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小星球高大人

　　第1章轻飘飘船员落小星打生果村头遇巨人
　　“寻拓者”号宇航飞船经过六十多年的飞行，又抵达了一个新的恒星。警示器发出低沉的笛鸣，提示飞船已进入了行星的引力圈。在最先遇到的几个行星上察看后，飞船继续向内轨飞去。
　　这是运行在第四轨道上的行星行—4，银彩远远地就测得这是一个固体行星，它比较小，平均赤道半径为3100公里，和火星差不多大小。更重要的是她测出这颗行星上面有大量的水，这使得船员们兴奋起来。飞船加快了速度。离行星越来越近，它由一个亮点变成一个小珠，飞船是从后侧面向它飞去的，这时它显出了月芽儿似的星相。它越来越大，最后变得像初五、六的月牙儿了，发出美丽的蓝黄色的光芒。
　　在望远镜中它就显得更大了。随着向它的驶近，望远镜映在屏幕上的视野里清楚地展现出高山、森林，绿色遍布陆地各处。适宜的温度、充足的氧气，测定的各项数据都显示这里非常适合人和动物生活。当距离行星一千公里时，银阿命飞船飞到白天的一面，让飞船徐徐降低高度。突然，银彩说：“房屋，这里有人！”银柏笑道：“你看花了眼，在这样的距离上，现在是分不清的！”银彩把箭头指向屏幕上几个模糊的点，说：“你们看，这是什么！”她又指着别的几个地方说：“相同的东西还有，这能是什么？”二人一看，这些东西虽然模糊，不敢肯定是什么，但它们都很相似，不像是自然生成物。飞船继续降低高度，这些东西变得清楚起来，它们果然是村落中的房屋。“果真是村镇，这里有人无疑了。”银柏说，“不过一般说来，它们不应该被看到，现在的距离还较远。”银阿说：“走，到下面去。”
　　万用车缓缓下落，降落在一个村庄附近的大道上。还没着地，船员们就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又高又大。大路很宽，比一般的当代高速公路还要宽许多。两边地里生长着不知名的庄稼，都高得惊人。一边地里像是红薯秧子的植物深到人的脖子，藤有竹杆那么粗，叶子比梧桐叶子还要大。后面一种结着黄瓜般大小豆荚的庄稼漫过了头，还有不少根本没见过的作物，最低的也有三米。左方稍远处有一片顶端长着深红色穗子的庄稼，是能看到的最高的了，少说也有十米以上。路边的草也有半人多深。由于它们长得很深，因此除了大道和两边的庄稼，远处的什么也看不见。船员们走出车来，他们只感到浑身轻飘飘的，走起路来一点劲儿也不费。想活动一下身子，轻轻一跳，就好像要飞起来，跳起很高。指示也显示，同样的速度万用车的功率用的很小。银彩看了一下显示，它指出这里的重力是地球上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在地球上重120斤的人，在这里只有40斤。
　　这里的太阳刚偏过正午，大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三人驱车向前不远，见一条路直通向村子。路的一边是一条沟，在沟外沿上长着一行树，其中有许多是果树。这些果树比十层楼还要高，但比起其它树来还要低多了。当船员们从大道上拐过来时，看到三、四个个头高大的人正在那里够果树上的果实，最高的那个有两层楼，最低的也有一层半，船员们猛一见吓了一跳。其中的一个爬到树上，两只脚蹬在一个粗枝上，一只手抓住上面的一根树枝，战战兢兢地小心向前移动脚步，伸出另一只手去摘不远处的果实。那个最高的站在下面，手拿一根十五、六米长的杆子，踮着脚尖敲打最下面树枝上的果实。另两个较低些的人站在地上，仰着脸，一面用手朝树上指指划划，一面吵吵嚷嚷地说着什么，然后一个人从地上拾起一个石块，瞄着一个果实投去，另一个在地上寻拾打下来的果实。那果实偏圆形，有椰子大小，青色，只有一小部分稍稍发黄，似半生不熟。
　　船员们立刻想起了有如地球上的野生毛桃、杏子之类的果树，有许多生长在路边沟沿，也没有人去管。因此，当它们还没有长熟，吃起来还发涩、发酸的时候，一些淘气的小孩子就趁大人不在，偷偷地先尝为快。只有小孩子们才会干这样的事情，因此二人猜想这几个是小孩子。这种猜想也从这些人的活动和说话中看出来，他们蹦来跳去，用手指着树枝上的果实哇哇乱叫，当打下一个果实时，他们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把它捡回来。他们的个子很高，体宽和身高并不成比例，显得是瘦高条。船员们从他们来往转身的瞬间看清了他们的长相。他们的眼睛同地球人一样，似枣核，中间稍向下斜；面部暗红，脸盘稍长，较瘦；鼻头有些大，鼻也向外斜；大耳朵向下垂很长，面容看上去有些像白掌长臂猿，只是他们的额并不是发白。和他们的身体一样，头也显得瘦长。
