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

　　9
　　这仙女似的小姐叫做谢窈，是这县太爷家唯一的千金。
　　她认出了我，为了感谢我上次的帮忙，又救我又留我在她的院子养伤。
　　我一想到那掌柜的嘴脸二话不说我就应下来了，同时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梨果儿女侠准则第一条：不能白吃别人的饭。
　　“这是什么字？”
　　谢窈属实称得上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在谢府待了几日，发现她每当看到一串字，就会笑起来，好像春日里那开满树的梨花，好看极了。
　　欣赏完仙女的笑容，我又不由的好奇，是什么样的字有这般戏法。
　　“这个吗？”谢窈不仅人长得美，声音也好听，知道我不识字还一个字一个字比划着教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是说小姐被很多君子追求吗？”
　　“噗，哈哈哈哈。”一旁的小竹笑出了声：“这说的是贤良美好的女子，是君子好的配偶，小妹妹。”
　　小竹自从知道比我大了两个月，成天就小妹妹小妹妹的叫我。
　　我撇了撇嘴没理她，继续问道：“那小姐开心是因为自己是个贤良美好的女子？”
　　谢窈愕然，随即一笑道：“不是，我笑是因为陈生，他对我坦白心意用的便是这句话。”
　　“抱歉。”我挠挠头满脸歉意。
　　谢窈与卫灼的亲事定下来了，下个月十八，我要赶在下个月之前杀了他，不能让这么好的小姐嫁给狗去了。
　　“没什么可道歉，如果没有卫灼，我早就与陈生一同赴死了。”谢窈笑了笑，似乎没觉得哪说得不对。
　　“呸呸呸，小姐怎么竟说胡话，等姑爷中举了，定会回来抢亲的。”
　　主仆的对话倒是让我蒙圈了。
　　后来我私下问了小竹才得知，谢县令曾给谢窈与当地一家乡绅的小儿子定了桩亲事，本这个月该完婚的，但卫灼一脚横插进来，这事就吹了。
　　陈生是谢窈一次拜佛相识的，两人一见倾心。
　　陈生家境贫寒，在被谢县令发现前，谢窈曾多次拿自己的钱资助他进京赶考，只为他中举后能回来娶自己，可惜他屡次不中，离谢窈婚事愈发近了，两人都报了殉情的决心。
　　好在天降了个卫灼让他们没死成。
　　又今年的科举改革，改在端午后的第五天，也就是本月二十五日。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若陈生当上官，卫灼就可能取消婚约，卖给他个人情。可因这卫灼弄的出城令，让零钱被减了大半的谢窈根本没法用钱让他出城，就发生我上次看到的那样了。
　　10
　　仲夏的风来得太快了些，还包着纱布的我动几下，就开始直冒汗，院中的植被也都奄奄的。
　　谢窈拿着封信坐在桌前，平日温柔似水的可人如今却像冻成冰块似的，浑身只透着生人勿进。
　　小竹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就被赶出来了，百般无聊地看着我用独臂在院子挥着弯月刀。
　　午饭十分，因着我是藏在这的客人，谢窈贴心的让她院中的人备份饭送这来。
　　今日的菜有我最爱吃的草鱼，我把辫子甩在身后，开始大快朵颐，可本该在主院陪着谢窈的小竹却突然回来。
　　“是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我口中嚼着饭，含糊不清地问道。
　　“我就是回来看看，哪个挨千刀的让小姐伤神！”小竹急匆匆地说完就进屋子里去。
　　我饭才扒拉两口，小竹就梨花带雨地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放下碗急忙跑过去。
　　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拿起袖子就抹去她的眼泪，抱住了她。
　　她一把推开了我，跺跺脚，满脸的委屈：“凭什么呀，小姐为他做了那么多，中举了就不要小姐了？”
　　“明明之前可以从城南跑到城北就为给小姐了送一把伞的人，怎么会如此绝情。”
　　“这真真是世道不古，人心难测。都长着一张用情至深的脸，骗得人好惨啊！”
　　小竹还在哭，刚开始还在可怜自己小姐，而后便开始破口大骂，怎么难听怎么骂。
　　“女侠，可以偷偷带我去找他吗？我想当面说个清楚。”谢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眸中含着泪看着我。
　　大概仙女落泪也是这般模样吧。
　　我其实是不太懂的，只觉得这陈生不讲江湖道义，骗了谢窈的感情又骗钱的。
　　他既应了谢窈的事就得做到，既然做不到，当初又应下什么呢？何况这是和仙女一个模样的谢窈哎！管他现在当什么狗屁的官，都是个无耻之徒。
　　“可以是可以，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知道。”
　　小竹的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看过来，担心都挂在脸上。
　　“我会保护好你家小姐的。”说完，我搂着这窈的腰就上了屋顶。
