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毕业别离

　　四年本科生活弹指一挥间，随着毕业答辩的完结，学业上再无它事，毕业别离的日子便听得见脚步声响，同学们开始了依依惜别，或约上三五好友，小酌一下，回忆四年峥嵘岁月，畅想即将迈入社会的美好未来，或约上志同道合之人，远足遍历，畅游三秦大地，领略八百里秦川美景，此行离去，何日能再回来未为可知；在这毕业别离的日子里，一个晚上，江伟他们班级举行毕业聚餐，张志飞作为班长，端着盛满酒的酒杯，代表班委发表祝酒辞：“同学们，四年本科生活转瞬即逝，咱们就要毕业了，今天就是咱们班的散伙饭，吃完这顿饭，大家就要奔赴新的广阔天地，所以今天这顿饭不仅是本科阶段的结束，更是一个新阶段的开始，我们不用为今天的别离悲伤，更应该憧憬美好的未来和他日的重聚，来，为我们的友谊、我们的同学情、我们的美好未来干杯！”
　　说完，他举杯而敬，一饮而尽，别离酒宴由此开始，同学纷纷举杯，彼此相敬，气氛热烈酣畅起来，酒宴进行，张志飞带领班委成员挨桌敬酒，他很快出了问题，他不善饮酒，他杯里兑了汽水冒着气泡的伪白酒被同学们识破，同学们自然不能饶他，几杯真白酒豪饮下肚，他面红耳赤昏昏然，无法前行，这可怎么办呢？救场办法匆匆想出，班委临时更换敬酒人，声名显赫、光华耀眼的班委成员江伟同学临危受命，带领班委继续向前敬酒，他酒量甚豪，饮酒淡定从容，班委一行人接下去的行程行云流水，再无阻碍，不多久他们来到三个女同学面前，第一个女同学是陈莉，江伟向她敬酒，气氛轰然热烈，有好事者敲桌拍凳，嚷嚷道：“才子佳人，夫敬妻恭，该当交杯酒，然后当众亲一个。”陈莉甜美微笑，对文雅浑话一笑而过，端起酒杯，与江伟碰一下，喝一口，第二个女生是蕙，蕙同样甜美微笑，端起酒杯，与江伟碰一下，喝一口，然而当江伟并无二致的向第三个女生娟敬酒时，她却很有不同，“咚”的一下将酒杯置于桌上，站起大声说道：“我知道我卑微，庸碌女生，所以不敢相求与才子喝酒时大家欢呼雀跃、鼓掌助威，然才子光环显赫，声名闻于整个西飞大，我纵懵懂无礼，也知才子白酒相敬，怎可饮料相对？我要喝白的以示我受宠若惊之心！”
　　她一说完，众同学便明白，她这是要惹事，她不惧牵扯攀比陈莉，要当众招惹江伟同学，这种时候从来不缺乏好事者，马上有同学倒给她一杯白酒，继之起哄、喧嚣，喝酒有女中豪杰，气氛骤然升腾和热烈了。
　　江伟吃惊不小，娟同学脸色红润，额头细汗涔涔，喝的一点啤酒已经上头，她明显不胜酒力，怎可让她再喝白酒？他好心劝解道：“李娟同学，没有人显赫，也没有人卑微，不用有受宠若惊之心，女生天生体弱，不适合饮酒，你就像陈莉和周蕙一样，喝饮料吧！”
　　娟已微醉，晕晕然不愿：“女生纵然体弱，林妹妹夜行酒令之时也是喝酒的，我远非弱柳扶风，如何便喝不得？你是轻视我、不屑与我喝呢还是心疼我、舍不得让我喝呢？”
　　江伟说道：“红楼夜宴，女子饮的是素酒，味浅淡，名为酒，实不为酒，大家都是好同学，我自然不是轻视你，不是不屑与你喝。。。。”
　　他话没说完，娟嘻嘻笑道：“我亲耳听到，大家也都亲耳听到，你说你不是轻视我、不是不屑与我喝，那你就是心疼我、舍不得让我喝，既然这样，我更加受宠若惊了，更得喝白的了！”
　　江伟吃惊不已，微一思忖，决定就此一杯，李娟同学自己要喝白酒，谁也拦她不得，他说道：“李娟同学女中豪杰，慷慨豪爽，我代表班委很是钦佩，我先干为敬，你请随意。”
　　说完，他举杯碰一下李娟同学的酒杯，准备一饮而尽，娟笑嘻嘻拉住他，说道：“才子敬我，尽管例行公事，我仍感荣幸之至，该当我先干为敬才对！”
　　言罢，她端酒仰脖欲饮，忽然，隔座陈莉站起来，端一杯不知道何时倒上的白酒，说道：“且慢就饮，娟儿，好男不与女斗，好女不欺好男，你我同为女生，我与你对饮才公平，刚才班委干部与我敬酒，多几句欢呼，你也心中忿然，对我有意见，我正好向你道歉。”
　　众同学吃惊，陈莉文雅女生，她陡然要喝白酒，自然让大家吃惊，然而细想之下，又不吃惊，酒宴之上，公然有女生当她面刁难她男朋友，她挺身而出也属正常，蕙懂她的心思，却也劝道：“莉莉，娟儿与你斗气，是不服你在学校里风光无限，她风头全无，这回她醉了，你别与她置气，就让她赢一回，并且你又哪儿喝得了白酒？”说罢，她又埋怨酒醉的娟：“娟儿，小伟是莉莉的命，你不是不知道，非要招惹，还含沙射影于她，这下好了，你可把莉莉惹火了！”
