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失约.

　　走出小屋，守约来到了集市上。因为储侯混战，经济很萧条，集市上的店口更少了，店口上人也更少了。不少难民游荡在街上，或瘫伏在街面上。有老的有小的，有男的有女的，皆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衣店关了，戏院拆了，再也没有人卖冰糖葫芦了。一切都变了！”守约感伤道。他漫步在街上，回忆如潮水般涌现。
　　我记得每次逛集市的时候，我和弟都像是脱缰野马，飞快地穿梭密集的人流之中。妈妈也不着急，她总能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那时有个定点舞台，总有傀儡师在那里表演木偶戏。这些傀儡师据说是术士，他们操纵的傀儡师灵活如真人，奇形怪状，不一而足。有些傀儡比成年人的体积都大出好几倍，据说这种傀儡叫“超级士兵”，能投入战争作为士兵使用。不过我和弟没见过超级士兵战斗，傀儡师总是喜欢用它们来演绎故事、表演舞蹈。很好看，因此傀儡师的舞台周围总是水泄不通。
　　妈妈总是在我们看得最高兴地时候悄悄地找到我们，然后悄悄地站在我们身后，默不作声。傀儡师的表演很快就散场了，回过头来的我们总是能在妈妈手上发现两串红滴滴的冰糖葫芦，喜出望外，散场后未尽兴的我们又重新高兴起来。
　　木偶戏散场后我们会继续逛街。有时我们看橱窗里的精美的女素衣，弟弟说迟早有一天一定要妈妈穿上这漂亮的素衣，妈妈听后总是开心地笑个不停。我们知道妈妈肯定喜欢那件素衣，她总是往橱窗里瞄最后一眼才带着我们离开。有时我们站在戏院外听精彩的戏唱，我和弟弟边听边脑补表演者的动作，然后表演给妈妈看。看到我俩时而笨拙的动作时而出乎意料的失误，妈妈总会捧腹不停。有次我俩要出演一对夫妻，我实在表演不出韵味，弟弟便一个人演饰两角，演得有模有样，“郎情妾意”被他完美地诠释了。那次，弟弟成了整条街的醒目担当，因为半条街的人都被弟弟出彩的表演吸引了。我们被围很水泄不通。
　　从街头到街尾，我们必须逛了个遍，好看的，好玩的，因为我们没钱，我们只看不买，只饱眼福。看到极其心仪的东西，我俩也不曾闹着要买。倒是弟弟闹着说不喜欢吃糖葫芦，硬是塞给妈妈吃。其实弟弟很喜欢吃，他总要和我偷偷分吃一串。
　　这是我和弟弟约定好的，我俩分吃一串糖葫芦，让妈妈吃一串——让辛苦的妈妈“甜一甜”。
　　年幼的我们只能做到这些。
　　“我俩经常‘妄想’着自己突然长大了。我说我长大后不想外出，我想一直陪在妈妈身边，帮妈妈干粗重的农活，让妈妈边哼歌边织布。弟弟说他要到铁匠铺当帮工赚钱给妈妈买橱窗里那件素衣。弟弟说妈妈穿着那件素衣，在上街上肯定是全场的醒目担当。那个时侯我就和弟弟就约定好了这些渺小而平凡的愿望。”想到这里，守约哭了。他努力支在巷子里的残墙上，最后无力地跪下……
　　因为在他脑海中又浮现了初雪那天，妈妈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穿着的正是弟弟要买的那件素衣，支离破碎的脸上是日积月累的忧愁。
　　“第一次，我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