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林质的两通电话把高雨红三天来的好心情彻底败坏了。回程时，她落落寡欢地坐到了后排座位上，盛满名品新款服饰提包和化妆品礼盒的购物袋簇拥着她。男人还不如这些东西能让自己获得安全感，反而时不常的叫人犯头疼，她想。还是不甘心：
　　“恐怕不止两个吧。”
　　“别影响我开车。”林质朝车内后视镜瞄了一眼，冷冷地说。
　　“昨天下午逛商场你蒸发了半个多小时，晚上说是出去买包烟，买了一个钟头才回来，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中午退房前又接到两个电话，都是女人的，声音还不一样。你接电话那个黏糊劲儿……”
　　“黏糊怎么着？两个算什么，还有七八个在后面排着队呢，你满意了吧。”
　　“那你明天预备带哪个再出去逛两天啊？”
　　“干嘛安排的这么紧凑，你想使死我呀？皇帝也不能夜夜笙歌，好歹叫我缓一缓歇几天再说；贤惠让夫不是体现在一时半会儿上，日子还长，对不对，爱妃？”
　　“去你的爱妃！你老实说，这两个到底怎么回事？”
　　“早分了……”
　　“那还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和平分手，分了也是朋友，难道你和你的前任都撕破了脸？小城市屁大点地儿，留三分薄面日后好相见，不然净是麻烦……”
　　“你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把电话挂掉，干嘛腻歪个没完？”
　　“生意上的事，情意不在生意在，大家都是合作伙伴，抓住时机共同富裕，懂不懂？”
　　“说得冠冕堂皇，谁知道肚里爬着什么蛆……”
　　“提醒你一下，咱俩的关系还什么都不是呢，别说现在，真有一天成了我媳妇儿也少管我事，不然还是个分。”
　　“噢！还没结就想着分了，那眼下又是何必呢，都说你花花肠子多，我还不信，算了，甭等到日后再费那劲，到家就分，这才叫干脆！”
　　后视镜里的脸涨得通红，强作镇定的目光颤颤地望着窗外。
　　“要干脆是吧，给你干脆，现在就分，”林质笑着把车泊到路边，“反正进市了，照你说的，下去吧。”
　　高雨红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个损招，不知如何招架，坐在那愣了几秒，猛地打开车门，跳下车去，重重地摔上车门，抱起双臂站在了路边。
　　“那些破烂玩意儿统统拿走。”林质从车窗里看着她，脸上依然是无动于衷的笑。
　　听了这话，高雨红转身朝后走去。林质下了车，打开后车门，躬着身子钻进去，把那几个购物袋拎起来，全都丢在路边。回到驾驶位，从后视镜中，他看到高雨红在不远处向这边回望，面色煞是难看，强撑的冷静镇定荡然无存，身子如雨打梨花簌簌发抖，他也不理会，发动车子悠悠驶去。到下个路口，调转车头，绕个圈回到原路，远远看见高雨红钻进一辆出租车，地上的几个购物袋不见了。
　　“女人你就不能对她太认真，”林质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对陆强说，“动不动蹬鼻子上脸。还没怎么着，就想把爷们儿别在腰里。”
　　“谁叫你天生就招这种女人喜欢，从高中到现在，你说你换过几茬了，差不多都是这类型的。姚小岚，咱们班花，表面上跟个小羊羔似的，自打跟你好上就变成了牧羊犬，你倒成了羊羔子，把你看的死死的，别说女生，连我们找你玩她都必须跟着，生怕哥们儿把你领上邪路或者介绍别的女的给你。”
　　陆强笑嘻嘻地看着林质，用手中的啤酒杯底儿碰了碰一品锅的边沿，自己先饮了半杯，放下酒杯准备屈指细数林质历任女友，刚报了个总数就被林质打断了：叫你陪我坐坐，没叫你起我老底儿，扯这些干嘛。——喝酒。
　　陆强怎肯放下这个令他心痒难耐的话题，涎着脸探问林质有没有把姚小岚弄上床，滋味又是如何。
　　“看你那对眼珠子，红得跟他妈信号灯似的，还滋味如何，你他妈亲自下嘴尝尝不就知道了，光在这打嘴炮过干瘾有什么劲。”
　　“我他妈要是有你一半坏，一半帅，也有个当官的老子，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好事占尽坏事干尽还得听他妈你数落。”陆强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半因羞恶半因酒，脸更红了，笑容僵在上面。
　　“得了，我干坏事你闲着来？有好事落下过你？……”
　　林质见陆强还是忽忽不乐，心想不就是这点事嘛，引着他干了两杯之后，便主动聊起姚小岚来。陆强是个天真爽直的人，听闻姚小岚三个字，抛掉不快，饶有兴味地放声交流起来。
　　心上人的名字和着酒入了肚，陆强不时发出开怀大笑，惹得旁的客人纷纷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眼光，他则浑然不觉。只希图林质能帮着把他俩往一块儿撮合撮合，林质含含糊糊地只说人家可能孩子都满地爬了，又说你要是不死心就去打听打听，要是还单着，他也不介意当回月老。陆强喜得直搓手，又说事成了请喝大酒。
　　最后，林质总结出一个道理：女朋友嘛，就是一部机器，自己就喜欢那种在不同的漂亮机器身上找到机关窍门，然后发动起来的感觉。
　　陆强笑得差点喷饭，心底暗服暗骂，嘴里连说精辟。
　　吃完饭，两人又约出几个哥们儿，一起去歌厅，一人叫了一个小姐，拼酒猜拳，直玩到深夜才散场，各自回了住处。
　　次日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多钟，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回到家中，见夏阳的父亲正在小客厅和父亲聊天，进去喊了声“夏叔来了”，夏复初也笑着说，回来了，小质，最近怎么样？听说在做地产开发，这可是大有前景啊。
　　林质点点头笑笑，未及回答，林仰山说道：
　　“我跟你夏叔谈点事，你先回屋，有事过会儿说。”
　　林质回到自己房间，倒在床上，边看手机，边听着外边的动静。过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听见那边屋里夏复初起身告辞，忙站了起来，走出来道别。
　　送走客人，林质问父亲他来做什么，林仰山道，他的担儿挑转业，想进个好点的机关单位，找我想想办法。
　　林质看着小客厅地上的一堆礼盒点点头，简单向父亲汇报了一下前几日完成的几项业务，把公司周总表示感谢的话转述给父亲。
　　“老周是看我面子，你自己不能这么想，你得做出点样儿，叫他信服，往后见面我也好说话。把你放在那，不能老扶着，你自己得立住了。”林仰山望着林质，拍拍沙发扶手示意他坐下。
　　“这是自然，”林质坐在父亲对面的椅子上，“您就看着将来吧。”
　　又聊了几句，林仰山问他晚饭在哪吃，林质回答有朋友请客，林仰山说道，没有重要的事就推了吧。停了停又说，你现在住在外面，也管不了你太多，自己有空记得回来吃个饭住两天，别叫外人说闲话，不说你自己不愿意回来，说家里不容你似的。
　　“知道了。”林质点点头，“我打个电话告诉他改天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