　　陈莉不理会蕙的劝说：“我与娟儿四年相处，早成姐妹，姐妹之间斗气拌嘴，却何用论是非？我这里先干为敬，向娟儿赔不是！”
　　说完，她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面容淡定的放下酒杯，然后坐下。
　　娟也不理会蕙的埋怨，她见陈莉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大笑道：“好、好、好，妙极，英雄壮烈的无定河女子霸气护夫君，真本色、真性情，我钦佩不已，也一口干了。”
　　说完，她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淡定的放下酒杯，也坐下。
　　众围观同学目瞪口呆，江伟无奈，将杯中白酒饮尽，以示陪同，然后带领班委离开，围观同学散去，蕙受江伟嘱托照顾陈莉和李娟，她数落两个女伴：“非要斗气斗狠，是吧？你俩以为自己是能够痛饮美酒的豪放男生吗？不是，你俩是滴酒不能沾的娇滴滴的女生！现在白酒在肚子里火烧火燎，难受吧？难受你们也得硬撑着，谁让你俩较劲来着！”不过数落归数落，她更体贴入微、倾力照顾，她给两个女伴夹菜，说道：“吃菜、吃菜，菜压酒味，吃点菜舒服点！”
　　较劲的两个人勉强吃几口菜，借着酒意，争端又起，娟说道：“莉莉，你家小伟是男生，我是女生，我跟他斗，他又不吃亏，你护得这么厉害干什么？”
　　陈莉说道：“你别去招惹他，他又没有招惹你！”
　　娟说道：“我招惹小伟，是明的、单纯出风头的，蕙不动声色，是暗的、真正有心的，你防之又防的人该当是她！”
　　陈莉说道：“蕙安安静静的，可从来没有招惹小伟！”
　　娟说道：“你受蕙骗了，蕙心思掩藏得深，学校哪个男生追她她都不理，你说她在等什么？就等你毕业离校，你别忘了她是留校读研究生的，你一走，你家小伟自然而然就落入她的手中，她现在心里偷偷正乐呢，在暗自盘算你走后她的幸福生活！”
　　陈莉说道：“蕙没有这个心思，你有，言为心声，好比水中倒影，映出来的都是自己的心思，但你却非要把自己的心思强加在蕙头上。”
　　娟说道：“我没强加，你听我分析，人是俗世中人，别墅豪车、锦衣貂裘，人前显赫、人后敬重，哪个人不想这般过活？男生苦难，只能自己去创造，女生有所不同，自己创造不了，可以通过婚姻改变，所谓婚姻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我明白这个道理，你明白这个道理，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四年来她文静贤淑，树立了良好的淑女形象，所谓淑女，老话说的，便是君子好逑，就是给当官的、有钱的人当老婆的，她有这个资本，让她找个普通人，她才不干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后天你走了，你还管得了她？你找的工作单位尽管在西安，却远在东郊，离西飞大三四十里地，这么遥远的距离，你还能天天回学校来看着守着不成？你一走，她非动你的奶酪不可，她有的是温柔手段，或痴叱，或娇嗔，顷刻间就能将姐弟关系改变性质！”
　　她继之醉意大笑：“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西飞大1021班出得天才好少年，三女仰慕，共争一夫，有趣、有趣，莉莉，为我们共同喜欢的男生干杯，他以后必定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大出息！”
　　说完，她将自己和陈莉的空酒杯倒满白酒，欲再次痛饮，然而蕙不认同她的话，为自己辩解道：“娟，你说错了，我和小伟是姐弟，不是情侣，他十四岁入学还是个小孩子时这样，现在他十八岁获得火箭总师称号时还这样，以后他功成名就获得高官厚禄时仍这样，任你怎么说，我们的关系不会变性质，我也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你说，不过我欣赏你和莉莉的豁达与快意，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你俩既喝得高兴，便也给我满上一杯，我也醉一回、疯一回、肆意畅快的胡说八道一回！”
