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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残肢为谁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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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灯照亮房间一角,除此之外皆为墨色。
  清水下肚,记忆碎片停止转动,前前后后大致连在一起,但其间丢失的部分太多了,杰斯心情依旧难以平静,本意抚首来的,不小心将右臂上的钉锤敲在了额头上,额头吃痛,情绪跟着失控。
  当的一声,杰斯又狠狠的砸了一下铁床,钉锤吸附在铁床上,使力一拔,险些砸中脚下车轮……缓缓举起右臂,看见的是一根异常滑稽的钉头锤,锤头是一面用来砸东西,一面用来撬东西的那种,型号偏大像是双手使用的工具,柄把上镶有木质材料,用的时间久了而显得油乎乎的锃亮。比起手臂来,下半身的模样更让人感到心寒,右腿高位截瘫,左腿膝盖以下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一小两个车轮。如今来看,全身上下竟只有左手是自己的。
  杰斯以左手抚头,依稀想起当他昏迷的时候,有个老头在他身上敲敲打打的情景……一激动便打了那老头一拳,结果老头子叫来两个人把他捆在了铁床上……
  心底不禁泛起一阵苦楚,眼泪从指缝溢出,一粒一粒牵线似的顺着手背滑落。
  “要不要再喝点水……你是不是饿啦……好吧,好吧,我借一块面包给你吃好吗,吃完了记得还我。”小不点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面包,撕开后喂给杰斯吃,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湿漉漉的泪水,“你哭啦!”
  杰斯没有任何反应,昏暗中是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有东西吃还哭什么?”小不点自个儿咬了一口面包,“这面包可是特供的,高级货,知道吗?”一边咬面包,一边又掏出一张灰不溜秋的手帕为杰斯擦眼泪。
  杰斯很少与人肌肤相近,小不点的手从脸上划过,感觉似曾相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闻见过类似的气息,总之不是第一次从他身旁擦过了。
  “我在什么地方,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知道吗,圣甲虫虫蛹啊!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全都喂给你吃了,两颗!”小不点比划两根指头,甚是激动。
  “圣甲虫?什么东西。”
  “超级补血剂啊……我懒得跟你说,总之你活过来了就不能死,必须拼命干活还钱给我,一只圣甲虫值三张金叶,你自己算吧。”
  “这么值钱……好,我还你,那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曼陀洛,艾科的工作室,你的假肢就是他帮你装的。”
  “曼陀洛……术士行会的大本营?”
  “废话。”
  “艾科是术士吗?”
  “他倒不是术士,是这里的机械师。”
  “哦?为什么会给我装这么难看的假肢。”
  “难看吗?”小不点笑了,“我觉得挺不错的啊,你看你这只铁锤胳膊,多带劲!”
  杰斯哭笑不得,“你说的带劲意思是它可以把东西吸住,有磁铁功能是吗。”
  “不会吧,什么时候变成磁铁啦?”
  杰斯没有多言语,支起右胳膊,当的一下,钉头锤便吸在了铁床上。
  见状,小不点也感觉纳闷,举起油灯仔细检视钉锤,“老艾科有一大堆这样的铁锤,这把还是我挑的呢,怎么会……哦,我知道了,是这个助力器有点漏电,你瞧。”
  杰斯借着灯光观瞧,果然是链接肩膀和钉锤之间的动力装置有些异样,缝隙之间时不时冒出细微火花,并伴有滋滋滋的弱电声……这助力盒一看就是老旧设备,不知道是从什么东西上卸下来的,内部出了毛病,完全可能产生电磁效应。
  小不点拍了拍杰斯肩膀,“现在工作室最缺的就是助推器,等有合适的再给你换吧,到时候我去求艾科,你就不用担心了。”
  杰斯颇为感慨,“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木木,你呢?”
  “我叫……你就叫我铁锤吧。”
  “铁锤?”小不点大笑,“这个叫法好耶,比叫名字好听多了。”
  “阿木木,你……你身上还有吃的吗?”
