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试试,也许这个办法可以让你们无需出声。”
  紧接着,我们每个人的手边,都凭空出现了钢笔和羊皮纸。我抓起来,顺手写了一句:“即便是最清澈的水,那深潭亦可带来灭顶之灾。*”
  这句话立刻浮现在了纸上。我把羊皮纸抬起来,转到愚者的方向,“写出字来了。”
  愚者含笑点头。“很好。”
  “等等……”奥黛丽略带不安地开口,“您会知道我们的想法吗……”
  “不,我并不能读心。”愚者用平静的语言安慰着我们,“我只是引导者,简化了你将单词写出来的流程,将它变成了拓印。如果你们不想表达,那就不会有任何痕迹产生。”
  我用指腹按了按钢笔的笔尖,感受到笔尖在我的皮肤上留下粗糙的划动感,但没有墨迹产生。
  “原来如此……”奥黛丽松了口气,转向倒吊人。“那么,倒吊人先生,请您将配方写下来吧。”
  羊皮纸传来传去,奥黛丽小声地嘟囔着上面的单词,我偶尔能听见一些发音,但拼凑不出完整的信息。钢笔还放在我的手中,我百无聊赖,开始在纸上画小人。
  先画一个双马尾火柴人,再画一个小平头。接下来画一个三角脑袋,上面加一个眼睛。画一只小鸡,再画一个小刺猬。
  乱七八糟的图案在桌子上接二连三地浮出来。
  突然,愚者敲了敲桌子,把我吓了一跳,赶紧丢开钢笔。钢笔如同它的出现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我以为愚者要批评我,但他只是低声开口,平静地说,“不是掌握,是消化;不是挖掘,是扮演。”
  在说什么?我心虚地擦了擦桌子上的图案,它们立刻消失了。
  倒吊人却喃喃地重复起这句话来。半晌,他抬起头,用毕恭毕敬地语气说,“感谢您,愚者先生。您的提示和我的生命一样珍贵。”
  什么啊?我像一个没认真听讲的学生,明明一塌糊涂,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魔药的力量。”愚者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窘迫,重复了一遍。“扮演,借助魔药的名称,理解它代表的意象,扮演,消化力量。”
  这算什么!莎伦都跟我说过了!
  但愚者如此慷慨地分享了这个知识,我不能不领情。我对他低下头,行了一个不规范的屈膝礼,“谢谢您,愚者先生,我了解到了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愚者先生微笑,“这是预付的报酬。”
  嗯?等下,我怎么突然负债了?
  “您想让我们帮您做些什么呢?”奥黛丽很上道。
  倒吊人跟着点头,“您有什么事情委托?”
  我看看倒吊人,再看看奥黛丽,就在愚者想要开口的时候,赶紧表了态,“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只有我听起来像个服务员。
  好在,愚者似乎没有什么不满。他轻松地说,“帮我搜集罗塞尔·古斯塔夫的秘密日记,哪怕只有一页。”
  我对罗塞尔大帝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像一个穿越者一样发明了很多现代工艺,写了很多诗和小说,在政治、军事领域也颇有成就,神秘学上同样造诣斐然。甚至有传言道,他曾看到过记录着二十二条神之途径的“亵渎石板”,还将这些信息做成了秘密纸牌,获得的人就相当于有了成神的机会。但在修道院,我们只能在私下讨论这样的事情,也从未看过他所著作的通俗文学作品。
  规则比我转述的更难听一些——罗塞尔的作品在修道院是禁书。
  不过,只听说过罗塞尔的秘密笔记,从来没听过日记啊?
  奥黛丽和倒吊人却突然表现出一种敬畏。我依然努力思索,直到愚者解释说:“我们暂且将它视为日记。”
  他会解读罗塞尔的秘密文字!
  好的,我也敬畏了。
  而且,愚者再次强调了他的“等价交换”原则,刚刚的情报价值两页日记,如果出现多余的日记,可以额外向他换取报酬。我对装逼犯的偏见消失了一点点,感觉他好像真的是很强大的存在呢。
  然后,我们开始随意交谈起来。我试着尽量远离他们的对话,多听少说。什么什么上将开始探索苏尼亚海东部,密修会丢了什么什么笔记,东拜朗战争失利,政府迫切需要改革……
  针对最后一个问题,愚者给出的建议让人有些惊讶。
  它听起来有点像公务员考试。
  我想插句嘴,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奥黛丽和倒吊人对这个制度并不了解,我大叫一声“铁饭碗吃官粮”也毫无搞笑效果。于是,我一直选择了沉默,直到愚者结束了这次聚会,让我们返回到现实世界。
  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蹭过我的腿边。我站在原地,刚好躲在了一个无人理会的角落。再说,这条小巷本来也没多少人来往。
  我舒了口气,赶紧奔向之前还有些印象的费内波特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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