　　娟大笑：“这就对了，你终于悟得透彻，你即便当人家的姐姐，你也还是未出校门、未经风霜雨雪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该活得四五十岁人到中年那般板正老气！”
　　说着，她给蕙倒满一杯白酒，然后举杯大声说道：“今日有酒今日醉，哪管明朝水滔天，西飞大男儿慨然豪爽，女儿须臾不让，来，好姐妹们，一口干了！”
　　同桌男生惊慌不已，今晚娟领衔发酒疯，另两女生附和，自是一场好戏，然而好戏过头，海量饮酒伤身，却是半点马虎不得，他们无从劝解，匆匆忙忙的，有人跑去叫来江伟，江伟近前一看，陈莉和李娟面色驼红，脸上细汗涔涔，酒劲显已发作，不仅如此，一贯温顺、不多时前还满口应承照顾女伴的蕙非但照顾不了女伴，还被女伴拉进酒局，身体健康重要，一时贪杯不得，江伟打算分开她们以息事端，他走到陈莉身旁，说道：“陈莉，酒别喝了，女生不能喝酒，伤身体，你跟我走吧，坐到我旁边去。”
　　陈莉听话的放下酒杯，站起来，江伟扶她离开，经过娟身旁，娟一把抓住江伟，说道：“小伟同学，你是班委干部，今晚敬酒领衔，那便不该私情由先，该当对所有女生一视同仁，莉莉酒醉，你扶她，我也酒醉，你也该当扶我！”
　　说罢，她站起身，抓住江伟另一边，软软靠在他身上，江伟猝不及防，几欲摔倒，旁边男同学见状赶紧上前帮扶娟，娟叱道：“臭男生，手拿开，姐是女生，男女授受不亲，老早古训，不知道吗？”
　　蕙忙起身相帮，扶三人旁边沙发坐下，陈莉不耐酒力，扶着江伟昏睡，娟勉强还剩半分清醒，嘻嘻笑道：“小伟，你好福气，左拥右抱，娥皇女英，享齐人之福呢！”
　　说完，她头一歪，不管不顾的，如陈莉一般，也扶着江伟昏睡去。
　　江伟一动也不敢动，扶住两个女生，生怕把她们弄醒，他心中有不明白，问蕙：“李娟同学怎么了？我以往并没有招惹过她，与她并无过节，她今日为何刁难我？”
　　蕙说道：“正因为你以往没有招惹过她，所以她今日招惹你，你以往要是招惹过她，她便与你做朋友，今日不会是这般景象。”
　　江伟不能理解：“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
　　蕙说道：“一点都不乱，弟弟，你不知女生，美国人的贵客，十八岁的火箭总师，女生都想交往。”
　　江伟不以蕙对：“啊？都想与我交往？说得我热血沸腾，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以后会赚大钱还是会当大官？我的前途我都不知道在哪儿，现在就业这么难，四年后只会更难，到时我能找到一碗饭吃不啃父母的老就谢天谢地了！”
　　蕙不屑：“弟弟，你耍滑头，这以后就业再难，还能没你的一碗饭吃？你刚刚拿到的固体火箭总师的金质奖章莫非是泥做的？你以后找工作，就好比找女朋友，西飞大女生虽少，别的男生都眼巴巴的没有女朋友，但能少了你的不成？你之于咱们班乃至整个西飞大，就是鸡窝里的凤凰、羊群里的骆驼，早就出类拔萃、卓尔不群了，你以后定然赚大钱、当大官、成为社会知名人物，我们女生眼都不瞎，婚姻二次投胎自己做主，还不抢着投你这儿来？”
　　江伟哭笑不得：“蕙，你吉言，又是凤凰又是骆驼的，我谢谢你。”说完他一看，围观同学都对蕙的言论频频点头以示赞同，他更加哭笑不得，对大家说道：“今日不知明日事，明日祸福又谁知，都在瞎附和，我现在被你们逼到墙角，这以后我要不做点动静出来，我都没脸见你们。”
　　。。。。
　　晚间，女生宿舍，陈莉和李娟在各自床铺上酣睡，芳见她们沉醉甚深，吃惊不已，问周蕙：“一场散伙饭而已，怎么醉成这样？毕业离别纵然伤感，却也不是生离死别，同学也不是恋人，何至于此？
　　蕙说道：“是不至于，同学也不是恋人，可是酒宴上娟儿公开招惹莉莉的男朋友，还影射莉莉，把莉莉惹火了，于是两个人斗酒，就成这样了。”
　　芳与娟一向不对付，此时却理解娟：“莉莉交得好男友，出尽风头，娟对莉莉早就眼馋不服气了，她今天不与莉莉明着斗一斗，就得带着遗憾离校，那她非郁闷死，她不似你这般平心静气。”
