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工作的初次体验

　　上班第一天，陈知非被安排在美洲线海运出口部跟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孩学习做账，对于这样的工作安排，他没有觉得意外，他对自己能做什么工作，以及公司能给他安排什么样的工作，心里其实是没有底的，他以为让他学习做账就是为了打字，对安排的工作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领导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并尽己所能把工作做好。从他自己的角度看，公司给他安排的工作，肯定是带有考验的目的，比如看他工作的表现，以及适应工作的能力等。他需要尽快适应工作环境，并尽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掌握工作技能，还要与周边的同事们熟悉起来，把陌生的不明朗的人际关系变为清晰的明确的能够得到及时的指引和帮助。
　　蓄着男式短发，戴着黑框小眼镜，有个圆脑袋的女孩姓戴，她安静的坐在靠近角落的格子间做账，她的身后是由玻璃和暗红色木质隔开的一间面积不大的办公室，透过玻璃窗一个老总模样的人坐在办公室里，看到她孤身一人面对电脑，身后又是老板的办公室，陈知非不知何故突然想起一人向隅的成语。他对这个外形长得酷似男孩，衣着打扮没有显露性别特征的人，感到不舒服。她当时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挺奇怪，圆脑袋，脖子短，穿一件黑色的短袖衫，毫无修饰的发型有几根白发，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假小子，不是假小子又是什么。面对这个不男不女的人，陈知非觉得自己连对方的性别竟然搞不清楚，心里感到很不安，他坐在边上看她做账，一回头看到隔壁的老板望向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想问又不敢问，思前想后，怕她对自己有意见，整个上午他坐在她边上，看她在电脑里在收入和支出两个区域输入数字，虽然感觉很枯燥乏味，却装着很认真的样子看她做账。
　　等她做账完，他不知不觉又想到了那个近乎无聊的问题，他觉得如果自己连一个人的性别都搞不清楚的话，又如何能胜任安排的这份工作呢？想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轻声问了一句：师傅，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你是男是女？听到这句话，对方回头瞪了他一眼，并不答理，然后转回头继续盯着面前的电脑，这一看似“轻蔑”的举动让他感觉很吃惊，他不知自己有没有问对，他猜想这个问题有可能让对方恼羞成怒了。面对这个没有胡须的双下巴，他突然间感觉得很尴尬，将目光移向别处，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接下来能干些什么，他对这家公司有太多需要了解的地方，看到公司里那些年轻的忙碌的身影快步穿梭在条条走廊之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沉默了一会，他大着胆子在纸条上写下一句话：不好意思，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胖女孩看着纸上的一行字，冷笑了一下，拍了拍桌子边上堆的有一尺多高的文件对他说：“上面有我的名字，你自己看看我的名字是男是女……”陈知非站起来，找到文件袋上面赫然写着“戴妍”两个字，瞬间无言以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低智商的错误，单看对方的姓名就能知道性别，根本不需要问，但他却忽视了这个方法，真是自讨没趣，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说：“哦，对不起，你不要介意啊。”第一天上班竟然遇到了让他感觉尴尬的事情，他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他发现公司的同事们此刻都在看着他，样子都显得有些好奇，有些人还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他就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的缘故了，只是他离他们的位置有些远，隔着格子间不知他们说什么，然后他就想接下来会发生哪些事情呢，他真想冲着他们大声说：嗨！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请大家多多关照啊。”可是很遗憾，他刚想把手举起来，马上变成了挠头发，他有些尴尬的朝四面环视了一下，脑子里设想的那种受到欢迎的情节并没有演绎到现实中来，他与他们的目光刚接触了一下，他马上坐回去，格子间挡住了他与他们之间的视线，他心里还庆幸，幸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情愿与他们保持着暂时还不熟悉的距离。
　　下午的时候，有一个戴眼镜，身材有些发福的三十几岁的青年人，来到他们所在的格子间，他看了一下陈知非，问来干什么？陈知非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说学做账。然后，戴眼镜的人与戴妍就早上做的那些账目进行简短的交流，又交待戴妍一些没做完的事情，还说了一些需要注意之类的话，然后他就走回到柱子边自己的办公桌继续工作了。陈知非就问戴妍，刚才那个人是谁？姓甚名谁？戴妍如实相告，戴眼镜的人姓张，是SH人，他们是师徒关系，以前在这个位置做账，升职了，现在成了美洲线的操作员。
　　过了一会儿，陈知非看见戴妍和“加拿大”，在电脑里用MSN聊天，见识了他们之间的一番对话，戴妍的网名叫“一个人的忧伤”边上是三个不高兴的MSN头像，似乎暗示着什么。
　　加拿大：嗨！那个跟你坐在一起的，他是什么时候过来？
　　一个人的忧伤：他刚来，跟我学做账……。
　　加拿大：嗯，知道。我是问他姓名？
　　一个人的忧伤：他姓陈，叫陈知非。
　　加拿大：他跟你学做账，是要顶替你职位？
　　一个人的忧伤：史大姐带来的，现在暂时不知道。
　　加拿大：哦，那他跟你学做账了，你要准备升职了……
　　一个人的忧伤：我靠，让我升到哪里去……
　　加拿大：恭喜！你有徒弟了。
　　一个人的忧伤：哈哈，你徒弟的徒弟就是你的徒孙了。
　　加拿大：……
　　陈知非问戴妍“加拿大”是谁？戴妍指了指柱子的方向，告诉陈知非就是刚才戴眼镜的那个人——张姓操作员。他就想做账这玩意他还没怎么看懂呢，整个做账的过程中，他有睁眼瞎的感觉，人家这边就想让他当徒孙了，还有戴妍起的网名“一个人的忧伤”，让他多少有些疑惑，甚至还有一些压力。
　　他对学做账缺乏信心，不知自己能不能学会，能不能度过试用期，如果这个试用期结束后，他还没有学会的话，那他能做什么工作呢，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心里有一种后怕的感觉。
　　他对数学缺乏一种天生的敏锐感，对疑难的计算公式，一直缺乏兴趣，没想到刚找的工作却与数字打上交道了，让他情何以堪，不知是老天有意捉弄他，还是他真的不适合做这份工作。
　　总之，他感觉自己没有退路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自己总是要想办法克服吧，还要想办法学会吧。总不能因为这个工作是做账的，他就要白白的丢掉，如那样的话，那他今后怎么做人呢，对父母，对自己，对史小姐又怎么交待呢。这样想，他对学习就有动力了。
　　为了不让戴妍察觉他对数字与生俱来的弱点，他还装着似懂非懂的样子，故意问了一些他心里其实还不明白的问题，得到的回答让他仍然觉得雾里看花，没有搞清楚费用之间的对应关系。他想这事先放一边吧，先把这家公司的工作环境，以及同事的关系搞熟悉了，然后再进一步学习那个他视若泰山一样顽固不化的东西。他觉得这东西让他觉得很头痛。天知道，找工作偏偏让他学做账呢，真是让人发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