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谷子航的棋盘

　　“在座各位都是青缘市的佼佼者，想必也不需要我再做多余的自我介绍，直接开始今天的会议正题吧。”
　　由多张红木长桌拼起的组合矩阵犹如一条环形赛道，将谷子航与一众官方人士分隔两岸。
　　一边，谷子航孤军一人，如同待审的犯人，听候法律的裁决。
　　另一边，以青缘市市长为代表，皆是官方的重量级人物，甚至还有来自首都的代表团旁听记录。
　　即便有明亮的日光灯照亮每一个人的面孔，现场气氛也极为压抑，若未经历过大风大浪，恐怕吸上一口这里的空气都会击溃脆弱的意志与勇气，变得一句话都不敢吐露。
　　但是，谷子航却先一步开口了。
　　甚至还让现场数位年轻官员正在做笔记的手都抖了一下。
　　“谷子航先生，在开始正式会议前，可以先回到我们一个问题吗？”
　　“请讲，市长先生。”
　　明明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上却已经有几处不易察觉的褶皱，鬓角也有些许泛白，虽然尚且保留面貌上的精神，但整个人都显得阴气沉沉，八成是积压了不少心事导致。
　　听闻青缘市的市长自从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或许并非虚言。
　　“你先前多次拒绝我们的会议邀请，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让你忽然决定主动邀请我们组织谈话？”
　　市长先生无意间瞥了一眼旁边的首都代表团，显然谷子航先前的拒绝让他在这些上级调查人员面前非常难做，也无怪他会答应谷子航的会面申请，如此积极地操办这次紧急会议。
　　“为了接下来三天内，这座城市的日常秩序不会因为外来威胁被打破，我觉得有必要主动寻求与官方的合作，集结所有人类的力量。”
　　“你该不会还打算宣扬你那套魔女威胁论吧？若不是因为上次的动乱还在调查，以及龙淞对你的极力担保，我们完全可以按照危害公共安全罪名对你施行行政拘留。”
　　“魔女是真实存在的，我明白各位将信将疑，所以我这次特地为各位带来了证据。”
　　一只笼子被谷子航提到了桌上，可是里面空空荡荡，在普通人看来，并无他物。
　　“由于是精神体状态的魔女，各位需要配合使用这些能够观测到魔力的眼镜，才能正常看到她的身影，由于数量有限，请各位感兴趣的相互借用。”
　　谷子航拿出数副魔力眼镜，以便这些官方人员能够进行观测。
　　然后，一个在笼子里大字躺平的白色虚影便呈现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看什么看！人类！小心我咬死你们！”
　　早就被切片缩水的小魔女凶归凶，但在谷子航的威慑下，她压根儿就不敢造次，甚至还得遵从谷子航的指示，现场为这些人类表演几个魔法，以证明其并非通过特效手段生成的影像。
　　“真是令人惊叹的生物，那你所述魔法少女与魔女之间的关系也全都是真实的？”
　　“我明白要颠覆一个旧有观念非常困难，但作为人类前进方向的掌舵者，我希望各位领导能够正确看待我们的敌人，那样，普罗米修斯集团才能无后顾之忧的全力支持各位做出的决定。”
　　拿出证据后，谷子航第一时间表面自己站在人类立场出发的坚决态度，这样的表现，也总算是让市长的眉头舒展不少。
　　“那贵集团目前的计划又是如何安排的？不说十年，至少未来五年内，贵集团具体有哪些活动计划？”
　　“利用灾兽基因来强化人体的研究虽然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现有志愿者身上也并未出现后遗症情况，但还有许多细节问题需要我们进一步攻克，在确保研究的安全性后，我集团会将研究资料无偿捐献给官方机构，后续安排也将由各位决定。”
　　谷子航的承诺，让会场内不少人的眼神都明亮不少，就连市长本人也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只是首都代表团内那名提问的女子依旧不依不挠。
　　“灾兽基因强化人体确实能为现存的医疗技术带来变革，但是后续带来的弊端也非常显著，能够同魔法少女一样制伏灾兽的怪……姑且称其为‘新人类’吧，在‘新人类’面前，式微的普通人无疑会变得更难以抵抗不平等的对待，对此，你又有怎样的看法？”
　　“很抱歉，我只是一名药学研究者，这种政治化的问题，难道不应该由各位政客去负责解决吗？”
　　“请不要回避我的提问，你所进行的研究是超出这个时代人理解的全新事物，好比在火药主宰战场的时代，突然出现的一枚核武器！我们无法肯定人类是否已经做好迎接这一事物的准备，倘若会招来人类的毁灭，还不如在其尚未成型之际就拒绝它的到来。”