　　万用车拐进村路时，这些孩子正打果实起劲，没有看到它。船员停下车来，银阿和银彩轻轻走出车门，站在那里仔细地打量着这些高得令人吃惊的少年。不多时，当一个孩子面朝这个方向拾落地的果实时，看到了不远处的万用车和船员。他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住了，然后倒退着跑过去拉拉那个拿长杆的大孩子，用手指了指这个方向。那孩子转过身来，看到了这一切，开始也猛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看看两人，又看看万用车，然后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万用车，一定是不知道这个明晃晃的家伙是个什么东西，对船员们，只是斜着眼睛瞥一眼。这也不奇怪，因为船员们站在那里还不到他的膝盖高，他压根儿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即便是万用车，它虽然大一些，但比船员们也高不了多少，远不及他的一半。那少年着琢磨了一阵，大概见这东西虽然奇怪，又瞪着两只大眼睛，但那四只轮子露出了马脚，因为兽只会有腿脚，决不会生出轮子的，猜测这一定是个带有蓬的四轮小车一类的东西。于是他胆子大了一些。银阿见了，就上前一步挥着手打招呼。那些孩子大概把这当成了叫声，又见眼前的这些小动物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胆子便大了起来，那个树上的孩子竟摘了一个大青果对着他们扔了过来，险些砸在万用车上。那个高个子少年一边注视着船员们，一边把一根绳子拴在杆头，结了一个活结，然后朝着船员们伸了过来，显然是想把船员们套捉了去。只见他斜侧着身子，一条腿向前弓着，一条腿斜着向后。一只手向后面平衡身体，另一只手握着杆的一端，伸向前去套银阿。一下子够不到，他就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往前移动着脚步。那姿态就好像是一个人去逮一只小猴子，想捉住它，却又怕它急了会被抓咬一下，他好像已作好了准备，如果对方追过来，他扔下杆子就跑，他大概方才就着摸比较了船员们的腿，并相信，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可以远远地把他们甩在后面。银柏对这家伙的无礼觉得可笑又可恼，他真想给这小子点儿苦头尝尝，但银彩阻止了他。当那杆子伸近时，银阿一下子把它抓住。那少年猛地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开始往回拉杆子。他想，只要这些小东西不扑上来，他是不害怕的，想拉杆子，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这一回他可想错了，哪料到对方那个小东西十分有力，他一只手根本拉不回来，于是他就用两只手使劲地往回拉，但一点儿也不济事，别看对方又低又小，可力气大得很，他一只手拉着杆子，你也休想把它拉过来。眼看着自己被拉得站不住脚，要被拉过去，这小子才惊慌起来，扔下杆子往回就跑。那几个孩子也急忙跟着向村中撒腿跑去。银彩想，这些孩子是不是把他们当成了小猴子一类的动物。虽然这些人很高，并且他们毫无疑问是人，但看到他们的时候她总感到这些人的脸带一些猿、猴子的面相。
　　这时候，船员看到一个更高大的人从村子里出来走到村路上，他比那个最大的孩子还要高一米多。船员们相信，他是这里的成年人，方才那些的的确确是些少年孩子。那人第一眼就看到了路上那乱糟糟的碎土块和地上被打下来摔得变了形的半生不熟的果实，就对着这些正奔跑的孩子大声喝斥起来，声音十分响亮，要是地球人，耳朵一定要被震个半聋。那孩子不敢吭气，只是用手指了指船员们的方向。那人顺着方向望去，看到了万用车和船员们，看来，他起初也吃了一惊，但大概深信自己具有的巨大优势，船员们也看到，他的手掌伸开将近半人高，如有危险他一巴掌就能够把他们扇出很远去。因而他对面前的东西一点儿也不害怕，只管朝船员们走过来，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船员和那个明晃晃的东西，流露出惊奇的神色。银柏见状，就大开车门，时刻准备接应银阿银彩逃跑，一面作好准备，一旦这人有什么粗野或危险的举动，就立刻给他点儿颜色瞧瞧。银阿很远就和这人打招呼，一面大声说着，一面打手势，力图使对方明白自己也是个人，只不过比他们矮些、小些罢了。那人走到跟前，从前到后把万用车看了一通，确认这不过是一个带篷的四轮小车后，才把目光转向二人。直到后来船员们见了这里的大车以后，才明白为什么他根本不把万用车放在眼里，这里的大车要比万用车高大四、五倍，它在这里就像是一只玩具小车一样。船员们站到万用车上还不到他的腰部。他走到船员跟前，俯下身子听了一阵银阿的话，好像在分辨，这是人在说话，还是小兽的叫声。他从船员的举止中看到，这些小人儿十分文雅有礼，相信不会有咬人和抓人的危险，就在船员们跟前蹲了下来并向前侧着头，像是要听清他们那尖细的声音和他们在说些什么。即使他这么蹲着，船员们也要高高地仰着脸和他说话，因为这时他也比一层楼还要高。当他确信这是人在说话，而不是动物那单调的叫声，并从手势比划中似乎明白一些什么后，就说了一句：“里夫列兹究雷伏？”那虽然是压低了的声音，却仍然十分震耳。自然，船员们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银阿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远方，力图使对方明白自己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他让银柏开万用车跑到大道边，又开了回来。那人见了，十分惊奇，他走到万用车前，两只手支在地上，一条腿跪地，歪着头朝车里看，大概是想看看这个怪车为什么不用拉自己会跑。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后，他起来，竖起大拇指连声说：“西杜其！西杜其！”银阿这时候用各种方式向他表示，希望向他学说话，在明白了意思后，显示出很乐意的样子。