　　蕙说道：“是这样，她今天风头出尽，成为全班的中心，总算遂了她聚光灯下当女主的愿，可以了无遗憾的毕业了。。。。”
　　两个女生一直酣睡，她们酒醉的身体机能在逐渐恢复：鼻息呼吸变轻，脸上潮红褪去，第二天陈莉醒来，睁开双眼，看一眼窗外，那儿阳光橘黄，正半下午，她坐起来，目光收回室内，蓦然看到对面床上躺着的娟舒展双手也坐起来，于是微笑着问候道：“娟儿，下午好！”
　　娟也刚醒，看向她，回以微笑问候：“莉莉，下午好！”
　　宿舍门推开，蕙从外面回来，手里提拎着两个开水瓶，她见陈莉和李娟醒来，朝她俩说道：“娟儿、莉莉，你俩醒了，你俩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都第二天下午了，你俩睡了几乎一天一夜！我这去热水间打了热开水回来，你俩快起来擦把脸，然后喝点热开水！”
　　陈莉和李娟没有立即就起，她们有担心的问题，昨晚她俩酒醉，发生的事情不记得，生怕自己行为不当，当全班同学面出丑，周蕙告诉她们，陈莉无事，李娟有不当，李娟听罢一惊：“我怎的了？”
　　蕙笑道：“娟儿，你乘着酒醉，像莉莉一样扶着小伟的胳膊昏睡，你想想，这能行吗？你又不是小伟女朋友，又不是他姐姐，何以能这样亲近？你还比莉莉多话，扶胳膊不老实，说‘小伟，你好福气，左拥右抱，娥皇女英，享齐人之福呢’，你说，你一个未婚女生说这样的话，羞不羞？”
　　娟羞红脸，双手捂了，嚷嚷道：“羞死人了，以后没脸见人了。。。。”
　　三个女生在宿舍嬉戏打闹一会儿，去澡堂洗了澡，又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回到宿舍，陈莉对娟和蕙说：“我一个人出去转转，再看一眼四年学习过的地方，明天早上我就离校了。”
　　说完，她离了宿舍，出宿舍楼，在校园里游走，她来到生活区大操场，站于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下，凝视回想，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初夏的夜晚，广场上人声鼎沸，躁动不安，北边高台之上，一位受了委屈的美丽姑娘正被一个高大的男生保护着，她眼睛渐渐湿润，心中甜蜜幸福，想道，哦，原来我曾经这么幸福过、这么被人视若珍宝过；她又缓缓前行，进入教学区，来到大花园，大花园里有很多学生，一些学生情侣借着夜幕的掩护，窃窃说着甜蜜的情话，陈莉心里恬然、宁静，仿佛又回到那个春日的晚上，那个美丽的女生正和她帅气的男友悄悄说着情话，她眼里涌出泪珠，心中想道，原来自己竟然拥有这么美好的爱情，自己竟然这样幸福过；怀着甜蜜的幽思，她离了花园，走进一栋大楼，来到一间教研室门前，那门开着，她走进去，那个她心中的男生果然在这儿，正与熟识的同班同学说着话，她站在门口，微微笑着。。。。
　　晚间散伙饭回来，1021班众男生也不睡觉，在宿舍串门闲聊，回忆四年来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彼此依依相惜，第二天一大早，江伟和张志飞早起，把离校的同学一个个送走，中午，江伟往女生宿舍打电话，问询两个酒醉女生的情况，蕙接的电话，她告诉江伟，两个女生还在酣睡，但是呼吸声已经非常轻微，看样子马上就要醒来，不用担心，江伟于是放心，下午太阳西斜的时候，要走的同学走净，今日再无人离开，江伟便去食堂吃晚饭，随后去往研究生教研室，教研室空无一人，正是清静，他想看会儿专业书，却发觉看不下去，离别的愁绪萦绕着他，于是索性不看书，在教研室来回踱步，回想着这四年来大家一起生活学习的点点滴滴，忽然，门外廊道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张志飞，他对江伟爽朗笑道：“兄弟，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我明天走，今晚过来跟你告个别，你这儿现在没人，咱哥俩正好说话。”
　　江伟迎他进门，孤寂一扫而清，说道：“志飞，劳烦你跑这么远来找我，万一我不在这儿，你岂不是白跑一趟？”