　　11
　　“你要娶李家小姐，那你答应我的呢？”这是谢窈见了陈生的第一句话。
　　“抱歉。”
　　我以为陈生见了谢窈，会支支吾吾，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地辩驳几句，可是没有，他直接承认了。
　　“窈娘，你知晓的，我自幼时苦读，也算是饱读诗书，我并比往年那些举人差，可我却频频落榜，如今要娶李小姐，却能榜上有名”
　　“窈娘，你还不明白吗？看中我的不是李小姐，而是她父亲李侍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道是如此。”
　　“窈娘，我不想只当个穷小子，我只得辜负你，你这些年借予我的钱，我会逐一还你。”
　　“愿下辈子我生在达官显贵家，定不再辜负你。”
　　陈生一句接着一句，像似刀剑直穿谢窈的心。
　　“人的心是贪婪的啊，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又何谈下辈子呢，下辈子我还是不要遇见你的好。”
　　我听见里面传出啷当一声响，紧接着谢窈面色惨白，摇摇晃晃的从屋里走出来。
　　我上前扶住她：“谢小姐，当心。”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谢窈推开我的手，惨笑一声，“我们走吧。”
　　她走路不稳，却又拒绝我的帮扶，在出官驿撞了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男人。
　　我连忙走去与那男子道句歉，然后不紧不慢跟在谢窈身后，护她回家。
　　12
　　谢窈回来后就日渐消瘦下去，离她成婚的日子也不过十日。
　　我与小竹围坐在一起发愁。
　　她每日在愁如何让谢窈吃饭，而我在愁如何杀了卫灼。
　　自那次刺杀失败后，我就再也打探不到卫灼的消息了，出城回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城外的人越来越少了，上次见着的小姑娘不见，只在遇见她的地方看到几块白骨。
　　我叹了口气，突然感觉有人盯着我，吓得我连忙起身，四处张望又看不见人。
　　“怎么了你？”小竹被我的举止吓到。
　　“没什么没什么。”这不是我回来后第一次感觉被人盯着了，但每次我都没看到人。
　　夜已经很深了，蜡烛我也早就灭了，但不知为何，我心中慌得很，一直睡不去。
　　“吱——”我的门突然开了。
　　我如今睡的屋子是小竹的，小竹去院中其他丫鬟挤挤去了。
　　离这间屋子最近的是谢窈的房间，但谢窈很早就睡下了，所以是谁？
　　我闭上眼，听他脚步声近了，我一下从床上跃起，控制住了来人。
　　“咚！”一把匕首从他手中脱落，横躺在地上。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真是不得已的！”
　　“郭嫂！”
　　我听出她的声音，她是负责给谢窈洗衣服的郭嫂，我时不时地会去帮帮她，可以算的上是很熟的。
　　我点燃了房内的蜡烛，没关上的的房门把烛火吹得左右摇晃。
　　郭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我真是没办法了啊，果儿，嫂求你了，你帮帮嫂，来世嫂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死了，我娃子就得救了。”
　　她说完就要给我磕头，我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子，肥胖的身躯坐在地上，显得格外可笑。
　　“你是想让你家小姐知道吗？小声点！”我有些恼火。
　　大半夜来杀我，没杀成功还要求我自杀，什么鬼逻辑啊！
　　她听了我的话，捂着自己嘴，等差不多哭够才小声向我解释道。
　　“卫灼绑了我家娃娃，让我杀了你，不然把我家娃娃丢城外去，那些人会吃了他的。”顾嫂越说越急地要哭出来，“他给我四日，今日是最后一天，我没办法啊，那是我十月怀胎的娃娃啊！”
　　“他有什么冲我来就是，抓个娃娃算什么！”
　　我一时血气上来了，随便批个衣裳，带把刀，就出门去了。
　　溧水城的上空，一个散着头发的黄毛丫头在夜间穿梭。
　　我很快就到了卫府，果不其然，我刚上了其屋顶一根熟悉的箭矢就射了过来，我在黑夜中看到了许多双眼睛，像是阴冷的毒蛇。
　　我疯了似要闯进去可他们守得太严实了，我逼近离我最近的一双眼睛。
　　我还要感谢卫灼，我的身法从未如此好过。
　　我和眼睛的主人近身打了起来，没想到他腰间也藏了把软刀。
　　他的刀从我肩上刺过，我的刀从他脚下扫过。
　　我十分艰难才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点划痕，我知道我身后的箭还在等着可乘之机。
　　我要跑了，可我很不甘心。
　　我借着打斗，和眼前这人换个位置，迅速用屋顶上下来。
　　我之前附近酒楼工作时，熟悉过地形。
　　我在小巷子中奔跑，识图把身后的人甩开。
　　突然一直不知从哪伸过来又把一下拉进去，一个大大竹篓子盖住了我，我听见追着我的声音越来越远。