　　这位首都代表提出的担忧大概也是现在大多数反对者的观点。
　　人类无法预测未来，未知的事物很容易构成恐惧，而未知的恐惧，往往是让人拒绝进步的最大障碍。
　　“这个问题，我曾经确实思考过，但这种牵扯到人性的问题，往往是最难顾全的，所以我的答案是决定放弃对人性的考验，转而支持设立一个与之对应的保险。”
　　“什么保险？”
　　“普罗米修斯集团自始至终都会支持官方建立魔法少女的管理体制。”
　　“你想让魔法少女来负责解决新人类制造的混乱？”
　　“至少和你所谓的新人类相比，魔法少女这种已经被大众接受的守护者，不更适合应对这类魔法一般的灾难事件吗？”
　　女性代表陷入了沉默，她虽然可以认同谷子航的方案，却无法理解谷子航对待魔法少女的态度。
　　“你不是说，魔法少女是会觉醒为魔女这一异族的另类吗？”
　　抵制潜在的威胁是人类惯有的本能，谷子航揭露了魔法少女会变为魔女的可怕事实，难道不是为了消灭魔法少女，好推行他的“新人类”计划？
　　这一刻，能够明白这其中矛盾的官员都被谷子航自相矛盾的言行给整懵了。
　　“有件事各位或许尚未理解，在觉醒为魔女之前，魔法少女依旧属于人类范畴，是可以成为守护人类中坚力量的潜力股，只是我们放任她们自由行动才让魔女有可乘之机，若是可以指导性管理的话……”
　　“你有办法阻止魔法少女觉醒为魔女？”
　　那位女性代表猛然意识到谷子航的深意，而谷子航只是回以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便继续说下去。
　　“在我构想的新时代中，人类，魔法少女，被你们称为新人类的灾夜之人，都能获得一席之地，难道你们不觉得这样的新时代魅力十足吗？”
　　“这种乌托邦式的新时代，亏你能有勇气在这种场合下提出来。”
　　“乌托邦也是通过多次的试验才证明的失败，何况我所构想的新时代并非又一个乌托邦，我并未设想过消除人类之间的不平等，提倡的不过是共处竞争罢了。”
　　“你还说你只是一名药学研究者，不参议政事？”
　　“偶尔当一回思想家的感觉也不赖，虽说是被逼出来的。”
　　不少官员因为谷子航的这么一句变得忍俊不禁，尤其是市长他们这伙人，早就领教过谷子航的嘴皮子，所以在谷子航不给面子的时候，也不敢随便硬来。
　　而那位女性代表也因为队友们的笑声收敛不少，不再跟谷子航处处相对。
　　“那我最后再问你个问题，你打算如何实现你所说的共处竞争？”
　　又是一个本该由政客来解答的疑问，谷子航也懒得再与其计较，毕竟他本来也有最后将话题往这方面引申的想法。
　　“昨天商业中心的动乱，想必各位也还在忙于调查，确认背后的原因，甚至怀疑是否是我集团在背后做的手脚吧？”
　　市长偏过了脸，因为他正好要问这件事，若非首都代表团打断，他早就想跟谷子航算个明白。
　　“先声明，那并非我集团所为，而是魔女为我们设下的新一轮游戏，商场的事件不过是作为招呼的前奏，接下来，还有更严峻的挑战。”
　　谷子航将三天内找到十朵灾兽之种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但并未提及奖励事项，就灾兽之种为何会在魔女手中一事，谷子航也是解释成先前潜入魔咒眼组织公布窃取灾兽之种的盗贼，其实是被魔女附身的魔法少女。
　　“只有三天吗……就算我们动用青缘市的所有警力与社区力量，也未必可以在这些时间里找到藏在市内的所有灾兽之种……不知道影响范围，就连提前的避难工作都很难布置。”
　　结合公安部局长的意见后，市长很快得出了这一结论，他看向了谷子航，因为后者的话应该还没说完。
　　“没错，唯有动员全市所有民众才有可能在三天内实现这一目标，可是这需要消耗大量的财力人力以及物力，容易给社会秩序造成动荡，也无形加大了普通人被卷入危险的可能，只能说是不到万不得已的下策。”
　　“那你的上策是怎样的？”
　　“向民众宣传魔法少女与灾夜之人将会在明后两天举行一场由我集团赞助的竞赛，搜寻被设置在城市内的十朵灾兽之种，找到数量最多的人可以获得报酬奖励，应该会是一场让所有人都能享受的盛会。”
　　“这个方案不错，既能做到提醒市民，又能扩大参与搜寻的人手，两股势力的竞争与奖励设定更能调动参与者的积极性！你不来政府厅工作真是可惜了。”
　　满含笑意的市长嘴上客气，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
　　这年轻人，真是精明的可怕，一个方案同时解决多个问题，顺带还得让官方为他的集团做一波宣传，要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对其制约，怕是……
　　这次，魔法少女管理体制确实得好好在内部会议上探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