　　张志飞说道：“你要不在这儿，我就当单纯在校园游历，好歹这也是生活过、学习过和战斗过的地方，整整四年时间，到处都是足迹和回忆！”
　　江伟说道：“你们四年时间就走了，我还得在学校再待四年！”
　　张志飞说道：“兄弟，我们不能跟你比，本硕博连读，八年工夫就拿到博士文凭，至少节约三年时间，只有你这样的天才人物才配拥有这样的机会，其它人可不成！”
　　江伟说道：“自家兄弟，所以恭维，不过还是谢谢你，承蒙谬赞！”
　　张志飞说道：“我可不是虚以恭维、贿以谬赞，我是真心觉得你厉害，本科毕业就能造火箭的，全国独你一份，别无二家。”
　　江伟说道：“咱们一起造的，不能把功劳都算在我一个人头上。”
　　张志飞说道：“正因为一起造的，所以才知道得真切，才发自心底肺腑的佩服和夸奖。”说完，他转话题：“兄弟，明天我就回家协助我父亲经营我家公司去了，我是浙江人，做生意就是我的夙命，我从小就接触这个，打心眼里喜欢。”
　　江伟说道：“浙江一带的人爱做生意、会做生意，全国人民都知道，以往晋商生意闻名天下，现在是浙商，你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也就习惯和喜欢这个了。”
　　张志飞说道：“我们那儿的人做生意其实无他，就是敢想敢干，即便过了企业初创阶段，有了一些瓶瓶罐罐，也是如此，所谓三思而后行，在我们那儿是没有的，总觉想得太多，有点瞻前顾后。”
　　江伟说道：“是，三思而后行，谋虑有余而勇气不足，两思其实就够了。”
　　张志飞说道：“我村里一个小伙伴，今年二十五六岁，没读多少书，就是有想法，敢想敢干，他家好几百人的企业让他经营得兴旺发达。”
　　江伟说道：“那他是挺能干的！”
　　张志飞说道：“不过我跟他想法有点不一样，我觉得勇往直前固然重要，但是现在粗放式创业阶段已过，勇气大于头脑是不行的，还是得多读点书，书读多了，眼界不一样，接触面也不一样，现在浙商里面几个生意做得大的，都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
　　江伟说道：“志飞，你很有见解，你的生意一定会做得很大，全国闻名。”
　　张志飞说道：“生意做大，要有机遇、有资本、有魄力、有人与人的风云际会，现在咱们兄弟俩已经相遇，人与人的风云际会条件满足，咱们又都年轻，宁向前而荣，不退后而庸，家里无后顾之忧，魄力这个条件也满足，再过几年，机遇和资本这两个条件也会满足，到时咱们兄弟俩大干一场，你是全国最聪明的年轻人，同龄人里无人能与你比肩而立，我有最敏锐的市场眼光，公司经营能力也不差，咱俩一定能够横扫一切竞争对手，领衔国内民营飞天的发展，直至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他情绪激昂，说话滔滔不绝，那是他心中最为伟大的梦想，他相信自己，相信眼前这个兄弟，相信他们联合起来能够开创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江伟为张志飞的豪情和气魄所感染，说道：“兄弟，我相信你的判断和能力，到时候蒙你不弃，我来，咱们共创伟业。”
　　张志飞心情激动，握了江伟的手说道：“兄弟，你毕业后在飞天集团工作，一定会成为社会知名的专家学者，你的聪明才智在哪儿都会放出光辉，可是与人工作，哪如与己工作？与人工作，工资低不说，还不能不仰仗别人鼻息，一旦领导龃龉龌龊，便才不得伸、志不得展，而与己工作，收得一分便是自己一分，收得十分便是自己十分，更勿论命运自己把握，有多少本事使将多少本事出来，那份淋漓潇洒、肆意痛快岂能言说。。。。”
　　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出现在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俩，是陈莉，江伟和张志飞忙把她迎进屋来，张志飞向她说道：“我明天走，今晚过来跟小伟告个别，我跟小伟已经说完话，你来的正好，我走了，你跟小伟谈。”
　　说完，他走了，陈莉问江伟：“怎么我一来志飞就走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江伟说道：“没有，我们已经说一会儿话了，志飞明天走，今晚过来跟我告个别，宿舍人多，这儿清静，我们兄弟俩在这儿单独说说话。”