  阿木木一愣,周身上下摸了个遍,“没了,要不我再帮你偷一点进来。”
  “偷?算了……阿木木!”
  杰斯没来得及阻拦,阿木木已溜出房间。
  没多大功夫,一碗香喷喷的土豆泥端到杰斯面前,闻见食物的味道,杰斯百感交集,握勺子的手不禁有些发抖。
  阿木木一头倒在床上,“铁锤,从今天起,我和你睡。”
  杰斯略微愣了愣,这要求听上去很是奇怪。
  “我感觉睡你这儿,比睡外面安全多了。”
  猛地一阵心酸,杰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阿木木,阿木木蜷缩着腿躺在床上,身板瘦小,形容困倦……“睡吧,有我在,保证没人敢欺负你。”
  阿木木没听清杰斯说的话,他已经睡着了。
  吃完土豆泥,杰斯支起身体朝床上爬,脚下车轮不听使唤,废了老大的劲才算爬到床上,只能是平躺着,没办法侧身。脑袋里又乱七八糟的浮现出很多影像,黑盒子、伯特拉、高节人……还有瑞恩,迷迷糊糊的全都化作了梦境。
  这一觉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只听房间外响起艾科的声音。
  “啊,我们术士卫队必须要有更先进的机甲,机甲才是地面作战最管用的武器。”
  “你什么时候又变成我们术士卫队的人了,要来一口药水吗,艾科先生。”
  “离我远一点,我闻见药水的味道就想吐。去,去把那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男人找来,你笨手笨脚的,没办法帮我操作机床。”
  “你不是让他带那帮捡破烂的人出城了吗,真的要把他追回来?”
  “啊?是吗,那还是算了吧……我怎么忘了,该死。”艾科拿起拐杖敲打机床,复合式的机床一面是铣刀,一面是轧合轮,必须要两个人配合操作,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助手,“哦,对了。那个残废的人呢,你去把他推出来试试。”
  匪亚特面露难色,“他们说那人是个怪物,看见人就用锤子砸。”
  “什么怪物,谁说的,不就是个小男孩吗,快去把他推出来。”
  匪亚特战战兢兢来到里屋,没想到一夜过后,杰斯像是换了一个人,醒来时没有任何暴躁的举动。匪亚特摸不着头脑,感觉是大黑痣骗了他,面前这个人除了形状比较奇怪而外,容貌神态皆是小男生的模样,站都站不稳。
  如此一打量,匪亚特的蛮性又开始发作了。
  “快出来,干活!”
  杰斯一是不知道要干什么活,二是尚未习惯脚下车轮,行动起来颇是迟缓。
  “妈的,慢吞吞的,我来推你一把。”
  匪亚特绕到身后便是一脚,踹得杰斯险些撞在门上,连忙用铁锤支地,歪歪倒倒的移到了屋外。一眼便看见两台机床和一个光焊架,两台机床一个是铣刨轧合用来处理钢铁外壳的,一个是多向滚齿用来加工内部零件的,俱是人为改造过的复合式机床,适用范围很大,光焊架则不消说,那是制作机甲胚胎用的,就像是盖楼房,先得搭好钢梁才能在上面装东西。
  杰斯在武器保养班待得久了,没什么机会接触机床,乍一看见工作室里的摆设,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有股冲动,很想上去试一试身手。
  艾科一看见杰斯就笑了,举起拐杖敲了敲杰斯的锤臂。
  “你这个可是专门干活用的,知道为什么我会帮你安装这样的假肢吗?”
  杰斯摇了摇头,说真的,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种恶作剧,现在似乎明白了一些。
  “我刚开始本来想给你装木头的,但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艾科握住了杰斯的左手,“你以前肯定是干体力活的,要么你就是打过铁,你看看你这只手,上面长了好多老茧,比那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家伙还多。”
  杰斯实在是不习惯别人摸他的手,快速抽脱出来,“艾科先生,你要我做什么,我尽量配合你。”
  “太好了,我来打槽子,你负责操作这个轧制轮,它的工作原理嘛就是反复压轧,压得不好看没关系,千万不要把我打的槽子压扁咯。”艾科将杰斯引到机床边,“你看,这里有两个摇杆,一个是驱动纵向平移,一个驱动横向平移,你试试?”