　　这时候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小人儿的消息，大人小孩倾家而出，都要来目睹一下这新奇的小东西，一时间把村路都堵塞了。人群前面有个半人高的儿童从一个面盆大的面饼上掰下一小块，它足有盘子大，朝船员们扔过来，一个少年从一个抱着的小孩手里夺过来一根棒棒糖，它足有地球上小孩子玩的布郎鼓那么大，朝着船员们扔来。船员们见这些人除了个子特别高，长的模样不同外，其它有许多地方都和地球人相同或相似。男的头发短，女的都留着长头发。甚至穿的衣服也有许多共同之处，开口都在胸前，都有扣子。只见那人对着人群说了些什么，人们让出一条路来，他引着万用车向村中走去。后来才知道他对人们说：“这些小东西会说话，等我教会他们一些后，问问他们是些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他带着船员们走向一所大院，这是他的家。船员们看到这些房屋十分高大，一座正屋足足有六层楼那么高，侧屋也有五层。像地球上的一般人家一样，这里差不多每户也都有一个院子，院墙有古时地球上的城墙那么高，不过厚度却不及船员两臂伸开宽。它的大门有十米宽窄。到了大门口，船员想出来看一看这高大的院落，不想从大门里跑出来一只牛一般大小的动物，面如河马，耳如大像，见了万用车立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船员急忙又钻了进去，紧关车门。那人大声地喝斥那畜，并示意船员不要怕。那家伙自讨没趣地躲到角落里去了。后来船员们知道它叫“丫布”，是人们专门养来看家护院的。一进院门就见五、六只比鸵鸟还大的家禽在四处转悠，只是脖子和腿都没那么长，身体也比较肥大。船员们到了跟前它们并不让开，好像没看见似的，近处的一个还伸过脖子想要啄银柏。这家除了夫妻两口外，还有一个老爷子，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他们见到两个穿着整齐、很有礼貌的小人儿感到很稀奇，都围过来看。
　　男孩子已是高年级学生，小女孩儿刚上一年级，银彩看了她的看图识字，说：“这是最好的教材！”那书本有半米多宽，上下有80公分长，如果翻开放到地球上一般的饭桌上，上下刚好占满而两边要伸出来。那书纸又厚又十分粗糙，可以清楚地看出来又粗又长的纤维，比马粪纸还要粗，只是比它们要白一些。印在上面的字画一看就知道是木刻的版，每个字有巴掌大，横竖边上明显毛草。画的颜色很鲜艳，只是近看起来不像样子，离得远些看才觉得还很不错。装订也十分弊脚。但这些已使船员们十分满足了，这使他们学起来很方便。银彩从图上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和写法，只需男孩儿读出音来就行了。他们的话说起来舌头打嘟噜，这对家乡的许多人恐怕很不习惯，他们的文字是拼音文字，有三十个字母，不过它们既不像英文字母，也不像其它一些西方国家的字母，倒是有些像早期的汉语拼音字母，学起来倒也简单得多。他们的桌子特别高大，一个普通的饭桌有四米见方，顶得上家乡一个一般的客厅，高有三米多，比室顶还要高一些。因此银彩只好站在一个方凳上面，这样她的双臂才勉强伸到桌面上面。那本看图识字很快被学完，男孩子见银彩一遍即过，就故意考问前面的东西，谁知银彩说写无一丝差错，大为惊奇，说：“纳姆瓦拉！”后来知道他说的是“小脑瓜真灵！”。进一步的学习就必须用光视完成。银彩把它放在桌子上，请女主人把围裙解下翻过来挂在对面的墙上，它比一个小银幕还要大。它上面出现了比书上好看得多的图画，并且看起来都和真的一模一样，对于表示动作的语言和文字那画儿还会动，这使得那男孩儿和家人都大为惊奇，站在那里只顾得看稀奇了。
　　大门口挤满了来看小人儿的村人，为了不干扰船员，主人关起了大门。但那些小孩子们还是有不少爬到院子周围的树上朝院里看。银柏在这整个时间都十分警惕，对所有的人，包括这家人都心怀戒备，提防着有什么不测事情发生，因为如果他们要操坏心的话，只须用一只手一把就可以把船员们拦腰抓起来。所以，他就时刻准备着把低能量的激光射向他们的麻骨，如有不良企图，就使他们手腿和整个身体酸软下来。后来他发现这家男主人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大概只是出于好奇，想弄清楚这些小人儿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