　　陈莉说道：“临走之前，重申一下你们开公司的约定吗？”
　　江伟说道：“是，志飞气魄很大，很让我受感染和鼓舞。”
　　陈莉说道：“你也气魄大，你不是生意世家，既说到开公司，我跟你商量，我以后是不是不去你们公司为好，还是在国企工作，创业有风险，不是普通过活人家，我还是保守点，万一失败，我为咱们保个底，一份薄工资，顾咱俩吃饭。。。。”
　　江伟眼睛潮湿，背转身去，偷偷擦拭，说道：“创业的事，以后再说，你总是保我周全。”说完，他转过身来，问候起她的离开：“你明天离校，东西收拾好了吗？”
　　陈莉说道：“收拾好了，明天早上单位来车接，就走了。”
　　江伟说道：“那就好，到了单位，你要自己照顾自己。。。。”
　　陈莉打断他：“照顾自己的话，不是该我对你说吗？女生细心，照顾自己有余，男生粗疏，你又忙于学业，生活更加疏忽，我走了，只有周末才能来看你，你要照顾好你自己。。。。”
　　江伟感动，有人对他情重，他不能不感动，然而恩泽相报，以情还情，他已有人，不能耽误人家，现在室内清静无人，正是说话的好时机，他硬起心肠说出她不来找自己、自己就要去找她说的话：“陈莉，你看大学四年，咱们恋爱也谈了，这现在毕业了，也不在一起了，就分手了吧，你以后别来看我，我也不去看你。。。。”
　　陈莉一怔：“怎么好好的又要分手？我做错什么了？”
　　江伟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想顺势而为，从来大学毕业季就是分手季，咱们也如好多其它谈恋爱的同学那般，分个手。。。。”
　　陈莉说道：“又不想耗着我？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先就这么着吗？你今年才十八岁，我才二十岁，耗一耗又如何？你以后遇到大事，我要表现不好，你再与我分手不迟。”
　　江伟眼眶一热，泪眼婆娑，有人这样对他，真是他生命里的珍宝，然而爱情排它，他生命里早已经有另一个珍宝了，他所能为她做的，就是不耽误她，他忍住泪眼，说道：“不能耗，女孩子青春宝贵，花样年华要遇见最好的人，怎能白白耽误呢？”
　　说完，他行得几步，打开他教研桌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盒子，说道：“陈莉，你我相好一场，我感激你，你明天就要走了，我送你一份礼物以做决断与告别吧！”
　　他将礼物递与她，她没有接，她早已泪流满面，痴痴半天，说道：“我不同意分手，咱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江伟不恼不怒：“在一起的事，得两个人商量着来，分手的事，一个人说了便算，明天送你走之后，我不会再见你。”
　　“你。。。。我坚决不同意分手，你不能因为没有。。。。碰过我，就如此理直气壮，你也不是我爸爸，用不着为我如此这般考虑，我爸爸你没见过，他从来都是随我。”说完，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但是片刻之间，她又跌跌撞撞的跑回来，越过门口惘然的江伟，直跑到屋里，面壁而立，情急之间，她看见那个礼物盒子，一把抓起打开来，拿出礼物察看，江伟惊愕不已，然而很快了然，一个女孩子走进来，是杨颖，她说道：“小伟，我跟你商量个事，明天陈姐姐走，我跟你一起去送她。。。。”
　　她话未说完，眼光越过江伟，看见屋里的那个女孩，赶忙走上前去，说道：“陈姐姐，你在这儿呢，你明天走，我来跟小伟商量去送你！”
　　陈莉转过身来，泪眼已无，面容纯净如往，说道：“颖儿，谢谢你想着去送我，也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我正看呢，很喜欢，只是匆忙之间，我没什么礼物回赠予你。”
　　杨颖说道：“陈姐姐，你喜欢就好，我见你头发好，便买了这个发卡，你戴了肯定好看，分别赠送礼物，咱们也讲究一下仪式感，至于你现在一时不能回赠我礼物，又有什么要紧？你工作在西安，咱们来往方便，等你在单位安稳下来，我和小伟就去看你，你周末有空，也到学校来看我和小伟。”