  一握住摇杆,杰斯仿佛是碰见了多年的老友,只左右转了两下,轧制机的泵头便准确的移动到了一块钢板的正中间。轧制钢板是很普遍,很基础的一个工业环节,通过轧制,钢板的密度会发生变化,若是用同等材料制作机甲外壳,轧制的越牢靠,它的防御值也就越高。
  对于新手来说,控制泵头位置需要反复调式,而对于熟练的工人来说,三两下便可以精准到位。看见杰斯露了这么一手,艾科那满是皱纹的眼角豁然舒展开,“哎呀,你简直是个天才啊!”
  杰斯只是微微笑了笑,他在机修课上不知道做过多少这样的训练了,点控、线控俱是很在行。匪亚特站在一旁,听见艾科表扬杰斯,心里甚是添堵,眼看二人已经配合着开始干活了,忍不住问道,“艾科先生,你们干嘛要搞得这么复杂,你等他先轧制,然后再打槽,岂不是容易多了。”
  艾科气得剁了剁拐杖,说匪亚特傻吧,他毕竟还能看出一些窍门,“这是机甲外壳,你以为是火车车皮呀,抗性差了好几个等级,每一个等级都是有规格的,等他轧制完,我这个槽子就打不进去了,知道吗?”
  “哦。”匪亚特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转念一想,这的确是一项技术活,“艾科先生,照你这么说,缝隙啊,接口啊什么的,就是机甲最薄弱的地方是吗?”
  没想到匪亚特还能举一反三,艾科蛮是欣慰,“你说得没错,越好的机甲线条越流畅,关节部分都是特制的,总的来说圆弧形的外壳要比方方正正的厉害很多,制作工艺也更复杂。”
  “艾科先生,你做的这个是圆的还是方的?”
  “你给我滚一边去!”
  多此一问换来的是当头喝骂,匪亚特悻悻离去,剩下艾科和杰斯留在工作室。
  边角部分实在是不好处理,杰斯举起铁锤一锤子砸下去,当!铁与铁的碰撞,瞬间导向全身,感觉十分舒爽。不能停,继续接着来……咣、咣、咣……滋、滋、滋……没过多长时间,地下室里便响起很有节奏的机器共鸣声。
  工作大半天下来,杰斯惊讶的发现,使用锤臂的熟练度获得巨大的提升,再看那钉头锤,似乎并不是那么难看了。有得便有失,十分遗憾的是,艾科因为工作太投入而疏忽了晚饭,结果端上来的是些稀稀拉拉的汤水和一团一团的硬窝头。用完些许食物,拾荒者陆陆续续回到住处,分别拿着自己收获的东西找艾科谈价钱去了。
  看见阿木木来到饭桌前,杰斯满是殷切,单手舀汤匀给阿木木一碗稀饭。阿木木面露不悦,“铁锤,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艾科的面包就藏在他的三号储物柜里,也不去偷两块出来,好让我回来能填饱肚子。”
  “你什么时候说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嗨!你这个人睡得太死了,还说什么有你在没人敢欺负我。”
  “我……算了吧,偷东西总是不太好,艾科先生说了,明天会改善伙食的。”
  “老艾科说的话你也信,他还跟我说过呢,不止一次!”
  “啊?”杰斯有些发懵,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信谁,轻轻推了推饭碗,“这个味道也还行,你尝尝。”
  阿木木没精打采的,用勺子将汤饭舀起来又倒下去,舀起来又倒下去,一遍一遍的演绎着他对饭菜的不满。
  不知道为什么,杰斯心里只感觉无比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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