　　陈莉说道：“好，咱们同在西安，来往方便，以后要常来常往，你和小伟有空去单位看我，我周末有空也到学校来看你和小伟！”
　　两个女孩子说了一会儿话，然后陈莉走了，江伟收拾一下，也和杨颖走了，教研楼外树林里，寂静无人，杨颖说道：“小伟，你跟陈姐姐发生争执了吗？我刚才看到她眼角的泪痕了，她没藏好。”
　　江伟说道：“我让她明天走了别再回来看我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见她。”
　　杨颖诧异：“为什么这么对她？她对你那么真心好！”
　　江伟说道：“她真心对我好，我就得真心对她好，她老跟我来往，以后还找不找男朋友了？人家见她老跟一个男同学来往，岂不是要有意见、要发生争吵？不如我趁毕业之际断了她的念想，让她以后过安宁的生活，这才是我这个真朋友该做的！”
　　杨颖说道：“可是你今天过了，你把陈姐姐弄哭了，陈姐姐是温顺善良的女孩子，需要被温柔的对待。”
　　江伟说道：“是，这些亏欠我先记着，等她结婚时我再去向她道歉。”
　　杨颖说道：“那样最好，陈姐姐是个好人，她真心对咱们，咱们就得真心对她，你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是咱们的幸事和福气。。。。”
　　他们说着话，穿过教研楼前梧桐树林走远，身后，灯光掩映，树影摇曳，陈莉从一棵大树背后转身出来，望着前行两个人的背影，失声痛哭，忽然，两个人影从教研楼一处窗台暗处出来，是娟和蕙，她们走近陈莉，一左一右扶了她，娟说道：“莉莉，我们都看到了，你和小伟还有小学妹都是好人，上天可恶，同时生了你和小学妹，这可怎么办啊？”蕙一向自居长姐，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言它：“莉莉，外面起风了，风沙迷眼，咱们回宿舍去吧！”说完，二人扶了陈莉，回宿舍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单位接陈莉的车来，江伟、杨颖、张志飞、唐海洋、李娟、周蕙送她，她与大家一一告别，回望江伟和杨颖一眼，上了车，汽车旋即驶离，车内，陈莉泣不成声，前来迎接新员工入职的单位人力资源部门领导不知道陈莉的心事，善意揶揄道：“陈工，怎么哭了？咱们单位可是好单位，你是舍不得你男朋友吗？”
　　陈莉说道：“是啊，以后难得相见，我眼泪又多，所以哭了。”
　　领导问道：“他是找工作去外地了吗？异地恋，长年累月见不着，是彼此都想念！”
　　陈莉说道：“他没去外地，他要读硕读博，要在我们西飞大再待四年。”
　　领导说道：“咳，陈工，这样你伤感什么？想的时候你就回来看一趟，或者让他去看你，你们都在西安，方便得很！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咱们单位的政策，西飞大的理工科博士，不论是何专业，咱们单位全都要，他是理工科的吧？你让他来，单位现在就可以与你们草签个接收协议，保证他毕业后能进到咱们单位来，这样你们两口子以后都在咱们单位工作，上班时间都能见到，美得很！”
　　陈莉心中感激：“他是理工科，我们是同班同学，他与我一样，是飞天飞行器设计专业，只是现在离他毕业还早，到时候我们再求领导。。。。”
　　领导叹道：“唉，西飞大是好学校，它的理工科博士从来都有更高追求，目标是BJ和上海，陈工，你不想办法把你男朋友留下来，以后会很心累的！”
　　。。。。
　　本科毕业生陆续都走了，江伟搬了宿舍，从本科宿舍搬到研究生宿舍去了，蕙也搬了宿舍，像她这样本科直升本校研究生的，学校提前安排了宿舍，这一日，江伟在教学区学习，中间出教室来透气，不经意碰到蕙，蕙说道：“弟弟，你心中有苦楚，跟姐说，姐安慰你，姐大你四岁，来到人世间多吃四年饭，人情世故知道得比你多。”
　　江伟面容平静：“我心中有什么苦楚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蕙说道：“你别强撑了，大前天晚上你和莉莉在教研室告别，偷偷背转身去难过流泪，两个室内的女生都没看到，我和娟在窗外全看到了，你不是不喜欢莉莉，你怕伤害任何人，所以心坚如铁，快刀斩乱麻！”
　　江伟没有做声，蕙接着又说道：“女孩子青春宝贵，花样年华，你自觉有小学妹，以后定然辜负莉莉，所以强当恶人要分手，可是莉莉伤心难过，尚且能在你面前哭出来，你呢？伤心难过还得强忍，不能表现出来让两个女孩子看见，多憋屈！我看你现在精神状态也不好，大病未愈的样子，哪儿有半点你在探空发射场时的威风？死你都不怕，还能被两个女孩子给逼疯？”
　　江伟觉不能被蕙牵着鼻子走，蕙说的也不全对，有些情况她也不清楚，他辩解道：“蕙，做事不违心，违心不长久，我与陈莉发狠，断绝关系，是掂量了我的内心的，陈莉对我纵然毫无保留、对我有恩，可是在我内心，小学妹还是排在她前面，有些情况你不清楚，陈莉不会与你说，我现与你明说也不迟，我与小学妹出生便相识，三岁便有娃娃亲，不是你和同学们所知道的简单的小学初中同学关系和邻里关系。”
　　尽管听得新情况，蕙还是不同意江伟的说法：“可你这么说，更加表明莉莉已经闯到你心里去了，既然都在心里，位次排序些许差别又何足重要？还能一成不变吗？你现在十八岁，莉莉二十岁，小学妹与你同岁，你们年纪都小得很，你根本不用匆忙做出决定，父母订的娃娃亲也不是约束你的桎梏，三岁小孩懂得什么？你是自由的！”
　　江伟觉蕙说得不对，要再次辩解，蕙挥手制止他：“见男儿本色于危难之时，见女儿本色何尝不是？你们以后会经历很多事情，那个时候莉莉和小学妹分出高下，你再作选择不迟，弟弟，你前晚的决定太匆忙和草率了！”
　　说完，她见江伟心意不动，揶揄道：“弟弟，同时拥有两个漂亮的女朋友是所有男生的梦想，你现在实现了，两个女生都没有意见，你有什么为难？女生都软玉温香、气息馨兰，你偷偷抱抱亲亲这个，再偷偷抱抱亲亲那个，岂不是好？”
　　江伟哭笑不得：“蕙，你可真是我姐，教唆我占女孩子便宜。”
　　蕙笑道：“我当然真是你姐，四年来我偏袒你，从来都站你这边，你看我这种做派是不是不但像你姐，更有点像你妈。”
　　江伟说道：“我没有姐，不知道姐姐对弟弟怎样，但是我有妈，我妈可从来没有像你这样教育我占女孩子便宜。”
　　蕙说道：“弟弟，你可太不知当妈的心了，天下当妈的，哪个不认为自己生的闺女天底下最温柔、最漂亮、最纯情，自己生的儿子天底下最阳刚、最潇洒、最正气？都巴不得自己选女婿、择儿媳时遍览人间春色，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只怕那时还觉没有配得上自己儿女的！”
　　江伟笑笑，没有言语，蕙见江伟好歹发笑，说道：“弟弟，你笑了就好，男子汉大丈夫，重感情、行得正固然是好事，可也别把自己弄得哭哭啼啼、病病殃殃，你才十八岁，意气初发之时，不当老气横秋！以后随着你步步高升，涌到你面前的女孩子还多着呢，难道你都要愁眉苦脸不成？”
　　话说完，她走了，江伟看着她离去，哭笑不得。。。。
　　暑假渐深，学校里学生越来越少，往日喧嚣的校园安静下来，这日晚饭后，江伟和杨颖去教学区自习，时间还早，他们漫步在教学区大花园里，一个星期前，这儿晚饭后还人声鼎沸，众多学生在这儿消暑纳凉，现在却人迹疏落，只有树上蝉鸣，江伟觉得冷清，怀念离去的本科同学，杨颖善解人意，安慰他：“小伟，你不用难过，人生本就是一个过程，每一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人，好好的聚、好好的散，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留下许多珍贵的友情，不挺好吗？”
　　江伟说道：“是啊，好好的聚、好好的散，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留下许多珍贵的友情，可我还是想念他们，也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杨颖携了江伟的手，说道：“小伟，他们都走了，可我和你永远不分开，相伴无时无刻，哪怕天荒地老，哪怕海角天边。”
　　江伟感动：“颖儿，你说得真好，是啊，我和你永远不分开，相伴无时无刻，哪怕天荒地老，哪怕海角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